“……”无涯看着天笑，沉吟片刻：“我与娘亲虽说先前住在同一所宅子里，却很少有相处的机会，这么多年来，也不曾亲近过一时半刻，如今，我想多陪在娘亲身边尽尽孝心，希望你们成全。”
“你……”看着那双眼睛，天笑别过头去，“那你便可舍了子衿么？”
“子衿……此次前去江北，前途如何尚不可知，但必定会有一番波折，我这个样子，就算是跟她同往，试问又能为她做些什么？既帮不上她，又会牵扯她的精力，终不能让她放手一搏，你们常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不想因为我的缘故而让你们错失良机。想做大事，只有毫无牵绊才好，此刻她身边缺少的，不是一个毫无用处的人，而是能够助她一臂之力的人，例如……你。”无涯句句话中都含着隐忍，不知道这一次把子衿送走，她还有没有回来的一日，突然对她对自己都没了信心。
贺氏还要说什么，却被无涯抬手制止，看着坚决的儿子，贺氏知道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只得焦急的在一旁看着。
“天笑，可还记得当初我们的约定？”无涯问道。
“是，我记得。”天笑郑重道，“所以，我要子衿一句话！”转回身去，看到子衿已经站在门口，不知道站了多久，面色十分凝重。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的聚集过来，子衿扫过每个人的脸，几乎毫无停留，平静的开口：“柳大哥说什么行李都无需携带，他自会安排妥当。我已经准备好了，天笑，你呢？”
“子衿……”贺氏禁不住叫她，很是痛心疾首。
“夫君刚才已经说清楚了不是吗？夫君主意已定，我无话可说，听从夫君安排便是！”怎么听这话里都有赌气的成分在了，子衿继续追问天笑：“你时常游走江湖，绿柳庄的事务大概也无需你亲自过问打点吧？那么，你是否跟我一起上路呢？如果你无暇分身，也不必顾及我，总归有如曦在，我相信他们都是可靠的人，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天笑陪你一起，我们也好放心些。天笑，子衿就拜托给你了。”无涯看看子衿，再看看天笑，说道。
“车马已在门外久候多时，不要耽搁了，这就走吧。”子衿走向贺氏，郑重的跪下磕了一个头：“娘亲在上，子衿日后不得侍奉左右承欢膝下，还望娘亲海涵，多多保重，子衿这就告辞了。”
“子衿……”贺氏弯腰把她扶起来，满脸泪痕，将子衿拥入怀中，轻轻道：“你……你跟无涯这是怎么了……”
“……娘，我霍子衿在这儿跟您保证一句话，无论何时何地，我总记得自己是您的儿媳妇就是。”子衿靠在贺氏肩上，同样是泪流满面，动情地说道，转头看着秋蝉，子衿握住她的手：“娘亲与夫君，以后就都要拜托姑姑了，姑姑大恩，子衿必定牢记在心，没齿难忘，日后必定报答姑姑！”
从贺氏身边离开，子衿走向无涯，原本想跟他一个拥抱，但犹豫片刻，终究忍了回去，只言道：“子衿这就走了，请君……珍重。”说完，再也没有迟疑，转身走向大门。
天笑停顿一下，看向无涯，再看看贺氏，后者的目光中明显有着与前者不同的忧虑，眼下多说无益，天笑拱手告别大家，跟随子衿离去。
第十四章 骠骑将军
如是约了天笑上了他的马车，而如曦则陪同子衿一起坐在后面的车上，转眼已经走了几个时辰，子衿竟是一路无语，弄得如曦好生郁闷，看着子衿面色阴沉，精神不振，也不敢擅自开腔，只得老实坐着。说来真是奇 怪｛炫；书；网，如曦年纪倒比子衿还要年长一岁，但怎么老是觉得子衿像是前辈似的？即使活泼开朗也不失成熟稳重，仔细看去还有几分前辈风范……错觉错觉，一定是错觉！
“给我说说咱们的安排吧，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子衿突然开口，把如曦竟然吓了一跳。
“啊？”如曦一愣，随即缓过来，道：“哦，原本打算去个像是星月镇那样的地方，先让你们适应一阶段再说。可是昨晚哥哥突然改了主意，决定直接去京城。”
“京城？”子衿想了想，淡淡一笑：“也好，左右都是全新的环境，总归是要适应，还不如一步到位。再者说，京城有钱人也多，只要他们肯接受，就一定会带领整个潮流，到时候咱们不愁没钱赚！如果总是在小老百姓身上下手，总是赚不到多少油水的，这样几时才能做出点成就来？既然做了生意人，就要以利为先才是正途！”
如曦瞪大眼睛，“你跟哥哥说的一样！”
子衿看着她惊讶的模样，笑道：“这就叫做英雄所见略同啊！呵呵，如曦，我问你个问题，你们家就在京城，对不对？”
如曦点点头，“先前跟凌公子说的那些是我骗他的，其实我们家就在京城……子衿，如果将来你发现我们骗了你，会不会……”如曦小心翼翼的问出口，说了半句却没胆量说下去。
“你们真的骗我们了？”子衿歪了歪头，看着如曦脸色慢慢变红。
“我……我们……”如曦很想就这么一秃噜干脆把什么都招了，可是又怕皇兄会……皇兄千叮咛万嘱咐，要等到他同意才可以说出真实身份，虽然对无涯他们的身份清楚得很，也知道他们是被慕容府赶出来，又是断绝了关系的，但总归骨子里还是慕容氏族的血液，若是知道他们是轩辕家，是慕容家的死敌，也许会改变主意也不一定，不得不防！所以，暂时绝不能暴露身份！如曦十分同意也十分听从皇兄的话，眼下动了动嘴，却不敢说下去，只盯着子衿看。
这副样子跟承认有什么区别吗？子衿暗暗觉得好笑，继续问道：“你们会害我吗？”
“不会不会不会，一定不会的！我是真心和你做朋友的，不会害你的，你要相信我啊……”如曦小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一心想让子衿信任她。
子衿握住她的手：“只要没有害人之心，那么，善意的谎言也是值得原谅的。”子衿觉得如果继续盘问下去简直就是在欺负面前这个小萝莉，是的，在子衿看来，如曦就是个小孩子，而且是单纯的小女孩，“可以跟我介绍一下京城了吧？”
“嗯嗯嗯！”如曦很开心子衿没有逼问下去，反正她保证不会害子衿就是了，“京城，又叫皇城，是因为那儿是天朝的京师重地，又是皇家居住的地方，所以被人们这样称呼，而它真正的名字，是叫做‘逍遥城’……”
逍遥城有内中外之分，内城当然就是皇宫以及在京居住的皇亲国戚的府邸所在地，不过大多数人都有封地，离开了京城，留下的只是少数而已，听如曦说，那里的房子都是金瓦红墙，想想到跟紫禁城有几分相似；中城就是在朝为官的大人们以及有钱人住的地方了，也是最繁华的商业地段，从早到晚都是车水马龙川流不息，除了亥时至寅时的宵禁时间；而外城，就是普通老百姓的集聚地了，当然，常言道“宰相门房七品官”，住在京城的“普通”老百姓，也未必是那么“普通”的！
“我们在中城有所宅子，你们到了之后可以先住在那儿。”如曦道，“你放心，哥哥会在周围都安排下人手保护，你们绝对安全。”
“安全是其次，我想，最关键的是要保密。”子衿微微一笑，“等到了地方，我再跟你哥哥提条件，除了特殊人之外，不许让任何人见到我，甚至最好不要知道我的存在。”
“为什么？”如曦不明白，追问道。
“我们的创意源泉就是我本身，所以，我与咱们未来究竟能有多大成就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也正是因此，关于我的事情，外人知道的越少越好，这也可以换个词儿，叫做‘商业机密’！”子衿神秘的说道。
商业机密……又是一个陌生词汇……如曦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子衿掀开车帘，太阳好得很，还不到正午，天气也不是太热，“如曦，咱们……能不能骑马？”
“啊？”怎么想起一出是一出啊？如曦也凑过去看了看车外，想着是不是也该活动活动筋骨，等回了京，进了宫，怕是再也没有这样的好日子了，索性一咬牙：“走，我们骑马去！”
天笑和如是一边一个护着子衿爬上马背，亲娘嘞，是马太高还是她腿短啊？怎么坐上来觉得这么不牢稳呢？子衿摸了摸鼻子，“上次我坐的是这匹马吗？颜色倒是一样的乌黑油亮，可是，我怎么觉得它又长高了？”
如是笑道：“不就是它么！哪里还能长高呢，一定是你糊涂了！”
天笑转眸看见如曦一脸的惊讶，简直都有些呆滞了，问道：“如曦这是怎么了？”
如曦眨眨眼睛：“哥哥的‘骠骑将军’向来都不让人碰的，连我都不许擅自靠近呢，怎么子衿只认识了哥哥这么短的工夫，就坐过两回啦？哥哥，你偏心都偏到塞外去了……”
天笑笑容一滞，看向如是，再看看子衿，若有所思。
子衿瞧见了天笑的脸色，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却不在意，倒是一副坦然的模样，大喇喇说：“这匹马有什么好的嘛，说得如此宝贝，在我看来，只不过是匹普通的马呀，无非是高大了些，健壮了些，除此之外，瞧不出有啥稀罕的！”
“你可真是不识货呢！”如曦跑过去抬头对子衿说道：“你所谓的高大健壮正是它的优点所在啊，别的马可都是比不上的！它背长腰短而平直，通体油亮如同黑缎，双目有神犹如闪电，四蹄如盆，尾扫残云，跑起来既快又稳，即使是初学者也大可放心，绝不会因为颠簸而掉下来。”
经过如曦一番解释，子衿等人倒也觉得事实如此，这匹马果然有些出类拔萃的模样。
“还有呢！”如曦笑呵呵的抬手摸上它的脑门，“呵呵，它最大的特点就是喜 欢＇炫。书。网＇听好话，别人只要夸它，它就会高兴的分不清东西南北了！是不是，大将军？”
果然很配合，骠骑将军一抬鼻子，鸣了两声，倒真像是骄傲自豪的样子！
那马叫完了还低下头去蹭如曦的脸，如曦连忙四处闪躲，“别这样，别这样！我是很喜 欢＇炫。书。网＇你，可是你嘴巴很臭哎！要是真的被你这张湿漉漉的嘴碰到，我就要哭了……”
“哈哈哈哈哈……”子衿忍不住大笑，“我知道它在说什么，它说：知我者，如曦也~相逢知己，自然要跟你好生亲近一番了！”
大家一阵哄笑，将方才的小小尴尬送出了九霄云外。
－－－－－－题外话－－－－－－
梦萦的话：关于马的描述，摘选自百度百科乌骓马、赤兔马
第十五章 叔父
从星月镇到逍遥城，也算是不近的一段距离，可是似乎一行人都藏了相同的心思，没有耽误一刻多余的时间，路上只休息了两次，便又匆匆启程，于是，当第二天看到夕阳西下的时候，他们已经身处船舶之上，乘风破浪的度过岫澜江了。
看着天边的一轮红日渐渐退去了光芒万丈，化为一盏鲜红鲜红的灯笼，它该是要回家了吧？
看着天空渐渐暗下来，偶尔会有飞鸟的影子掠过上空，它们，也该回家了吧？
岸边的一草一木正在离他们远去，喧嚣声渐渐变得虚无，周遭只剩下流水淙淙而过的声音，也像是在赶着回家的路。
而她呢，却是离家越来越远了……
伏在栏杆上面对着那轮落日，子衿表情依旧平静无忧，然而内心处的波澜，却随着流水一般的泪水从眼中滑落，在手上做片刻停留，便坠入那江水中去了。
这么多年，她第一次出远门，也是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痛楚。在那个慢慢走远的地方，有着她所牵挂的人，虽然眼下瞧不见他，却仿佛能够感觉得到，他正如同那岸边的一草一木一样，在抽离出她的身体，抽离出她的思想，毕竟是在远去了！
是谁说过，这一次短暂的离别是为了下一次重逢的喜悦，可是为什么，她想象不到来日重逢之时，会是怎样的场景？
真正与她在同个屋檐下度过十几年的人，不值得她有任何的留恋，当初那些值得她留恋的人，早已经在那座吃人的宅子里化为乌有，而让她有所留恋的，只是那个与她一起度过短暂时光的人，但在此刻，却有个念头在心底闪现：这份留恋，值得么？
猛的打了个寒战，子衿抱住双臂，不，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他只是封闭的久了，孤独的久了，再加上自卑的心理作祟，才会对周围的人产生抵触，要给他时间，给他信心，给他关怀与鼓励……当日到了慕容家，他虽然冷漠，却也曾真心对她，后来无论是险些失魂疯癫，或是中毒身亡，更是他日夜守护，陪她共同度过最危险的日子，若是有朝一日她负了他，岂不是猪狗不如？
一件披风恰当的遮挡住寒气，子衿猛的回过神来，本能的闪至一边，这个时候，不要再有任何人来招惹她，尤其是那两个男人……“如……如曦……”等看到身后的人，子衿忽然愣住，原来是她。
轩辕如曦也愣住了，不知道为什么子衿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有些尴尬，拿着披风的手停在半空，讪讪说道：“我只是……只是看着你站在这儿吹风，虽说现在是夏季，但眼下已近黄昏，又是在江上，总是有些凉意的，不要受凉才好……”
子衿笑得有些不自然，手上却不再犹豫，将披风拿过自行披上，“呵呵，我刚才只是吓了一跳，对不起……真的暖和多了，谢谢你，如曦。”
“你……有心事啊？”如曦打量着她的神色，试探着问道。
“没事，”子衿看着远处的江面，“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难免有些……有些离乡背井的伤感。”
“你舍不得云公子是不是？”如曦和哥哥始终避讳着慕容二字，总是称呼他云公子，“没事的，你放心，等安顿好了，稳定下来，咱们就将云公子还有夫人一起接过来，到时候还是可以在一块儿的。”
“……”子衿没有答话，她就是有些莫名的担心，现在不能在一块儿她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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