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列缺柔声道:“先不要睡,我们要赶路。等到了地方,你爱睡多久,便让你睡多久。”
花九夷答应了一声,坐起来,整了整衣装。长风列缺安抚了她两句。便扶着她站起来,出去了。
那些帛书勇士早就已经整装待发。长风列缺把她抱上马,一边耐心地跟她解释:“其实你不用担心。美人堂的那条地道,是当初飞凤别院的那一条,被曲老板打通,相连的。”没想到那里真的有一条通往城外的密道,只可恨当初他们没有放在心上,不然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波折。
花九夷轻声道:“我明白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曲老板一定早就已经安排好了后路,而且早已经把京城的一切都打点好。
长风列缺带着她,和众人一起纵马奔驰。
在路上赶了三天,越走沿路城池的守备就越是森严,但长风列缺总有他自己的办法,能安全出城。在花九夷手中的那块休将令牌,一直被藏在花九夷贴身的兜子里,不到不得已的时候,他们谁也不想拿出来用。
直到一路奔到前线,各人都已经是风尘仆仆,疲惫不堪。别人还好说,花九夷就耐不住,路上吐了好几回。长风列缺虽然心疼。但也没有办法怜惜,只能盼着早日赶回帛书营地。
沉重的闸门在眼前拉起,长风列缺带着花九夷进了军营。因他在祝融的身份并没有公开,所以走的是小路,直接奔去军营后的休息帐区。
这个小帐子很简陋,但是该有的东西都有。花九夷被安放在简易的军床上,脸色苍白。
长风列缺皱了皱眉,道:“去请军医来。”
军医很快就被带了上来,正是当年跟随在边城战场上的孙大夫。他仔细给花九夷把过脉,额头上不禁沁出一层薄薄的汗珠。最后,只示意长风列缺出去说话。
长风列缺随他走出帐房,皱着眉头道:“她是怎么回事?可是疲劳过度?”
孙大夫道:“并非。九小姐似乎中了一种奇毒,老朽也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
长风列缺大惊:“什么?中毒?”
孙大夫道:“的确,以目前的状况来看,似乎不会伤身。容老朽回去斟酌研究一下,才能有定论。只是……”他忍不住抬起头,看了长风列缺一眼,最终说不出来:“只是……”
长风列缺道:“只是什么?”
孙大夫叹了一声,道:“只是九小姐肚子里的孩子,恐怕已经保不住了。老朽回去给小姐开一副药,让她把死胎流出来……”
长风列缺如遭雷击。什么?孩子?而且还保不住了?
孙大夫道:“已经有三个月了……”
三个月之前,他还在帛书养伤。那么这个孩子便是……
孙大夫抬头,观察了一下长风列缺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元帅?”花九夷曾经跟在他身边学过一段时间的医,他很是喜欢这位乖巧的九小姐。但他也知道,坎将也十分眷恋九小姐的美貌,若不然,也不会在战事吃紧的时候还深入祝融去把人带回来。之前,更是独闯祝融。去斩杀了祝融四位上将。虽然帛书王室对外宣称帛书早就有挥兵进攻祝融之心,坎将之举不过是借花氏的名义提前替帛书军扫平障碍而已。但他总觉得,事情绝非这样简单。如今九小姐已经失贞,还怀上了敌人的血脉,但是这个孩子已然保不住了,还望元帅不会为难她才好。
闻言,长风列缺沉吟了半晌,从他的神色,也看不出喜怒。最终,他只道:“这件事,别告诉她。把死胎流出来,就告诉她是她身子虚弱,需要调养就好了。”
孙大夫松了一口气,道:“是。”
长风列缺的眉头又皱了起来,道:“她到底中了什么毒?劳烦您一定要搞清楚。她曾经跟着您学医,想来总有师徒之谊。如今她已经吃了很多苦了,还望您能够帮她一把。”
孙大夫一怔,便在心中轻轻叹息。古来英雄难过美人关,果然是难矣。他只道:“是,老朽一定会竭尽所能。”
长风列缺摆摆手,让他下去了。他在帐外站了一会,进了屋子。
花九夷躺在被子里,乖乖的样子。好像是被人包起来的一只小狗。见他进来,她面上一喜,支起身子,他连忙过去扶住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她轻声道:“长风,我到底怎么了?”
长风列缺勉强笑道:“没事,你只是太过虚弱了,路上颠簸,吃了些苦头而已。”
花九夷一向对他的话百依百顺,此时也不疑有他,只安心地靠在他怀里。道:“我也觉得我没事。其实能再回到你身边,怎么样都无所了。长风,我曾经说过一定要死在你怀里。”
长风列缺的心一紧,伸手握住了她的手,道:“不要胡说,你怎么会死?放心,我会和你在一起的。”
花九夷轻声道:“我知道了,长风。”
他抱着她,感受她的乖巧和柔顺,却心事重重,心中碾转不是滋味。半晌,他方道:“阿九,这些日子,你受了不少苦吧。”
听出他语句里的自责,花九夷不禁出声安抚道:“没有。长风,你才是。”他脸上那道疤痕那样狰狞,想来当时一定很痛。他天生勇猛,从来都没有被人伤到过脸上,而且还是这样重的伤。那么当时的情况一定很凶险。一想到这些,花九夷简直觉得心都要痛了。
长风列缺柔声道:“我没有什么要紧的。倒是你,一定要乖乖吃药,把身子调理好。战场上,我不能时刻照顾你,知道吗?”
花九夷轻声答应了,并保证道:“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我自己。”这一次,她再也不会任性了。
他们两个无所事事地坐了一会儿,就有人来送药。
长风列缺接过药碗,小心地吹凉了,哄的花九夷喝下去。
可是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花九夷突然觉得腹中绞痛不已,简直像是要被人生生剜下一块肉来。她惊惶地抱着肚子,疼得满头大汗,只叫了两声:“长风……”
长风列缺吓得不轻,连忙抱住她:“阿九?”
她疼得连腰都直不起来。连日来的疲惫让她连与疼痛对抗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抱着肚子,拼命忍耐。
这个时候。孙军医突然掀开帘子都了进来。
长风列缺急道:“孙大夫!”
孙军医喏了一声,赶紧上前给花九夷把脉,确定她确实没有其他异状,只是腹中死胎滑落必经的疼痛,这才松了一口气,对长风列缺道:“元帅不要急,九小姐并没有大碍,只要熬过这一段,就好了。”
长风列缺心下稍安,但是看她疼成那个样子,还是觉得心痛不已,只能抱着花九夷,反复摩擦她的背,安抚她的情绪。手掌熨贴过她背上的布料,他突然想起她被束缚的胸部,赶紧让孙军医回避,把束布解了下来。
第二卷:携手篇 第一百三十七章:前线。脉脉。
第一百三十七章:前线。脉脉。
花九夷疼得昏死过去。脸色苍白牙关紧咬。长风列缺的手一直在发抖,反复摩擦她的背部,希望能帮助她放松一些。
他的手触到一片湿热,低头一看,却是她下身大量出血。他深呼吸了一下,然后让了打了水来,亲自给她清理了下面,换了干净的衣服。一切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他守在床边,看了她良久。她的睡颜,这样安稳,好像在极度疲惫中入睡。有好一会,他什么都没有想。
半晌,门外有人来通报,说是离将有请。
长风列缺定了定神,站起来走了出去。离将亲自守候在帐外,一见了他,就急道:“元帅,玄武派睦仪长公主亲自出使帛书,却在进入帛书境内的时候失踪。”
长风列缺皱了皱眉:“然后呢?”
离将头疼地道:“睦仪长公主在玄武国内的威望极高,和玄武王的感情也极好。她的丈夫。又是玄武第二将,牛将。这次她出使帛书,却在帛书境内失踪,只怕,玄武方面就不肯罢休。而且,有好几个原本我们帛书的附属小国,最近似乎也被帛书说动,有动摇的迹象。”
长风列缺脚步一顿:“属国?”四国之中,有很多依附于四大国存在的小国。一般情况下,由大国的威严保护他们的安宁,同时宗主国在遇到兵事时,小国也有义务挥兵随从。属国动摇,是很少的事情。
离将道:“正是。似乎句芒人就是玄武公主失踪之事,使他们动摇。”帛书现在挥兵进攻句芒祝融二国,虽然目前是占优势,但若是连一直不问世事的玄武也加入到祝融句芒战线,只怕帛书的败退,是迟早的事情。
长风列缺冷笑:“他们怎么说?”
离将沉吟道:“其中,毕国国主就派人上书,说是近几年连续发兵,国库空虚,请求从前线撤兵。”而且不止如此,有很多小国虽然还没有直接上书,却都已经在观望。
闻言,长风列缺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只是挥挥手,道:“让他们去。必要的话。本帅不介意杀一儆百。”
离将诧异道:“元帅,不可!”若是强行镇压,那么军心就乱了。那些小国即使被强迫站在帛书战线上,也难保……
此时已经走到离将的大帐,长风列缺自己动手一把挥开帐门,走了进去。内里有好几位信得过的将军已经等候在那里。其中就有帛书第七将,坤将丹夏。第三将兑将,第四将震将,第六将乾将,都缠绵在句芒战场上。
长风列缺大步走过在场诸人面前,面色凝重,道:“属国动摇之事,本帅已经知晓。”
离将忙道:“元帅?”
长风列缺道:“本帅说过了,让他们去。我倒要看看,他们能玩出什么把戏来。句芒人惯会耍嘴皮子,难道还要我们派出人去,和他们比谁比较能说?既然他们是因为怕我帛书成为四国公敌而动摇,那么本帅就让他们知道,即使帛书成为四国公敌,也是他们唯一的主子!”
离将道:“那么,元帅是打算顺便打击一下动摇的小国?”
“不是顺便。是首先”,长风列缺抬手,执起一枚令牌,冷声道,“毕国要退出,让他们退出便是。我倒要看看,他们能不动声色到什么时候。”
像这种在四国夹缝中生存的小国,本来就处境艰难。若是背叛自己的宗主国,又找不到可以依附的国家,基本上就离亡国不远了。毕国即使脱离帛书战场,也一定挨不住。句芒人圆滑,连宫里的淑娉公主都不敢杀,又怎么会接纳一个从帛书叛离的属国。至于祝融,就更不用说了,他们不会接受一个做墙头草的国家。只要帛书采取置之不理,商业打击的态度,毕国根本撑不了多久。而若是毕国坚持不下去,那么其他观望的小国,自然也就知道他们的处境。
此外,还要尽快把玄武公主找回来。妥善安抚玄武的情绪,也是当务之急。只要玄武公主回归,而帛书在战场上继续所向披靡,那些小国的人心,自然会再次被聚拢。
离将道:“您的意思,末将明白了。”
长风列缺面具外的半边嘴角,露出一丝残酷的冷笑,他把玩着手中的令牌,冷冷地道:“离将,你常年跟句芒打交道。那么对商业战术,一定很了解。”
离将行了个军礼,准备接受军令。
长风列缺令牌一挥,道:“如此,便由你全权处理这件事。除了尽力找回玄武公主,还务必要让那群战不好队的小朋友,弄清楚他们自己的处境。”
离将诧异道:“若是末将离开,那这里……”
长风列缺摆摆手,制止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这里,便由本帅,亲自坐镇!”
丹夏耐不住,出了列,道:“元帅,一开始的计划,不是由您亲自赶往句芒的吗?”
长风列缺道:“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属国动摇,离将即将离开,祝融战场需本帅坐镇。坤将,就由你前往句芒,辅佐乾将。”其实他也是有私心。花九夷的身体,根本就经不起长途跋涉。把她单独留在祝融,自然是不妥。但是这样的安排,却也是最好的。
祝融已败,他作为四国第一将。单独坐镇祝融战场,绰绰有余。而句芒战场虽然要艰难一些,句芒却是靠幻术制胜的国家。丹夏心志坚定,青墟在九死一生之后也看透了世事,幻术对他们两个根本就没有用。有他们俩携手句芒战场,再有震将乾兑二将辅佐,即使拖,也足够拖住句芒。
当下,他们就安排好进攻和人马撤换事宜。只是如此一来,可能就需要短期的调整,两方战场都只能按兵不动。那么这段时间。虽然可能会给句芒和祝融修养的机会,但也是处置动摇的小国的大好机会。
长风列缺在帐子里忙到半夜,要从离将手中正式接掌军务。他一路策马奔回前线,没有休息就在照顾花九夷,此时又一番忙碌,几乎要累死。但是即使是回去稍作休息,他也没办法睡过一个时辰。交接完了之后,真正的忙碌才正式开始。
几乎是用尽全力奔跑回休息的小帐,他只想跟她多呆一会。
掀开帐子,她已经醒了,坐在床上,似乎正在喝水,脸色还有些苍白。抬头见了似乎是一路狂奔回来的人,她微微一怔,而后露齿一笑:“长风。”
他心满意足。
走过去,轻轻把她拥抱进怀里:“阿九,觉得怎么样?”
她轻声道:“已经不痛了。长风,我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这么痛?你给我喝的,那个究竟是什么药?”
长风列缺的心底一紧,最终只是紧了紧抱着她的手,哑着声音道:“没事,只是你在祝融身子奔毁,身子里有很多不好的东西堆积。孙大夫给你开了一副药,把那些坏东西全都弄出来了,当然会痛。”
花九夷第一次听到这种莫名其妙的说法,但是她也没有怀疑。横竖,在他身边,一定是安全,于是乖巧地把头挨在他怀里,轻声道:“嗯,那么是不是以后就不会痛了?”
长风列缺低沉地对她保证:“嗯,不会再痛了。”我再也不会让你受哪怕一丁点的苦楚。阿九。
闻言,花九夷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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