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代佳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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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佳佞- 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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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室风寒,满阁落寞,只有纱幔翻飞,卷起漫天旎思如叹。
  “臣这样纠缠着楚大学士,只是一种执念。”谢聆春缓缓地,用一种倾诉似地语气说道:“从臣开始跟在楚大学士身边,就和自己打了一个赌,想看看臣的魅力是否足够,能不能迷惑住这位传说中很风流又爱男风的小侯爷……开始只是觉得有趣,觉得会对臣要做的事情有所帮助;到后来,看到的越多,知道的越多,这种游戏的心情也慢慢变成了心有不甘,变成了一种执着……陛下觉得,臣当真不如武青都督么?他能让楚大学士这般心心念念,连解毒都要等他千里来归;而臣守在她的身边,用尽千般手段,甚至都曾同居一室了,却还是打不动美人芳心……不能让她死心塌地爱上臣,真的是一种失败啊……”
  他一面诉说着,一面凤眸斜睨,在一个背光的角度偷偷观察着端木兴的反应……皇帝陛下静静地一动未动,然而目光幽深,似被勾起无限心事。
  “不过臣虽然有这样的执念,却也并不以为负担,因为臣知道,只是求之不得,才会越发想要……只要有一天能够让臣得偿所愿,那么一切便都会是雨过天青,再不萦怀了。”谢聆春轻轻笑起来,“最多,不过有一天臣甘愿认输,弃了这荒唐念头,也就罢了。”
  他又叹息一声,仿佛充满了对自己的嘲弄之意,转头向端木兴道:“陛下,这等情爱小事,不过茶余消遣而已,或付之一笑,或及时抽身,这点自控能力,臣还是有的。”
  大赵虽然男风颇盛,却也没到公开如此谈论的地步;谢聆春这般侃侃道来,虽然霁月光风,似乎并无不妥,可谢都指挥使这番心事,又岂是能轻易对人言表?血衣卫谍探秘笈有云:将欲取之,必先与之……他今日不惜袒露心扉,倒不知是为了换取何等秘密?
  第四卷 入相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不可以喜欢她
  雪丝毫并没有停的意思,飘飘摇摇,越发紧了。现在已经近午了吧?郑石抖落身上雪花,皱眉往绿绮阁那边看了一眼,对面前赶着一溜小跑过来的孙公公摇了摇头:“陛下吩咐了不可打扰。”
  孙公公停住脚步,也往绿绮阁那边望了一望,担忧道:“是楚大学士入宫来了……去了内阁。”
  楚大学士结束称病入阁理事,本来应该及时报给皇帝陛下知道,但现在陛下吩咐了不可打扰,连进膳送水都不敢接近绿绮阁,自然其他的消息也都压下吧……郑石还是坚持着:“孙公公,现在是谢都指挥使在那里。”
  谢都指挥使入宫已有一个多时辰了,大概在和陛下商讨着什么国家大事吧?血衣卫乃是陛下私器,虽然以诡秘和狠戾着称,却也向来是大赵的一柄利刃,在刺向敌人的时候,总是毫不犹豫地伤筋动骨。郑石看着沉默下去的孙公公,垂下头,将脚下的一枚小石子儿轻轻踢远。他没心思去猜测谢都指挥使到底和陛下在谈论什么,自己的烦恼已经让他郁闷难安……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自从那日坦诚了和楚大学士的“纠葛”,仿佛陛下便开始疏远自己,尤其是涉及楚大学士的警戒任务,更是有意无意地回避着他这个黑狼卫的统领……
  他倒不是一个争宠的人,本来似今天这般皇帝陛下和谢都指挥使的密谈,惯例也是不会让他列席旁听…………而他关心的,更多地是自己的话。在陛下心中还有几分可信。
  他是郑家的人,在郑家的牌位前发过誓,也早已经习惯了对端木这个姓氏地忠诚;而从追随了陛下之后,更是一心无贰。效死竭忠……若是丧失了陛下的认可和信任,却让他这新一代郑家的黑狼卫统领情何以堪?
  ……而他,值得陛下信任么?
  “愚忠”,这是郑家家训。无论合理不合理,无论是刀山火海,只要陛下开口,他郑家人自然该无条件不问原由全部履行………可是“愚忠”,到了他这里,到底还是打了折扣。
  先是将楚歌的“淫行”隐瞒下来,后又配合王家小姐做出了伤害楚歌的行为……即使后来的事情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却也难怪陛下开始对他的忠诚产生质疑了。
  而这,还是陛下并未发觉另外一件他隐瞒下去的大事的情况下……
  郑石想不到的是,此刻绿绮阁中地皇帝陛下,却并没有和那位谢都指挥使谈论任何的国家大事;两个人只是闲聊一样说着各式各样的话题……其中,也包括着,他。
  “原来楚卿的催眠术,已经厉害到这个地步。连人的记忆都能够修改么?”皇帝陛下带着笑意望向谢聆春,随手从案边执起一盏清茶,送到唇边才发现茶早已冷了,连忙放下,却并没有唤人来换茶的打算。“被催眠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这个。臣倒是没有体会了,臣生了这种天生不会被催眠的体质,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不过或许陛下可以问问郑统领。”
  端木兴便微微一笑。绿绮阁中地气氛已经不似开始时那般的冷清,虽然茶冷了。熏笼也只剩下淡淡的余温,但皇帝陛下并没有结束这场闲聊一样谈话的打算,而谢都指挥使也只是走过去关掉了窗子……也隔断了绿绮阁外的视线。
  “臣开始也想不到楚大学士会有这样地本领。”谢聆春撩起纱幔转回来,走到一幅洛神图之前,细细端详,“这种催眠术。还是幻术么?或者。已经接近巫术?”
  端木兴没有正面回答,“楚卿的养母。原是大理进贡的巫女。”
  谢聆春手指轻轻拂过画中人的眉眼,忽然转头,笑道:“陛下和楚大学士聊起过这催眠术么?”
  端木兴微微一愣,摇摇头,略带苦涩地笑着:“每个人总会有些自己地秘密,朕没有问过他。”
  谢聆春的手从画卷上滑下来,转头直视着皇帝陛下的眼睛说道:“其实陛下真的是个情痴。”皇帝陛下的目光微微震动了一下,很快又平静下来,“此话怎讲?”
  “陛下待楚大学士情深意重,天下共睹。”
  端木兴再掩不住目光中的疑惑,望向谢聆春,“你是朕地血衣卫,知晓天下最多地秘密,说这样的话,不是很可笑?”
  “正因为知道得多,才会看得透彻。”谢聆春地唇角挂上一抹笑,似恍惚似悲悯,又似无限魅惑。“陛下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利用她么?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那一个,在防备着她,逗弄着她么?”他轻柔长叹,“其实陛下和臣一样,都是挣扎在她的身边的可怜人吧?”
  端木兴的脸色变了几变,眸中目光复杂难测,良久,终于垂下眼睑,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终于承认了……长袖掩盖下,谢聆春那修长的手指缓缓松开,不为人见地悄悄在袖中揩拭了一下,拭去那……残余的小韶子粉末。
  “其实很多人都看得明白吧?陛下明明知道楚大学士懂得催眠之术,惯会用这个和人开玩笑,却还是在郑统领说过那番话以后,大张旗鼓找臣来对质,想知道楚大学士到底做没做过那样荒唐可笑的事情……”
  “朕对那个催眠术并不了解…………然而郑石武功高绝,平常的毒素和药物对他应该都没什么作用。”
  谢聆春笑了一笑,又道:“还有王湘容,陛下明明不喜欢她,为什么还要宠幸她,给了她飞上枝头的期盼?”
  “朕没有宠幸她……朕只是顺水推舟试一试……看看朕是不是真的对女人没兴趣……”
  “然后果然对她没兴趣是吧?所以陛下后来又暗示臣送何蕊珠入宫,想试一试对男人有没有兴趣?”
  “的确是这样吧……”端木兴的眉皱得越来越紧,“其实用不着再试,爱卿天下绝色,朕对着你,却生不出任何绮念……朕果然还是……只喜欢他……”
  谢聆春目光窒了一窒,依旧柔声问下去:“陛下明明已经知道楚大学士不是先帝所提及的皇裔,为什么反而将这个秘密告诉了她?”
  端木兴默然……半晌苦笑,端起案边冷茶一饮而尽:“原来这个爱卿也知道了……朕的确是喜欢他,从五年前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就喜欢……五年里朕一直不能确定他的身份,却纵容着自己拿他当成弟弟看待,觉得那样的喜欢,就是亲情了……直到爱卿你终于确定他不可能是皇裔,朕却没有了借口,喜欢他的借口……那次楚卿中了春药,朕感同身受,才明白,朕对他的喜欢,早已经变了质……这个时候和他说皇裔的事,只是朕的一种逃避吧?那被诱惑的一刻,朕宁愿他真的是朕的兄弟,宁愿他可以离朕远一些……端木兴仿佛真的被勾出了心中隐秘,这个多疑的帝王,从没有象今日这般袒露心扉,从没有象今日这般畅快地倾诉……语言象开了闸的洪水,源源不绝的,是他对那个人的倾慕和彷徨。
  他猜测得果然不错。谢聆春倾听之余,也有微微的焦虑;小韶子作用有时效限制,而他这也并不是催眠,所有的过程端木兴事后都能够记得,但愿皇帝陛下会以为这些不过是君臣聊得尽欢而相互吐露心扉……
  他忽然截断了端木兴的话:“陛下,臣能理解陛下苦衷,也觉得陛下这一向做得十分正确……陛下一定要快刀乱麻断了这个念头……陛下的确不可以,喜欢她。”
  第四卷 入相 第一百三十三章 说服
  “陛下的确不可以,喜欢她。”
  端木兴听到这句话,忽地抬眼看向谢聆春,久久没有言语。这次他没有遮掩眸中情绪,那目光中有疑虑,也有探究……谢聆春却也面不改色地回视。良久,皇帝陛下的脸色终于慢慢阴沉下去,手中一只龙戏牡丹的小盖盅猛地一掼,砸在那影青蟠龙大梅瓶上头,发出巨大的一声,跌落地下,碎成几瓣。
  摆摆手示意那瞬间出现在门口的郑石及黑狼卫退下,皇帝陛下站起身,半抑着怒气冷冷地开口:“谢聆春,原来你不惜对朕用上幻药小韶子,就是为的说这句话么?!”
  他发现了。果然是会发现的。谢聆春依然含着笑,仿佛没事人一样看着被他施过“幻药”的皇帝陛下,“原来陛下也知道小韶子。”
  端木兴和楚歌如玩伴如盟友一般长大,就算楚歌对他也曾刻意隐瞒,但她“迷惑”人的常用工具,他还是略知一二;何况方才谢聆春关窗,抚画的动作虽然流畅自然,可……和一位血衣卫的都指挥使单独相处,即使是皇帝陛下,也会留下几分小心吧?
  “谢聆春,你真的让朕失望。”端木兴这样说着,怒极反笑,“你难道不知道这是欺君的大罪?!”
  诚然,欺君之罪。其实谢聆春完全不必使用什么小韶子,他对皇帝陛下的感情问题虽然好奇,可试探也试探过了,答案差不多已经呼之欲出。这次使用小韶子,除了让当事人亲口确认,似乎也没有收到什么特别的效果;何况被发现地几率的确也太大了些……然而谢聆春却还是用了这样的“幻药”,对皇帝陛下。
  “陛下。”谢聆春明明正被责问“欺君”,眼中却丝毫没有惧色,更没有……求饶或是鱼死网破等等一系列“正常反应”,反而笑得越发恬然,直面着皇帝陛下的怒火,半点没有愧疚或悔过地样子。“臣知道,陛下是不会问臣的欺君之罪的。”
  端木兴和他对峙的眼神略缓,冷冷哼了一声。
  “陛下如果真的认为臣是欺君,应该早就传黑狼卫进来将臣拿下了,而不是这样面对面地向臣质问。”谢聆春笃定地开口。施施然一笑,如清泉涤荡四野,也奇迹似地缓和了对面天子的怒气。
  “你欠朕一个解释。”端木兴怒气虽缓,但气势仍在,至高无上的天子之威,凛凛然的傲然霸气,足可以迫得人惶惶惴惴。心生臣服之念。
  谢聆春却好整以暇地理理衣袖,悠然开口:“难道陛下忘记了?臣当初宣誓追随陛下时,就曾经说过,臣是血衣卫出身,走的绝不是什么光明的路子。也未必如黑狼卫那般事事只听陛下号令?”
  端木兴当然记得。谢聆春当初说过,他血衣卫行事黑暗,只求结果不计手段;皇帝陛下想用血衣卫,那么就不要过问事情到底是怎样达成。他能够保证地只是在他的手中,血衣卫一定是为大赵而工作的血衣卫,是为皇帝陛下工作的血衣卫……这是要求了绝对的自主权呢。那时候江山社稷都在楚郡侯掌中,端木兴对这样的条件自然是没有半点犹豫,只许诺了这么一点就可以得到有倾覆天下能力的血衣卫支持,何乐不为?
  然而现在。天下已在陛下掌中。血衣卫地都指挥使大人却旧事重提,用来解释他对皇帝陛下使用“幻药”的过失么?
  “……臣还说过。臣为陛下留在楚大学士身边为间,是为陛下千秋功业作防;但臣也会有自己的考量,势必会对陛下有所隐瞒,不可能万事知会陛下……”他见端木兴的眼波又凌厉起来,笑笑又道:“但陛下需知,臣对陛下只是隐瞒,绝不肯欺骗,只有臣不肯对陛下明说的,却没有当面作假地道理………这也是臣的一点赤心,有些事情,陛下不知道,反而更好。”
  端木兴面上表情不变,只有目光微动,不经意似地向碧纱窗外转了一转。
  有所隐瞒?是了,至少和窗外远远侍立着的郑家那位一样,都在隐瞒着那件事吧?相比之下,反而是谢聆春的隐瞒更为“坦诚”,至少还会当面相告……在他身边,“亲”如楚歌,“忠”如郑石,“近”如谢聆春这般人物尚且各守着自己地秘密,遑论天下众人?!
  一瞬间,皇帝陛下几乎涌上了一种叫做“寂寞”的情绪,天下之大,可交心者几何……不过这种情绪也只瞬间消逝……每个人都藏有自己的秘密,这又有什么?他是天下之君,无论那些所谓的秘密或公或私,只要他想要知道,便没有什么可以逃过他的眼睛……他们藏起那个秘密,以为是对他好,以为就是为江山社稷着想了,然而他才是天子,是是决定天下运势的人,难道他们对他如此没有信心,不相信他在知道真相之后还会冷静以待?殊不知,十六载仰人鼻息地天子生涯,他每天都在警告自己:为了大赵,为了端木这个姓氏,他必须练就铁石一样地心肠,磨成猎豹一样的耐心……也许他地心,除了偶尔会为那个人引发一次纰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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