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声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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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鹃声声-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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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才看到早有黑衣小太监前边领路。不知穿过几重宫墙,才在一处宫门前停下,里面另有年纪稍长的太监接过继续里走,绕过前边几间厅房,在一座雕梁画栋前停住。旁边过来一个小太监弯着腰哑着嗓子说,“您这边请。”赫巴哈也不看我,自整了整衣衫进去殿里。我发了会愣,才跟着那小太监到一边偏房里去,刚一进去就有人摆了茶,然后无声退去。整个过程流畅娴熟安静,却没来由的叫人觉的发冷。

我没有心情看这屋里的摆设,想着一会可能会被招去见那传说中的千古一帝,顿时有些紧张。端茶的手不自主的抖起来,我暗笑自己没出息,皇帝也是人,枉自己从小受的人人平等教育。心里想着,又深吸了一口气,正想四处翻看一下。外边突然有人进来,“皇上召您进去。”饶是有准备,我也还是一愣,以为赫巴哈一进去得好半天汇报,我至少要等上个把小时,或者也可能干脆就不见我。没想到这么③üww。сōm快,那皇帝就要见我。我哦了一声就抬腿跟他走,他诧异的抬头望了我一眼,见我询问的眼神,忙又低下头前边急走。

刚一进殿门就是一阵暖香迎面扑来,以至我有三秒中不能呼吸。绕过一个朱漆镂花门,才见里边或站或坐大约有七八个人,却全都屏气敛声,见我进来,目光全都落到我身上,眼中各有表情,我只寻赫巴哈的看,因为就认识他一个。他望着我面色着急,额上也冒了密密的汗,我也觉的这房间比其他地方热了些。

“若黎嘉措?”坐左侧靠窗的人开口,声音浑厚,语调舒缓,却透着股不容置疑霸气。

我转身望过去,看到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明黄袍褂,上绣龙纹,定是康熙了。“是的,若黎嘉措。”我躬身颔首,然后直起身来等他接下来的话,嘴巴里差点没再露出你好俩字儿来。

屋子里的空气突然跟凝固了一般,所有的人都静止不动了。然后赫巴哈从椅子上滑下来,跪倒磕地,“臣死罪。”整个身子直打筛糠。

“哈!”康熙仰头笑了一声,“赫巴哈,你确实该死。”然后身子一松,斜倚到塌中间小几上,饶有兴趣的看着我。赫巴哈从后边跪着挪过来,使劲拽我的袍摆,拽的我难受,我不得不把袍摆拽回来,不满的瞪了他一眼。他还要再拽,我就撤了一步,到他够不着的地方。有人“噗哧”笑出声来,我朝他撇了撇嘴,是个白了胡子的老头,见我瞥他忙作势喝茶,却不料呛的直咳嗽。小太监忙去拍背,屋子里稍乱,气氛就缓和了许多。

“果然是蛮化未开,不通礼仪。你可知见到朕要下跪?”康熙神色不动,看不出悲喜。

“若黎见赫巴哈向您下跪。但若黎所受教化,见尊者行鞠躬礼,若黎已经给您行过。”

“你好大的胆子!那你也不知,在朕面前如此说话是要杀头的吧?”

“若黎说的是实话,赫巴哈大人说您是圣明的君主,不会杀说实话的人。”

康熙突然呵呵的笑了,抬手示意赫巴哈起来。赫巴哈腿软的站不起来,我过去扶他一把,他满含担忧的看了我一眼,才站到一边去。

“近前来,让朕仔细瞧瞧藏民的白渡母。”康熙抬手指了指身前离他两三步的地方,我依言走过去。旁边一个大太监突然担心的拦到我身边。康熙挥手示意,他才恭谨的退一边去。我想那必是李德全了。

康熙把我上下打量了一下,见我还戴着帽子,这会热的出了一头的汗。“你可以把帽子摘下来,你们的教化里也许戴帽子见尊者吗?”

我倏地红了脸,尴尬一笑,“开始紧张,就给忘了。”说着就去摘帽子,头发是直接窝在里边的,帽子一摘,就齐腰散下来,刚做完不久的离子烫,直顺的能去做洗发水广告。抹了把额头的汗,才觉出空气中有些异样,抬头看康熙,依旧是喜怒难测的表情。

凭直觉觉的问题应该出在我身上,低头把自己上下检查了一遍,没发现有不对的地方。再望向康熙,就看到他眼睛里的笑意,“赫巴哈说你是方外人,果然方外的很!你姑且先在宫里住一阵子,以后再作打算。传令下去,若黎嘉措是西域高原贵客,又系佛缘深广,宫里上上下下,无论尊卑,皆以礼待之,不得怠慢。哦,对,准若黎嘉措不行大清跪礼,以示我大清对番邦神佛的尊敬。”

后边几句是说给李德全的听的,话一说完,李德全就带我下去。我对康熙对我的态度极感纳闷。他一国之君,必不会信那些神佛之说,可又何对我一普通女子优渥有加,甚至准我不行跪礼,那是各国使臣朝贺都不曾有的礼遇。大人物做事必有其打算,可我又有什么可以供人打算的地方呢?还有,我莫名奇妙的穿越回来,先是到布达拉宫,现又是紫禁城,仓央说凡事皆有因果,这一步步行来,又是何因果,又怎解这因果,还有我一小人物的因果,何需来这天子之府里解?

一路整理着自己的思绪,并不曾注意自己被带着穿宅越院到了哪里。即停了脚步,才发现自己已站在一座小佛堂前了。我一惊,想起康熙朝的苏麻喇姑是在宫里带发修行的,康熙竟然把我安置到这里,也难为他日理万机中的一番体贴了。

却是从一个偏门进得院去,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林的竹子,此刻被雪盖着,但也难掩其中青翠。有个十七八岁宫女迎出来,冲我笑道:“姑娘辛苦了!”说罢打了帘子等我进去,我回身看李德全站在廊下,道了句“多谢公公了!”无论正史还是野史,他都是个极机警谨慎之人,我知他必都已安排妥当。也就不多言,径自进屋。

一瘦削宫装女子正跪在佛主像前闭目诵经,想必就是苏麻喇姑了。

香烟袅袅,木鱼声声,布达拉宫近两个月的栖身,已让我无论睡着醒着都倍感温暖安慰,那里虽然也陌生,可还有仓央、玛吉、尼玛老人,甚至是授课的巴格西,他们都已算是我这一世的朋友和亲人,可是也就那么一恍惚间,本来的美好就被现实击的支离破碎,玛吉生死难料,尼玛老人孤苦无依,还有仓央在佛与爱间的坚难抉择。我们也快活过,我隔着满抱的鲜花拥抱尼玛老人,玛吉欢喜的站在太阳底下看我送她的吊坠,仓央迷着眼看他幸福的小情人。而我,因为他们,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找到回去的路。

我俯在蒲团上泪流满面,谁能告诉我这一切的开始与结束,谁又能解这许多人的痴迷与痛苦。那么多人顶礼膜拜的佛,你可曾吭了一声,也好让世人依了你的真言,擦亮我们的心灵。

“你皇帝都不拜,却来拜佛。”

“若黎实在看不清脚下的路。”

“佛告诉你了吗?”

“佛告诉过您吗?”

“果然是个大胆奇怪的孩子。”苏麻喇姑嗔笑着,虚抬了我一把,我起身站她身旁。她面色平和,依稀能辨出年轻时的清秀,眼神很虚,似看透了一切又似什么都没看。皇宫是个不见硝烟的战场,她不知经过了多少血雨腥风,才能保全今日的尊贵。

见我盯着她发呆,就笑着说:“走了那么远的路,你也累了吧?让平遥带你去歇息,这里不比别处,一应东西都是简单,姑娘就委屈些。”

叫平遥的宫女带我到旁边一间房子里去,说是简单,也比我这些日子里住的那些地方好的多,皇宫毕竟是皇宫。

一觉醒来竟是第二天的早晨,外边天光明亮,定是晴了天。平遥推门进来,见我醒来,就笑着说:“姑娘睡的可真沉,奴婢叫了您两遍都没醒。嬷嬷说您定是太累,所以就没再叫您。”

我抱着被子看着她笑,还有些呆,她一口一个奴婢的让我无法应承。“你以后叫我若黎就行,再不然叫我姐姐也成,我肯定比你大的。”我一边接过她递过来的衣服,一边嘱咐她。

“奴婢可不敢,这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奴婢不能僭越。”

“那以后就少说吧,我听着别扭。”

那是一套粉蓝宫装,这丫头倒挺会选衣服,我肤色偏黄,适合穿蓝。这宫里的人果然个个都是人精子。可惜我不会穿,不好意思的举着衣服不知怎么套,平遥笑着过来帮我,我突然扒掉,问:“我能先洗澡吗?”

平遥愣了一下,随即出去,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就有小太监抬了一个木桶进来,注了水,又立刻退出去。平遥跟在后边,拿了洗漱用具,就要过来帮我脱衣。我立刻躲开了,“谢谢平遥,我自己来。”

平遥会意一笑,一一指了那些衣服的穿法,又道了句:“姑娘小心别冻着。”就关门退出。

我摸了摸水,水温正好,跳进水里的时候很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惭愧,毕竟是在客。但较之两个月没洗澡的事实,也顾不得许多了。

当我清清爽爽的到佛堂,给佛恭敬的鞠了个躬。却不见苏麻喇姑,平遥在身后轻轻的笑出来,肯定是个活泼的女孩子,可惜到这深宫里,不知少了多少欢乐。她手上端了托盘,“姑娘也该饿了,这是您的早饭。嬷嬷去给皇太后请安,大约到中午才能回来。临走嘱咐姑娘若还缺什么,就跟奴婢说,奴婢好给您准备去。”

“你称自己平遥吧,都是人生父母养的,谁又比谁低了一等去。别在我这里别奴婢奴婢的。还有平常什么事,你告诉我怎么做,我自己会做了就不用再辛苦你。”

“姑娘果然与别人不同。”

“果然?什么意思?”我吃惊的问。

“大家都说姑娘是西藏的雪神,对了,姑娘进宫那日,可不是下着大雪吗?跟赫巴哈大人一起进藏的小路子说,火都奈何不了您,您直接从火堆里救了活佛的情人驾着雪车去了。”

“咳……”刚喝进去的一口粥呛到喉咙里,大学里学人际传播,知道消息传播的真实度与距离和速度成反比,如今算是见着实例了。其速度之快和渲染之离谱实在出乎我的意料。没想到我韩若黎有一天也成了神话的主角,雪神,亏他们想的出来。

平遥见我又笑又咳,急的又拍又叫,“姑娘小心点。”

“你看我像他们说的雪神吗?”等止了咳我笑问平遥。昨晚我在镜子里见过自己的尊容,那憔悴的不是三两句能形容,我想有那么难看的神仙吗。

没想到平遥认真的点了头。

“傻丫头,你见过又吃饭又洗澡还睡觉生病的神仙吗?以后别人家说什么都信,看你心口直快,这宫里是非多,祸从口出你且记住。”我正言道,警示她,也无疑在警示自己。

这以后便陪苏麻喇姑住着,跟着礼佛添香,央嬷嬷找了本说文解字看,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如今还得重头开始认字。再就是本唐诗宋词,半认半猜的读。

第 5 章

此时已近腊月,一幌我在宫中已有半月有余。每日不过是陪苏麻喇姑礼佛诵经,我自然是不常拜的,不过是一边候着,看些唐诗宋词类熟悉的书,凭记忆猜出些繁体字。央嬷嬷找了本《说文解字》来看,日日演习,本来有功底,半个月的时间竟也认得大半。只不敢提笔写字。我钢笔字也出来倒也凑合,用毛笔,那实在是不敢恭维,小时候课堂上练毛笔字是用抽了芯的圆珠笔杆划的。一日兴起提笔写了一个,一向言笑谨慎的苏麻喇姑也扑地喷出一口茶来。我红了脸,后数天不再动笔。然后苏麻喇姑就给我布置了功课,每日需练上五百字。

我一直有种奇怪的感觉,彷佛在这里等待着什么,一个人,或一件事,然后历经劫难,才可功德圆满,完成我此次穿越的使命。这样一想,倒像是一女版的唐僧取经,自己就先乐了。

“姐姐这说文解字也能看出乐子来?”这丫头在我这么多天诲人不倦的教导下,终于肯开口叫我姐姐。她本也是官宦家女子,念过些书,再加上跟着苏麻喇姑这么久,古文字方面比我好的多。

“那倒不是,想起些乐事,不觉就笑出来了。”我搁了书,近几日说话也逐渐接近他们的方式。

“讲出来,大家也乐和乐和。”倒了一杯茶放我旁边,切切的盯住我,这些天我没少讲给她些童话故事,她着迷的不行,得了空就缠着我讲。

“那不成,我得留点压箱底的,省的到时候空了老底,哪什么换你对我好?”我呷了一口茶哄她。

正说着话,外边突然打帘进来一个少年,平遥立即蹲下行礼“十二阿哥吉祥!”我起身错愕的看着这个大约有十四五岁的少年,脸上还有着少年人的稚气,气宇之间,却是成人的稳重斯文。

十二阿哥见我也先是一愣,瞬间就调整好了表情,“嗯”了一声示意平遥免礼。并不看我,书桌旁站了拿起那本唐诗选,翻了几页回头问“能看的懂?”刚变完声的小男生,却用了大人的语气。平遥早捧了茶来,见我呆着不说话,料是我初见生人不知怎么应付,就替答道:“回爷的话,姑娘大抵是能懂的,就是有些字儿不认识。”她这话一说完,我和十二阿哥就都忍俊不禁了,“好丫头,这话是怎么讲的。”平遥也觉出自己话讲的糊涂,就笑着冲我说,“姑娘本身奇怪的,那些诗她都能讲来的,可是见到字儿就不认识了。”

“也不奇怪,原来跟活佛一起,他是汉学深厚,我也顺便学了皮毛,只是汉字不能认全。”我笑着辩道,也只能这么解释才可通顺。

十二阿哥点头明了。苏麻喇姑从内堂走出来。十二忙去行礼,苏麻喇姑忙牵了他手,满脸的慈爱之色,“阿哥这些日子不见了,自己开府,倒更像大人了。”

“都是您的教导,胤祹还有些不习惯离了祖母呢!这些日子繁文礼节的太多,竟耽搁了这么久来看祖母,您大概是心里怪着胤祹不孝顺了吧!”胤祹浅笑着扶苏麻喇姑坐下,带着点撒娇的语气说。

“好孩子,如今你也是娶了福晋有了家室的人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怪你不孝顺,以后带你的福晋一起来让我看看。!”胤祹忙答应了,亲自捧了茶给苏麻喇姑喝。

坐了一会,苏麻就带着胤祹要去皇太后那里。走到门口突然回头冲我说,“若黎,你也一起,来这么些日子,竟一直不曾出去半步,难为你年纪轻轻的。也好让太后见见你。”说着径自前走,我只好跟上。

小佛堂离宁寿宫不是太远,可也走了有半柱香的功夫。我第一次穿花盆底走路,不免摇摇晃晃,全赖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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