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雅似乎没想到我会问的那么直接。她皱了皱柳眉:“反正我也要离开了,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她开始娓娓道来,我这才知道这西楚宫中还曾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先帝在世时,后宫之中,有两位贵妃最得先帝宠爱,一位是上官世家的上官若蓉,即蓉妃。另一位是叶青浅,即青妃。当时后位尚未曾有个定夺,家族势力之间的纷争可想而知。但是,传闻青妃素来性情柔顺,最喜雨雪冰霜,德才兼备,人间难求。
更可贵的是,当皇帝三番五次驾临她的流云轩时,她从不忘提点皇帝,莫忘雨露均施。可谓是母仪天下的典范了。其实,听到这时,我不禁苦笑了一下,不知是为了青妃,还是无奈于青雅的无知。哪个女人会三番四次的让自己的男人去别人那里?想必这青妃的心中还有个心心念念的人吧!唉!这莫不是古代女子都难逃得悲凉?
相比之下,这位蓉妃就显得汲汲渴求,不够大气了。听青雅的口气,好像很厌烦蓉妃。而且,皇帝更是明显偏爱青妃。我想,皇帝是被青妃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所吸引了,如此多的后宫佳丽渴望自己的垂怜,唯独单单一个她,把自己向外推。就应验了那句话:越是得不到的越是好的。
青妃也是好福气,先蓉妃一步怀上了龙种,半个月后,蓉妃也怀上了龙种,这样一来两人的竞争就会更加激烈了。
想到这,我问道:“那青妃难不成便是慕容涟晨和你的娘亲?”“嗯,青妃便是我的娘亲,但皇兄是而今弱冠之年才真正认得的娘亲。”青雅仿佛压抑着自己一般,说话也有明显的掩饰。我听着更晕,便继续问:“为什么?不是应该自小在娘亲身边吗?”
“皇兄自小是呆在蓉妃,不,当今太后的身边!”青雅的话语中多了一种莫名的怨恨。我正不知是该继续问下去还是收起好奇心,青雅顿了顿,道:“这是宫中被父皇禁口的事情,反正说是涟晨哥哥和当今皇帝为同日所生,但是却被奶娘报错了主。”
一时震惊的我呆若木鸡,天啊!这难道是所谓的“皇室掉包”?青雅的言语一时梗塞,她抓住我的手说:“姐姐,这事我只向你提了,你切记莫再与他人说起,再生是非!”我抿了一下嘴唇,无奈的说:“就是让我说我也找不着人啊,我们马上就要嫁到蒙达拉了,也不知语言通不通,就当这是我们枯燥行程中的故事吧!”
当我抬起头时,两行清泪已挂在了青雅的脸上,泪眼婆娑,她一边用丝绢愠泪,一边像发泄心中一直以来的不快,说道:“从我记事起,娘亲就一直以泪洗面,多愁善感的哀叹,我原不知所为何事,今儿年初才得知这一切。娘亲这几年,一直抑郁着,有儿不能认,眼前这个仇人的儿子又天天在眼前晃悠,怎么不年老色衰?”我略微点了点头。
“父皇为什么不重重惩罚那个狠毒的妇人?!还要一干人等全都禁口!”听着她话中有话,我一时明白了,蓉妃定是很擅用心计,她清楚地知道,皇帝心中的皇后是青妃,而且是母凭子贵,青妃又是先她一步怀上龙种。因此用了掉包这种卑鄙的手法,得以使自己的儿子当上太子。但她这是如何用的,我实在有太多疑惑,也想不出来。
反正这后宫真真是个折煞人的地儿!随便哪个正儿八经的姑娘进去了,都会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这皇帝也是不好当的阿!唉!
“我十岁那年,娘亲因被父皇赐了毒酒而去了”青雅缓缓道。“什么?”我用手捂住了嘴,不敢相信。“最惨的是涟晨哥哥,他是亲眼见到娘亲的惨死的,虽然那时他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娘亲一直很喜 欢'炫。书。网'他,待他比任何人都好,甚至我和那个当今的皇帝还一度吃醋,我,我连娘亲最后一面都不曾看到……”青雅看样子是说不下去了。我也不想再强人所难,轻轻地拍拍她,让她喘过气来,我抬头望向窗外的明月,一大块乌云遮住了月光,屋里屋外,顿时,漆黑一片……
第八章 夜谈(二)
这是第二日了。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前行,每到一处,都会引来无数围观的老百姓,因而迎亲的队伍就得更加谨慎。
我在轿中甚觉无聊,便细细想了一下昨儿晚青雅对我所说的种种。实在是太震撼了!我想,现在我明白慕容涟晨眼神中的冷漠是怎么回事了。
那个蓉妃既然极度渴求后位,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利用,想必不会对青妃的儿子好到哪儿去。一个自小便缺少母亲的关怀,又时刻处于兄争弟夺的皇室的人,他,有没有过真正的快乐?
想到这儿,我摇了摇头,无论他获得了什么成就,心中还是一直存在着某种空缺。青妃的死他是亲眼所见,这种空缺恐怕永远都弥补不了了。我开始同情他的处境了,身为皇子,集天下可羡于一身,却连最其本的亲情都无法体会。同样,当今的圣上不也是如此……天啊!天下大权于一身的两个人,竟然同时又是两个可怜人!
等等,我怎么居然开始同情他们两个了,一个把我派到蒙达拉和亲,一个又利用我来推掉自己的婚事,这两个人虽是仇人,与我而言,却是站在统一战线来对付我的!可恶的家伙们!我还是收起自己的恻隐之心吧,不要让它再泛滥了……
“公主,快要下轿用晚膳了!”喜娘矫揉造作的声音传来,我整(。。)理了一下容装,掀开轿帘,猛地,我感到某种目光像箭一般投来。我环顾四周,却没有什么特别的人,来来往往的人群,被士兵们拦在了一定范围之外。看着他们满眼惊羡的目光,我摇了摇头,他们又怎么会知道这盛妆之下又承载着怎样的无奈与痛苦?
不经意的抬眼,我看到一张令我厌恶的面孔。是那个人!曾经在醉红楼中企图对我不轨的人!!!
当他的目光与我相遇时,他漫不经心的看了我一眼。我白了他一眼,便气愤的扯上帘子!还不如不见,看见他我就有气。算了,忘了那些令人厌烦的人和事吧!我安慰自己。
是夜,我带着棋盘去了青雅的厢房,她面无表情的屏退了众人,随即,眼中充满了酸涩与哀伤。
“姐姐,今儿我不想下棋。我们还是聊一会儿吧!”她淡淡地说着。我点了点头,突然想起慕容涟晨曾经对我说过,如果我和他成婚,那么爹爹就能被救,什么国法不容改变,我一直想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便问了青雅。
“西楚国曾有一律令,凡与王孙贵胄等皇室宗亲成婚,那么女方家人的罪状一切赦免。”青雅漫不经心的说道。我想,这可能是为了避讳吧!难怪当初我会出现在慕容府的回廊上,之前的“我”可能想要通过与六王爷成婚来救自己的爹爹。真是个孝女阿!我一个劲儿的傻笑。
“姐姐在想些什么?”青雅好奇的望着我。突然,她抓住我的胳膊,眼睛瞪得大大的说:“难道你当初与我皇兄成婚就是为了救你爹爹?难怪皇兄每次见到你都不高兴似的。”
“行了,你可别瞎猜,你还真的以为你的哥哥喜 欢'炫。书。网'我,他讨厌我还来不及呢!”我肯定的摇了摇头。青雅肯定不会知道我和慕容涟晨的决定只是假的而已。又何来什么高兴不高兴呢!
第二卷
第九章 蒙达拉(一)
队伍就这么缓慢的前行,今儿已经是第四日了,我开始有点儿期待赶快去蒙达拉了。因为我和青雅所谋定的逃婚只有去了蒙达拉才能有一线生机。这一路上,我们都被那些蒙达拉勇士看得死死的,轿里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而且前几晚就连我去青雅的厢房,还要向那些守门的勇士们解释半天。
日暮时分,快要临近蒙达拉的边界了,乐师们又开始吹吹打打,一时又是喜气洋洋。恍惚间我仿佛听到了另一种更为豪放的乐音奏响,直到声音越来越近,我才猛然清醒过来。蒙达拉的“驸马”们看样子应该是来了。
我紧紧地握住双拳,直到指甲陷入了肉中。“不能紧张,乱了方寸,要冷静,冷静!”我不时地提醒自己,可还是冷汗直冒。青雅想必也是如此吧!
“放开我,你个混蛋,放开!”青雅的叫声传来,我心头一惊。赶忙冲出轿子。
只见青雅被一个长相颇为俊朗,肌肉发达,人高马大的人抬着。她的两只脚一直在空中乱踢,手不停的捶打那人的后背。那人却毫不在意,旁边围着一群身着蒙达拉服饰的人们,在不停的叫喧着,看样子好像是在庆贺!
“我亲爱的姑娘,嫁给我吧!我将用我的高亢歌声来表达我对你的爱慕!……”那个男子开始不着边际的唱起调情歌来。青雅全然不顾颜面了,又是叫又是打,但她越是这样,那群蒙达拉人反而越是兴高采烈,唱得越起劲儿,跳得更欢了。
完了,看这样子,在他们蒙达拉人眼中情投意合比繁琐的仪式来的更为重要,可能唱完歌,跳完舞后青雅就会直接被送入洞房了。这样,恐怕我还没来得及和她见上一面,她就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蒙达拉王妃了。我该怎么办?
我大叫着青雅,但声音与那些奏乐相比,根本听不见。焦急之中我看到那蒙达拉男子的目光望向了我。
他抱着青雅直直的走道我跟前,左手放在胸前,向我鞠了一躬,仿佛在欢迎上宾。“请上坐,谢谢你能陪西楚国的公主来参加我们的大婚,你是我的上宾!”他大笑着看着我。那爽朗的笑声一时怔住了我。
我看向青雅,她的眼中先是不解,接着仿佛当我是仇人一般的大叫:“你竟然骗我,你根本就是和那皇帝串通好的,你们全都在骗我……!”“不,你相信我,我没有!”我急着辩解,可是那男子抱着青雅一转身就被重重的人群给围住了。
我被人群一会儿挤到这边一会儿挤到那边,眼看着青雅被抱进了一个装饰着大红绸缎的蒙达拉包中……我想救她,但人群中我根本不能自己。
人们在那蒙达拉包外,敲锣打鼓,大口饮酒大都吃肉,好不快活,我等了半天,就是没见哪强壮的男子出来。“难道他真的就这么和青雅“洞房”了?不行,我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让青雅恨我!”我边想着边一步步靠近那蒙达拉包,看了一下四周,还好人们个个兴奋无比,没有人注意到我。
总算靠近蒙达拉包的那布帘了。我刚想直冲进去,胳膊就被人腾空架起。我回头一看,两个五大三粗的蒙达拉男子正架着我往远离那蒙达拉包的方向走去。
“放开!”我厉声吼道。“您……是我们的……上宾,可汗吩……咐过,我们要……看好你,蒙达拉包……在……那边。”其中一人用并不纯熟的语言对我说。我使劲挣扎,但他们根本就不理会,把我放到另一个相距较远的蒙达拉包就出去了。
我当然不罢休,刚冲出去,又被他们架了回来。原来,我被软禁了。
第十章 蒙达拉(二)
无奈之下,我只能在蒙达拉包中转悠。
想起刚才的场景,还真是野蛮。蒙达拉男子娶亲难道都是这样?抱起新娘就入洞房?我努力平静自己杂乱的思绪。青雅的确是来完婚的。那么现在我又被软禁在这蒙达拉包内又是怎么回事?
这一刻,我想到了慕容涟晨。“难道是他?”我喃喃自语。“不会,他难道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救,反而来救下我?不可能!……”所有的可能都被我一条条的否定掉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蓦的,我想起青雅那是看我的眼神,充满的愤恨与不解。“看来,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我默默地哀叹。
“嗖”的一声,顿时吓了我一跳。定睛一看,只见一把短刀牢牢地插在木质的柱子上。刀下还有一张小纸条。我心有余悸,想着如若刚才我乱动一下,那么现在我可能已经一命呜呼了。
打开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字“青雅不会有事,勿念”。
没事,没事就好。我缓了一口气,瘫坐在地。知道青雅到蒙达拉的人不少,但是知道我也来的,除了慕容涟晨和那个皇帝,应该不会有人知道了。对了,到现在还没有人说那个皇帝的名字,所以我还不知道他叫什么。
所以,我敢肯定,给我这张纸条的人定是慕容涟晨。那个皇帝贵为西楚国君,定不会千里迢迢来到蒙达拉。再说,他也并不关心青雅的事。
一时间又生出许多疑惑来。慕容涟晨他来干什么,他不是应该和皇帝讨论疆域国的事吗?再说,明明是他要将青雅送到蒙达拉的,难道他想让青雅从蒙达拉逃走?他力荐青雅去蒙达拉的事情,我没有向青雅说起,说了她也不会相信。哪有自己的哥哥把妹妹往火坑里推的?天啊,我不能再想了。反正现在青雅应该不会有事了。
我躺在柔软的羊毛褥子上,疲倦不堪,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渐觉着脚步声越来越大,我勉强睁开睁开零星睡眼。“天都亮了阿,我睡了很久?”我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整(。。)理好衣饰。
“上……宾,可汗……请您……去……赴宴”一阵响亮的声音传来。我记得,这就是那个昨天架着我的蒙达拉小兵。“我知道了!”我嘀咕着,“这不是大早上吗?赴什么宴阿,奇 怪{炫;书;网!”
往左边一看,木制的摆设上已经放好了早膳。“阿,难道真的已经晌午了不成?”我站起身。
“上宾,奴婢是可汗派来伺候您的!”一个低眉顺眼的蒙达拉女子掀开布帘走进来。
总是被人上宾上宾的叫着,我觉着浑身都不舒服。我看着她说:“不用叫我上宾了,就叫我孟……”我急忙刹住嘴,心想:“我怎么说也是以西楚国公主的身份来的,怎么能自称孟姑娘呢!”
于是,我便改口:“你以后就称呼我为公主吧!”“是”她倒还机灵,连声应着。
“那些早膳是你送来的?”我随意问道。“奴婢看您还未起身,就搁在一边了。”她应着。“你叫什么名字?”我看向她。“奴婢巴其格。”她自始至终都略低着头。毕竟还是个小丫头,害羞了一点。
“怎么你们蒙达拉人有的不精通西楚国的语言;有的又说的很熟练!”因为还不知道说汉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