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她的心跳就如此刻,那般的鲜活,那般的热烈,几乎就要震碎她的胸腔。
她傻在了原地,没有焦距的眸子傻傻地盯着窗外,一时间完全无法消化这突如其来的一切。
这才是六年前的真相吗?
就在夏花染不知所措无法思考的时候,一个人突然从背后搂住她的肩膀:“夫人,看明白了吗?六年前的那日,真实的场景。”
身子猛地一阵,夏花染错愕呆愣的眼睛缓缓移到不知道何时走进房里的君不弃脸上,迷茫地眨了眨。
心疼地擦去她脸上温热的液体,君不弃眸子深深,面色难得的严肃地凝视着她:“你那日,定是没有看完整个场景对不对?傻染儿。”
干涩的唇张张合合,夏花染泪眼迷蒙看着君不弃,终于慢慢开口:“你……你恢复记忆了?”
“是。关于你的一切,我都想起来了。”点点头,君不弃莫名地鼻子酸酸,心下难言地翻涌着各种情绪。
那些关于最初的她,关于最初的他和她,那些关于曾经他对于她的心情,那些关于他第一次心动时候的无措和喜悦,他都想起来了。
谁能想到,那时的他早就将一年来一直与他如影随形的她放在了心上。虽然未曾见过她面具之下的容颜,但她日日伴着他,守护着他,让他不知不觉中丢了心。淡漠却带着些娃儿一般的青涩,明明内心脆弱却努力让自己外貌强悍,这样的她,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何为心动。
只是……那时的他毕竟刚刚才二十刚出头,即便面对天下事之时游刃有余,面对陌生的感情却难免还是青涩无措。这件事发生之前,他刚刚才发现自己的心情,喜悦于这美好感觉的同时,他也一直无措而带些羞赧。
那时的他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这种一见到她便心跳热烈,胸口涨得暖暖的感觉。这感觉如此陌生,来得让他措手不及,他需要好好琢磨,好好研究研究再出手。
因为,对于自己看中的目标,他要的必然是一旦出手,一击必中。
因此,那日苏月妖问他是否喜爱上了花染之时,他之所以会那样回答,其实大部分是因为他——不好意思。毕竟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陌生而奇妙的感觉,虽然掩饰的很好,可他想起了那时自己依然是烫了双颊心跳如擂。他别捏地急着否认,怕被苏月妖和秦意嘲笑,但随即发现自己说得太过坚决,于是想要补上,谁想就这么恰好被急性子的秦意打断了下面的话。
没想到还没等他研究好怎么出手追妻呢,人家就已经误会了。而后来,更是他中毒,她为救他而那样做了的事情。
于是,阴差阳错。
若不是后来的重遇,他们此生差点错过彼此!一想到这儿,君不弃就一阵阵的后怕,他难得的放任自己的恐惧在眼底闪动。因为,若真的错过了他,他必会懊悔孤独一生。
“……我……”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看到的一切,也不知道一时间该如何消化这一切,夏花染面上依然怔愣,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她终于明白了他是故意将六年前那日的真实场景重现在她面前,他想告诉她是她误会了,他那时候还有未完的话,他那时候便已经和她一样,对她有情了。
所以原来这一切……都是一场误会?
她根深蒂固相信了六年、执着了六年、伤了六年的东西,竟然……只是一个她不小心误会了的错误吗?
该喜还是该悲?该笑还是该哭?尤其,她刚刚看到了六年的他对她……
是她害得他们之间白白浪费了六年吗?是她傻傻固执地误会了一切吗?是她害得他遗忘了那种喜爱着她满足而快乐的心情吗?是她像个蠢货一般没有看完一切便独断地判定了一切吗?那些痛苦,那些心结都是她自找的吗?
是吗?
巨大的喜悦和悲伤自责交织在一起,夏花染的脑子里乱成了一团,几乎搅合得让她喘不过气来。再也不知道如何面对君不弃那满是深情的眸子,她一把推开他,跌跌撞撞地奔了出去。
看着夏花染飞奔出去的身影,君不弃没有去追,只是轻轻合上了眸子,双拳握了握。犹自沉浸在六年前那种五味陈杂的心情中的他,如今也是一颗心酸甜交加呐。
至于他再次变成鸵鸟逃跑的妻,这一次,他无论如何都会紧紧抓牢她,永世不放手。
就在此刻,相爷府后花园,距离客房不远,隐蔽在繁盛的花草树木丛之后的小凉亭里。
“外曾祖父外曾祖父!娘娘跑了娘娘跑了耶!”被凌苍傲带来“看戏”的夏离修小朋友正看得欢乐呢,突然就看到自家老娘推开老爹跑了,顿时就着急了,挥着小手蹬着小短腿就要从凌苍傲的大腿上往下爬。
“别急别急小家伙,来,想不想帮助你爹爹啊?”对上那厢君不弃望过来的高深眼眸,凌苍傲揉了揉夏离修的小脑袋,笑道。
“帮助爹爹?帮助爹爹什么?”停住动作,缩回小手小脚,小家伙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帮助你爹爹追到你娘亲啊,这样以后我们一家人就可以永远在一起咯。修儿想要吗?”低头看着怀里惹人怜爱的宝贝曾孙,凌苍傲沧桑的眼底浮现一丝感动和温润。
“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可以吗?”小家伙惊喜地叫出了声音,水灵灵漂亮脸蛋上满是期待。
“当然可以!来,咱们走!”语未罢,人已经猛地一点足,带着小家伙飞出亭子,直朝夏花染刚刚离去的方向奔去。
*
夏花染失魂落魄地走在人潮涌动的大街上。她脚步轻飘,脑袋昏沉,心乱如麻。她一直一直朝前走着,走了很久,漫无目的,心不在焉。
她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般,梦里,她终于拔掉了六年来一直扎在她心底的那根针,但又重新在那里填上了满满的沉重。
她不知道自己已经到了哪儿,只知道从相爷府里出来以后,她便不停地朝家走去。她脑子里乱哄哄地,神情茫然,身体僵硬,一直机械地走动。
突然,从人群里冲出一个小小的人影猛地抱住了她的大腿。她下意识低头一看。
“修儿……”眨了眨眼睛,她稍稍回过神,看见了小小的脸蛋上挂满了担忧的修儿正抱着她的大腿蹭着她。修儿的身边,则是一脸慈爱的外公。
“外公……修儿……”他们来找她回家了吗?她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已经徒步从相爷府走到了青县来了。
“傻孩子,来,咱们走吧。”像是疼爱修儿那般揉了揉夏花染的脑袋,凌苍傲的眼睛几不可见的闪了闪,随即一手牵起夏花染,一手示意修儿牵起夏花染的另一只手,修儿眨眨眼,照做。一行三人慢慢朝前走去。
“好……”夏花染任由外公和儿子牵着,垂着脑袋朝前走去。她的脑子好乱好乱,心里好纠结好纠结,于是便任由凌苍傲和夏离修牵着向前走着。
沉浸在自己心绪里的夏花染完全没有发现,她被那一老一小牵着带到了一个陌生而诡异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这才是六年前染儿妹纸没有看完的真相~姑凉们懂了哇~~~
其实那个时候弃哥哥纯粹是因为别扭青涩,所以阿苏真确的猜测让他下意识地否认,后来想给自己挽回一些余地的时候,却又被秦意打断了~~
所以,你们懂的吧?懂的吧?
每个人年轻的时候,总有那么一段别扭期的。明明喜欢的要死嘴上却说不喜欢……
好吧,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因为,人呐,这神奇的万物之灵?
☆、第七十章 公堂
第七十章公堂
这里是,青县的县衙公堂。
等到夏花染反应过来看清楚四周情况的时候,她已经孤身一人站在了大堂的中央。
被耳边震耳欲聋,刚硬严肃的几声“威武”震回了神智,她眨了眨迷蒙的眼睛,混乱的脑子终于开始清晰。
一抬头便看到了高高悬挂的“公正严明”四个大字,夏花染愣了愣,直直地对上了坐在公堂之上,满脸严肃的青县县官大人王奉伟的眼睛。
眼睛几不可见地抽了抽,王奉伟努力稳住颤抖的身子,压抑着伸手擦汗的冲动,僵直着身子做出最威武严肃的青天大人模样。
呜,谁让今天这案件实在诡异呐!他好有压力他好怕……
夏花染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弄得心下一跳,蓦地升起了满心的诡异。
公堂?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
修儿和外公?!
她一凛,转过身子,迅速地看向一圈四周,堂上的衙役、堂外的人群中都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
夏花染秀眉一皱,感到不对劲。拜她以往当云楼猎人时对自己的严苛训练所赐,面对这不明的诡异的情形,她的脑子自动地迅速地清晰起来,心里的那些纷乱都退散开了一些。
她的冷静和沉稳是训练出来的。
“咳,堂下何人 ?'…'速速报上名来。”“啪”地一声巨响,王奉伟用力一拍惊堂木,扬着声音严肃喊道。那一下拍得用力得让众位衙役以及堂外看戏的百姓们俱是吓了一大跳,心脏噗噗的。
这人是犯了多大的罪呐?让大人如此愤怒?
只有王奉伟偷偷揉着被震痛的虎口,悄悄地做着深呼吸。不论如何,拍得响一点,先给自己壮壮胆!
“夏花染。”淡然自若地答道,夏花染此时心神已经俱在面对这未知的情况之上了,心里原本的那些纠结与痛楚被她压了下来。她乖乖地回答,因为她需要知道自己如今所处的是个什么情况。
“所、所犯何事?”努力维持着严厉公正的青天形象,向来不算昏庸也不算很青天的王奉伟真的觉得今天的自己格外的给自家夫人长脸啊!虽然……他桌子下的腿抖得好厉害……
“回大人,民女不知。”不卑不亢地答道,夏花染面上没有丝毫的畏惧。
“这、这这……”王奉伟一傻,顿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呜呜。原定的话不是这样的啊……她应该要说“我没罪”,然后他要怒喊“宣原告”……这才对啊!
“大人,大人,传原告。”见自家大人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王奉伟身边的师爷急忙给他提醒道。
“哦哦,对对,传原告传原告!”大手颤巍巍地一挥,王奉伟一想到“原告”,那桌子底下的脚就抖得很欢畅了。
“传原告——”衙役们沉沉的声音远远传了开。
紧接着,一人从堂外不疾不徐地走上堂来。
来人一身青衣,发色如墨,眉眼如画,清雅卓尔,气质如莲。他俊美无俦,翩然磊落,举手投足间尽是高贵气质。他噙着浅浅的笑,眸子深深却无波澜,那绝世无双的独特让所有人俱是一下子傻眼。
这天下怎么会有这般出色的男子?
夏花染在他出现的第一刻就转身看向了他,与大家一样,她也傻眼愣在了那里。但却不是因为他的外貌,而是因为……原告竟然是君不弃?
他将她告上了公堂?!为什么?!
被雷劈到一般,她几乎是一下子失去了反应能力。她紧紧盯着他,他却连瞧也没瞧她一眼,只是径自走上前去弯腰行了个礼:“君不弃参加大人。”
王奉伟几乎要跳起来了,他僵着身子,满头大汗却还要努力做出严肃的模样,只得强忍着紧张和虚软颤巍巍地道:“起、快起来。”
大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君相朝他行礼,他一定会折寿一定会!
深深地看了王奉伟一眼,君不弃没有再说话,也没有看夏花染,一动不动地站在夏花染身侧。
瞬间就看懂了君不弃的意思,王奉伟心下一凛,立马整了整身子,清清嗓子道“君、君……”“君”了半天,怎么也不敢直称君不弃的名讳,王奉伟终于在师爷的拼命眨眼示意下开口说出了完整的一句话:“原告,你将被告告上公堂,所谓何事?”
依然没有看身侧的夏花染一眼,君不弃抬起头,皱了皱眉,面露哀伤和愤怒:“我要告她不负责任始乱终弃抛夫夺子!”
心头一梗,王奉伟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好险好险地被身边的师爷给稳住了。但他心下那叫一个震撼啊,看向夏花染的眼神,立马就诡异震撼了。
堂下众人更是纷纷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气,整个人被巨雷碾过一般,久久无法言语。
不负责任始乱终弃抛夫夺子……
众人看向夏花染的眼神,瞬间的深奥了。
而夏花染已经完完全全地傻在那里了。他说要告她不负责任始乱终弃抛夫夺子……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有什么反应了。她只想知道,他到底是要作甚?
“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原告请你细细说来。”这一次说的很顺溜,因为……好吧,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嘛。而且,这个惊天大八卦,可是关于大衍第一宰相君不弃的啊!必须要详细必须要详细啊!要不然错过了这一次,他会懊悔到锤死自己的。
“回大人,”终于扭头看了夏花染一眼,君不弃那俊美的脸蛋上斯文谦和的笑容不再,换上了深深的愤怒和伤心。他面露悲痛,开始陈述:“她曾是我的婢女,日日相处中,我俩互生情愫,但我还未来得及向她诉说,她便……她便霸王硬上弓,玩弄了我的身体之后带着腹中我的孩儿一走就是六年!而且在离开之前她还对我下了忘生散使我失去了记忆……幸得上天眷顾,六年后我们又重新在人海中相逢,被我发现了六年的真相。可是,她不但不知悔改,还一再地从我身边逃离,企图在一次抛弃我不负责任地自己逍遥去……可怜我一直苦苦寻她……她不但玩弄我的身心,一再抛弃我,还使得我和亲生骨肉分离了整整六年呐……大人,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声情并茂,神态生动,感情饱满,让在场除了夏花染之外的众人无一不揪了心肝,齐齐以愤恨鄙视的眼光朝夏花染射去。
太太太可恶了啊!简直就是令人发指!对于这样一个出色的男人居然下得了这样的狠手,这女人简直就是蛇蝎心肠堪比黑寡妇啊!
“大胆太大胆!夏氏你可知罪?!”心目中敬仰的君相居然如此被人欺侮,王奉伟顿时心疼了愤怒了,握着那惊堂木就是重重一拍。
“我、我没有……不是这样的!”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夏花染不可置信地瞪着君不弃的侧脸,不敢相信他居然编出这样的谎话来污蔑她!
“我有人证和物证。”坚定地堵住夏花染的话,君不弃冷冷地说道。
“来人,传人证,上物证!”眼睛一亮,王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