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车驶进了五角广场,寻了个车库停了车,亭亭和摄制组的一众大汉开始街头采访工作。
五角广场作为本埠的新兴商业中心,毗邻周边大学院校以及部队家属生活区,十分热闹。
亭亭今天的任务就是大量地采访路人,收集第一手资料,了解观众想看到哪些明星一展厨艺。
外景主持需要的是胆大心细脸皮厚,眼毒嘴甜脑筋快。有些行人不愿意面对镜头接受采访,会予以拒绝,这时候脸皮要厚,赶紧寻找下一个目标。而目标人群的寻找是很重要的,有人行色匆匆,明显要赶时间,便不是外景主持人的采访目标;有人远远望见镜头,已经绕道而行,自然不用上前去采访。只有那种看起来行色不那么匆忙,对镜头也不是很抗拒的路人,才是首选目标。
亭亭首先拦住了一对年轻情侣,两人手挽着手,有些腼腆地接受了亭亭的采访。
“请问你们看我们生活频道每周一到周日,七点到八点的美食节目吗?”
男孩子望了望女孩子,然后点头。
“如果新设一个由明星施展厨艺的环节,请问你们想看哪位明星?”亭亭将话筒递到两人跟前。
“啊?!真的吗?谁都可以吗?”女孩子听了之后,明显比开始兴奋起来。
“是,想看谁都可以,我们就是来征求观众意见的。”
“那我想看金城武。他好帅,好神秘,好性…感。真想看看他烧菜是什么样子的。”女孩子双手捧在胸口,仿佛已经口水泛滥。
男孩子无奈地看了女朋友一眼,亭亭笑起来,“那么你呢?男生想看哪位明星呢?”
男孩子想一想,“蔡一凌罢,听说她厨艺不错。”
“好的,谢谢两位接受采访。”亭亭别过年轻情侣,又找到了三个一起逛街的女郎采访。
一下午采访结束,汇总了一下采访内容,大体发现受访者中,年轻人多数都希望看到偶像明星施展厨艺,而年纪略大的观众,则五花八门得多,平日里很少出席公众活动的歌唱家,身形高大的运动员,跳水女皇,凡是能说得上的明星,几乎都有所涉及。
“我觉得新节目一定火。”编审大哥下班时,在电梯里对亭亭说。
“我也这样觉得。”亭亭笑起来。
10。救场如救火
亭亭骑着小电驴回到家,停好车,拿出手机一看,里头已经塞满潘公子发来的短消息,内容无一不是:救命。下面是一个地址。
果然是她所在小区的门牌号,临江苑八号七楼。
亭亭咋舌。
临江苑有江景房,也有联体别墅,更有她现在住的这种沿马路,替别墅房和江景房遮挡马路灰尘噪音以及视线的多层建筑。
八号楼就是那种拥有开阔视野,可以将浦江风景一览无余的江景房,每平方米二万美金起价,让人望而却步。可是你别说,还不带还价的,爱买不买,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亭亭曾经自一集外国人在本埠生活的电视节目里瞥到过一眼该房的风景,夜晚时候,华灯初上,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能将浦江两岸的风景尽收眼底。流光溢彩的明珠塔,江上往来的观光船,浦江以西那一片繁华似锦的万国建筑……让人仿佛如同置身梦中,流连不去。
潘公子真舍得花钱,亭亭想,难怪那些大小女明星,厌倦了娱乐圈中的摸爬滚打,总想设法抓住他。
这样想着,亭亭慢悠悠往八号楼走去。暗忖究竟是什么事能让潘公子喊救命。莫非是被女人缠着不放,要她过去充场面,江湖救急?
以潘公子游戏花丛阅人无数的经验,没道理这么容易湿手沾干面粉,豁也豁不掉的啊。
亭亭替那些看中了潘公子英武俊挺外表和丰厚不凡身家的女性不值,她们统统没看见潘公子那副皮囊之下,一颗永远追求刺激不愿安定下来的灵魂。
他不是渴望安定的女人的港湾,同他在一起,时刻提心吊胆,怕他失去新鲜感,太容易迷失自我。
亭亭走到八号楼底楼门廊前,电梯口的监控摄像头对准她的脸。
亭亭按下上行键,电梯门“叮”一声左右滑开。
亭亭站进光可鉴人,铺着吸声全毛地毯的电梯里。
有钱人就是奢侈!亭亭在心里说,随后笑嘻嘻地冲镜面墙壁做鬼脸,然后伸手按下七楼的按键。
等亭亭来到七楼,摁下门铃,只听里面传来潘公子毫不掩饰热情的声音:“一定是亭亭来了,妈,我去开门。”
亭亭听了,恍然大悟,不由得在门外闷笑。
原来是潘妈妈来了,怪不得潘公子要喊她来救命。
潘伯伯调任去了首都,潘妈妈也随之一起去赴任,因此一年也见不上儿子几面,潘公子更是能不上京就不上京,躲在本埠自成一统,潘伯伯鞭长莫及,想管也管不着。
只苦了潘妈妈,实在想儿子了,就从首都飞过来,看一看,再飞回去。
亭亭觉得潘公子这一点上,做得绝对不妥,不过,哪有她发言的份?
潘公子从里面打开门,看见俏生生站在门口,满脸憋笑的亭亭,有些无奈地瞪了瞪眼睛,然后朝屋里努努嘴,意为:全靠你了。
亭亭眯眼笑,有我什么好处?
潘公子做仰天长叹状,我是虎落平阳,龙困浅滩啊。
亭亭见他表情不甘,挥手做告辞状,此处不求爷,自有求爷处,潘公子,白了您呐!
潘公子赶紧伸手拉住亭亭,低声说,“知道了,一切随你,赶紧进去把老佛爷给我摆平。”
这时潘妈妈在里头狐疑地问:“冬子,亭亭,你们俩站门口嘀咕什么呢?”
“我和冬子哥讨论晚上请您去哪儿吃饭呢,潘妈妈。”亭亭掐了潘公子的手臂一把,示意他赶紧撒手,然后对着里头说。
进了屋,看见潘妈妈正坐在对着落地玻璃窗的沙发上,窗外是浦江两岸不夜天,很有些红尘咫尺的味道。
潘妈妈朝亭亭招手,“亭亭,快过来,让潘妈妈看看。”
亭亭乖乖走过去,让这位几乎像妈妈一样对她好,恨不能把她当自己亲生女儿对待的潘妈妈拉着她坐在沙发上,然后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把她仔细打量个遍。
潘妈妈看了好一会儿,才叹息一声,“这孩子怎么看起来比电视机里还瘦啊?工作是不是很辛苦?要实在累,就别干了,到冬子他们公司上班,朝九晚五,法定节假日,寒假暑假,一个都不能少地给你放。”
“妈,您干脆让亭亭别工作,嫁个大款当家庭主妇得了。”潘公子抚额,不带这样宠闺女的,儿子就不是人了?
潘妈妈闻言,立刻狠狠剜了儿子一眼。你个没眼力见的,这不是给你创造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呢么?我生不了闺女,让亭亭做我媳妇,那就是daugter in low——法律上的女儿。懂什么呀被,闪一边儿去!
只潘妈妈这一个眼神,潘公子立刻败下阵来,颓然坐一边去了。
亭亭看见潘妈妈潘公子母子二人眼神交锋,潘公子完败,忍不住笑起来,果然一物降一物,潘公子天不怕地不怕,看见老娘就立刻趴下。
“潘妈妈,这次来能住几天?”见潘公子眼神哀怨地瞟她,亭亭立刻分散潘妈妈的注意力。
“能住一周。”潘妈妈说着,又长叹一口气,“以前妇联的一个老姐妹,儿子结婚,给我发了请贴,我就来了。总要提前来准备一下,不然太失礼了。唉……当初我们还是同一年生的孩子呢,人家儿子都结婚了,冬子却连个正经女朋友都没有……”
潘公子又哀怨了,怎么说着说着,又绕这上头去了?
他已经被老娘这样翻来覆去埋怨了好几个小时了,本以为亭亭来了,能把这话题岔过去呢,不想老娘跟本就掉里头,上不来了。
亭亭想笑不能笑,憋得很痛苦,“潘妈妈,冬子哥眼光高,要找一个万里挑一的媳妇给你,你别急,将来的媳妇一定又漂亮又温柔又贤惠又能干……”
亭亭说不下去了,这样的女孩子,现代都会里恐怕比熊猫还珍贵,基本已经绝种了啊。
潘公子的两眼要是会发射死光,亭亭估计自己这会儿已经满身是洞了。
你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我上哪儿找这种人去?
潘妈妈接下来一句话,救了潘公子,“也不用温柔贤惠能干,像亭亭你这样体贴潘妈妈的就行。”
潘公子松一口气。
潘妈妈再来一句,又让潘公子的心揪了起来。
“我前阵子听说你和那个什么邹的在一起,那个女演员男朋友谈了一个又一个,个个都高喊那是我的真爱,我非他不嫁,有了他我才知道什么是幸福。话音才落,就听说又分手了,一次又一次,她也不觉得累。你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妈妈是坚决反对的!他们根本拿爱情当零食,饿了拿过来吃两口,独自饱了就不当回事儿。那叫爱情么?完全是儿戏!你要再这样,我就过来常住,替你安排相亲。”
亭亭终于忍不住哈哈笑起来,“潘妈妈,冬子哥去相亲,肯定一相就成功!”
亭亭简直可以想象潘公子相亲的场面。
“妈~~~~”潘公子哀怨地叫,那叫一个荡气回肠。
“潘妈妈,我饿了,我们吃饭去罢。”亭亭知道再不打住,潘公子事后有得烦她了。
“把你爸爸妈妈一块儿叫出来,我也好久没见他们了。”潘妈妈拍一拍亭亭的手说。
“哦。”
最后两家人去了一间无锡馆子,因为潘妈妈想念家乡的味道了。
吃完饭,潘妈妈使唤儿子送亭亭回去,自己要和老姐妹赵妈妈两个人秉烛夜谈。
“老赵,爱华,你们亭亭真是好孩子。”等看着亭亭上了儿子的车,两人一起驶入夜色里,潘妈妈转头对严爱华感慨道,“以前我们家冬子那么欺负她,她也不记仇,冬子一叫她来救场,她就跑过来了。”
潘妈妈笑一笑,她这么大岁数了,怎么会看不出来?
赵妈妈笑着挽住潘妈妈的手臂,“她倔起来犟起来也吓煞人,只是没让你看见而已。”
“还是女儿好啊……女儿贴心……”潘妈妈紧一紧肩膀上的羊绒披肩。
“冬子也很好,你看他自己开公司,独当一面,游刃有余,多成功。”
“成功有什么用?女朋友也没有,抱孙无望啊!”潘妈妈又想起来了。
赵爸爸一贯不参与这些话题,和女人们讲不通,爱情这东西你急也急不来,天天念叨也没有用!
这时司机开着南空牌照的东风红旗驶近,赵敬国清咳一声,“车来了,上车再聊,外头冷。”
没有人注意到,餐厅大堂里,一个美丽女郎,挽着一个男人的手,从亭亭和潘公子他们站在门口等车开始,就一直注意着他们的动静。
等他们上车走了,女郎才轻轻问男伴,“你看见先前坐宝马车走的女的了没有?”
男人轻笑,“看见了,好象以前和你一起主持过节目,后来去了生活频道,名字记不太清了。”
女郎微微勾一勾嘴角,“她怎么会和潘公子凑在一起?”
“你问我,我去问谁?”男人搂在女郎腰间的手紧了一紧,“反正她只要不是和我凑在一起,你就没必要紧张,是不是啊,娜娜?”
女郎向男人仰起那张娇媚的脸,赫然是娱乐台当家花旦——娜娜。
男人深深一笑,吻了下去。
11。录制
改版试播第一期的明星嘉宾是萧笑通过关系,请来的一位大牌,最近热播的三部连续剧当中,有两部由她主演,媒体戏称伊为“媳妇专业户”,演绎了各色八十后,本地外地,高学历,高收入的媳妇,在戏里时时与各类型婆婆上演婆媳大战。
亭亭偶尔会得看上两眼,只是一看到婆媳战争,亭亭就头大如斗,不明白何以一个可爱活泼的女人,结婚以后,会被婆婆欺压成那种状态,连精神都仿佛不太正常的样子。
亭亭理解不上去。
亭亭和爷爷奶奶相处时间不多,二老都是典型的农民,因着再供不起家里五个孩子读书,便将读书成绩最好的大儿子,也就是亭亭的爸爸送去参军,指望着儿子靠当兵的津贴来补助家用。
后来赵爸爸平步青云,升职当官,经济条件宽舒了,时时给家里寄钱,亭亭也没有看见过妈妈板起一张脸不愿意的颜色,反而常常听妈妈说要把爷爷奶奶接到城里来过年。
可是爷爷奶奶自亭亭有记忆以来,只到城里过过一次年,后来嫌城里过年不热闹,连鞭炮都不许放,还是在老家好,走亲访友串门子,没等到正月十五闹元宵,二老就又赶回乡下去了。
其实二老不知道,部队大院,后头就是油库。有一年两个调皮鬼放夜明珠,烟花“哧哧哧”地飞过围墙,直飞到油库那边去了,油库的警卫和值班领导吓得魂都快飞了,一头组织力量,赶紧扑灭一切可能的火灾源头,一边跑到大院里来,向首长请示。
首长一听这还了得?!当即下令,以后不得在大院燃放任何可以升空的烟花爆竹,以免波及油库,造成安全隐患。
而那两个不知道后果严重性的调皮鬼,则被各自家长领回家去,痛打五十大板。
亭亭事后听说,那两人里,有一个就是潘公子,可惜这事儿一直没有得到证实。
总之,赵家爷爷奶奶说在城里住不惯,嘱咐儿子好好为人民服务,不用惦记老家的弟弟妹妹,家里钱够花,如果有事他们会找他的,然后就再没有主动进过城。
亭亭长大以后,才约略觉得,也许是二老在大院里觉得有压力,不自在罢。
反正,赵妈妈基本上就没怎么和公婆相处过,这使得亭亭不怎么能理解为什么婆媳关系会像电视里演的那么水火不容。
亭亭将疑问拿来与节目组其他人讨论,换来已婚人士的嘲笑。
“小孩子懂什么?等你结婚了就明白了。”
“哎呀,亭亭,哪个媳妇结婚之初不是抱着要和婆婆搞好关心的天真想法与婆婆相处的?那种对立甚至彼此仇视的关系,都是在生活当中渐渐积累,最后成为不可调和的矛盾,至死不休。”
啥?至死不休?亭亭傻了。
“傻姑娘,不知道了罢?有些媳妇,即使自己都当婆婆了,老婆婆都已经故世了,还对当初老婆婆做的事耿耿与怀,提起来就咬牙切齿呢。”过来人拍一拍亭亭红扑扑的脸蛋,“就你这样的,七情上面,开心不开心一眼都看得明白,哪里能斗得过婆婆哦~~~婆婆爽朗点的还好,怕只怕那种阴嗒嗒,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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