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小麦面、高粱面、豆面、荞面、莜面、小粉面、绿豆面、土豆面……等等。厨师手里花样就做得更多了:刀削面、拉面、圪培面、推窝窝、灌肠、剔尖、擦面、揪片、河漏、猫耳朵等等;20多种那已经达到了一面多样、一面百味的境界啊。”董淳洁渊博地道。
仇笛两眼犯疑地瞥了眼;那样子五味杂陈;像是有苦难言;董淳洁好奇地问:“怎么了?我惹你烦了;对不起啊;我这人有点话痨。”
“不是……我有点奇怪。”仇笛道。
“奇怪什么?”董淳洁好奇地问;只要不嫌他话痨;他就来劲。
“您这当的是哪级首长啊;不会是厨师长吧?”仇笛道。
噗……后面有人喷笑了;是半睡半醒的戴兰君听到了;一笑睡意却消;她接口道着:“厨师长也达不到董主任这水平啊。”
“那是;大师傅;和大美食家;这是两个概念;厨师的最高境界;是要用双手做出最美的食物来;而美食家的境界;是要用舌尖品出最美的味道来……不是跟你吹;全聚德的厨师长;每批徒弟出师;他都要请我们这几个人去吃一顿;就品品他徒弟们的水平怎么样?他做得出来;他未必能吃得出来差别……我们就不一样;那烤鸭嫩了还是老了;用什么炭烤的;鸭是不是饲料催的;打没打过抗生素;一口就辨得出来……以前吃好的得吃饭店、后来吃好的;得吃厨师;现在吃好的;那得吃食材啊哎对了;我再给你讲讲陕西这边极品羊杂的做法血、肠、肝、心都能入味;最好的是肺子;那得新鲜肺子吹大;然后灌上淀粉蒸熟;出来切丝;那叫一个又韧又入味;面筋吃得都是肉味道……你们老家那羊杂;主要是萝卜片、漏粉条;那得大骨架熬老汤;出来萝卜都羊肉味;哎哟;配着大辣子;冬天里喝一碗;那全身冒汗呐……爽。真叫一个爽……”
董淳洁高谈阔论着;不时地加重语气;语气加得不够重;啪啪直拍大腿配音;都说京城的侃爷那嘴巴满天飞;这位看样是得到真传加精髓了;把后面刚清醒的戴兰君又吹得昏昏欲睡了。
“董主任……能问个事么?”仇笛道;借缝插针进去了。
“哦;啥事;还客气啥。”董淳洁正愁没人和他扯淡呢。
“户口留京、工作办到京城难不难?”仇笛道。
“真难;蜀道难;难于上青天;都没你说这事难。”董淳洁凛然道。
“对我肯定是这么难;对您来说也是这么难?”仇笛问;很期待地看了一眼。
“不瞒你说啊;现在办个留京户口;中介给你办;得几十万……工作吧;企业还有可能;央直、市直;基本没可能;考公吧;得出类拔粹那号人才行……反正总得来说;还是难。”董淳洁道。
“我是问;对您来讲;也这么难?”仇笛道。
“哇;不会是想让我给你办这事吧?”董淳洁明白了。
“为什么不能呢?我还是存了点钱的;要能办;我还真想试试。”仇笛道;瞥了董淳洁一眼;这话又把戴兰君惊醒了;她一下子明白;为什么仇笛的态度转换如此之快了。
“这个……能办喽。”董淳洁道;咬牙切齿地道。
“得花多少钱?”仇笛心揪起来了。
“对我来说;这就不是钱的事了;麻烦点、繁琐点;但是能办喽;可能需要点时间;我说仇笛;你真想留京啊;那你可得准备好喽;每天清晨起来;得唱一遍国际歌提提神了。”董淳洁道;还装模作样吼了句;就这么唱;起来;饥寒交迫滴奴隶。
“这什么意思?”仇笛没明白。
“一套像样点的房几百万;你就付了首付住进去;等还完三十年;利息比本金还高;打滚了……还不敢讲;娶老婆、生孩子、小孩入托、上学等等;学区房都炒了十几万一平米了人;真不是吹牛;就我在京城活这么大;看现在的房价都得出一身冷汗不过还好;咱投靠公家了;不愁这个……可你们这样漂在京里了;就难了。”董淳洁很理解地道。肯定难了;基本就成饥寒交迫奴隶的水平了。
“是啊;不您说的嘛;人得活得有点理想;有点抱负嘛。”仇笛道。
“嗨;你理解错了;我是讲精神层次的……对了;我想起了;你是党员;你应该有更高点的追求啊……我对你讲啊;理想很重要;理想和抱负才是支撑一个人活下去的理由;不能把眼光只放在钱和房子上……”董淳洁道;开始习惯性说教了。
“我也想把理想和抱负放在吃上;可我没您这水平啊。”仇笛懊丧地道。
噗……戴兰君又被两人的话逗喷了;董淳洁悻然回头看了眼;戴兰君正笑得直抽。他悻悻道着:“回头再和你讨论这个问题;吃只是个嗜好;不是理想和抱负……你们这些小年轻人啊;实在是缺乏点精神啊。”
“那能办不?能办我肯定有精神了……对了;该怎么着怎么着;我不是怕花钱;而是根本没有门路。”仇笛道。
“能办;这趟办妥了;回京我开始给你办……我给你想办法;咱走不花钱的门路;说到这个我得提醒你啊;一定要当心;现在打着这个旗号骗钱的太多了;防不胜防;其实有些户口挂靠办下来;花几十万真不值得;我其实还真就不明白现在这人心怎么成了这样;就个学区房;还没厕所大;能炒到十几万一平;还就有人买单……至于么?怪不得现在咱国家人傻钱多;在世界上那么出名……”董淳洁咧咧着;高谈阔论又开始了。
而仇笛却像心里放下了一块石头似的;车开得轻快了;虽然知道董主任话大牛皮高;可有那么希望;总比一直绝望着强不是。
车驶到接近省境的地方;导航不经意响起:离高速出口还有两公里;请注意变换车道。
连播两遍;仇笛一扫导航;箭头所向却是省境边上一个叫党川县的地方;他随口问了句:“这是要去麦积山?”
“咦;你对路挺熟啊?”董淳洁好奇了一句。
“我穷游过;这边的三大窟怎么可能不去……可是;为什么不走高速?这样绕就走远了。”仇笛道。
“不去麦积山。”董淳洁笑道;他淡淡地道:“而是去终南山……想当年有个典故叫终南捷径;小伙子;这次终南;说不定也是你的一个捷径啊呵呵;仇笛;你别笑啊;我怎么觉得你这个缺乏好奇心呢?”
“是你们在走终南捷径啊……您别惊讶;我是全力帮忙;尽最大努力;我的理想就是将来回京您能帮我一把。”仇笛道;从来没有过这种谦恭的语气。
董淳洁可不在意仇笛的口气;他慢慢回头;看到了包小三和耿宝磊还是迷糊;戴兰君微微朝他摇了摇头;这让他很奇怪了;他小声问着:“我敢打赌;你肯定不知道;我们来于什么来了。”
“呵呵;我也敢打赌;您肯定不是吃来了。”仇笛笑着道。
这句;把董淳洁的罗嗦毛病治好了;这位官人心里犯着疑;一言不发了。
车驶下高速;上了国道、又换上了县公路;一路向西、向西………
第08章 重回梦萦之地
一轮红通通的朝阳慢慢地冒出了地平线;把群山万壑染成了一片金色;即便是在夏天;这里仍然有冷冽的风;即便是在人口聚集地方;这里仍然像荒漠;放眼望去;沙多树少的群山;像一座座连绵的沙堡;那静谧的苍凉;像无形的威严;让观者肃然。
天水镇;去天水市区一百三十公里;一个荒凉的小镇;不足万人;只有两家凑和着能住人的招待所;京城一行就下塌此处;那辆别克商务停在招待所外面显得分外招眼;这地方主要是破面包车为主;偶有辆大众;差不多就算豪车了;镇里外路上驶得更多的是各式畜力车;失修的路面;偶而可见被压成饼状的畜粪。
戴兰君一大早起床;端着脸盆到水房;可能这里穷要超出她的认知了;穷到你有钱都没地方花;想找个带卫生间的房间都成了奢望。
洗漱水房是公用的;开水得定时打;磨蹭了一个多小时才把事情搞定;回到房间;收拾了下东西;把今天准备要用放到桌子上;这个时候还是让她稍有犹豫。
对;犹豫;现在离京城已经四千公里了;出了陕西;一路走的都是偏僻乡镇;一个接一个;麻沿河、成县、高桥、栗川、南康、裴公她看看这几天粗略的记录;二十几个县乡镇;已经快出天水市区;走到这儿;新奇和好玩情绪结束之后;恐怕就该着疲劳和怀疑出现了。
没错;这真不是一趟好差事;放着好路不走;偏偏走县乡公路;找山大沟深的地方钻;每天颠簸得像浑身要散架一样;加之天气燥热;路上已经爆过两回轮胎;亏是包小三以前偷过轮胎;对于补胎蛮在行的才没有扔在路上。
可问题还是渐显出来了;每天都在查访地质队的人员;那三位对于此行的目的开始犯疑了;耿宝磊一天能问几回;包小三嘴更碎;居然奇思妙想地问;是不是能西北寻宝来;前两年京城传说当年留下的宝藏相当多哈?完事了鬼鬼祟祟去敲董淳洁的门;就一句:董哥;有藏宝图么?
想到此处戴兰君笑了;相比而言;这几位的心思还是很单纯的;真不知道他们怎么当的商务间谍。
收拾好东西;起身出门;今天;该是揭一部分谜底的时候了;否则下一步就没法开展了。
她敲了敲董主任的门;老董起床了;一挥手;示意着一起走;电话联系着包小三;过了一会儿才见两人揉着睡眼下了楼;大清早的;出来遛遛;顺便把早饭吃了;戴兰君拿着手机;搜索了这个地方;好吧;不用搜了;根本没有记载;别想找推荐美食了。
“咦?仇笛呢?”董淳洁问。
“他起得早;煅练去了……甭管他了;咱们吃咱们的。”耿宝磊道;仇笛的生活习惯相当好;不像他们几人这么随意。
“累成这样?还煅练?”戴兰君奇怪地问了句。
“那牲口累不着。”包小三道;打着哈欠;他想起了跟着仇笛学过的那招;找最脏最乱的地方;转了两条街;咦;找着了;一吆众人道着:“这儿这儿……卖杂碎的。”
“哦哟……又是杂碎汤。”耿宝磊苦也;这几天的主要吃的就是牛羊肉加牛羊杂碎;青菜比美女还罕见;顶多有点绿油油葱叶子。
“一个地方一个风俗啊;这地方活累苦重;气候于燥;不吃这玩意可扛不住啊……嗨;别说啊;还真有复古的味道……”董淳洁道着;踱步到小铺口子上;包小三报饭;他却多踱了几步;看着家宰羊的场面;一座合抱宽的案板;两条腿粗的桩子;拴着一头汩汩流血的羊;待血尽收起;那汉子持着尖刀;嗖嗖嗖剥着;眨眼就是一张完整的羊皮;肉、肠、肚、脏分开;一头挂起;另一头顺手从三辆车上揪下来;摁着蹭就是一刀;继续剥皮卸肉。
“这才叫恢恢乎其游刃必有余地啊。”董淳洁赞道;那满身血污油渍的屠户;从某个角度讲;也是得道高人。
“您这游刃快没余地了啊?”有人轻声道;董淳洁瞥眼;戴兰君站到他身边了;两人回头看看疲惫一脸的包小三和耿宝磊;心里的担忧就在于此;这几位的积极能动性;随着新鲜感的消逝;也快耗尽了;戴兰君小声提醒着:“您确定要告诉他们;现在可还没见影呢。”
“必须滴;这几个我看一个比一个机灵;比我去年雇的那些专业保镖强多了。”董淳洁道。
“你觉得他们能接受?”戴兰君不无担忧地道。
“江湖传言;好汉全在嘴上看我的。”董淳洁神神秘秘一笑;那份盲目的自大和自信;却是让戴兰君的担忧更甚。
“买不买?”
徒然一声断喝;吓得两人一个激灵;愣住了;不知道何故宰羊人吼了。
“我们不买。”戴兰君这才省得;不买肉挡着人家的摊位了。
不买?摊主怒了;眦眉瞪眼呸了口:“不买;b歪个吊?滚球子”
哎呀;这骂人恶心的;气得戴兰君眼冒金星了;董淳洁赶紧拉人;出门小一辈;宁吃亏莫多事。
却不料有位多事的;一听摊主骂人;包小三怒了;咣地一脚踢翻凳子;直指着气势汹汹就上来了;直吼着:“骂谁呢?骂谁呢?个愣吊。”
“小b歪货的捅死你的球。”摊主愣了下;操着屠宰刀;出摊就上来了。
包小三一伸脖子;朝自己脖子一指:“来捅……捅不死;你特么是的。”
这恶相烂人;时刻准备拼命的架势;可把摊主给吓住了;拿着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总不能真捅死吧?又不是头羊。
还是老董不想生事;赶紧拦着包小三;相熟的摊主叫着宰羊的;那人借了个台阶;退后了;气势顿消;包小三却是气势更盛;吼着道:“骂我哥;我姐涅……真尼马找死……你再骂句我听听?刚才说啥来着。”
唬住了;那摊主不敢接茬了;看来还是恶人需得恶人磨;戴兰君暗笑着;直觉得这回找这几位;好像还真对路了
这不;吃饭的功夫的;包小三就小声说了:“出门在外别害怕;越怕越受欺这社会就像一个大牲口群;力气单薄点的;你不惹人都有人欺负你;人跟牲口没啥两样……这叫什么来着;宝蛋?”
耿宝磊忍着笑道:“丛林法则?”
“哎对;就这意思。”包小三道。
本来想劝三儿几句少惹事的;听到此处;董淳洁也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其实这法则还真是管用;从吃到吃罢;那摊主老老实实;愣是没敢再犯浑。
吃完饭董淳洁使着眼色;叫着包小三和耿宝磊到他房间;有点事说说;戴兰君自告奋勇地去找仇笛。三人先行回转;戴兰君联系着仇笛;根据他的描述;她一直往镇外走;直到一处于涸的河床边上;才看到仇笛向他迎面而来。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的;怀里还抱着东西;走到近前看时;却是一捧小黄瓜;这东西可真是稀罕;戴兰君拿着根就啃着;好奇地问着:“哪儿来的;这可是稀罕货。”
“往远处跑了跑;从老乡手里买的;不到季节;都舍不得摘……这个时候;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这里又偏僻;水源又缺。”仇笛道着;他绕有兴致看着戴兰君吃;怎么觉得硬朗朗一根直进红唇白齿里;那么让人暇想无边呢。
“笑什么?”戴兰君纳闷了。
“呵呵;第一次送你礼物;就送了根带刺的黄瓜;呵呵。”仇笛呲着。
啪……哎哟;戴兰君毫不客气踹了他一脚;脸上微微发烧;仇笛又挑了根嫩的递上来道:“嫌少;再来一根。”
“哼……”戴兰君鼻子哼了哼;拿到手里一捋;狠狠咬了一口;翻了他一眼;仇笛笑了笑;强调着:“我送了你两根带刺黄瓜啊;权当帮你清胃泄火了啊。”
“你再恶心;信不信我踹你啊?”戴兰君有点不舒服了。
“什么叫恶心?一天吃三顿牛羊肉;偶而炒个蔬菜也是动物油;我就不信你不上火?瞧瞧;脸上小痘痘都出来。”仇笛道。
“这么漂亮的脸蛋;你就看见个小痘痘?”戴兰君幽怨地道;她早发现了;赶紧拢了拢头发遮住了。
“要没有;不是更漂亮;呵呵……”仇笛笑道;这点倒是取得了戴兰君的谅解;再怎么说还啃着人家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