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佩想一想也对,只要不闹出太大的乱子,先把地盘给占着吧,自己的海滩被别人占了,他心里自然也不满意,没有上级的具体指示之前谁占了算谁的。张汉还是不放心,一散会就派吴秘书亲自跑了一趟江山岛,把情况一说赵大喜倒安心了,只要东官市后院不乱,这个土霸王他当定了。
消息传到省里,苏书记也楞了,把田中勤找来商量:“这个赵大喜又犯混了,不是说了开发矿藏。不会碰他的养殖区嘛?”
田中勤也没料到赵大喜真敢乱来,连海防大队的枪他也敢下,突然想起赵大喜前几天说的那一番话,他心里面也是真的挺苦涩,没料到赵大喜耍起狠来,真是谁的帐也不买,又把那一身的匪气给亮出来了。
不管怎样,他也还是要说好话:“可能他有自己的打算吧。”
苏书记是有些恼怒了:“那也不能把地就这么一圈,都成了他赵大喜的吧,他是打算占山为王了?”
田中勤哑口无言,只能想办法先缓一缓:“我去看看,劝一劝他。”
苏书记这才消了点气,嘱咐他早去早回,跟赵大喜好好商量不要把事情闹僵了。
赵大喜在岛上也捏着两把冷汗,他从未如此费尽心机办一件事,高成昆在香港遭劫,给他上了深深的一课。他性格本来就豁达,这时候大嘴一咧心说人活一世,能有几天的逍遥自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一命呜呼了,总要做几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事事精明也无所谓愚蠢一回。
静下心来分析利害,局面倒没有想象中糟糕,他吃准了崔大林拿不出正式的公文,最多是买通了专管部门,开发矿藏是假中饱私囊是真。几百亿的矿产都卖光了,能有一半归入国库就很不错了。纵然是这样,苏书记也多半不肯站在他这一边,郑佩的态度最多是摸棱两可,这回真的是跟天下人为敌了。除了自家兄弟,赵家村临海镇的父老,再没人肯站在他这一边。
这天沉下心来,在岛上摇曳的灯光下,提笔写一篇洋洋洒洒的万言书,痛陈过度开发稀土资源的危害性,因此带来的环境污染。准备在今年的人大会上,以东官市人大常委的身份提交出去,虽然明知道希望不大,最终还是要努力一下。
这天田中勤找上岛来,还特地把徐燕也带来了,劝一劝他。赵大喜看到他的时候心里冷笑,一到关键时刻这文人的缺点就表现出来了,不够意气。闹翻倒还不至于,顶多是费点口舌说服他吧。
徐燕看见他的时候也满心的焦急:“大喜,你这是在干什么,你还把海防大队的枪都下了,这是闹的已经满城风雨了。”
赵大喜把她拉到一边慢慢解释,又冲着田中勤冷声说话:“回去吧,你转告苏书记要是信的过我赵大喜。五年之内我还给他一个年利润百亿的上市公司。信不过我就算了,尽可以把这大好的海滩,作践成寸草不生的死海吧。”
田中勤毕竟是个读书人,被他一说心里倒动摇了,站在当场沉吟起来。
徐燕反倒比他还痛快一点,大眼睛转转说话很痛快:“中勤大哥,你就说你站在哪一边吧。”
田中勤老脸倒有些红润了,犹豫了一阵才支吾起来:“我当然是站在大喜这边。”
赵大喜斜眼看他,倒是小看了这文人书生,倒是还有一点意气,嘿嘿一笑把他扯到边上,痛陈厉害。问问他你知道不知道,提炼一吨的稀土需要使用多少化学药品,真要是让这个江山岛上建起提炼基地,老子还养个屁的水产,用不着多久就死绝了。田中勤听的一呆想想也对,确实是不能两全的事情。
赵大喜看他意动了,心里欢喜嘱咐他回去省里,把这些利害关系跟苏书记说,以苏书记的人品和见识,应该不难说动他。送走了田中勤心里舒坦多了,当天下午孔连长也领人随船来了,跟田中勤的犹豫不决比起来。孔连长就实心眼多了,要命给命要枪给枪,真正属于过命的交情。
十几个忠心手下,两挺班用机枪往床底下一藏,孔连长才问话:“老赵,你怎么把海防的枪都给下了,闹出这么大动静。”
赵大喜苦笑连连,知道他一时心急考虑的不够周全,这一回虽然未必死的成,却已经为日后种下了大大的祸根。
还是打起精神给他解释:“你知道稀土是干什么用的,是造导弹的用的。造军事卫星用的。”
话虽然说的有些夸张,孔连长和一帮手下眼睛马上亮了起来,作为军人听到这几句话,自然被激发出心里愤慨之情。第二天罗阳又领了一帮武警总队教导队的,上岛来打听消息,赵大喜一看这架势更笑不出来。
连连苦笑摆手:“都回去吧,我可不是要占山为王,弄这么多人来干什么。”
罗阳小董虽然不甚了解,一听说赵经理有难就赶来了,赵大喜心里颇有些感动,更自豪交下这么些个朋友,这辈子活的倒也值了。话音未落外面来人报告,海防的快艇又来了,一共两条。孔连长眼睛眯了起来,从床底下抄起班用机枪亲自领人架上制高点,赵大喜心一横去他祖母的,拼命了。
有孔连长领着两个人在高点掩护,他自己带着赵家村子弟,一夫当关挡在岛上唯一一条小路上。老远就看见崔大林,领着一群穿白上衣西装裤的下船,还有海防的人左右开路,再后面是技术人员抗着勘探器材。
徐燕站在他身边有些发抖了:“大喜,他们有枪。”
赵大喜安慰性的拍拍她小肩膀,回头使个眼色让人把她拉走,奈何徐燕死抓着他胳膊就不肯放手。赵大喜心里叹一口气心说算了,让她呆着吧。那崔大林一马当先冲过来,还一把从一个当兵的手里夺过步枪,气势汹汹提枪在手,把枪口顶上赵大喜胸口。
他气势也算十足,眼中凶光毕露:“赵大喜,你信不信我毙了你,我打死你都白打!”
赵大喜心里怒火高烧,咧嘴冷笑:“行啊,那今天咱两就死在这吧,我死了你也跑不了!”
冲着高处摆一摆手,孔连长一扣扳机数发子弹打过来,激起地上一阵烟尘。崔大林怎也想不到岛上会有埋伏,两人对峙片刻赵大喜趁他心虚,劈手夺过步枪一脚踹翻,踩在脚下用枪顶上他脑门。
远处几个人想动又被高处孔连长几发精准的点射压制,僵在原地动弹不得,赵大喜慢慢把枪口塞进崔大林嘴里。
一字一顿的狠声说话:“我跟你说过什么,你再敢进东官市一步,我弄死你!”
一句话说完扣动扳机,周围众人大吃一惊都吓的魂飞魄散,扳机扣了枪却没响,赵大喜放肆的哈哈大笑,他早把子弹退了膛,枪虽然没响已经把崔大林给吓丢了半条命,在赵大喜放肆的笑声中,崔大林连滚带爬拼命的逃开。跟着他来那些人早吓蒙了,一声不吭的原地向后转,排队上船赶紧走吧,碰上不要命的疯子了。
原本意味崔大林就挺狠了,哪知道还有比他狠上十倍的。
当天下午省里有了正式的通知,开发近海稀土项目暂时搁置,临海水产上下欢呼雀跃。赵大喜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日后若是他赵某人败亡了,就是从这里种下的祸根,这一次做的确实太离谱了。虽然他用尽心机处理的还算漂亮干净,仍免不了传的沸沸扬扬。
第三卷 第二十四章 废纸一张
下岛这一天赵大喜仰天长叹:“我这个土匪恶霸的罪名。怕是这辈子也洗不掉了。”
罗阳孔连长对看一眼,油然笑道:“要都是你这样的土匪恶霸,那地方上的百姓倒有福了。”
赵大喜笑的更惨:“老子一时心直口快把大话都说出去了,五年内我要是拿不出一个资产百亿的上市公司,可就真得自绝了。”
这些当兵的不知道公司上市的难度,再说几句好话,他们觉得以赵大喜的能力来说五年上市应该不难吧。只有赵大喜心知其中种种艰难,五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真正实施起来不算容易。
徐燕紧挽着他胳膊,心情很轻松:“干嘛说的这么惨,现在上市很容易吧,以临海水产现在的规模已经达到上市标准了呀。”
赵大喜脸色不变,语调沉稳:“我是说五年内在海外完成重组,在美国上市。”
罗阳孔连长徐燕一起傻眼,这才知道赵大喜雄心壮志,原来一直没把中国股市当盘菜,是想去华尔街闯一闯,这难度当然大的没边了。船到临海小港,周天庆张汉一起迎过来,郑佩在人群里脸色难看,赵大喜迎上去解释两句。
郑佩这时候虽然对他很倚重。还是说了几句难听的话:“你在搞什么鬼,你这下把矿业部,矿业总公司都得罪了……昨天还有个矿业联合会的调研部主任跑来市政府骂街,你自己闹出来的乱子你自己收拾!”
赵大喜听他口气只有少许愤怒,心里也就安定下来,在郑三公子任满之前,他还有三五年时间展转腾挪,三五年后又会是另一道坎。
这时候说话自然情真意切:“郑书记,我好不容易才把这个水产联盟的架子拉起来了,你忍心看着我们东官的海滩被外人霸占了?”
郑佩愤然甩手:“什么话,服从大局嘛。三两天内矿业部,国土部正式的公文就该下来了,我看你到时候怎么收场!”
赵大喜心一横也说了狠话:“我不管,谁敢上江山岛我弄死谁!”
郑佩身后一群市政府高官同时头皮发麻,这话从赵大喜嘴里说出来格外有分量,他要是当真耍起横来,矿业部国土部的公文在北山临海,也不过就是一纸空文。下面三县十八乡都听赵大喜的,谁敢硬来都得考虑后果,进出一趟北山就得脱一层皮。
郑佩脸色沉吟,脸色稍有缓和还来安抚他:“好了,说这些气话没用……我再想想办法吧。”
送走了东官市政府一群高官,周天庆找个机会凑过来,小声说话:“李汉生上个月复出了,很低调,我也是刚刚收的消息。”
赵大喜轻一点头,周主任看看四下无人。也咧嘴由衷的苦笑:“李老这回复出是早有预谋,新一任的矿业集团总公司总经理,党组书记……你刚刚才弄死了他的干儿子,小心一点吧。”
赵大喜心里惊骇心虚低头,知道一个不小心,很可能是落进了别人精心设计的陷阱里面。如果这些事情都是李老在背后一手操纵,那这个人的心机实在是太可怕了,刚弄死个李明波又来了一个崔大林,而他只能疲于应付。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那李老在广东当了一辈子的官,手握司法大权十年有余,他赵大喜能撑到现在还活蹦乱跳的,已经算是个很了不起的奇迹了。
到事情逐渐明朗起来,赵大喜心里反倒安定了,最怕连对手是谁都弄不清楚。这时候他终于被激发出心里戾气,咬牙心说来吧,早晚有一天老子要把这老东西,千刀万剐的弄死他。
这一天周末仍下手边的事情,开车亲自跑一趟苏书记家,一来谢罪二来探听风声。田中勤不敢怠慢这天晚上,领着他进了苏书记家门。两人在换鞋的时候互相使个眼色,看苏书记脸色还算和气,心里同时松一口气。
两个人并肩站在书房里,苏书记少有对赵大喜这么严厉的时候:“你混蛋,有什么事情不能坐下来商量,你还敢下人家海防的枪,你还敢私调部队上岛,你还敢开枪打人,这都是谁给你的权力,你是想造反么!”
田中勤吓的汗流浃背,赵大喜腰杆仍旧挺的笔直,胸中自有满腔悲愤:“我没错,东官水产联盟是我一手操办起来的,我不能看着我的心血被人毁掉!”
田中勤哪知道他敢如此大胆,吓的魂飞魄散也有些抖了,苏书记气的摇晃了一下,狠狠把桌上茶杯摔了过来。赵大喜不闭不让任由茶杯砸在自己额头上,鲜血混着茶水,顺着他大黑脸流下来,他腰杆仍旧挺的笔直眼睛也不眨一下。
苏书记气的指着门口大骂:“给我滚!”
赵大喜舔一舔嘴边的血仍旧一声不吭,田中勤早吓的脸都绿了,死命扯着赵大喜退出客厅,提着鞋赶紧出了苏书记家。这一老一少要是再吵下去,弄不好真要出事情,也就是赵大喜敢在苏书记面前耍横,换一个人估计早跪下了。一出了苏家田中勤赶紧从车里拿来干净毛巾,帮赵大喜捂着额头伤口。
赵大喜脸色倒出奇的平静,看不出来有什么情绪上的波动,又跟他说了两句话就开车走了。田主任回到家的时候腿肚子仍旧不停的发抖。今天是周末周萍刚好在家,看见他苍白脸色也小吃一惊,赶紧凑过来问两句。田中勤喝一口热水压一压惊,把今晚发生的事情说给老婆听听,也忍不住骂赵大喜实在太过分了,还是第一次见苏书记发这么大的火,真是吓死个人了。
周萍稍觉意外,沉吟一阵突然抿嘴笑了:“你呀,你还真是实心眼,赵大喜故意顶撞苏书记是有深意的。”
田中勤又有些蒙,周萍脸色很轻松,指着他额头柔声说话:“苏书记这叫爱之深,责之切,不送上门去让苏书记骂两句打两下,你是想把老头子憋死气死嘛。这个赵大喜真是,把人心研究的太透彻了,他这一下也没白挨,最少在个人感情层面上来说,苏书记这一口气出了,可就更加向着他了。”
田中勤被她说的哑口无言,仔细想想还真是有点道理,人在气头上都需要发泄,赵大喜正好趁这个时间送上门去挨了几句骂挨了一下打。这个时机挑的太微妙了。
周萍慢慢靠进丈夫怀里,眼神也有些黯淡:“赵大喜这回也是在走钢丝,他也挺无奈的,你能帮还是多帮一帮他。”
田中勤脸色又是一滞,被夫人吹了一阵枕边风,也不自觉的点一点头。果然三五天后矿业部的公文发到省政府,要求地方政府配合三原矿业集团工作,尽快完成海底稀土矿床开发之前的准备工作。
公文一摆到苏书记桌上,老头就翻脸了:“开发海底矿藏就得牺牲渔业资源嘛,没这个道理。我不管,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去!”
那个什么调研部的主任一看省委书记翻脸了。也害怕,不敢反驳低头走了。旁边田中勤全程陪着,手心里冷汗热汗出了一遍又一遍,既佩服赵大喜的手段,把形势判断分析的如此精妙细致,险险挡住了矿业部的公文。又吓的心惊肉跳,赵大喜这回真的是在走钢丝。
田中勤手心热汗慢慢退了下去,冷静下来再想起赵大喜那一番慷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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