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将是你最佳的战友,只在今夜。”我笃定道。
“就当我碰运气。”他释然。
车房开进一座铁艺大门里,门边是一堵高高的围墙,戒卫森严。围墙内外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分隔开来,墙外百米处是新德里最大的贫民窟,墙内却有人在高脚杯的碰击声中达成关于垄断的协议,入目的景致都是罪恶的堆砌,我为什么要执意来到这里,为什么不留守在那座沾染灵气的岛屿,或者选择回到那所200平米的公寓,假期已经进入尾声,离开景岚市的日子,世事变迁在我的视线之外。由不得我后悔或思量,汽车经过一条两边栽满菩提树的私人公路进入王朝赌城的中心花园。
绕过花园前的大喷泉,一座城堡式的建筑上上下下灯火通明的出现在眼前,大理石铺成的白玉桥横跨微型人造湖泊,天色黯淡,一弯新月爬上湖泊旁的棕桐,城堡炫目的影子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湖泊上,不似鑫梦赌城的完全欧式化设计,这座建筑极大程度地汲取了宗教和民族色彩,金色的屋顶,彰显王朝霸气。驶过白玉桥,汽车停稳,车外的迎宾躬身拉开车门,谢天衍首先步入车外,转身绅士地扶我走出汽车。
白色的轻纱裙摆触地,车门旁男迎宾的眼睛里几乎闪过一丝惊艳的光泽。
离开景岚市那天身上只穿了件校服,小岛上换洗的衣裙全是谢天衍事先选购的,清一色淡雅的裙装,今夜的这身自然也由他决定。性感的半露背式丝质长裙,细细的裙带系在脖子上,颇具民族风情的金色花边,腰两侧使用特殊的缕空裁制,使上身看起来妩媚又不失俏皮,长长及地的裙摆镶以碎石水晶,闪耀夺目间印出若隐若现的曲线,一席海藻般的秀发披散着,仅在右侧别一只精巧的钻石发夹,看起来倒像一名神秘的古代西域女子。
“今晚主持宴会的是这家赌场主人的独生女,二十出头的印度美女却有着过人的商业触觉,名叫玛郁莎,这里的人都称她孔雀公主。”
“这个名字与梵语中的孔雀谐音,敢情他父亲恨不能自己就是旃陀罗笈多(注:印度孔雀王朝的创始人)。”我冷冷道。
“我不介意你现在吃醋,进去后可得冰雪聪明起来,幸运的是并非完全陌生,我们的老朋友怕是早已到达。”说道“老朋友”时谢天衍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愤怒,极尽暗讽。
蓬荜生辉的赌场大厅有着比鑫梦更宽阔的空间,让人一眼望不尽赌场的全貌,各界名流穿梭其间,金色水晶吊灯高悬,触目皆是奢华和美艳的色彩。手吊在他的臂上,我深深地吸了口气,逼迫自己适应环境。
身着华贵印度长袍的美女笑盈盈地朝我们走来。眼黛如远山的清新,闪着睿智的光芒,唇上一抹淡雅的玫瑰红,雪白的额头轻点朱砂,美得动人心魄。“正想着你,就见到了,这么多任情人中数你最无情,一年见不着几次,却该死的惹人牵挂,直让人想绑了留在身边。”印度美女迎向谢天衍打趣道。
“能让公主殿下牵挂,是谢某三生修得的福分。”两人轻拥,印上礼节性的一吻。
我睁大了眼睛看着两片唇瓣触碰在一起,心下翻滚着不是滋味,眼不见心不烦,平时他要如何,与我格格无关,可只要今晚他的舞伴还是我,我就不允许其他女人占有他太多的目光,事关我女性的尊严。他要的是冰雪聪明美艳动人的舞伴,我就演绎给他看,可不是只有他谢天衍才能够聚焦目光。
“招呼”打完后,孔雀公主玛郁莎的目光转向谢天衍身边的我,眼底先是一阵玩赏,而后脸颊微扬,轻蔑的神情,嘴里却是礼貌:“去哪找的这么精致一个洋娃娃,像陶瓷雕出来似的,难怪都把我给忘了。”
“这位是格格,我的中国娃娃。”谢天衍拉上我介绍道。
“你好,我叫……”她操着带有印度口音的英语正准备自我介绍道。
“玛郁莎小姐是吗,天衍向我提起过你。”我以标准的英式英语截断她的话,回以优雅的微笑,有意强调了“天衍”两个字,表明我的地位不仅是娃娃而已。
她目光收敛,似在估量,女人们的战争就这样在眼睛的一闪一动中悄然爆发,只可惜格格的胃口现在被撩拔大了。玛郁莎,我的目标不是你,我可不想为身边的这个男人和其他女人争相吃醋,要留住他的目光,道理很简单,只要吸引更多的狩猎者就可以了,倘若他还把我当做自己的囊中物,自然会留下警惕,他若不在意了,便是我重获自由时。
“多聪明的孩子,我喜欢。”她打量我道,暗流汹涌的语调。
“如何能与您比。”我礼貌回应。
二人仍在聊着与晚宴相关的事,玛郁莎做尽地主之谊向谢天衍隐射这场宴会中游走的秘密,那些关乎财富的商谈一向不能引起我的兴趣,奢华的会场环境亦然,只在一旁有意地搜索魔眼的身影,今晚他是这里足以引发我兴趣的对手。
似感觉有一道灼人的目光从角落中射出,我望向会场的东南角,一张桀骜不驯的脸引起了我的注意,那男子有着黑豹般凶狠的眼眸,懒懒地倚着墙角的罗马式柱子,白色冰晶的液体在他两指间的高脚杯里悠悠打转,锐利的目光毫无顾忌地打在我的身上,他几乎是今夜会场中唯一一名不打领结的男宾,脖子上黑绳系着一枚锋利的狼牙,西装内衬衫的扣子开得很低,露出足以令女人们倾心的身段,但那一身傲气有着拒人千里的力量,与谢天衍神秘的气质不同,他张扬且危险。见我看向他,男子满意地牵起一丝微笑,朝我举杯,饰演谢天衍完美舞伴的我当然不会怠慢,毫不客气地还以暧昧的笑容。
“看什么呢?”做为晚宴主人的玛郁莎已转向别处,谢天衍这才又关注起我来。
“没什么,我只是在猜测这会场中有几个女人和你有过一段。”目光收回,我答得敷衍。
“会介意吗?”他露出笑声。
“好奇罢了,你看那边穿黄色礼服的千金小姐,从你进来开始便一脸哀怨又楚楚可怜地盯着你,我猜她是你众情人中最笨的一个,还有那名,一身和服的日本名媛,看向你是爱慕,更多时间却把怨恨的目光投在我身上,仿佛你谢天衍少了我这个娃娃,就会对她投怀送抱似的,相比之下,右边那位穿着青丝礼裙的美妇人就聪明多了,温和又妩媚的眼神围着你打转,嘴角轻扬的程度是自信的体现,很好,她就快要走过来与你再续前缘了。”正说着,韵味十足的美妇人与身边的同伴说了两句什么,回身朝我们的方向款款移步。
“其他人我不知道,只知道现在挽着我的那位,是我最聪明,也最不愿放弃的女人。”他用手转过我的小脸,笑着印上一吻。
美妇人的身影渐渐靠近,谢天衍大方地迎接着他的女朋友们,一旁的我冷眼旁观,撇下身边的男人和那道从墙角射来的目光,再度游离,我已经有点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你了——欧文约曼。
Chapter 42
陪着谢天衍转了一圈方知王朝有多大,整个晚宴会场分三个区域,入门正对的是晚宴大厅,十点以后这里将成为晚宴的舞池。往左的区域是用餐区和休息间,各色菜肴涵盖世界风情,所费不赀。大厅往右则是今夜最令宾客们流连的地方,赌会的设置场所,筹码交错间却不见一丝嘈杂,赢了的不过分自喜,输了的也不至雷霆大作,挺多失望地一摆手,拉上舞伴转向另一桌。
从人们惊疑又讳忌的表情中判断,夜修罗谢天衍并不是一个时常出现在社交场合的人,够资格上前攀谈的人不多,除了个别女性便是些样子老谋深算的生意人。只在主会场中稍作停留,当赌场私人向导来到谢天衍身边躬身表示需要的筹码已经备好时,谢天衍搂着我拐向赌场的另一角,穿过两边挂满名画的长长回廊,玛郁莎贵气逼人的身姿出现在米色大理石铺就的旋转楼梯旁,她娇笑着迎向谢天衍道:“今晚若赢了我的钱,人可得留下来作为补偿。”
寒暄两句,玛郁莎领头走上楼梯。赌场二层又是另一片景致,宽敞舒适的空间看起来更像西方贵族们举办文化沙龙的场所,皮制休息沙发上三三两两坐着衣着讲究的绅士淑女,客人不多,穿着长袍的印度美女穿梭其间提供最专业的服务。
我眼睛一转,与一个审度的目光默契交合,难怪在一楼大厅到处都找不到他,原来比我们早一步到了贵宾休息间。见到谢天衍,欧文约曼身边一名身穿传统印度华服的中年男子堆砌起假意的笑容朝我们迎上来。“谢先生你可让我好等,今日特意为你带来一名朋友,肯定叫你不虚此行。”男子头巾上不少于十克拉的宝红色钻石告诉我这个人肯定是梵纳无疑。
“夜修罗谢天衍,气度果然不凡,在下欧文约曼。”欧文约曼上前与谢天衍客套道,声音温温雅雅,足见修养。
“您魔眼的名号又岂在谢某人之下,难得一见,荣幸。”谢天衍笑答。
“约曼先生一年只出现在赌场三次,我可是费了不少周章才把他请来,今晚你们得好好切磋切磋,这样阵容的赌局我已经迫不及待了。”梵纳表现出一副友好的姿态。
“承蒙朋友关照,只是……”谢天衍稍作迟疑。
“是谁在和我抢对手呀,梵纳先生您这可就不对了,我与谢先生的赌约可是事先定下的。”玛郁莎转到谢天衍身前,撅着小嘴娇嗔道,虽是一名年轻女子,却十分懂得与这些显赫的商人们打交道。
“唉,我亲爱的公主殿下,这不是机会难得嘛,一会儿我陪你玩罢。”梵纳赔笑道。
“我这一年也见不得谢先生几次,凭什么就让给你,我不依。”
“今天可真不凑巧,我已承诺了玛郁莎,怕是无法奉陪了。”谢天衍惋惜地笑道。
“哎,这可不行,约曼先生可是我特意给你请来的,你不陪我玩这局,那谁来陪我呀?”梵纳果真心直口快,一句不仅道穿了自己的目的,这分明是在告诉这间屋子里的所有人,南亚博彩新势力的划分是他梵纳和谢天衍间的争斗,其他人还不够资格。
“小女格格一向景仰约曼先生神奇的赌技,总闹着要见识一下,您若不嫌弃,她可代我陪陪您,输多少都算我的。”谢天衍故意将梵纳的目光引到我身上,我礼貌地朝后者微微一笑。谢天衍这步棋子走得精妙,不仅表现出一副热情难辞的清高姿态, 冠我以“养女”的名义则是故意在众人面前降低我的辈分,我若赌赢了,谢天衍自然旗开得胜,我若输了,那是情理之中,他梵纳也占不到丝毫便宜。
“谢先生糊涂,您该不会想在密会前使用美男计吧,规矩还是按老的来罢。”梵纳脸色忽转阴沉道,暗讽谢天衍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昏庸。
“梵纳先生这话,怎么像是冲着我的,你们男人间的那点破事儿我可没兴趣,再说了,父亲大人英明的决议岂是我能左右的。”玛郁莎回应道,语气却是软软的叫人生气不得。
“梵纳伯伯请息怒,格格自认不是对手,只因仰慕魔眼的名号才求得义父带上我,想不到竟能在此拜会婆娑罗之上的灵魂,意外又荣幸,再无奢求。”我乖巧地笑道,投其所好的夸奖。
“这孩子,倒比你谢先生还要识得大体。”梵纳冷笑一句。
“如此喜欢,何不帮谢某人调教调教,不知约曼先生是否介意。”梵纳与谢天衍在赌桌上的战争是肯定要打的,梵纳当然会为谢天衍拿一名小辈对战他千里迢迢请来的外援大将感到憋屈,但终究拒绝不了,这是双方都心知肚明的潜规则。
“能够与如此美丽的小姐对战赌桌,不怕人笑我欧文约曼欺负晚辈,我倒是十分期待。”欧文约曼仍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态度。
看着谢天衍亲热地搂上玛郁莎走进晚月贵宾室,我提起雪色的裙摆随着梵纳一席人步入另一间。一场表面看似无心插柳机缘巧遇的赌局即将开始,谁知道呢,其实双方的幕后指使早在几个月前就为安排自己的阵营煞费苦心,只不过谢天衍出了一张奇牌,而此刻我就是他手中的这张牌。
令人费解的布局让梵纳也不敢轻心,他当然是相信魔眼的,但他也会怕万一,万一魔眼输了,他将一败涂地,当然,我会让这一切变成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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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的是“话事牌”,按规矩贵宾室的最低筹码是十万,全部现金结算,每一方的身边都摆着几只硕大无比的箱子,满满装的都是美金,由赌场提供专业保镖护送。
“十万。”赌局进行到第十一轮,话事权一开局就掌握在我手中。
每次拿到话事权我都只叫最低限制的赌筹,如果对方跟牌,便继续,如果对方加码即便手中的牌握得再好我也会弃牌。
赌局初始,我扮演的是一个诚惶诚恐小心翼翼的新手,这让一开始还对我怀有戒备的梵纳感到困惑,我的表现明显低于他的预想,但机警的人总对预想之外的事感到不安,即便我让他们觉得形势一片大好。
“跟,再加十万,猜你下一个动作是弃牌。”欧文约曼冷冷道,他这是激将法,看来前面十轮单调的牌局把他的耐心磨得差不多了,他当然遥遥领先,但赢得不多,稍有悬念的牌局不到四张就会被我终结掉。
“您若猜对了我这局的底牌,就跟你到底。”我像孩子一般任性道。
在旁观战的梵纳沉闷地开始起身来回走动。
“看我变戏法,就这么有意思吗,你之前的底牌可没有一张能逃过我的魔眼,差不多也该玩腻了吧。”欧文约曼会这么说代表他的心绪已经开始烦躁。正中圈套,我心下已经有一丝得意了。
“是黑桃还是梅花?你第一张开的是方块八,那么你的底牌,是梅花八?不,看样子应该是梅花九。”他没有看向我桌面上盖着的底牌,而是直视我给出他的答案。验证完毕,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派到第三张牌时欧文约曼的桌面上除了底牌,另两张是一对十。
第三张牌拿到红心J的我再次夺得话事权。
“十万。”仍是叫最低筹码。
“跟。”欧文约曼懒懒道。
第四张牌,欧文约曼翻出了一张红心九。我心下一震,瞳孔放大,又刻意虚掩。
“看来我翻出了一张格格小姐期待已久的牌,可惜它却到了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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