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这位“好人”想起了“逃走”两个字。
他蹦到门前,拼着身上又挨了两下,总算把门打开,然后带着哭腔窜了出去。
门外的两个武警早就听到里面狼哭鬼号,可是,郝仁有言在先,无论里面出了什么事,都不让进去,所以俩人面面相觑多长时间,也没敢把门打开。
这时候看到郝仁如此狼狈,俩人错愕之间,不知该怎么处理。
郝仁早就失去理智,刚一脱困,看到一个武警腰里别着的手枪,顿时扑上去,企图夺取手枪。
那个武警本能地护住手枪,一下子把他推开,然后朝着同伴使个眼色,俩人冲到提审室内。
情景大出俩人意料。
原本以为张金钢一定会凶巴巴地负隅顽抗,没想到这小子此时静静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俩武警对视一眼,小心奕奕靠近张金钢。
张金钢背部全是血,囚服早破损不堪,一道道口子露出来,触目惊心。
其中一个武警试探他的鼻息,感觉还有气。
俩人不再犹豫,面色凝重,抬起他就走。
张金钢被抬出提审室的时候,“好人”靠在门旁边,不住地喘着粗气,看到他紧闭着眼睛,奄奄一息的模样,禁不住诧异非常。
合计了一下,郝仁不禁气往上涌,心想张金钢一定在装死博同情。
“郝警官,我们先把他抬到医务室,看看还能不能救过来?”其中一个武警神色严峻的说。
郝仁没有搭理他,过来捅了张金钢一下。
见到张金钢仍是没有反应,郝仁心里变得不踏实起来。
他故意恶狠狠地说道:“小兔崽子,装死也没用,今天你敢袭警,就一定要受到制裁,我会通知监狱部门,先把你关一个月禁闭,然后咱们这笔账再慢慢的算。”
张金钢耷拉着脑袋,在两个武警手中,软成了一摊烂泥。
“郝警官,咱们不能再耽误了,犯人在提审过程中死亡,可不是什么小事,您最好做点思想准备。”刚才说话的武警,语气已经没那么友善了。
这一次郝仁也没了底,伸出手本想翻一翻张金钢的眼皮,进一步确定下是死是活,却见两个武警面露怒色,不禁有点讪讪的,摆了摆手。
武警会意,抬着张金钢飞也似的走了。
郝仁嗤牙咧嘴望着他们的背影,心里乱七八糟,满不是滋味。
第十五章:舌头有点大
“老叶,这小子伤得到底怎么样?”
“他流了很多血,多亏送来的及时,否则,很可能会因为休克而死掉。”
“真的假的啊,我看也没流多少血嘛?”
“要不然给你来一顿‘皮管子炖肉’试试?”
张金钢虽然没有睁眼,看不见叶晨此时的表情,但也能察觉到他对闻讯而至的于管教有着很大的反感,不禁从心里生出一丝温暖。
“那还用不用送医院啊?”于管教问。
叶晨摇了摇头,淡淡的回答:“我刚才已经说了,他被送来的很及时,只需将伤口仔细包扎一下,然后再修养一段日子,估计应该没什么问题。”
“噢!”
于管教感觉很没趣,朝着那两个武警没话找话:“这一次的袭警事件很严重,我会据实报告给邱监狱长……妈的,这小子胆子也太肥了,如果不好好整治一下,我们这些做警察的可真没脸混下去了。”
“那可不见得,我就感觉自己活得挺好。”叶晨一边用剪子把张金钢身上的衣服绞开,一边慢慢地往下褪,语气里充满不屑。
于管教更显尴尬。
“刚才来的时候,你不是说自己很忙吗?现在他又跑不了,你还是该干什么去干什么吧!”叶晨下起了逐客令。
于管教脸色发青,挥了挥手,说道:“咱们走!”
“好了小子,把眼睛睁开吧!顺便翻个身,这些污血粘糊糊的,你得配合我才能将衣服扒掉。”脚步声远去,叶晨严肃地说道。
张金钢睁开眼睛:“谢谢您这么维护我。”
“我说的是事实,你伤得确实很严重,如果换做别人,只怕早休克了。”
叶晨的手套沾满了陈旧血,他把剪子放到一边,在张金钢的配合下,慢慢地将血衣褪了下来。
张金钢虽然疼得呲牙咧嘴,但没发出一声痛哼。
“好小子,够个老爷们儿!”
叶晨把血衣收好,放进事先准备好的口袋里,然后拿起生理盐水棉球,一边擦拭张金钢的伤口,一边接着说道:“那个郝警官出了名的难缠,挨了你一顿暴打,这事恐怕小不了,所以你一定要有心理准备。”
张金钢点点头,叹道:“我已经领教过了,要不然也不会装死。不过,我无论装得多像,最终还是没能逃过您的法眼。”
“不用拍马屁,必要的时候我会站出来替你说话的。”
叶晨松了一口气,随即表情似笑非笑,叹道:“你小子表面上瞅着挺倔强,骨子里倒还真有点滑头啊。”
事情的结局出乎张金钢的意料,接连三天,也没有人过来调查,就连叶晨都感到莫名其妙,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又过了两天,叶晨忽然兴冲冲地告诉张金钢,局子里传开了,郝仁已经被撤职查办,罪名是严刑逼供。
张金钢高兴之余,心里更加糊涂,追问叶晨具体细节,叶晨却连连摇头,直说不晓得。
这件事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去了,张金钢伤势恢复神速,叶晨看在眼里,直说他就是一个活妖精。
“好有好报,恶有恶报。那个姓郝的家伙一来提审准保嘚瑟,动不动就留下来蹭吃蹭喝,我早瞅他不顺眼,如今遭了报应,真是活该!”
五天之后,张金钢离开了医务观察室,回到了伙房。
老房见到他表现得十分热乎,打开话匣子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么说的。
道爷在张金钢受伤的时候,基本上陪伴在左右,听了老房这些话,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随后的日子又恢复到了从前的平静,张金钢依然每天给老房打下手,到了晚上依然得把全部的水缸打满。
郝仁出了事,于管教变得很低调,不再主动找茬,即便来到食堂吃饭,撞见了张金钢,也恍若没见一般。
张金钢倒也乐得落个消停,继续跟随老房学习做菜手艺,同时也勤勤恳恳干好自己打水的工作。
至于每晚例行的那套体操,根本不用道爷再督促,不管体力如何的消耗,他都能够主动的加以练习。
“那一天提审的时候,‘飞机’开了半天,我都没有觉得怎么累,多半是和打水锻炼有关,您说是不是?”
憋在心里的疑问,张金钢终于没忍住,趁着道爷喂猪的当口,随口嘟囔了出来。
“我喂的猪都很听话,所以个个膘满肉肥!”道爷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很神秘的瞥他一眼,扔下了这么一句。
张金钢登时气晕。
这一天早晨,老房换上了工作服,上下着眼,白色的厨师装里外透着亮堂,知道张金钢又帮他清洗了,不禁很高兴,走到正在摘菜的张金钢旁边,眉开眼笑的夸奖了几句。
“您昨晚多半又喝高了,舌头到现在还有点大呢!”张金钢坐在小板凳上,仰起脸,皱着眉说。
“小兔崽子,净瞎说。”
老房照着他光秃秃的脑壳敲了一下,笑眯眯骂了一句。
张金钢低下头,摸了摸脑袋,叹道:“这一次舌头不大。”
中午的时候,老房和往常一样,给值班的管教准备了六菜一汤,当炒到第四个菜的时候,忽然间晕倒了。
“他本来就胖,又不知道保养,烟酒从不离嘴,这下倒好,中风啦!”大家把老房弄到医务室,叶晨检查了一番,表情严肃的说。
乔管教也叹了口气,问道:“咱们是不是赶紧把老房送医院去啊,你这里的设备毕竟有限,可别真格把老房的病给治耽误了?”
“如果你没说这话,我本打算把他送医院去,但你这么一说,我还真就不想送了。”叶晨忽然犯了犟脾气,瞪了乔管教一眼,老大不高兴。
乔管教也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儿,听这话不是味儿,便也瞪着眼说道:“我这都是为你和他好,跟我叫什么劲儿呐!”
“好……好,不跟你较劲,这儿地方窄,人又多,除了他之外,其余的都请挪动挪动腿儿,赶紧的给老子出去!”
张金钢例外,连同乔管教在内的其他人,都被叶晨撵了出去。
“妈的,敢狗眼看人低,老子当年风光的时候,你们这帮小兔崽子还在屁颠屁颠考警校呢!”
叶晨“咣铛”一声关上了医务观察室的门,脸色有点发青。
第十六章:游离鬼脉
张金钢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明白那么多人,又是管教,又是武警,还有其他的勤杂,叶晨为何只把他这样一个半大小子留了下来?
“别愣着,将老房上身的衣服脱下来!”叶晨一边从随身携带的破皮兜里翻出一个布包,一边催促张金钢干活。
张金钢如梦方醒,赶紧照着吩咐做了。
叶晨打开布包,张金钢忍不住好奇,探着脖子瞧看。
叶晨却瞪了他一眼,怒道:“救人如救火,待会儿管够你看,现在赶紧给我把酒精灯点着!”
张金钢脸色一红,伸了一下舌头,讪讪地走到旁边,找到酒精灯,点着之后回到了叶晨身边。
叶晨眼皮也不撩一下,吩咐张金钢把酒精灯放到自己随手够得着的地方,然后搬起老房上半身,促使这个胖子盘坐在诊床上。
“长眼了小子,今儿个老叶要给你露一手!”
叶晨的眼神忽然变得很炙热,说话的时候连看都没看张金钢一眼,双手运行如飞,屡屡掠过酒精灯跳耀着的火焰……
张金钢眼神发直,心情也在激荡。
在老房的脑袋和前胸后背上,散乱分布着十多支模样有些怪异的大头银针,针尖深深插入肌肤里,露在外面的针尾全都是一个个形态生动的鬼头,瞪着眼睛,张着嘴,而且还有一个细微的舌头吐了出来,整个表情透着十足的诡异。
“您这就是所谓的针灸术吗?”他问叶晨。
叶晨白了他一眼,颇有点自负的答道:“形似神不是。”
张金钢不明白,正想继续问下去,却见叶晨表情又变得很专注,便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叶晨拿着酒精灯点燃了其中一个鬼头吐出的舌头,瞬间的功夫,从鬼头的口中冒出一丝淡淡的青烟,紧跟着银针通体红了一下,叶晨抓住机会,闪电般用手指弹在了鬼头上,手指离去,鬼头轻轻颤动。
张金钢心里充满了疑问,不明白叶晨如此做法背后的奥妙。
叶晨如法炮制,当一多半鬼头的舌头被点燃之后,奇妙的事情出现了,老房竟然睁开了眼睛。
“别动!我知道你体内燥热,心情也很烦躁,但你现在如果一动,‘游离鬼脉’必将被焚,届时大罗金仙也救不活你了。”
叶晨的声音虽然低沉,却有着不容置疑的说服力,老房似乎听得很明白,一动不动,慢慢又把眼睛闭上了。
游离鬼脉?
张金钢看过很多武侠小说,知道人体经络网布,大致分为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可从来也没有听说过还有什么“游离鬼脉”。
看到叶晨脸色发红,鼻息渐渐加重,张金钢知道此刻并不是发问的好时机,索性压制住好奇心的怂恿,继续旁观。
等到叶晨把活干完,花白的鬓角已经现出了汗珠,他长吁一口气,轻轻拍了拍手,叹道:“就看他的造化了。”
“咳咳!”
张金钢本想说话,发现嗓子很黏,清了清之后,才道:“我看您也挺辛苦,先坐下来缓缓乏,有什么我能做的,您尽管吩咐。”
叶晨点了点头,拉把椅子坐了下来,随后说道:“知道为什么我把你留了下来吗?”
张金钢困惑地摇了摇头,转身去找暖瓶。
“其实,我是受到了道爷的启发,以他的高深智慧,都能把你当成宝似的调教,可见你小子资质一定很不寻常,如果我瞪着一双老眼平白错过,岂不是对不起身上这门快要失传的技艺了。”叶晨淡淡的说着。
张金钢倒了杯热水,递给叶晨,挠了挠光亮的脑壳,说道:“您的话好深奥,我的脑子一时没有转过来。”
叶晨也许是真的渴了,不顾杯子里的水冒着腾腾热气,愣是连喝了几口,这才舒展着眉头笑道:“小滑头在装傻!”
“呵呵,虽说您法眼通透,但我也并不是全在装傻。”
张金钢瞄了一眼老房,见他像个佛爷似的依然闭目盘坐,便接着说道:“道爷和您对我好,这是明摆着的事,我心里当然清楚,但让我不明白的是,您刚才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在暗示着要将一门手艺教给我……”
他没有说下去,但一双眼睛却在闪动着亮光。
叶晨拍了一下他探过来的大脑门,笑道:“就说你是个小滑头嘛,呵呵呵,咱们先看看老房,讨论这个话题的日子以后多得很。”
张金钢微微有点失望,有一种到了嘴边的珍馐又被人拿走的感觉。
“我这一次如果能不瘫痪,烟酒一定得戒了!”
这是老房再次睁开眼睛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经过叶晨露的这一手,他虽然能够开口说话,甚至可以站起来,但在亲人的强烈建议下,最终还是去了医院。
经过脑CT以及核磁共振检查,老房被确诊为“中风先兆”。
当时,据老房的主治医生讲,按着检查结果来看,老房的一个脑内动脉本已经破裂,但不知什么原因,在破裂口周围竟然迅速形成了血栓,虽然没能完整修复破裂的血管壁,但明显抑制住了出血,正是由于这一点,老房才没能落下严重的后遗症。
医院建议老房住院观察,但老房固执的拒绝了,逼的家属没有办法,只好开了一些口服药回家休养。
张金钢听来了事情的始末之后,猜测是叶晨露的那一手起到了止血的效果,自此,他对叶晨的崇拜之情迅速膨胀起来。
“道爷,您在监狱里日子这么久,对于一些人的底细应该摸得很清楚吧!”张金钢抽空缠住道爷,旁敲侧击的问。
道爷点了点头,笑道:“老叶人不错!”
“您怎么知道我想问的人是他啊?”张金钢很不甘心。
道爷的神色很淡定:“你这几天有空就往医务室跑,看着老叶像看神仙一样,这点心思谁不知道啊?”
“呵呵,您既然知道那就指点一下呗,我也不好意思缠着他问东问西?”张金钢被人戳穿了心思,虽然脸嫩,但还是腆着脸追问,希望能够从道爷口中,获取一些关于叶晨的以往信息。
第十七章:你是个不带把儿的
“道法自然,该到水露石出的那天,你自然会弄清一切,如果强行索取,结果往往差强人意,还是一切随缘的好啊!”
道爷摆出了看家本事,说的话云里雾里。
张金钢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