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番话说得正气凛然,调研组的其他几人虽然没开腔,可也是面露不满的看着王有才。
依着王有才往常的脾气,有人敢当众这么挫他,他早就一巴掌乎过去了。
只不过,这帮人的来头和来意,他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摸透,是什么路数,有什么手段,他也都不了解,让他们说几句事小,被他们抓住毛病小题大做起来可就得不偿失了。
他只得耐着性子解释道:“各位专家,咱这小楼已经上报土地局审批,一切手续都报备齐全,不信你们可以给县土地局的余副局长打电话,她知道这事儿。”
“你说的是真话?”调研组副组长单冬雷第一次开了口。
王有才点头,心里嘀咕,回头就给余冰冰打个电话,这事儿他一直没往心里去,这回可得当回事办,省着别人问起的时候他都直不起腰来。
调研组的人脸色稍稍好看了点,不管王有才说的是真是假,总算是给了他们面子,这会儿要是再咄咄逼人,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王有才趁热打铁:“如果批不下来,不用你们说,我也肯定会拆了它,什么拆迁费,我绝对一毛钱都不要国家的!”
单冬雷这才点了点头,冲张剑道:“既然王主任的房子正在审批,就算不在规划之内,县里应该也是知道的,这倒也不算是违反纪律,你看……”
张剑用力扶了扶眼镜,冷哼一声,转身往村里走去。
刚才都被吓傻了的蒋君威这才一脸惶急的凑到王有才边上:“王哥这是咋回事儿啊?我真不知道他是谁!”
王有才使劲儿戳了他一指头:“你啊你啊!”
他也没工夫搭理蒋君威,赶忙带上杜晓娟等人追了上去,不摸清张剑的底细,他哪能放心这帮人在他的地盘上横冲直撞?
紧赶慢赶,总算赶上了众人,他陪着笑对几人道:“各位专家,你们这一路赶过来,肯定还没吃早饭,要不咱这样,先到指挥部歇口气,吃点早饭再干活儿怎么样?”
张剑根本不给其他人说话的机会,直接就冷着脸拒绝:“王主任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来时路上已经吃过,王主任要是想配合我们工作,就带我们去看看奠基现场吧。”
王有才热脸贴了个冷屁股,心里的火气越来越大,但还是耐着性子带着众人,往张阔的工地走去。虽然是早上,但张阔的工地上早已干得热火朝天,人头攒动,机器轰鸣。
王有才带人来到工地的时候,身高只有常人一半的张阔,正在地基一边的脚手架上爬上爬下,检查昨夜工人修砌的地基。
见王有才来了,张阔爬了上来,他比蒋君威有经验的多,一见张剑等人,就先笑着点头,再让王有才介绍一下。
得知**等人是市里来的调研组,他更是加倍小心的赔笑道:“各位专家请多多指点,有问题一定不要给我留面子,难得能遇上真正的行家,各位的指点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
谁知张剑居然低头瞅着他轻蔑的一笑:“你就是这支建筑队的经理?难怪这些工人瞅着就参差不齐的,原来是你这经理,没能给他们带个好头啊!”
张剑这话一出口,张阔的笑容就立马僵在了脸上,本来仰着头咧着嘴笑得憨厚,但此时却笑得尴尬至极。
一旁的王有才已经变了脸色,张剑这分明是在戳张阔的心窝子,什么叫参差不齐,分明就是说他是个侏儒啊,真不愧是文化人,拐着弯骂人,都不带个脏字儿的!
“张研究员这就错了,我才是他们的头。我怎么用人,用什么人,还轮不到你来指点吧?”
王有才笑容收敛,眼带寒光的看着张剑。张剑当众指摘他可以,但不能指摘他手底下的人,只有他才有这个资格。
张剑又不屑的看了看张阔,冷笑一声才转向王有才:“你私建违建的责任我可以不追究,但我绝不能允许你拿开发工程谋私利,王主任,你用这样一支包工队来修建地基,这中间,你吃了多少回扣啊?”
这一回,张剑的口吻与之前略为不同,没有了刚才那种正气,反而透着点阴阳怪气。
但王有才一见他露出这副小人嘴脸,反而笑了:“张研究员这话我可听不明白了,以权谋私这么大的帽子,我王有才可戴不起,你是上差不假,可上差说话,更要讲证据!”
遇上正气凛然,真正站在道理一边的君子,王有才还真觉得有点老虎咬刺猬,无从下口的感觉,但对付那种耍弄阴谋伎俩的小人,却是他的拿手好戏,没人能比他更小人!
“证据?王有才我没听错吧,你是在跟我要证据?跟我们调研组要证据?”
王有才脸上再没有刚才那种尴尬、心虚的意思,很自然的笑了笑,吐出俩字:“不错。”
张剑拉下脸来,暗里大为得意,王有才终究不是无缝的蛋,自以为做的隐秘,却被他从一个侏儒身上找到了破绽。
虽然他眼下还没找到王有才吃回扣的确凿证据,但他敢肯定,王有才一定那么做了!
道理明摆着,有哪个正常人,会用一个侏儒的施工队去干这么重要的工程?
光看这侏儒就觉得厌烦了,要不是这侏儒给王有才送上了巨额回扣,王有才会用他?
何况,只是含沙射影的骂了一句张阔,王有才就赶紧跳出来维护,这不是明摆着心虚?
他之前忍着没跟王有才翻脸,那是摸不准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小辫子,现在嘛……
“很好,王有才,今天我就让你明白明白什么叫专业的含义!”
张剑指着地基大声质问:“规划图上,这里应该是一片花园广场对不对,你告诉我,广场上没有任何高层建筑,你为什么要挖这么深的地基?不错,地基越深,建筑就越牢固,但广场说白了就是平地,用得着花费这么多的人力、财力去挖这么深吗?”
事情明摆在哪儿,没吃回扣,你用得着费尽心思,把一个小工程变成大工程,包给这么一个人带领的施工队吗?
张剑这话一出口,调研组中至少有三四个人附和着点头,显然认为张剑说得有理。
可他们却没注意到,副组长单冬雷的脸上闪过一丝愕然,诧异的瞥了一眼张剑,却没有说什么。而同样面露诧异的,还有王有才和张阔,他俩也有点不相信,堂堂调研组组长,市规划局的专业研究员,居然能当众整出这么好笑的论调来。
两人略微对视了一眼,王有才扭头就笑了:“张大组长,这就是你所说的证据?”
张剑还没醒悟过来,哼哼一笑:“你要是不能拿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王有才,我一定会如实将情况汇报给上级领导……”
王有才不等他说完,就挥手打断了他,却没有回应他,而是转头看向了另外几个调研组的成员:“你们,也是这么认为的?”
一见王有才这副模样,其他几人都有些摸不着底,互相看了看,都聪明的没有做出回应,他们跟张剑又不是很熟,没必要冒险搀和到他和王有才的矛盾里。
王有才叹了口气,直视张剑:“张研究员,你到底有没有细看规划图的附注?”
张剑一愣,他从来不喜欢去看那些附注,他认为只有新手才会去看那些东西,来之前他做过仔细的研究,自认对整张规划图都了如指掌。
“整张规划图都在我脑海里,王有才,你想在这么多专家面前卖弄你的鬼蜮伎俩么?”
王有才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只是想告诉你,那标注上清晰的写着,这个广场地下,是整个村子的污水管道汇集地!”
作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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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你放屁呢
张剑顿时语塞,刚刚还一脸得意的模样,可这会儿,脸色却是一阵青一阵红,转而又白了下来,简直就称得上瞬息万变。
他怎么也不信自己会看走眼,要是真像王有才所说的那样,他这回的脸,可就丢大发了。
他看向周围的人,调研组的人纷纷避开了他的目光。规划图他们只是扫了两眼,甚至还没有张剑看的那么细致,那能说得出什么来?
本来嘛,他们来就是走个过场,赚点外勤费,收点下边人递上来的孝敬,看看有没有什么违禁的东西就成了,哪会真去挑人家规划上的毛病?
可张剑这么一整,不但孝敬肯定没了,调研组的脸也被他给丢光了!
张剑一看没人帮腔,心里的火儿更大了:“王有才你别想砌词狡辩,规划图这里就有,如果上边没有你说的附注,你就死定了!”
说着,他冲组员一伸手:“规划图拿来!”
虽然调研组的人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但组长发了话,他们只好拿出了规划图。
张剑冷笑着瞥了一眼王有才,把规划图在一旁的砖垛上铺开,居然当场看起规划图来,只瞟了一眼,他就看到了附注里的“下水管路”四个字,心里咯噔一下,脸上肌肉顿时僵硬。
其他组员这会儿也围了上来,看到附注,神色要多古怪有多古怪。
只有单冬雷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但目光瞥到设计者阎行云的名字时,顿时笑意尽敛。
张剑缓缓转头看向王有才,就在众人以为,张剑会开口道歉,或者打个哈哈岔过去的时候,张剑却突然提高了嗓门:“胡来,下水道怎么能汇集在这里,这是广场,平常人最多的地方,地下挖空了,万一出现坍塌怎么办!谁负的起这个责任!”
他明显理屈词穷,却还在咬牙硬撑,顺嘴胡扯出的理由,别说懂建筑的,就连王有才这样的外行,听着都想笑。市里、县里的地下,那块儿没有下水道?
下水管道坍塌?亏他想得出来!
王有才刚想讥讽他几句,单冬雷却出面打起了圆场,暗里冲王有才使了个眼色,明显是提醒他见好就收,别不知进退。
王有才眯着眼打量着单、张二人,心里立马就有数了,这单冬雷应该不是姜静华的人。
他稍一寻思就打定了主意,左右眼下也不能真把张剑怎么样,干脆就卖他个面子,就坡下驴算了。只要张剑别再找事,就放他一马。
然而他没料到,他打算放过张剑,张剑却越发张扬起来。
只见张剑扯着脖子大声嚷嚷,嗓门越来越大,好像犯了错的不是他,而是王有才似的:“我就不信这望溪村工程能做得滴水不漏,老单,你别拦着我,他不是能较真吗,好,我今天非要让他死个明白!”
单冬雷不但没劝住张剑,反倒被他一把扒拉到了一边,皱着眉头,没有再上前拦阻。
而一边的王有才,歪头冲杜晓娟笑了笑,一耸肩:“有些人就不能给他颜色,要不他真敢把染坊开到你家锅台上去!”
张剑又埋头琢磨起规划图来,时不时抬头看看实地的情况,很快,他就狞笑起来。
在众人的瞩目下,他慢慢直起腰,转向王有才,手指点着规划图冷笑:“这是你们村的规划图,没错吧?”
看着张剑这副恼羞成怒的德行,王有才只觉好笑:“有问题?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光看图还真没看出太大的问题,可现在,哼,我想问问你王主任,你究竟有没有看过这张图?你们的设计师,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王有才抱起膀子,看着面前这个张牙舞爪的调研组组长,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狞笑。
张剑不等他说话,就拍着设计图大骂:“这设计,跟实际情况严重不符,存在巨大的安全隐患,我会向上级建议,立即勒令停工,严肃追究设计者和负责人的责任,再结合实际情况,重新拟定规划图!”
他这几句话,听得在场的人全都变了脸色,就连调研组的其他成员,也都觉得难以置信。
这可是县里已经通过审核的规划图,如果要追究责任,那事情就闹大了,他究竟有什么依据,敢放出这样的狠话来。
王有才是唯一一个仍旧面带笑容的人,斜眼看着暴跳如雷的张剑,就像在看猴戏:“张研究员倒是说说,哪里不符合实际了?”
“广场不行!地基太深,占地太广!”
“山庄也不行!邻水地带土质松软,时间一长就得塌……”
张剑大巴掌狠拍规划图,一口气数出七八条大问题,听起来头头是道,而且,条条致命!
他身边的调研组成员听他这么一说,个个都面露讶异,县里已经审核过的规划图怎么可能存在这么多问题?县土地局规划科虽然不算什么大单位,但也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张剑这不是摆明了胡扯吗?
虽然明知张剑在扯几吧犊子,但他们谁也没吭声,张剑毕竟是组长,又是规划局的研究员,哪轮的到他们开口?他爱怎么扯,就怎么扯吧。
这回,连单冬雷都没吭声,表情看上去似笑非笑,颇有点古怪。
张剑见组员都被他震住了,不禁暗暗得意,脸上却是一副义正词严的表情。
只见他背着手转了两圈,猛的回身一指王有才:“你这个开发办主任,我看就别干了,自己主动去交辞呈,或许还能争取宽大,等我回去一上报,你可就没有机会了!”
王有才摇头叹息,这张剑性子太浮,小挫了他一下,就压不住火了。
张剑看王有才没有半点服软的意思,转头瞥了一眼规划图,见上边附注着主设计师的名字,他大声咆哮:“这种错漏百出的规划图也敢往上交,简直就是谋杀,阎行云是谁?她也配做设计师?立刻叫她来见我!”
王有才乐了:“行,你等着,我给你找去。”
既然张剑自己找挫,他有什么理由不成全他?阎行云那贼婆娘是那么好应付的吗?
何况能借着这个机会,试探一下阎行云到底有什么根底。她敢当着于文璎的面,放出“你们想改也改不了”这样的狠话来,总不会只是空口说白话吧?
当时于文璎只是提议修改规划,她都那么大火气,要是知道张剑这么品评她的得意大作,不知会作何反应?
王有才越想越好笑,加快脚步往指挥部走去,这会儿已经七点多,阎行云应该上班了。
阎行云果然已经上班了,却没有坐在她的办公室里,王有才找到她的时候,这贼婆娘,正在会议室里,搂着秋晓涵唠的火热,小手在秋晓涵的腰上捏咕得畅快至极,逗得秋晓涵咯咯娇笑,直叫阎妹妹饶命……
王有才一进门就瞥见这搂搂抱抱的一幕,不由得翻了个白眼,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秋晓涵都好几天没上班了,没成想,第一天休假回来,居然就落进了这贼婆娘的魔爪?这也太快了吧?
他愣神的工夫,阎行云已经看到了他,俏脸顿时就结出了一层冰碴子。
她不但没有露出半点奸情被撞破的慌张之色,反而无视他的存在,嬉皮笑脸的把秋晓涵送出去,才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