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陷在大脑的短路里。然,通往谭逸辰的这条路却是串联而非并联。
谭逸辰仿若从中世纪踏了一级一级台阶而来,叶骁莫名感觉他周身亮堂起来,如同意大利夏日傍晚的一束金黄色的柔和的光,洒落在他温柔的黑睫。
“台湾的原住民唤他们的妻子叫‘牵手’,我个人是顶喜欢这种称谓,”谭逸辰粲然朝在座的人们说着,到了她面前,聚光灯紧追到这儿,锁定两人。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伸了手,略微俯了身,另一只手负在背后,优雅地抿着嘴,还是微笑的模样。
在场有好事者立马活跃起来,有调笑的,有起哄的,有膜拜的,各式各样。
可,叶骁熟知,此刻他嘴角的弯度是他最得心应手的掩饰内心紧张的弧度。
叶骁解颐,轻抬了手放入他的大掌中。
真实的触感,握在手心里。谭逸辰躬了身子,附在她耳畔:“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麒,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诗经·国风·卫风·硕人》)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罢了,忍俊不禁地看她。
叶骁不示弱地站将起来,微微踮了脚尖,耳侧轻吐:“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诗经·国风·卫风·淇奥》)”
谭逸辰反手擒住她的腰,美玉在侧,满面春风:“改日还烦请各位一道来喝杯喜酒,今儿个先失陪了,各位继续。”
才子佳人,羡煞旁人,待灯光渐亮,已不见了踪影,众人了然地笑罢。
“去哪?我还没吃好呢……”叶骁停下来,两眼珠子定在前方拉着自己的他身上。
“哎我说,宝贝儿,不带抵赖的啊”
“赖什么?”不解地看他。
“那刚刚算什么?”谭逸辰很耐心很耐心地引导这忽然迷糊的傻蛋。
叶骁似模似样地做思考状:“好像你求婚来着。”
“那我跟谁求的?”
“我。”
“很好!那我们现在要去干嘛?”
“拿钻戒?对,我还没见到就被你骗到手了。”叶骁一会儿明媚,一会儿伤感。
谭逸辰拍开她咬着指甲的手,好笑地说:“宝贝儿,矜持点”
“小爷我马上都要成谭叶氏了,你现在嫌弃我……呜呜……”说着竟真的涌了泪在眼眶里。
谭逸辰赶忙搁怀里哄着:“哪里,我哪里嫌弃了……”安抚地捋她头发,“怎么了这是?宝贝儿”谭大人无措地将滚出的泪珠子悉数吻掉,“好了,好了,你看,我又招你嫌了。”
叶骁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样了,听他一说,忙塞他个甜枣:“刚才忘记哭了,人家求婚,女的不都得感动得掉点泪的么”
“人家是人家,我们是我们,我不要你哭,一滴也不要。”谭逸辰抱起这小丫头,认真道: “我只愿你笑,一直。”
叶骁破涕为笑:“老笑老笑的,别人不得以为我神经了”
“哪个别人?咱给他点药吃吃。”
“你给人家吃什么药?”叶小乖嗔怪。
谭大人故意答非所问:“嗯,对,不能乱吃药,送给医生治治去。”
“你……”她没话了。
“谭叶氏”
叶骁装作听不见。
“谭叶氏”谭逸辰又唤她。
“嗯?你叫谁呢?”
“宝贝儿,你以为呢?”
“反正现在还不是”叶骁昂了头,不看他。嘴里直嘀咕“谭叶骁?……谭叶骁……”转瞬又
偷着乐了。
“嗯,咱立马改去”
“谭先生,容我提醒您一下,现在是北京时间二十点五十二分,人公安局早下班了”
“挨不着”
“改名字不是公安局的事么?怎么挨不着啦?”仗着这会儿的高度优势,叶骁两手捧了他的脸,拷问。
送到嘴边的美味,岂有不食之理?谭逸辰脖子一伸,瞄准樱唇,偷袭成功!
“咱这事儿归民政局管”
“民政局也下班了”
谭逸希的订婚宴是在酒店顶楼的巨型宴会厅举行的,连着整层的房间都包了下来。说话间已到了一扇门前,他才放下她。
“最近好像开设了上门服务”谭逸辰说着开了门。
叶骁跟在后面进来,边走边腹语:“浮云,他说的奏是浮云,还上门?”当看到屋子里的几人,她一瞬间感觉一股强风把头顶的云都给吹走了,浮个P!
待谭逸辰同那几人一一握了手,
“有劳了。”
蹭在谭逸辰背后的叶小乖低声:“你把人家怎么着了?”
“我是良民!”谭大人佯装惶恐,叶骁很不以为然地来了句:“才怪!”
连刚坐定的几人都忍俊不禁。
……
“容我禀报双亲”坐沙发上的叶骁两手作揖。
“小的已事先报备了”
“我没带户口本”
“哦,在这儿”
叶骁窝着身子啃手指头。叶医生竟然这么快就被降服了?!
……
“坏人,我非得这么赶么?”摆姿势拍照的时候,叶骁小声捅他。
谭逸辰捉住她乱挠的猫爪,似是安慰地拍了下:
“人家公务繁忙,再说我也比较赶。”
叶骁一个激灵,头直点:“好呀,那你快去忙,呃……咱这个可以缓缓”
“缓不得,这个办好了,才有接下来”
“怎么就扯上这个了?”
“不然婚礼怎么着手?好了,乖,看前面。”谭逸辰扭正她的脖子。
定格。
于是,照片里那个女子很怨念的样子,反观,旁边的男子满脸喜色。
但凡非N市本地的宾客都下榻在酒店顶层,叶爸叶妈去自家女儿房间视察了一番之后,便宽心了。
而此刻女王叶正躺在谭大人公寓的床上。
不知这孩子怎么了,想吃个炒栗子吧,还非得看着现炒,谭逸辰陪着她一路找,盛装的他就这样随她站在路边小摊前“观摩”人家炒栗子。
瞧她坐车上吃得欢,跟只小松鼠似的,谭逸辰没打方向盘,直直往前开,反正近,回公寓。
叶骁困得要命,但胃里着实难受,折腾得睡不着。抱着被子,可怜巴巴地望他。
谭逸辰在她的监视下喝完女王叶亲自冲的蜂蜜水,眼里雾气升腾,万般氤氲。酒宴开始前,就听她的喝了酸奶,中途又不停吃了菜,三来他今儿个心情倍儿好,谭大人一高兴就醉不了。
“还难受么?”谭逸辰凑到床跟前。
“估计是水土不服”
“宝贝儿,去了趟资本主义国家,回来生养自个儿的社会主义地盘就不服了?看你下次还敢乱吃了?”谭逸辰板着脸在她撅起的肉臀上作势敲打了下。
叶骁脸钻进胳膊里:“呜呜……原来你还有暴力倾向,遇人不淑啊遇人不淑”
谭逸辰扯开被子:“还有更暴力的……”说话间痞笑着欺身欲压上来。
“休战!我有问题”
谭逸辰本就没打算这时候欺负她,往后退了坐在床上:“哦?”
“开场之前我看到……”叶骁一顿,用唇语说了那个名字。
谭逸辰特地左右看了眼房间里:“怎么不出声,又没旁人”
“回答”
“他是谭逸希的舅舅,当然能来啦。”
“希希的……那不也是你的?”
谭大人点点头,“好了,我们让医生来瞧瞧好不好”
叶骁一点一点往被子里埋,一手张开捂脸:“爷很有压力”
“嗯,是该有压力了,我姐的孩子都上幼儿园了,跟我一般年纪的我哥今年当爹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叶骁猛地回瞪他。
“嗯,息怒,不说了,咱来做”
“你一个人做”
“宝贝儿,你有点邪恶哦,我说咱来做深呼吸”谭逸辰嬉笑,她的模样越乖怜就越激起他逗弄的欲i望。
“民政局电话几号,我反悔了”
“上诉驳回,无效。”谭逸辰以吻封缄。对于叶骁的碎碎念最有效的办法。
“味道不错。”谭大人心满意足地放过丁香小舌,在门铃作响的时候。
叶骁认识,是与谭家相熟的那位,可怜人家刚从宴会上回到家,凳子还没捂热,就被着急火
忙地招过来。
医生带了大件工具箱根本没派上用场。因为,叶骁真的真的就是胃顶住了,而且,没有头痛现象,算轻微的。
谭逸辰:“那要不要用药?”
“哦,不用,不用……”那中年医生归置好自己的药箱,拍拍谭逸辰的胳膊,掩口:“可喜可喜啊”
谭逸辰冷不丁脱颌,面部无关皆扩张,看向她。旋而,欣喜若狂地握了医生的手,“谢谢……谢谢”
送了那人出门,谭逸辰步子不稳地折回卧室,“真是个小迷糊。”从发丝到额头,怎么也亲不腻。
“撇撇,怎么了”叶骁不明所以盯着他。
“这里,感觉到了吗?”谭逸辰手有些颤抖地附在她的小腹,生怕不留意碰到似的小心翼翼。
叶骁想骂他神经,突然悟到一个可能性:“你是说?”星子般的眼仁瞬间放大,不可置信。
转而,推翻自己的猜想:“怎么可能,……怎么看看就知道了?”
“他给你号脉了”
“他懂什么呀”
“不要怀疑人家的专业素养,他专攻中西医结合专业,业内都权威的。”谭逸辰佩服自己还有心回答这些细细碎碎。
叶骁凌乱了,脑子“唰”地一声,空白,什么东西都不留。
“指不定有个诊断失误什么的,撇撇,在确定之前先不提,好不好?”她无意识地抓紧了他,指尖都泛了白。
“嗯,我知道。”他柔声抚慰她,他了解她的惊慌,她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
更深露重,寒气只在外面。谭逸辰抱了她躺着,只觉暖暖的倾在怀里,漾在心头,弥漫在心间。
七上八下的心,这一天有太多太多的出乎意料,她像个吓坏了的孩子,眼睛睁着,却不知道该看哪儿,看到什么,盘旋在脑中的就是——突然!突然!一个两个三个惊叹号都不足以释然的突然。
没有如果(一)
他着了件驼色的修身羊毛毛衣,下面是正装的西裤,很精练清瘦的男子。叶骁能感受到背后的柔软,安静地待在他全身划定的一亩三分地之内,由着思绪天马行空。
谭逸辰此刻正把她圈在身前,彼此紧贴着在屋里转悠,以作消化。
“那儿不是胃”
“嗯”
“那你爪子还动?!”
“嗯”
谭逸辰两手自后伸到前面,在她小腹处轻揉辗转,纵是被发现了,也“嗯”到底。
好一会儿,他才打断。
“好些没?”
“嗯……困了”
谭逸辰给她换了睡衣,自己拾掇好了才躺上床。
叶骁在法国的时候,他是隔三岔五地就要去看看的,有个小病小灾的,谭大人那速度比之EMS还要有余。
最近这几个月谭逸辰一直在叶家进行攻坚战,除去平日所有的公私事,只要是有闲了,必定搁“战场”上作战。
叶爸叶妈先前已然是默许的态度,自家女儿看中谁就谁,再者谭逸辰无论品行样貌,身家修养都是无可挑剔的,两口子不会上演什么棒打鸳鸯的戏码。可那倔脾气的叶司令就不同了,别扭着呢。
谭逸辰不忘跟叶氏夫妇巩固“革命友情”,得了叶妈的情报,再与老爷子周旋。
。 。 。 。 。 。
福罗拉女神高高举起开着花的樱桃树枝,奇怪的光亮向周围四射,犹如旋风卷起白色的花瓣,宛如暴风刮动飘飞的雨雪。
忽地,刺穿空旷的屋子,古老的大镜子摇动一下便“咣当”倒在地上。小碎片撒得满地,愈来愈强烈的光亮晃得人看不清,回声一波一波响彻耳际,嗡嗡的,天旋地转,嗡嗡的……
叶骁身子一惊,倏地睁了眼。窗帘遮得严实,辨识了好一会儿,隐约有天光透进来。
好不容易抑制住兴奋,眯了眼刚睡着的谭逸辰感觉到怀里的动静,陡然清醒。一面轻拍抚慰,一面探过头来看她脸。
背着光的缘故,谭逸辰看不仔细,很轻声地试探道:
“宝贝儿?”
好久,没有应声。只道是她在梦中,随即躺回枕头上。
“嗯”异常简短的一声,以致谭逸辰有些恍惚。
叶骁转过身来,一手自他胸前抱住,右腿继而缠在他身上。
谭逸辰给她聚拢原来位置上空着的被子,
“做梦了?”
叶骁不答,自顾自喊他名字:
“谭一撇”
“嗯”
“谭一撇”
“我在呢”谭逸辰搭在她肩头。
“……我就是叫叫……”
“嗯”
每一次的发声都自她枕着的胸膛里扩散开来,叶骁挪动着,谭逸辰把她整个往上提了提,按在自己的肩上。
“现在是谭一捺了”叶骁刚说完,即感觉头顶大气流动,他笑了。
续言之曰:“不过,还是撇撇好听。”
谭逸辰也不同她计较,由着她:
“嗯。”
“谭一撇”
“嗯”
“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是真的,怎么办?”
谭逸辰心想,别万一啊,还不得一万,一万万地真。却怕急到她,当下引她往别处:“成不了黑户,咱领证了。”
“不是、哎,不是说这个……我只是觉得有点早……”
“困不困?宝贝儿,现在起不可以乱想了,咱明天去检查。”谭逸辰紧搂了这宗珍宝,直贴在自己的心口,这就是搅乱他心的罪魁祸首,挥之不去,肆无忌惮地霸占着。
半响,未有应声,拉开一段距离,瞅她:
“听到没?”
怀里的人儿得空深呼吸了一番,
“听到了,听到了……给你肋得都喘不过气来了”
叶骁与她面对面侧躺着,便迎了光。那副娇喘模样,谭逸辰看得清清楚楚。他冷不丁哀声长叹:
“宝贝儿,我这辈子是注定上不了岸了。”
“你犯什么事了?”
“甭想歪了,”他伸了手,痞痞地抬起她下巴,很淫邪地坏笑:“欲海”
叶骁赧然,不再看没个正形的这人,垂首漫无目的地抠弄他睡袍上的腰带,旋而,勒紧。
谭逸辰不着意被这丫头摆了一道,腰间那微乎其微的感觉根本称不上“痛”,没有传输到大脑的神经中枢,反倒不安分地向下转移,到达某个偶尔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