赟启慢慢爬起来,是他让吴起快点走的。营门前人多眼杂的,多停留一会儿就会被人瞧见。他这次出来是秘密计划好的,瞒着所有人,自然不想让人知道。
他道:“今日出门我不是皇上,如果不喜欢叫赟启,那就叫我公子吧。”
“是,公子。”傅遥应了,只要不让她叫什么“赟启”。叫什么都行。她和皇上是什么关系?他的名字就是连皇后也不能随便叫的,她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马车疾驰在狭窄的山道上,道两边都是峭壁,高高的连着天,天空都变成了一线。此时夕阳西下,太阳的脸是鲜红鲜红的停在那一线上,是那么的十分柔和明亮,缓缓地一点点退着,像个俏丽的少女一样温存、恬静。
望着那天空,那夕阳。她的心也变得软软的,在这样的夕阳美景下,与他共乘一车。这般静静而走,似乎心也变得静了。他的手牵着她,十根手指勾在一起,那么紧窒,那么服帖,就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人。
走了一刻,远远地出了这一线天,她忍不住低声问:“皇上。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一个你意想不到的地方。”
他是提过要带她离开两天,她以为是明天的。没想到晚上就走,更没想到他会轻车简从的就带吴起一个人。
“皇上怎么不多带点人?”
“有吴起呢。”
吴起武功虽好。却也不是绝顶高手,就算他比杜平月还厉害,但双拳难敌四手,若一旦遇上刺客刺杀要怎么办?现在危机四伏,到处都有危险,他真不该单独这么出去的。他平日里不是这么莽撞行事的人,这又是怎么了?
这会儿倒有点后悔,没把李玉华在这儿出现的消息告诉他,若他说了,怕他也不会这么出来了。
“皇上,咱们还是回去吧,趁现在还没走出多远,就算要出去,也要带足高手啊。”
赟启皱皱眉,“不是跟你说了要叫公子吗?”
“好,公子,您能不能再考虑一下。”
“那些人我嫌他们烦,而且人多,目标也大,这次出来我只想跟你两个人,若不是没人赶车的,吴起我也不带的。我一切都安排好了,我一走,就会有人穿着龙袍代替我回京,不会有人知道我离开的,你不用担心。”
他之所以派个生脸的小太监去叫她,而不是刘福成,怕也是因为刘福成目标太大吧。
虽然皇上这么说了,她依然觉得担心,真能如他所说的,他们出来的事没人知道,一切都能顺利吗?
“皇上……”
“叫公子。”
“皇上……”
“公子。”
来回几句被他弄得头都大了。傅遥无奈,“公子,咱们这么出去,究竟要做什么?”
“你不是要于我把手同游吗?”
一语成千古恨,她可没想到他是用这种方式回应她的。
“真的不能回去吗?”
“朕意已决,你就安心跟着朕吧。”
傅遥没办法了,他打定主意要这么做,劝又劝不了,又不可能把他打晕了带回去,也只能在心里祈祷两人运气没那么坏,不会碰上刺客什么的。
赟启把身后的一件大氅抖开,“你盖着睡一会儿吧,等睡醒了也就到了。”
这件正是她留在大帐里的银狐皮,他给她披在身上,似埋怨地语气道:“我说过送你,就是送你,以后不要随处丢弃。”
傅遥有些微怔,这大氅她是放在营帐里了,他是怎么拿出来的?不过也确实如他所想,这件东西她是打算以后永远放箱子里的。不和她般配的东西,她并不想要,而他,这会儿突然说这句话,是在暗示什么吗?
傅遥紧紧裹着大氅,她并不困,今天快睡了一天了,哪还有心情睡觉?只是让她愧疚的是杜平月,她说了一会儿就回去,却跟着皇上走出这么远。他若发现了应该会很生气,很着急吧。她没办法左右皇上,这次也只能对不起他了。
他们本来议定三日之后偷偷挂印离开的。看来这次又走不成了。她这该死的狗屎命,似乎总和权势有缘。无论她怎么想逃,想摆脱,到头来却又紧紧和他拴在一起。就像这大氅一样,明明不属于她,现在却偏偏披在她身上。
赟启主持狩猎累了一天,很有些疲乏了,他也拥着大氅躺下,看她还傻傻坐着。伸手一带,傅遥跌在他身上。他顺手把她往怀里一拥,连着他的金狐大氅一起把两人罩起来。
“陪我睡一会儿。”他低语着,头埋在她身上,深深吸着她身上的气息。
她身上带着一股药味儿,还有一股鸡汤味儿,看来这两天是补了不少好东西。
傅遥躺在他身边,静静的一动也不动,她隐约觉得他应该知道她是女人了,但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觉的呢?他可曾发现在苏州遇上的那个女人是她?还有王府密道。别馆的温泉池,那一场香艳相遇……哎!这么算起来,他们真的有过太多太多的交集了。
赟启可能真的累了。头靠着她一会儿就睡着了。这会儿天色已晚,山道上寂静一片,马蹄奔跑的“嘚嘚”声听得格外清晰。
他压得她身上很难受,傅遥把他搬开了,调了一个舒服点的姿势让他睡得安稳点。随后掀起车帘,对外面赶车的吴起道:“这会儿该告诉我要去哪儿了吧?”
吴起回头望了她一眼,笑道:“大人,不是我想瞒你,是咱爷不让说。”
傅遥骂他。“放你娘的屁,你到底说不说?”
“说。说。”吴起无奈地摇摇头,这位祖宗谁惹得起啊。
他道:“再往前咱们走会到一个小镇。那儿虽偏远,风景却极好,爷在镇上买了一个小院子,说要在那儿住几天。大人有什么疑问尽管问就是,不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这叫自欺欺人,这里统共就三个人,不是他告诉的,还能是别人吗?傅遥好笑,点点头道:“我只有一个问题,你这大晚上的赶车,还赶这么快,不怕掉进山沟里吗?”
“我有灯笼。”吴起举起灯笼给她看,随即忽然想起他看得见,马却看不见,这大晚上的,稍有不慎就可能滚下山崖去。
皇上命他全速前进,明早之前一定赶到小镇,他到底要遵旨还是不遵旨呢?
傅遥看他那样子,忙叫他把车停在一边,在山野休息一晚没什么,落个尸骨无存才要命呢。
跟吴起说回去,吴起根本不听她的,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她自己也回不去,再说也放心不下赟启,便也只能委屈着先在这里睡上一夜了。
他们出来时并不算很晚,但似乎那镇子比想象中远些,走了两个时辰还没到。
杜怀把马卸下来,拴在石头上,他正要找地方坐下来,却听傅遥道:“你上车上睡吧。”
“这怎么行,主子还在上面呢,奴才身份低微,怎敢越俎?”
这个时候还讲什么身份?傅遥冷声道:“少说点废话,你离主子近些,也好就近保护着。”
“那大人您呢?”
“我睡了一天还不困,我守前半夜,你先休息,后半夜你来守。”
吴起点点头,这次出来皇上没多带多少人手,凡事还是小心点的好。
“那就有劳大人了。”他爬上了马车,身子靠在车厢,双手抱着宝剑,睡的很是戒备。身为皇上身边的侍卫,本就应该时刻警惕,誓死保护主子。
傅遥捡了一块平滑的石头坐下来,一个人抱着膝盖看天上的月亮。这要怪杜平月,逼着她睡觉,睡了一天,现在弄得她根本一丝睡意也无。(我的小说《痞女辞官》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女人身份被揭穿
(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痞女辞官》更多支持!)天上不知何时忽然飘起一丝微雨,山间繁花古木,夜雨后树木娇艳的更娇艳,挺拔的更挺拔,笼在夜色里似朦胧仙境。
她深深吸了口气,雨中的空气极为新鲜,带着些泥土气息,还有微微丝凉的山风一起钻进鼻孔。不由打了个喷嚏,风寒还没好透,若是再受了凉,怕是不好痊愈了。
站起来奔向马车,这会儿车上两个人都睡得死死的,连她爬上车都感觉不到。所幸这场雨下得并不长,只片刻功夫就停了,只是天阴沉沉的,山中也似乎比先前冷了许多。
赟启睡到半夜,身上又寒又凉,不由自主的寻找温暖,他抱了一个人,揽在怀里,嘴角微微挂着满足的笑意。
※
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阴暗了一夜的天空终于放晴了。傅遥伸了个懒腰坐起来,瞧见车厢的两人,不由怔了怔。她该说这是故意,还是无意中的错误呢?
赟启侧身躺着,在他的臂弯里躺着吴起,他几乎半个身子压在赟启身上,两个人睡觉的姿势,就像是一对情侣,一对深爱着彼此的情侣,纠缠着,交织着,又好似两根扭着的油条。
吴起显然早就醒了,只是对抱着自己的主子很是束手无措,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更不知该不该叫醒人。
瞧见傅遥坐起来,他慌忙求救的眨眨眼,用嘴型发出三个音节,“救——救——我。”
傅遥叹息一声。这还真是一个混乱的爷,赟启到底是怀着一种什么心态,抱上他的呢?
她轻轻移开赟启的手脚。把水深火热之中的人解救出来。吴起感激地对她投了一瞥,傅遥挥挥手。叫他赶紧赶车,这会儿天慢慢亮了,他们也该走了。
一个巨大的暖炉消失,赟启有片刻不适应,伸手一拽把旁边的傅遥拉进怀里,继续睡得香甜。
看着他那沉静的脸,傅遥忍不住暗叹数声,听刘福成说他睡眠并不好。有时候夜里会醒来几次,却没想到在这马车中,竟睡得这般熟。
是太累了?还是心终于得到释放了?或者他从心里,很信任她和吴起吧。
赟启睁开眼,看见躺在自己身边的傅遥,甚觉安心。
他伸了个懒腰,“这一觉睡得腰酸背疼的,果然是车厢里太硬了。”他说着头往她身上一靠,“幸亏是抱着你的,你身上软软的。又暖又舒服,否则真要被硌断了腰了。”
傅遥差点没笑喷了,他抱的是吴起好不好。自己一直坐在车厢门那儿发呆,直到快天亮才眯了一会儿。
他既然误会了,她也不好拆穿,就让他当成抱着的是自己吧。否则他知道实情,怕不要宰了吴起。
马车轻快的驶在山道上,过了大约一个多时辰,他们终于到了小镇。
如吴起所说的,这镇子真的小得出奇,整个镇子就一条街道。十几家买卖铺户。镇上人不多,街上来往的也不过数十人。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叫卖叫卖的。各种杂货买卖,倒是一样不少。这样的地方,在这山中也算是静中有闹吧。
一路上赟启向她介绍,说这个镇子建在深山之中,是前朝的时候一些人因不满朝廷暴政逃到这里,在深山中繁衍生息。这附近的山里资源丰富,有许多煤又有铁矿,有人在此开矿挖煤,时日一长便渐渐发展起来,后来发展了十几年,这里竟变成了一个小镇子。
此地远离官道,不是行内人并不知道,来往的多是商人,尤其山中风景极佳,树木茂盛,还有一片天然的湖泊,正是静中有闹,闹中有静。只是现在是冬日,山上略显光秃,倒是美中不足的。
赟启道:“本来想春日里再带你来的,不过既然狩猎到了这里,不妨住几天,远离纷争,好好的享受一些平民百姓的生活。”
傅遥微微一笑,“公子难得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只当舍命陪君子了。”
他哈哈大笑,“放心,只是玩玩,还叫你舍不了命的。”
两人说着话,马车在一座小院停了下来,这是一座看似年代很久远的小院,清晨的阳光丝丝缕缕、如同细雨般滴落在眼前这好似梦幻的房子上,洒遍每一个被年代尘封的角落。可能昨晚下过雨的缘故,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清新气味。
大门的漆油虽然因古老而被腐蚀,但却有种沧桑的美感,金色的门环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细小的光。虽细小但仿佛能射进人心里,即使冷冷的晨露沾在身上,也会因那光的照耀而蒸发。
他伸手推开门,门被推开的“吱嘎”声,虽然刺耳,但却出其意料的能让人的心沉静下来。他们走了进去,院子不算大,有三间房,还配有厢房和厨房。房顶的砖有少许脱落,可仍旧油难以言喻的美感,堂前栽着几颗苏铁树,还有一些桃树和李树,只是树叶落光了,略有些冬日里的萧索。
赟启笑道:“这里前些日子叫人打理过,虽算不上华丽,却还能住人。”
正屋分里面两间,外间是个小厅,待客之用,与平常的小户人家的厅堂没什么分别。而里间房显然是经过精心布置的,一进去,正对面便是一张大床,床上铺着一块同样富丽的绸罩单,四围挂着紫色的短幔。墙上挂着用金银各色丝线绣着狩猎图的帐幔,绣工极其精致。椅子也都有彩色套子,其中一张特别高,前面放着一个镂花的象牙脚凳。至少有四盏银制的灯架,上面放着四只硕大的红蜡烛。床两边设一对梅花式洋漆小几。左边几上文王鼎匙箸香盒,右边几上汝窑美人觚。地下面西一溜四张椅上,都搭着银红撒花椅搭,底下四副脚踏。椅的两边,也有一对高几,几上茗碗瓶花俱备。乍看之下,这很像是新人成婚的新房。
傅遥越看这里越觉眼熟,似乎和易春风成婚那一日,他的房里就是这类似的布置,没有满眼的红色,却让人觉得暖意融融,还有几分喜气藏在其中。
赟启望着她吟吟而笑,“你喜欢这里吗?这可是专门为你布置的。”
傅遥莫名觉得脸上发烧,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弄这样一间房,他到底在想什么?
她低声道:“咱们这几天要住在这里吗?要做什么?”
赟启微微一笑,“街上就是市镇,卖什么的都有,吃喝是不用愁的,你若愿意咱们去附近山里逛逛,若不愿意,每天待在房里也是好的。”
“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