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乎是落荒而逃。我讨厌这样的自己,即便是抄家那日,也不曾象刚才那样不镇定。也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尽管在身周砌起了厚厚的墙,尽管给自己带上了坚硬的面具,当那个弱点被触及的时候,所有的伪装,瞬时倒塌。
失魂落魄地回到客栈,君醉仍旧不见踪影,宁掌柜还在目中无人地捧着他心爱的艳本,尘香一如既往地忙碌个不停,奶娘和黎秀才仍坐在原位继续对眼放电,连姿势都没有变过。
诗社已经散场了,大厅中空空荡荡,只有那个驼背书生坐在角落静静地喝茶。他换了身冷灰色的长衫,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种孤独的感觉。
我坐到他对面,自己给自己斟了碗茶,小酌了一口,皱了皱眉道:“茶不好喝,太苦。尘香,拿酒来。”
酒是好酒,香甜醇美。
“喝酒伤身。”他低声道。我的眼睛有些模糊,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
“好过伤心。”我笑了笑。
我醉了。醉梦中,有双粗糙但却温柔的手,抚过我面颊。一个熟悉地声音,在我耳边说:“相信我……”
正文 吓死人!老娘遇险了
这声音仿佛带着催眠的魔力,带着唇间地暖意,轻轻在我耳边回荡,令我躁乱的心逐渐平静下来,枕着那双手沉沉睡去。若不是被一阵剧烈的头痛惊醒,我想我还能继续睡很久。
似有感应一般,我捂着剧痛的头摇摇晃晃地走到窗前。我的窗正对着天井大院。窗外,一轮明月,院中,一袭白衣。
“三少!”我轻呼了一声,忘了头痛。
他回头,对着我微微一笑:“今晚月色甚好,小宝何不与我一同赏月?”说着缓缓向我伸出双臂。
他伸出双臂的刹那,风停了,秋虫也停止了鸣叫,一切似乎全都静止,天地间一片寂静。恍惚间,我觉得自己似乎踏上了窗台,展开双臂向他扑去。落下的一瞬,耳边风声鼓鼓,扬起了我的衣袍。
他接住我时,耳边呼啸的风声竟没有停止。他在奔跑,比我落下时的速度更快。我记起他的轻功一向很好,笑着问:“去哪儿?”
“去个好地方。”
他的声音突然变了,变得阴森刺耳。我吃了一惊,抬头望去,他原本墨瀑般的长发竟变成一头干枯白发,面容也随之改变……
“黑无常!你竟然没死!”幻觉消失,我看清了那张鬼魅般的脸。
“火龙珠还没到手,我怎么能死!”黑无常死死盯着我,眼中充满了狂喜和狠绝。
我这才注意到他的眼睛居然是血红色的,吓得尖叫一声,待要挣扎,却发现自己连指头都动不了,原来早被他点了穴道。
他怪笑了两声:“萧无尘不在,这次你还能逃得掉么!”说完索性将我扛到肩上。
“你这么自信么?”
一声轻喝,豹子般的身影拦在了黑无常跟前,正是君醉的声音。
我大喜,急忙高声提醒:“小心他的幻术!”
话音刚落,怪异的铃声便刺入我的耳膜,剧烈的头痛猛地袭来。忽觉口中多出一物,原来是君醉将一粒药丸弹入我口中,顷刻间一丝清凉自口中一直沁到脑内,那阵头痛便消散无踪了。
“被你侥幸得手一次,怎会有第二次!”君醉冷冷地道。
我觉得一阵头晕目眩,黑无常已和君醉缠斗在一起。
黑无常的武功和以前大不相同,甚至应该说变得怪异恐怖。除了那根夺魂的天蚕索,他周身的关节竟能三百六十度地扭转,每每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向君醉袭去。而他的步法也是诡异阴险,象条毒蛇般在君醉身周游走。
“邪血功!你竟然练成如此残暴的邪功!”一声娇喝,而后赶来的尘香也加入了战团。
黑无常狂笑了一声:“不愧是沐雨轩的人,居然认得神功。为了练此神功,我已喝了九十九名处女的血做药引!你便是第一百名!”
骤然间怪异无比的一掌向尘香劈下,掌风割开了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
“小心!”君醉猝然感到,和尘香并肩接了这一掌。
随着一声巨响,我心神大震,一口鲜血疾喷而出,眼前金星乱冒。
尘香和君醉一齐惊呼了一声跃开。
我听见君醉惊疑的声音:“化血**!别往他身上招呼,他会将真力转加到少夫人身上!”
尘香也尖叫了一声:“少夫人!”语声中全是惊惶。
我正要开口说话,忽觉全身轻微震了一震,似乎身上大穴已被冲开。紧接着双手肘关节一麻,一道热流直通两臂,不由自主地挥掌向黑无常背心拍去。
这一掌拍在黑无常背上居然铿锵有声,他闷哼了一声,也是一口鲜血喷出,本能地放开我,疾退了几步,凝神向我望来,神情甚是紧张惊惧,竟已受了内伤。尘香君醉脸上均是一喜,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上前又和黑无常缠斗在一起。
我原本以为自己会脸朝下摔个狗啃泥,却不料四肢关节处均是一麻,竟然好端端地盘膝坐到地上。刚坐稳,背后脊柱自下而上有一股暖流急速通过,胸中的烦闷感觉顿时消散了许多。我料必有高人在暗处替我疗伤,心中虽疑团重重,却也不敢乱动,当下凝神静气,任由这股暖流在全身经脉中游走。
忽闻远处一声长啸,黑无常面色变了变,身形一晃拍出一掌,借势跃了开去,转身狂奔,瞬间消失在黑暗深处。临去时,瞪向我的血红双眼,好似要将我生吞了一般,令我打了一个寒战。
尘香和君醉关心我的伤势,并不追击,都急急赶到我身边。
“少夫人!你怎么样?”尘香拉起我的手搭脉察看,声音好似要哭出来一般,却在搭上我脉搏的刹那一下呆住。君醉则站在一旁,狐疑地打量着我。
我起身拍了拍裙裾道:“没事了,刚才有些胸闷,现在已经好了。”说着回头望向身后,“你们有看到什么人没有?刚才好似有高人相助,要不我也没有这么容易脱险。”
身后,除了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哪儿有什么人影。
“先回去再说吧。”君醉淡淡开口。
回到客栈,我的房间竟一片狼藉,似乎被人彻底翻找了一遍。我知道这一定和黑无常有关,却想不出究竟有什么让他如此感兴趣,一而再地想捉我回去。而他说的火龙珠又是什么东西?
尽管有尘香陪着,我仍然惊魂未定睡不着觉,直到看到太阳升起,便起身开了门,希望这和煦的阳光能够融解心中的阴霾。
大厅中象往常般热闹,书生们又在吟诗作对,欢笑畅饮。我真羡慕这些有着阳光般灿烂笑容的读书人,险恶的江湖、悲催的人生这几个字眼,和他们似乎扯不上一点关系。
忍不住向某个角落瞟了一眼,那驼背书生果然又坐在方桌旁喝茶。这次他竟然抬头朝我笑了笑,我怔了一怔,便轻撩裙裾朝他走去。
“少夫人面色苍白,气色不佳,可是病了?小生倒是学过几年医术,少夫人可信得过小生?”
我点了点头,伸出手。自那日喝醉之后,我心中对他的猜疑更重,却找不到任何破绽。
他从怀中掏出块干净丝帕,覆在我手腕上,搭上我的脉,闭上眼状似老僧入定。许久,才睁开眼道:“少夫人可曾习过武,或是服过什么灵药?”
见我摇头,又道:“这就奇了。少夫人的脏脾似乎刚刚受过极强的冲击,若是普通常人,只怕早就重伤不治。但小生观少夫人脉象,却是强健平稳,除了血气有些许亏损,外加受了点惊吓,别无大碍。”
我苦笑了一声:“这件事,我也不知如何解释,只知道我从小就体质奇特,平常人十日八日才好的外伤,我也是一两日便会自愈。”
他点了点头道:“世界之大,奇人异事也是有的。小生竟能遇到少夫人这样的奇女子,真是三生有幸了。”说到三生有幸时,他一直停留在我身上的目光似乎愉快地闪了一闪。
“小生正好带得祖传的秘药,少夫人只需服上一剂,便能大好了。”说着他自怀中掏出一个白色小纸包,将纸包中的药粉倒入茶壶中,轻轻晃了晃,才给我斟了满满一茶碗。
茶未入口,已香气四溢。
“茉莉银毫?这茶不是我店中的吧?”
“是小生窗友带给小生的。听说少夫人是杭州人,可喜欢这茉莉香味?”
“大爱!”我一口将茶饮净,满口余香,一时间忘了问他怎么知道我喜欢茉莉香味。茶水不烫不凉,刚刚好。
我顿时觉得神清气爽,昨晚的不快统统抛之脑后,一把抢过茶壶道:“好茶!”
他突然惊慌失措地站起身向后退去,手不由自主挡在身前,鼻尖微微冒汗。我想起那日故意拿滚烫的茶水将他烫伤的情景,不由得低头扑哧一笑。再抬头时,发现他正看着我,已看得呆了。
我的脸热了一热,随便寒暄了几句便起身告退。走到拐角处时,忍不住偷偷回望。他仍然背对着我站在那里,瘦削的背影看上去有一抹浅浅的惆怅。
我在一整日的胡思乱想中迎来了黄昏。晚饭时分,尘香为了昨晚的事,说要做五蛇羹给我压惊。看着箩筐里、水盆里,各种蠕动着的邪恶滑腻的长条形躯体,我真不知道今晚是否能吃得下这顿晚饭,一溜烟的从厨房逃到了楼上,正巧遇到满头大汗的君醉从一间客房出来。
那不是驼背的房间么?我心中一动,叫住了君醉:“干什么呢?要大总管亲自动手。”
“这个……客人要洗热水澡,正好店里的小厮们都忙着没空,我来搭把手。”
我眼珠转了转,突然灵机一动,计上心来,拔腿朝厨房跑去。这回来点狠的,看他露相不露相!想到这里,我不由得从心窝里笑了出来。
正文 雅卖呆!老娘沦陷了
我发誓,我是真的真的很怕蛇。以至于当我把那条自知大限已到,狂乱地扭动着身躯的水蛇妹妹,连盆带水丢进木桶的时候,情难自禁地靠在木桶边,无声地干呕了好一阵子。
这种恶心到心里发慌的感觉,被屏风后的一丝异响打断,我吃了一惊,慌忙过身去,四道惊愕的目光在半路中相撞,一股腥热的感觉冲上我的脑门。我赶紧捏住鼻子,才不至于血溅当场……
我吞了口口水,骂了一声娘,这黑无常也太TMD下血本了吧,老娘身上到底有什么值钱的宝贝,竟能让他出卖色相,直接把幻术升级到真空版!
屏风前站着的正是三少,这次没有穿白衣……丫根本啥都没穿!长发已经解开,柔顺亮泽,抚过双肩、锁骨,散落在比例无懈可击的胸前。发梢后时隐时现的六块腹肌,在发现我的刹那间猝然收紧,令我的心猛的一阵狂跳。他身上深深浅浅,错综交杂了数不清的伤痕,也许是被精心调理过,那些伤痕看起来并不可怕,倒是衬得他那微微泛红的绝世容貌,显出一种另类的美……
我紧捂胸口,仿佛只要一松手,心脏就会从胸腔中蹦出来似的。话说这免费的升级版,不看白不看不是?
美男似乎注意到我的花痴眼神,吸了一口气,惊愕的表情换上了招牌式的似笑非笑,眯了眯眼道:“看够了没?”
他脸上又是那副熟悉的玩世不恭的痞相,却也掩饰不住两颊逐渐晕开的绯红。
我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这好像不是他娘的幻术啊。因为美男身上某个部位明显有了变化,如同他逐渐燃烧起来的眼神一般嚣张。
我被他的目光灼烧得浑身发烫,紧张到语不成句:“流……流氓……你快穿上衣服!”视线却被他赤|裸的身躯紧紧胶着,再也无法移开半寸。
他似乎觉得有些好笑,看了看我的脚底,干咳了一声道:“在下倒不是不想穿,只是在下的衣服被少夫人踩住了。”
我如同踩到烙铁般一下跳开,趁着他移步取衣的空档,提起裙摆夺门而逃。
刚拉开了一条门缝,随着身后一道劲风,一只手迅速越过我的肩头,猛地按在门上。我从那道转瞬即逝的门缝中,听到了楼下尘香带着娇笑的声音:“打烊了!我们打烊了!”
搞错没,还没开晚饭,打什么烊啊,损失多少银子……
一缕柔顺如丝的长发,滑落在我面前。我有一种掉进圈套的感觉,惊慌失措的转过身,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双唇,近在眼前,如真似幻。
“你……快放手,再不放我喊人了。”我发现自己的声音无力而颤抖。
他轻笑了一声:“好!爷让你喊!生怕别人不知道,沐雨轩公子和他夫人在房里干什么,是吧?”
我顿时语塞。定了定神,看着他带着讥诮、高高扬起的唇角,心里隐隐升起一种久违的感觉。在他越收越紧的灼热臂弯里,几个月来空虚落寞的心,突然间竟似有了些着落。
只稍稍一愣的功夫,没防备他细碎的吻,已落在我耳畔:“小野猫,还不够解恨么?”
我又是一愣。
“那壶茶……”他轻咳了一声,“真的很烫。”他在我耳边低笑。
那日他故意不避开,竟然是为了让我消气?
心神恍惚间,他的吻,一分一分,自我耳畔移至唇稍;我的理智,一丝一丝,溶化在灼热的空气里。一种奇异的**,自身体深处荡漾开来,令我停止了挣扎,无力地倚在他的臂弯。他的双臂又紧了一紧,我与他之间,再不留一丝一毫的空隙,我甚至可以感觉到他的胸膛,也如我的一般,波澜起伏狂跳不止。
“只有我,好么。”他情深款款,语声魅惑,“忘了河内。”
……
河内?呃,这叫我怎么说呢……那是英文honey好不好。在崖底的那次,我情急之下叫了声honey,他居然一直坚信那是某男的名字。
我真的不是不解风情,我真的是实在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声来,神志也恢复清醒,红着脸一把将他推开。他猝不及防之下,竟让我挣脱,一伸手只抓住我左手手腕,我整个人便被他转了过来,往后疾甩出去,咚的一声撞在木桶上。
他吃了一惊,本能地松开手。我却惨了,头下脚上栽到澡桶里,慌乱间手在桶底一按,指尖触到一根滑腻的东西。那是……
我声嘶力竭地尖叫了一声:“蛇啊~~~!”整个人从桶里弹出,八爪鱼一般牢牢扒在三少身上。
待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