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慌乱了!石室遇险了
三少继续在墙上细细摸索,每隔一段距离便轻轻在墙上一弹,弹指之处噗的一声便燃起一簇小火苗来。如此在八个方向弹了八下,每增加一簇小火苗,石室就亮了一分。
我这才看清楚,原来这件石室是圆柱形的。我轻抚着光滑如镜的石壁啧啧称奇,想不出原来的主人家把屋子建成环绕形的是什么用意,总不见得是看立体电影吧。
“别乱动。”三少哂笑了一声,将神游的我拉到背后,“这间石室每半个时辰转过一格,一周共有八格,每格连着另一间暗室,其中七间是机关室,只有一间是主室。你若触到墙上机关,爷可就要忙一阵了。”
我心里一寒,触电似的缩回手躲到他身后,还是觉得不够安全,索性从后面揽住了他的腰。他身上的暖意传来,连阴冷潮湿带着霉味的石室也似乎变得温馨起来。
他停下手,轻握着我的手腕干咳了一声道,“夫人,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愣了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羞得满面通红,狠狠在他腰间掐了一把。
他哎呀了一声,声音里却带上了笑意。我正想退开,他却将我的手腕抓紧:“还是揽紧一些好。”
回音在石壁上轻轻弹了几下,渐渐安静下来。我贴着他的后背,听他沉稳的心跳和呼吸,眼角有些湿意。虽然周围危机四伏,心里却出奇的安定。曾经他一遍遍请求我信任他,我却无法做到。而现在,只是一个小动作,一句简单的话,我却再无任何顾虑和疑惑。
他似乎也感应到了我的心境,深吸了一口气,满足地扬起了嘴角。美男之笑,比醇酒更芬芳,比花香更醉人。
这种醉毕竟不能延续太久,因为我俩这种姿势,实在不太适合他目前正在进行的事。于是我恋恋不舍地放了手,想象着将来他执行每件任务时,是不是也会象今天这样把我带在身边。看来我真的得去学两招什么了。
“这宅子的主人名叫姬少冲,也就是你的‘太爷爷’,在前朝是最富盛名的机关高手,尤其擅长密室机关。”他的声音低沉轻缓,娓娓动听。我这才想起他还没有解释这石室和地道的来历。
“如今,一只刻有‘姬少冲’名字的存物盒,也要卖到五十金。德兴堂是他在为前朝皇帝修建陵墓前的最后一件作品,我买下德兴堂足足花了五千金有余。”
五千金!相当于两千万人民币!我吐了吐舌头,德兴堂的密室并不大,只有这里的一半。他娘的,古代没有版权法,要不老娘曾经也算是姬少冲唯一的继承人,横财不知道要发到哪里去了!
“陵墓建成后,江湖上再无人见过他的踪迹。我一直以为他早被灭口,没想到是隐姓埋名逃到了这里。若不是发现德兴堂的机关与此处机关异曲同工,怕是再也发现不了这个秘密。”
我点了点头道:“原来我应该叫姬小宝。”突然想到个搞笑的问题,自嘲道,“你是说我们家以前是开妓院的?那姓韦倒是挺合适的。”
他听到那句“开妓院的”时,已有些忍俊不禁:“以前不是,韦子卿回到杭州后,才将这间大宅转手。他饱读诗书,却不谙经商之道,又好交友,出手阔绰,回到杭州时早就囊中羞涩,被人算计卖了这祖宅。”
我若有所思道:“我太爷爷的手艺既然这么值钱,那当初我嫁到你们家的时候,身上怎么连五十两银子都没有?”
想起当初种种,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相视一笑,过往的恩怨情仇全都消散在这一笑之中。
“你爹被人坑了,居然轻信这房子地基下沉岌岌可危,才卖了五百两银子。那买屋之人显然也不知道这宅子的价值,否则也不会改作妓院。”
五百两……我那间茅房也要五十两啊。那个傻瓜老爹,为了给女儿治病丢了官,逃到老家还贱卖了自家房产。这个我素未谋面的男人,原来曾经为“我”牺牲了这么多。虽然他生前做错了事,虽然我只在他女儿的躯体里待了六个月,明年的清明,我会在他的坟头插一束艾草。
一阵滑轮移动的隆隆声传来,我们面前的一方石壁缓缓移开。
门里是一间小方室,室内昏暗异常,只最前方那扇墙上燃着一簇火焰。跳动的火焰下是一方红木案台,虽远远的看不清晰,但桌脚上繁复的雕刻隐隐透出庄严凝重的味道,暗示着案台上供奉的那只狭长木盒必定是珍贵之物。
那木盒似乎有种摄人的力量,将我和三少拉近小方室内。
木盒并未上漆,那种经精心打磨后的细腻光泽和纹理,哪怕是最名贵的漆都无法媲美。四角包着银皮,刻满流畅舒展的花纹,乍一看去好象层层叠叠的兰花花瓣,柔韧中透着铿锵之力。就这些花纹看,这盒子应该不是中原之物,倒象是欧洲艺人的手工。那些细密的刻纹里已有了些岁月的沉淀,在闪烁昏暗的火焰下流动着幽深神秘的光泽。
三少抬手轻抚上木盒,手指微微有些颤抖:“这只盒子的图样我不知看多多少遍,每一道花纹就象是刻在心中一样。”
看着他痴迷朦胧的眼神,我心里一亮,惊问道:“火麒麟?”
话未问完,木盒已被打开。
我一眼就认出,盒内的物件是一杆细长的有着优美曲线的古代火神枪。黝黑的不知什么金属制成的枪管足有手臂长,末端固定着木质的手柄,木质与盒子的木质一般。手柄末端同样包着刻花的银皮,或许是因为长期触摸,泛着亮银光泽。与枪管链接处被弯出一道完美的弧度,令整只枪看来不象是充满血腥味的武器,而象是一件昂贵的艺术品。
我正沉醉于这件艺术品的精美绝伦,突然眼前一花,整个人被三少抱起,在空中疾速转了一圈,两人的长发因为旋转而纠缠在一起。
才刚落地,原先站着的地方一阵短促散乱的金石碰撞的声响,火花四溅,一柄带着锯齿的剑、一杆法杖、一把转轮刀先后砸在地上,整块原石铺成的地面被砸出了几个深坑。
三少盯着被毁坏的地面,皱了皱眉:“李仲泉,你身为朝廷命官,居然勾结邪魔外道,你可知罪!”
握着怪剑的正是李仲泉,那天在出诊路上行刺我和楚玄的果然是他。和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一身素黑色便服,黑色腰带,脸色阴沉,这人仿佛天生就是隐藏在阴影里的。
“勾结邪魔歪道?”他嗤笑了一声,身边的奎尼法师和地鼠仿佛听到了一件最好笑的事情,也耸着肩膀笑起来。
我心里奇怪,奎尼法师、地鼠和黑无常曾经败于三少的乾坤指剑下,虽然今天战团里加了李仲泉,却也少了黑无常。局势对他们来说不利,为何三人看来却是胜券在握的样子。
“你有证据么?”李仲泉的鹰眼顿时凌厉得如同手上的怪剑,“萧无尘,你以为你还能逃出这一方石室么?”
三少将我藏于身后,眉毛一挑,不屑道:“就凭你们三个?”
地鼠扯着尖细的嗓音,指了指火麒麟道:“你既已认出了火麒麟,想必也已猜出,《邪血功》的下半部也落入我等手中。”
奎尼法师嘿嘿了一声,用生硬的汉语接道:“如今我等神功已成,一个萧无尘算什么,就连主人……” 话未说完,已被李仲泉刀锋般的眼神制止。
“这么说萧某已是个死人了。既然如此,临死之前可否请教,你家主人尊姓大名?”三少的声音平静中透着一股嘲讽之意。
“主人的面连我等都没见过!”奎尼冲口而出。
三少微微一笑,正想再问,突然盯住了李仲泉的手,笑容便凝固在脸上。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骇然发现李仲泉的掌心已变得如血般鲜红。再看奎尼和地鼠二人,也是一般。奇怪的是,和上次几人以半吊子的邪血功联手大战三少不同,此时三人的面色、发色都很正常,没有半点入魔的迹象。三少紧握着我的手心微微沁汗,我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妙。
李仲泉似乎发现了三少的异样,也是微微一笑:“相传萧无尘嗜武如痴,凡特别的武功必要见识切磋。邪血功失传已久,能见到第十重邪血功,实属难得。只可惜,萧无尘一生不败的传闻,只怕要止于今日。”
说到“今日”二字时,三人同时跃起,掌心耀眼的红晕仿佛将整个石室的空气都染红了。
三少急促在我耳边说了句:“站这里别动!”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迎向三人冲了出去,而我手中则多了一柄冰凉的东西,低头一看,原来是龙鳞。他曾经赠我龙鳞,我落水时龙鳞也跟着落水,如今这柄兵器谱上排名第三的宝物又回到了我手里。
堪堪将龙鳞握紧,石室中的压力陡然升高,我被这骇人的压力逼得蹲下身来。剑气、掌风、四人的身影全搅在一起,四周石壁上不断有被震碎的小石片弹射纷飞,偶尔弹在身上,衣衫上、肌肤上便是一道口子。我几乎睁不开眼睛,但却能感受到三少的压力,若不是无暇顾及我,他绝不会让石头碎片割破我的衣服,割伤我的肌肤。
四人的身形逐渐慢了下来,打斗似乎到了关键时刻。短短的功夫,每个人身上都已伤痕累累。三少的手臂红了一大片,暗红色的血直淌到手背上,顺着手指源源不断地滴到地面,绽开了一朵朵红梅。他的脸色苍白得有些不正常。我想起尘香说过,他练的功夫,若是施功过度,便会受严重的内伤。
我看了一眼龙鳞,咬了咬牙,缓缓移向那张红木案台。不会武功,自保尚且勉强,更不要说帮忙。但有一样东西却有可能帮到他火麒麟!刚才我看到盒内与火麒麟一起的还有点火的工具和火绳,和几包称好分量的火药。高中军训的时候谁没摸过枪,火神枪的开枪方式虽然比现代步枪复杂得多,但至少值得试一试。
四人似乎被什么力量胶着住般,移动的速度已经很缓慢,但石室内的压力却有增无减。我将龙鳞插在腰间,双手扶住石墙,几乎是贴着石壁向案台挪去。
突然触手之处有些松动,我愣了一愣,正以为是摸到了墙上的碎石,整扇墙面居然从中间裂开。此时的我背脊紧贴着墙面,双手的力量全都集中在墙上,整个人立足不稳朝后翻去。倒地之前我本能地伸手向后按下,双肘砸在冷硬的地面上,疼得我尖叫了一声。
裂开的墙面在我的尖叫声中迅速合上,合上前我瞥见了三少惊恐慌乱的眼。我从没见他的眼中有过这样的眼神,心也跟着往下沉去。
正文 泪不止!生离死别了
我意识到了危机,不顾肘部的疼痛,纵身向迅速合上的石门扑去,触手却已是冰冷的石墙。光线被隔在了门外,室内漆黑一片,被隔绝的恐慌完全占据了我的心,我歇斯底里地在石墙上拳打脚踢,直到脱力,人顺着石墙软软地滑下,才停止了尖叫,耳膜犹在隆隆作响。
我定了定神,强迫自己安静下来。三少焦急的呼声自外面传来,虽然有些飘忽不定,但仍然听得清晰。我几乎要喜极而泣,因恐惧被抽干了的气力瞬间又回到体内,一下跳起来扑向石门,伸出双臂紧贴着石门,象是在拥抱那一声声的呼唤。
“我没事!但是这儿好黑啊……”我大声回应,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
三少也听到了我的声音,这些石室想必都有通风装置,石墙可以将光线阻隔,却不能阻隔声音。他的声音里也带上了喜色,高声道:“别动!等我!”
“等?”李仲泉阴恻恻地道,“你的幻影仙踪最耗真力,能坚持多久?只怕她等到的只是一具尸体。”
圭尼和地鼠也应和着怪笑起来,似乎对李仲泉的话很有把握。
三少并不回答,这令我更加担心,却又不想在这个时候分他的心,只好趴在石墙上仔细倾听,不放过任何一点细微的声音。
突然间圭尼的笑声变成了凄厉的惨叫,而且一声接着一声,仿佛遭受到极大的痛苦。惨叫声中还夹杂着三少的冷哼:“这招如何?!”
李仲泉暴喝了一句:“圭尼,怎生这般没用!不过是挨了他一指!”
圭尼却不答话,只顾嘶叫,喉咙都仿佛要被撕裂了。叫了十数声后,声音逐渐微弱下去,竟然没了生息。
李仲泉的声音明显带上了恐惧和焦躁:“地鼠!愣着做什么!想和圭尼一样被这小子杀了么!”
地鼠一向胆小,难道是三少用了什么残忍的手段杀了圭尼,让地鼠吓得连话都不会说了?我曾见过三少发狠复仇的样子,此时倒庆幸有石墙隔在中间,否则我要是见到圭尼死时的惨状,不知道会不会有心理障碍。
地鼠终于开口,声音完全走了样,仿佛噩梦中的呓语:“不是萧无尘……是他……是他杀了圭尼……他还要杀你我……”语调一转,仿佛见到生平最可怕的事一般,“为什么我会无缘无故地流血?漏了,怎么漏了……”
话说到一半,也如同圭尼一般痛苦嘶叫起来,那声音在黑暗中听来令人毛骨悚然,我几乎要以为自己已经置身地狱。
“李仲泉!救我!救救我!”
“我如何救你!”李仲泉的声音也染上了地鼠的疯狂。
地鼠绝望地狂笑起来:“好!你不救我,反正你也要死!邪血功是假的!他骗了我们,他要杀我们,杀所有的人,连主人也要杀!”声音嘎然而止,竟是和圭尼一样的下场。
隐约中有滑轮滚动的声音,李仲泉和三少同时惊呼了一声:“是你!”跟着是李仲泉的惨叫声,还有咚咚两声人体撞在石墙上的声音。
我的心猛地被揪住了,直觉告诉我,三少出事了!刚才似乎有另外一个人闯入石室,一出手便同时击倒了两败俱伤的李仲泉和三少。我正想呼叫,没来由的一阵头晕目眩,脚底石板下传来齿轮转动时磨合的咔咔声。脑中空白了片刻,我突然意识到,我所在的石室居然真的在移动!心里升起一股不知自己飘往何处的惶恐。
好在石室很快便停了下来,我想也不想在石墙上一阵乱摸乱拍。这次运气好,居然真的误打误撞触到门上机关,石门被我打开了。我的心一下子跳到嗓子眼,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对门外的状况。
门外却没有我想象中的血腥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