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抹烟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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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抹烟云-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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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不出来,却是微微偏过脑袋,低声道:“你们这般架着我,我如何带你们去?”
那人将架在她脖子上的刀微微离了几寸,又冷声喝到:“莫给我耍花招。”
钟沁低头不语,她心中是滋味万千,慢慢地挪开步子。手中的伞已在方才那人出刀时被带落,钟沁只觉得雨水直直地往衣领中灌,冷得她直想哆嗦。
然而,她是不识得这里的路的。岷江的胡同极多,胡同中又有大大小小的巷子,且总有十字的交叉口,错开的道路七七八八,若是不在这儿住上个三四年,大概是怎么也认不全的。
忽而,一人将她提起来,直直掠上屋顶,手中的刀依旧不离她的脖子:“沿屋顶走。”
钟沁一怔,随即略有明白。
那些人知晓钟沁轻功极佳,也不敢放松警惕,五人连成一战线,几近将钟沁团在中间,约莫一刻钟,那把刀子又在钟沁脖子上深了几寸命中亲倒吸一口气,索性不动了,那人看她一眼,森然道:“姑娘是不要命了?”
钟沁咬咬牙,道:“你们凭什么要挟我?本姑娘想救谁就救谁,人既然是我救回来的,我如何能这般让你们带去?”
“既然姑娘这般说,那么我等只好先杀了姑娘再去寻那小子。姑娘坏了我家教主的事,我等如何也不能让姑娘一走了之。”
钟沁已然不知如何招架,心中苦笑,她居然要死的这么冤枉。这江湖果真是险恶啊。只是,为何有这般多的人留恋?若是有朝一日,她可以在某个地方定居下来,就这么过过日子,想必也会觉得无趣吧?
那人长剑刺向钟沁胸口,钟沁避过一招后,又险然接过两招,后一招让人从身后刺入,彼时,她身子微微向后仰,如散了架子的风筝,自屋檐坠落,只是钟沁的知觉尚在,那种刀片刺进胸口割肉的痛楚排山倒海,只是,这样的死,委实太让人措手不及了。
五人见着女子下坠,便速速施展轻功离去。
三更之时,月正圆,清亮的月光如银色长带一般倾泻而下,青色砖瓦上打了一层薄霜,衬着月色,隐隐带出几分寂静的凉意。
一院落里,青衫少年微微蹙眉,长袖微微卷起,对面一白衣少年亦蹙眉,眉宇间微有担忧之色,两人静默片刻,庭寂空空,半响,青衣少年才开口道:“你先回楼中,此事我还要调查清楚,方才能有着落。”
白衣少年顿了顿声,才道:“天山教虽杀人狠厉,然而若是亦非无缘由。。。”
“我如何知道?”青衣少年微微苦笑,“若是我当真有所冒犯,也不会半点印象都不曾有。”
白衣少年默然,忽而面上又露出几分复杂之色:“你说,是那个女子救了你,如今她受伤颇为严重,你。。。”他忽而又顿住,一双清亮的眼睛看向屋中。
青衣少年叹一口气道:“她此番受伤也是我的原由。。。”
“你可知她的身份?”
青衣少年一愣,下意识摇头道:“不知。”
白衣少年一时噎住,半响才道:“若是查不出甚的,便回楼中来吧。”
青衣少年微微点头:“也好。”

第八十四章结拜之宜喜人心
天气大好之时,念青替钟沁搬了靠椅在院子里晒太阳,暖洋洋的光线照的人亦暖烘烘的,钟沁顿觉惬意,昨日半夜十分地疼痛仿若已过去许久。那日被刺中胸口,钟沁的旧伤复发,一连睡了五六日方才醒来,醒来之时已见着念青端药进她的屋子,彼时彼景,钟沁心中无不感叹,自己的命原是这么的硬,又念及这些日子以来接二连三地被刀子划破肌肤,心中的颤意生生蒙出几分。
昨夜伤口忽而剧痛,她半夜痛的醒过来,汗水在额间滴滴答答,衣襟湿了一半,直至天明那疼痛方才慢慢消退。待念青再端着药水进来时,钟沁正闭着眼,额间的长发湿漉漉地抚至一边,面色苍白,好在她情绪还算可以,只是说话的语气略有疲倦。
午时,念青便建议着出来晒晒太阳。
钟沁一手撑在额上,另一手搁在靠椅上,长舒一口气,她笑了笑道:“天气好,人的心情也随着好。”
念青正在一旁练剑,闻言手上的剑微微顿了顿,随即左手一翻收回长剑。他微有歉意,走近了几步,方才低声道:“若是不为我,你也不用受这苦。”
少年皱起长眉,面上神色忧愁,钟沁一愣,旋即又笑起来,眨眨眼道:“当真见外,认识你这么长时间了,也不知你是哪处的人?”
念青听得她的问话,又是一顿,片刻后才道:“我是双月楼的下堂主。”
“双月楼下堂主?”钟沁眼睛一亮,微微倾起身子,“你是双月楼的人?”
见她这般神色,念青不由地又是一皱眉,心中略有些顾忌,只是点点头,钟沁一笑,却道:“我听闻双月楼十分了不得,你可算楼中哪一级别的?我瞧着你武功亦不赖,可算得上高层级别的?”
念青听得她的话,眉头越发攒得厉害,面上神色微带些不知所措,想了想才回道:“我不过是个下堂主,双月楼内一上堂主,分堂主,下堂主之序列依次下分,楼中武艺高强之人不胜数,我不过平平之辈。”
钟沁听着哑然:“平平之辈?”她颇为苦恼道,“那我算那一辈?”末了,她又道:“我听闻你们如今方易楼主,却说是个,恩,带病之人?”她后头之话问的颇为小心,唯恐失了分寸。
念青听着面色平静,一手扣剑,缓声道:“带病之人又如何?双月楼素来管不得他人的言语。。”他面上忽而柔和起来,声音微低:“双月楼本就是公子一手所创,又谈何易主?”
钟沁知自己又触犯了他人的忌讳,赶忙转了话头:“你今年可有十八?”
念青手指一顿,微有困惑:“是的。”
钟沁微微笑道:“原是还这般年轻,却像个成年人的架子。”早熟啊,果真是早熟。
念青听着她的话,不由地问一句:“你如何会比我大?”
“那是自然。”钟沁话一出口,半响才发觉自己有些许误入了圈子,她记错了时候,曹沁这身子瞧着大概也不过十八岁的模样。
她讷讷一笑,颇为结巴道:“总之是比你大的。”她在现代活了二十多年了,怎么说也长了些。
两人微有些沉默下来,片刻后,念青抬起头来,看向钟沁,问道:“你呢?”
钟沁一愣,言语一下子被卡住,她是谁?她不敢说曹沁的名头,越加不可能说自己来自千年以后。
“我啊,我也不知道呢。”她微微翘了翘嘴角,侧过头来,低缓地又补充道,“哎,你若是不信也行,我自己也不信呢。”
念青见她笑得极淡,便也不再多问,不一会儿又听得钟沁道:“我瞧着那天山教的人定然不肯放过你,这里地方不隐蔽,过些日子,你可要回楼中?”
“等你好些了,我再回去。”
钟沁笑了笑,只道:“也好。”
数日一过,岷江渐渐步入冬日,钟沁置下的院落里仅有的几株柏树亦面临着凋谢,落叶 ,将院子的地上盖了松松的一层。偶尔念青在院子里练剑,扫起一大摞的叶片,一层接着一层,漫天而飞,顺着流动的剑气,叶子根部亦带了些许锐气。
彼时,钟沁或是在屋内透过窗瞅个片刻,念青的剑法颇为复杂,她眯着眼,只能看清楚几招,招招于收力时留有半分的力道,再过了几日,院中那几棵树上的叶片已然不剩一片,只留得光秃秃的树干,弯弯曲曲。殊不知是这折杀人的冬天惹去的,还是念青剑气太过凌厉。
这几日,念青照料的她十分仔细,每每送来的药蛊皆是适合的温度,不过分烫手,也不过分冷,恰能入口,这般的情形以至于让钟沁忍不住怀疑对方是不是早已习惯伺候人煎药端药。两人相处最多时,便是一个练剑,一个看着对方练剑。那时天气必是晴朗,白云飘飘,阳光的光线极好,一时让钟沁念起以往家中的表弟。
表弟练太极时,她时常偷懒,身子懒得如同没了骨头,软软地嵌在椅子上,自家的表弟虽是淘气了些,然而,总归比钟沁勤快。念及此,她每每心中颇带些暖意,扬起的眉毛顺着舒展开来。
念青极少与她讲楼中之事,钟沁在外头本是听个七七八八,好奇心膨胀时,还是喜欢问东问西,念青虽是微微蹙眉,还是一一说了,只是若谈及他家楼主,他言语时语气里的尊重便泛滥了。
少年虽是少年,然而心性已然成熟,钟沁偶尔与他说话,两人聊得有一搭没一搭,时间就这么慢慢地过去。
钟沁的身上加衣服时,伤口已好了大半,这些日子来日日吃药,以至于闻得中药的味道,钟沁忍不住就胃里翻江倒海,那时她忍不住想起夏之兮,夏之兮几近日日都得喝上一大碗黑漆漆的药汁,也不知对方是怎么熬过去的。
钟沁将碗递给念青,嘴角的苦涩瞬间溢开来,她伸伸舌头舔了舔,只感觉舌尖的苦味越发浓重了。窗外又已月色朦胧,光秃秃的枝桠独立在庭寂,在墙上拉出横竖的影子,只是有落叶沙沙拂着地面的声音。
钟沁将念青叫住,微微笑道:“这些日子麻烦你照顾了,耽误了你好些时候。我现在也好得七七八八,手脚也能动了。往后你也可以自己去做自己的事,也莫日日这样照料我了。”
念青走过来,却是俯身一拜,钟沁正坐在床上,这般的动作,当真让她吓一跳,忍不住往床钟沁挪了挪:“念青,你,这是做什么?”
念青起身,如玉的面庞升起几分慎重,口中道:“那日多谢你相救,念青一直不曾好好地谢过,往后若是你有事情便可来寻念青帮忙,念青定然鼎力相助。”
钟沁笑了笑道:“我与你相处了这般多的日子,你怎的还这般见外?”她慢慢挪回来,“我这个人也不怎的会说话,瞧着你也不大多言语,虽是如此,这几日我倒是把你当做朋友了。”
念青闻言一怔,须臾才张开道:“念青是不善言语。念青也会把你当做朋友。”他这话说的颇为慎重,一字一字极为清明。
钟沁心头一动,也不知是自己心中为他这般的郑重感到心中微有愧然,还是别的。朋友这个词在现代人的眼中,就是一般意义上的你我认识,偶尔出手帮一把,然而,念青这个少年却似是将它看的。。钟沁说不上来,少年的眸子十分清澈,让她忍不住移开视线。
她穿了鞋子,慢慢站起身来,走至念青身旁忍不住道:“要是你不介意,我们结拜成姐弟怎么样?”
她在这个时代没有亲人,这样的感觉当真让人觉得有几分空寂,平生里没了挂念,只留得一个人安稳地活下去。
念青闻言一愣,并未出声而应,钟沁微微笑了笑,嘴角扯了扯:“我也不过时说说,说说罢了。”她大概得搞清楚点,这个古代对于结拜姐弟兄弟啥的,定要是个你信我,我信你的模式,那种感情比消得一年又如何能轻易建立起来?
“好。念青愿意与你结拜为姐弟。”
钟沁一愣,旋即笑起来,赶忙上前拉住念青,口中道:“那要如何做?我不大晓得这程序。”
念青被她拉了袖子,面上又是微红,但想及如今以姐弟相称,又何必这般介怀?他将钟沁拉至院子,一撩下摆便跪至地上,钟沁亦随着一道跪下去,心中微有些激动,她心道,如今她(炫)经(书)历(网)了那么多在电视上模拟的事情,刺激也多了,感情也有了,也算是完美了,人生若是当真只剩下花钱赚钱,便当真无趣了。
念青的青袍顺着拂过的清风微微晃动,他略略偏白的俊脸上也扬起淡淡的笑容,他侧头看向钟沁,道:“你的生辰何时?”
钟沁再是一愣,须臾才胡诌道:“我今年十八,一月十六的生辰。”
“我七月初。”念青道,“如此便是你为姐我为弟。”
他言毕重重磕了三个头,钟沁随着亦拜了三拜,念青拱手,朗声道:“皇天在上,天地鉴明,今日我与钟沁拜为姐弟,虽血脉未同,然则此生为弟,赴汤蹈火,甘愿为钟姐姐而去。”
钟沁听着眼睛微有湿意,亦清清嗓子道:“皇天在上,天地鉴明,今日我与念青拜为姐弟,虽血脉未同,然则此生为姊,赴汤蹈火,甘愿为念青而去。”
两人相扶而起,月色如霜,钟沁只觉得心中甚为圆满,现代人的誓言总是如同青烟一般,不消几日便随风而逝,然而,此番她心中激起的激流,仿若海中礁石,噼里啪啦,敲得极为响亮。
“钟姐姐。”念青轻轻唤她一声,钟沁笑起来,抓住他的手道:“念青好弟弟,好弟弟。”
她一个好弟弟教叫的念青颇为赧然,却又听得钟沁又问道:“你家中可有他人?”
念青闻言默了片刻,方才摇头:“我自小于楼中长大,并不知自己亲生父母是谁;也不知是否有姐弟。”
钟沁这才微有【炫】恍【书】然【网】,也难怪才相处了几日,便应下了与她结为姐弟,原来是缺少亲情。她叹一声道:“往后我们便是亲人,你如若与外人道,莫说你是只身一人。”如今,她当真不希望自己剩下的只这么一副空壳子,她这几日与念青的相处,便越发想要有这么一个人,能叫她一声姐姐。她在现代的家庭,叔叔舅舅几多,她妈妈做大,以至于底下有老多的弟弟妹妹。每每年终时一聚,便是一锅子的姐姐姐姐。她那时觉得头大,老不愿意带着那帮小屁孩,听到姐姐二字亦觉得头疼。
念青点点头,面上浮出几分动容之色,他低声道:“念青记住了。”
钟沁这几日身子有些虚,在夜里站得久了,便忍不住打寒战,念青将她扶了回去,钟沁坐回床沿,想了想,还是问道:“念青,你还不知我是谁,如今这般与我结为姐弟,可是有所恐慌?”
念青听得她的问话,唇边一僵,他们江湖中人素来防人防得厉害,楼中之人越发不用说,多少人对着双月楼的秘籍虎视眈眈,想闹出点法子,搞搞双月楼,只是力不从心罢了。
钟沁见他面色有变,不由地再多说一句:“我,只是觉得,你我既然以姐弟相称,如何也该有个坦白。”只是她对于自己荒谬无比的来历,委实有些难以开口。
念青在桌边坐下,略略低头,道:“这几日来,我怎么也未曾看出姐姐有何居心不轨的心绪,双月楼对于任何江湖中人皆能查个一清二楚,姐姐的身份,念青已略有明白。”
钟沁听着他所说的略有明白,大概也知道这个明白也算是顶着番阳郡主的帽子吧?对于少年将她这个身子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她心中不知是该笑还是该生气,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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