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年看一本棋谱到一半就放下了,今天想起来就找找。”
胤禛拉着她的手去做好,道:“书虽是好物,但经年的搁置在那里,你怎么能胡乱翻它?小心邪祟入体生了病。”
林黛玉翻他白眼:“你又吓我,不理你了。”
胤禛叹气:“你不理我?那真好,本来还想送你……既然不理我,就去给象牙玩算了。”
林黛玉一听,立刻扑上来抓住他衣袖:“本福晋原谅你了,东西拿来。”
胤禛捏捏小姑娘鼻头,调侃:“谢福晋不怪罪,喏,给你的。”
林黛玉接过那个雕着镂空合欢花的银质小盒子,打开,里头是一件莲花簪子,通体粉红剔透,用冰花芙蓉玉雕成。这玉极为养人,送女子最合适不过。
林黛玉将簪子拿起来细看,不由轻呼一声。这簪头上含苞莲花每一片都薄如蝉翼,透过外层花瓣能清晰看到里头层层叠叠的瓣儿,每一片花瓣都不一样,有的还带着丝丝的云纹。林黛玉轻转簪子,通透粉润的莲花好像被云雾缭绕,活了一样。
看到小姑娘爱不释手,胤禛轻笑:“还不止如此,你看。”他用手指触碰了一下莲心,整个莲苞霎时颤巍巍地张开,从外层到内层,不急不缓,优雅宛如一场惊世的绽放。
整个莲花全都张开时,便从之前内敛含蓄的美便得张扬艳丽,若天下的莲花都像这一朵,谁敢夸口说牡丹是花王!
林黛玉小心地将簪子放回小盒,喜道:“这是你亲手做的吗?”
胤禛笑说:“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只画了个图稿,然后吩咐别人打出来的。”
林黛玉高兴的不得了,却还要扮矜持:“本福晋要赏你,你想要什么?”
胤禛摸摸鼻子:“福晋好好吃饭不要挑食,就是对我最好的赏了。”
☆、第3章 。16|
胤禛不耐热,每逢夏季便十分难熬,靠着沁凉的玉鱼和冰块才能度日,偏偏林黛玉身体不是很好,经不住太多的冰,胤禛在四宜堂的时候往往热的汗如雨下。
林黛玉瞧得愧疚,让他将衣服少穿一件,偏他不肯,白日必定要穿的整整齐齐,气的林黛玉强给他扒了,换上轻省透气的衣服才好些。
转眼难捱的夏日过去,天变的高而清远,胤禛也终于熬过了这个苦夏。
十月份是皇太后的六旬万寿节,皇上命大庆,满宫都在忙此事,各宗室只盼自家备的贺礼脱颖而出,在皇太后面前搏个头彩。
林黛玉问胤禛贺礼的事情,胤禛只给了两个字,“中庸”,林黛玉便照着中庸准备了。
到了万寿节那一日,普天同庆,处处张灯结彩,有资格入宫赴宴的宾客云集,赶车的车夫都穿着绫罗绸缎。
林黛玉早早来了宁寿宫,向皇太后进献了贺礼,一尊法相庄严的观世音,不算失礼,也并不太过出彩,只是迎合了一下太后的喜好。
八贝勒和八福晋我寿礼最抢眼,夫妻二人进献一座万字大围屏,围屏上每一个万字都用不同书法写就,据说是八贝勒亲自写的,一手字飘逸洒脱,很是抢眼。
皇太后难得将胤禩叫到身前,拍着他的手夸赞:“你是个有心的,那么多的字儿亲自写,得花了不少功夫吧?”
胤禩笑道:“只要皇玛姆喜欢,孙儿就做的值了。”
皇太后笑的极慈爱。
席上忽有一人道:“我记得,八弟的书法一向不大好,写这围屏相必下了极大的功夫。”
胤禩回头,见是太子妃石氏,微微一笑,尽显包容之意:“太子妃说的是,胤禩的确费了些功夫,写坏了不少绢缎。”
这么一说,皇太后更加心疼他了。
石氏皮笑肉不笑:“那八弟该好好谢谢四弟才是,我尝听太子说起,八弟的书法是四弟握着你的手,一笔一笔教出来的。”
胤禩微顿,正要说是,八福晋忽道:“那也是八爷自己肯下功夫才能学有所成。”
石氏这回笑的无比真实:“那倒是。”
胤禩瞳孔微收,最终什么都没说。
席上众人俱都强忍笑意。八福晋那句话若是别人说一点问题都没有,偏她八福晋说了,难免有不知恩图报的嫌疑,叫人质疑她人品。
林黛玉好像没有听见他们的话,正跟五福晋讨论自己头上的冰花芙蓉玉的莲花簪子。
隔了片时,皇上终于来了,红光满面地向太后祝寿,道:“额娘,我前日说要给您准备一份大大的贺礼,您还记得吗?”
皇太后连连点头,笑的何不拢嘴:“到底是什么?你就别卖我这老婆子的关子了。”
康熙打了个手势,外头人立刻抬着一个很大的、盖着红布的物事进了殿。
满堂一默,然后立刻恢复了之前的欢声笑语。因为皇上的这件礼物,从形状上看起来真的,很像,一架屏风啊……
兴许是求表扬的心太迫切了,康熙根本没发现席上的异状,亲自走过去揭开红布,果然是一座大围屏。
幸好围屏上不是万字了,而是一首《万寿无疆赋》。满座立刻大声夸这字写的好,赋作的妙,简直旷古烁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皇帝陛下真是太有孝心了。
康熙特别得意地说:“皇额娘,这赋和屏风上的字俱是儿子亲手所作所写,丝毫没有假手他人。”
皇太后称赞他有心,并直接说要把这架围屏放在自己卧室,康熙顿时觉得自己费时费力写着东西实在太值得了。
满座王公大臣又转而夸皇上和皇太后母子情深,国之楷模。
胤禩终年不变的温润笑意维持的有点艰难,脸色煞白,八福晋凌霜的尴尬更是掩都掩不住。
皇帝的面子比天大,在座完全能想象等明天皇上知道了这件乌龙后,八贝勒会被怎样的冷待,俱是忍不住默默叹息。
八贝勒哪都好,就是运气不大好。
这场寿宴一直开到了深夜才散,林黛玉身边的心怡给她披上斗篷,道:“福晋,爷说让你先去马车上等,他稍后就来。”
林黛玉点点头,扶着她的手慢慢走。她出来的晚,这条路几乎没人了,只有一队队的侍卫和宫女太监路过。
在宫里呆了一整天,林黛玉神经绷的很紧,生怕出了什么纰漏,此时早疲乏的很了,恨不得立刻飞回贝勒府去。
“是四福晋吗?”身后忽有一人唤。
心怡回道:“你是谁,唤四福晋有何事?”
林黛玉看到一个着女史宫装的女子徐徐走来,从容行礼,笑道:“不成想真是您,我还不敢认呢。”
林黛玉观她明眸皓齿,身材丰满有度,似有些面善,问:“你是谁?我见过你吗?”
女史笑道:“四福晋没有见过我,但一定听说过我,说句不敬您的话,我们还是嫡亲的表姐妹呢。”
林黛玉恍然大悟,怪道她看这人眼熟,原来是贾家的元春。
“原来是大表姐,你一向可好啊?”
贾元春道:“早就知道你,可是我的身份不能乱走,你也不大入宫,到今天我们姐妹才有缘得见。”她喜极而泣,一双杏眼波光粼粼,哭的我见犹怜。
心怡忙送上一条手帕,林黛玉帮她擦了泪:“表姐不要伤心,这不见着我了么。”心中却叹息,这深宫里的人,全都是演戏的高手。
贾元春拭干眼泪,祈求道:“表姐知道这样说有些唐突,但我入宫几年也见不着家人,想劳烦表妹你帮忙给我母亲带封信出去。”
林黛玉惊讶了一瞬,道:“表姐说岔了,宫里有宫里的规矩,不能私相授受,恕我不能帮你。”她微一颔首,带着心怡快步离开,不顾身后贾元春低声的哀求与挽留。
全京城都知道,贾家和林家关系降到了冰点,早就老死不往来了。以贾元春的八面玲珑不可能不知道,偏她仗着人在深宫没插手过家里的事,想借她这点亲情修复两家关系。
如果林黛玉真的接下那封信,日后贾家必会借机缠上来,再想掰扯开就难难上加难了。
宫门口,林黛玉遥遥看见胤禛正站在马车旁,看见她后快步迎上来,牵住往回走,抱怨道:“你干什么去了,那么晚才过来,手冰凉。”
林黛玉笑眯眯的不说话,任他抱怨,两只手没一会就被暖的热烘烘。
从万寿节那天之后,林黛玉就把贾元春抛在了脑后,快到年底,她正忙着打理家事,比胤禛还忙。
冬月底的时候,宫里传出来消息说贾家元春被封为了贤德贵妃,林黛玉暗自算了算时间,心想跟上辈子差不多时间。
“不过,”林黛玉问小雨,“我记得宁国府贾家有个出身国子监祭酒家的少奶奶?”
小雨道:“对,不过这位少奶奶一直缠绵病榻,上个月便去了。”
林黛玉叹息:“可惜了。”这个人跟前世也差不多时候没的。
小雨看四下无人,附在林黛玉耳边小声道:“福晋,这位秦少奶奶去的蹊跷,据说是跟她公公私通,被婆婆发现了,一时羞愤才自尽了。”
林黛玉一惊,没想到背地里还有这样一桩官司,怪不得前世在荣府一说到宁府,惜春的脸就拉下来了,后来更是逢年过节也不肯回去与兄侄团聚。
荣府做派太左,但里头几个女孩子都是无辜的,最后的下场也绝不比她更好。
但她还没有想好到底要不要帮。
转过年去,有一次林黛玉去宫里见德妃,恰好碰上惠妃、宜妃、荣妃、贤德贵妃四位从永寿宫里出来,林黛玉道了安,同宜妃寒暄了两句,贾妃杏目亲和而不失端庄威严,一直沉默着笑。
林黛玉辞别四妃,入了永和宫,十四皇子胤祯正和德妃撒娇要什么的东西。
德妃待林黛玉淡淡的,赐了坐便不怎么理,无奈地笑着应付胤祯。
林黛玉此时才听清,胤祯要的不是什么物件,而是个人。
“额娘,我想要褚越陪我玩,你帮我向八福晋讨她来嘛。”
德妃被闹的头痛,仍是不松口:“胡闹,褚越是能随便送给你玩的吗,她是忠臣之后。”
胤祯仍是不依不饶:“可是她也喜欢跟我一起玩耍,我就是要她。”
“以后不许找她,免得你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这一点上德妃十分坚持。
胤祯见人没讨来,以后连见都见不着了,更是闹开了,德妃最后发火说要禁他足,他才消停。
林黛玉看出来,德妃并不是很能看得上褚越,因此不让胤祯靠她太近,以免日后生了情。褚越虽然养在八福晋身边,但她地位十分尴尬,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寄人篱下,于胤祯仕途毫无用处,德妃不可能任她在胤祯身边。
至于褚越日后能有个什么结局,要看八福晋的心情。
林黛玉想到此,顿时有些后悔只顾得自保,将褚越推给了八福晋。但,她又不是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保不了褚越一世安宁,能顾好自己和家人就不错了,想那么多做什么呢。
胤祯走了,德妃才把视线放在林黛玉身上,又是一阵堵心。这姑娘哪都好,就是年纪太小,和老四成婚一年了,按理该有孩子了,可她年纪小啊,她这当婆婆的怎么催,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尤其刚才和自己同位分的几个来她宫里炫耀了一番儿孙,怄死她了。
德妃抚了抚鬓发,叹气,“玉儿啊,你和胤禛成婚也有一年了吧。”
林黛玉恭顺点头称是,德妃又道:“老四院里没个伺候的贴心人,我这做额娘的看不过去,给他添两个,你没意见吧。”
女官领进来六个正值韶华的女子,个个都身段姣好,齐齐向两人请安。值得注意的是,这六个女子精致妆容也掩不住眼里的惊慌恐惧,可以想见粉妆下的小脸是惨白的。
林黛玉忽然想笑,声声忍住了,憋得耳根红。
德妃不知是没察觉还是视而不见,温和道:“玉儿你挑挑,看有和眼缘的就帮老四选两个回去。”
六女的脸色明显放松了一些,六双明眸里分明写着:还好,还有生还的机会。
林黛玉看的分明,听德妃让她挑,便说:“我向来信个缘字,你们有谁想跟我回府就说,咱们若合了眼缘,我方喜欢。”
六女面面相觑,噗通跪下,谁都不说话。
不敢求饶,因为德妃在,不敢站出来,因为还想要命。
德妃脸色铁青。
林黛玉叹了口气,向德妃道:“额娘,咱们不是强人所难的,既然她们不愿,那这事就先算了吧。”
☆、第3章 。16|
康熙三十九年一转眼的功夫就过去了,康熙四十年仍是那样的平平淡淡,只除了宫内传出一道旨意,让妃子们能定期见一次家人,如果宫外娘家建了省亲别院的,还能将妃子接回家里团圆一天。
这个消息在京里炸开了锅,在宫里有娘娘的人家纷纷商量着建省亲别院,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件荣耀的事情。
年纪略大的妃子不约而同都没凑这个热闹,年轻得意的新妃却踌躇满志想露这一回脸,其中,贾妃娘家荣、宁二府最是上心。
贾家一度衰落,如今家里出了个贵妃娘娘,道喜的人再次盈满了门庭,得到省亲的消息后,贾母大手一挥,建园子!
这场工程浩浩荡荡的建到了年底才完工,有好事者在各家建的园子外头溜达一圈,去四处宣扬说贾家最是财大气粗,园子占地最广、从高高的围墙里露出的檐角最美轮美奂,据估计没上百万两根本建不出来。
念过几天书的呸一声“朱门酒肉臭”,不识字的大呼“造孽”,花上百万两银子建个大园子,宫里娘娘看看就走了,然后园子锁起来落灰,不是造孽是什么?
康熙四十一年的元宵是省亲的日子,今年京城里的花灯和烟花比往年多了一倍,整个京师沐浴在一片灯火汪洋里,光看就能醉了无数人的心。
林黛玉磕着瓜子,听小雨绘声绘色地讲府外的热闹,小雨口才好,跟说书先生似的抑扬顿挫,连门外的小丫头们都扒着门框听。
胤禛原本正看公文,后来见小雨说的唾沫横飞,便也一同听起来,对林黛玉的好玩心性无可奈何。
原本林黛玉说要今日玩上去看花灯的,磨了胤禛很久他才答应,偏她昨夜着了凉,今天就被禁足在府里,哪都去不得,只能围着熏笼过耳瘾。
林黛玉正听到兴头上,说:“小雨,回头你多看几本话本子在来给我们讲书,你说的可比只看书有意思多啦。”
小雨立刻苦了脸:“福晋饶命,您让奴婢看书,还不如打奴婢板子呢。”
林黛玉被她逗的大笑。
胤禛适时泼了瓢冷水:“玉儿,该喝药了。”冬景踩着点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进来。
林黛玉怨念颇深地盯着药碗,不想喝……
胤禛勾了一下她的鼻头:“谁叫你生病来着,生病了就得喝药。”端起药碗放在她嘴边,“一口喝干净,不苦的。”
林黛玉还不忘讲条件:“下次灯会要出去玩。”碗在嘴巴边,她就是闭着嘴巴不喝。
胤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