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美中不足的来的太过匆忙,忘了夜里该在哪里安歇的问题,远弘带着小宝去了镖局,剩下几人将八仙桌搭在一起,来的时候也没带些被褥,只是铺上一层单子凑合了一晚。次日起来个个腰酸背痛。
或许是这家肉食好吃,又或者是有免费的酒水喝,所以几天内都是人声鼎沸,让那旁处的商户眼红不已,不过技不如人也没什么好说的。
这天,天将将擦黑。又是一夜繁忙将始,杜氏摇着蒲扇,惬意的往嘴里塞了个圆润的葡萄,眯着眼想着夜里数钱时候的快意。
那馄饨西施段氏扭着腰出来,看见杜氏笑的喜庆。嘴角往外撇了撇,片刻后还是装作姐俩好的样子,摆正表情摇着团扇走去。
“呦,在这享受起来了?一天怎么都不见两个丫头的影子?”
杜氏见她走来,赶紧将让出了片地方,拉着她坐下,热切道:“一天都不见你身影,去哪发财啦?”
“我还能去哪发财,还不是回家伺候那要命的爷俩了”说着自发的捻起一个葡萄放在嘴里,不紧不慢的摇着团扇。
“怎么就一个丫头,两个大的呢?”段氏好奇道。
杜氏想着闺女交代不能说的,神色也未见变化,“这儿不是没酒了嘛,所以遣两个丫头回去拿酒了”其实是这几日每天上门来讨酒喝的人忒多,除了那些日子酿的酒外,剩下的都送完了。
大丫头交代说,今天夜里这酒就不赠了,要开始卖,虽然杜氏害怕没赠酒,这肉食卖的不快,但想到整日闺女酿酒也不易,又想着这酒每日受人欢迎的程度,索性赌上一把,没准比以前更红火呢。
“整日奔波,这娇滴滴的闺女都晒黑了,你也是,做娘的都不心疼闺女,要我说,不如你买个驴车,这以后来来往往也方便不少,你说不是吗?”暗地里却十分不屑,整日日进斗金,连个驴子都舍不得买,真是铁公鸡——一毛不拔。
杜氏心里却在冷笑,这娘们说话真是大气不喘,这开张不过几日,每日虽然进项不少,但刨去成本,也才挣上五百个铜钱,这整日县里花销极大,儿子又是快要娶媳妇的,哪里能随意挥霍?这婆娘日日嘴上说的好听,她家那凳子坐人都不稳,也没见她换过,不过想着还指着她给儿子娶媳妇,给闺女找婆家,一时不能得罪,所以只是将话头扯向别处。
两人各有所图,也不扯破脸皮,亲亲热热将话题引到了别处。
“老板,给我来一碟子那猪肉丸子,再来碟猪头肉,再上两壶好酒,整日来你家喝酒,这一日不来,可想的很呐!”几位常客坐在长凳上,朝杜氏哈哈笑道。
“想必是昨日跟婆娘讨钱不成这才没来的了吧?”另一个熟客打趣儿道。
“滚犊子去,单单说我,你家伙还不是整日受婆娘管制,也好意思来取笑我?”
两人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杜氏这会又有些犯愁了,以往不要钱,这些熟客才经常光顾,现在这要钱了吧,这话在肚子里滚了几圈快到嘴边了,还是被她咽了下去,正不知所措的时候,远远的看见大闺女的身影。
涟漪是被人赶着驴车送过来的,杜氏一拍大腿,直喊救星来了,心道这场面还是留给闺女吧,她自己是处理不来的。
疾步想要去迎姑娘,却看见另一道熟悉的身影,杜氏眯了眯眼,暗自嘟囔一句,那人不是朱家少爷?
榭雅灵活的跳下驴车,细指伸向后面道:“快些给我把酒坛子搬下来”指示的正是那杜氏嘴里的朱家二少。
说来也奇怪,上午她和大姐掐了一上午的黍米,半山腰上碰上了那个土霸王,先是拦住两人口气不善的问她们这些日子去了哪,怎么不见踪影,后听说一家人在县里开了食档,表情几变,愤愤离去。
弄得两人摸不着头脑,下午挖出前些日子酿好的酒,急匆匆的要往县里赶,却被人在惯走的道上截住,非要送两人去县里,说不要吧,那人脸色还臭的可以,真不知那人心里是怎么想的。
不过,有顺风车搭,榭雅还是很开心的,不顾涟漪拒绝,自己先跳上了驴车,上来后还不断招手大姐也上,这才在天将黑的时候赶到了摊子。
“这不是朱家少爷?还让你辛苦的送她们来,没吃饭吧?来来来,婶子给你切些肉来”说完抢过他手上缰绳拴在一旁,拉着他坐下。
又将涟漪拉到一边,神秘兮兮道:“这朱家少爷的事收摊再说,眼下你先帮娘应付眼下的事”
涟漪知道娘自己好面子,这些事是说不出来的,也不点破,清清嗓子道:“格外叔伯,真不好意思,今个咱们这酒水就要收钱了,前些日子亏得大家照应,才让我们娘几个勉强有几个铜板进账,以后还盼着大伙继续照顾我家生意”
一言说罢,下面食客竞相哗然,好在娘没事先给人家上酒,不然这就更说不过去了。
“这不厚道了啊,这以前不都不要钱?怎地就今个偏要钱了?”这人都是这样,要是你见天给他糖吃,先前还会感谢你,但日子一旦久了,要是你不给他那人心里就会不自在,认为那就是自己本该得的东西,你却没给,这时间久了,心里就会产生芥蒂。
眼下,这情况也是这样。
朱俊显然知道是怎么回事的,听几人窃窃私语着,面上不耐,口气不悦道:“要喝就喝,不喝就走,谁也没欠着你们”
好在这才刚开始,这些人胃口还没有被养大,听人这么说,再看看主家那么多女子,也知道生活不易,得知一壶酒五文也不贵,索性纷纷掏出铜钱,这人吆喝来一壶,那人吆喝来一壶。
涟漪感激的朝他投向一瞥,那人却狼狈移开了脸。
不过,没能平静多久,摊子又多出两人,一人做小厮打扮另一人则身着一身道袍,也不过是大哥一般年岁,头上黑发被绾成一髻上面插着根筷子,表情桀骜不驯。
“听人说你家酒还算拿的出手,现在天大的福气摆在你们面前,快快将酒拿上,我们是要供奉三清祖师的”那小厮狐假虎威道。
听那意思是有着征收的意思了。
见冯家人站着不动,那小道士眉头一皱,那小厮继续道:“看见这小道兄了吗?他师傅可是前两日为咱们大兴县求来雨的清虚师傅,今日我家大人宴请清虚师傅以及司天台五官保章正大人,可是天大的福气,你们莫不要不识相!”
涟漪黛眉微皱,这五官保章正,在钦天监挂职八品官,不知怎么和这道人搀和在一起,这小厮明显就是来征酒来了,可是,辛辛苦苦酿来的酒,哪里说给人就给?况且给了这一次,难保不会有下次!
如何解决他们咄咄逼人困境?涟漪轻叩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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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农门 第六十五章 礼尚往来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乖乖给我们送去?”小厮见冯家人没反应,脚尖搓着前面的土坷垃,神色不耐。
“你这小子好生无礼,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你要是把酒都拉走了我们这些人喝什么,再说了,人家酿酒也不容易,你打的这算盘可响,这摆明是无本买卖啊”食客中有人不满道。
杜氏则是感激的朝他点头。
“你可知道我家主人是谁?那可是吕家大老爷,要是得罪了我家老爷,你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小厮鼻孔朝天,不屑看众人一眼。
涟漪拉住了想要上前的大哥,赔着笑意道:“原先我还道是谁家小哥,看起来如此不凡,原来是吕家小哥,怪不得呢”
听的涟漪这么说,那小厮表情更加得意,倒是那小道,诧异的看了涟漪一眼。
涟漪继续道:“这样我家也能放下心来,要是别家说让我家送酒,我这心里还有些打鼓,但如果说是吕家的话,这顾虑自然是没了,大兴县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吕家老爷最是乐善好施,平日里开粥布施粥,修桥铺路也带头捐钱,娘,这吕家老爷声名赫赫,怎么会短得了咱家这一贯钱的酒钱?”
这施粥确实有实事,只不过那是三四年前,那吕家大小姐看多了戏文,戏文里说富家小姐天性善良,定时施粥,然后感动了上苍,让她在施粥时候认得一个俊美书生,最后书生高中状元,后迎娶这富家小姐,两人成就一段佳话。
这吕家小姐少女怀春,想着平日见不了许多年轻子弟,也想学着那小姐布施,想觅得一份好姻缘,刚开始没两日,便被那花天酒地的老爹臭骂一顿。后派小厮在门外收钱,一碗白粥两文钱,生生把那乞儿吓得退避三舍。
那吕家小姐的一锅白粥臭了,也没能寻来她如意郎君。自然,这些事闹的人尽皆知,涟漪此刻说出来,也是想的这吕家名声已坏,不会当着众人再自毁颜面。
果然,一语说罢,那小厮脸色果然变了,那小道一笑,漫不经心道:“吕家如何我是不知晓的,可是我师傅前些日子耗费精力求雨。那可是连圣上也有所耳闻的,如今这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可是师傅求来的,你们这些刁民,怎能连一坛酒都不舍得供奉?惹怒了祖师爷爷,小心怪罪于世人。这罪名你们担待的起吗!”
说完后,人群哑然无声,将圣上搬出来不够,又把这神灵搬出,就是想说什么,眼下也没有好的借口。
“这,这……”冯通柱站在前面。着急的看了看身后儿女,又紧紧拉着不断想往前凑的杜氏,急的满头都是汗水。
涟漪是见过那位求雨的师傅的,当时在街上杂乱的步伐,乱七八糟的咒语,也是运道好凑准了时机。不然真的以为那甘霖是他所求来的!
涟漪冷笑,既然你咄咄逼人,也休怪她出言不逊,遂开口道:“这位道兄,这供奉三清祖师自然是我等的荣幸。但先人曾说过‘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话中分明说天道是利于万物,从来不和其它东西争,人取法于天道,取法于道,天道不争,圣人不争,那么人又是否该不……”
剩下的话消失在唇间,涟漪嘴上挂着得体的笑,定定的看着那道士,他脸上神色几变,眼珠子死死盯着涟漪,手臂伸向她,看来是气急的样子。
这圣人都说不争了,眼下你把你师傅‘求雨’的功劳争夺在自己身上,又来和食客争那些酒,岂不是句句打脸?
“好好好,你个丫头伶牙俐齿我说不过你,不过,世事轮流转,小心有一天你栽在我手里!”说罢,将怀里的一个钱袋扔在地上,指挥小厮搬上酒坛。
那些食客也不敢说别的,只是眼睁睁的看着美酒被人搬走。
“二姐”榭雅蹦跳着将地上的钱袋捡起来,准备打开数个究竟的时候,杜氏一把拍开她的爪子,自己揽在怀里进了铺子。
涟漪对上那双时刻紧紧盯着自己的眸子,歉意的笑笑,忙起了其它。
天已经黑透了,人也渐渐多了,得知今个酒开始要钱了,又听说一共两坛已经被人搬走了一坛子,感叹两声后,不甘不愿掏出了钱儿,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被这家的酒养叼了嘴,别家的酒喝的要不不是个味,要不就涩涩的,难以入喉。
又齐夸他家会做生意,吊起了他们的胃口云云,榭雅权当是好话,一张小脸笑的更加明媚。
榭淳则是不同,自己将离去客人的碗筷收拾起来,挽起袖子洗了起来。
不一会。杜氏不高兴的走过来,对那正在看热闹的段氏嚼舌根子,“还以为那道士是个大方的,没想到看起来沉甸甸一袋子钱还没有一贯钱!可怜我的酒就这么白白被人搬走了!”
段氏惬意的磕着瓜子,心中感叹道,这娘们真是不知足的玩意,以往这些人来了,除了这些酒不再赔上三瓜两枣是不算完事的,眼下你家不光是消灭了这么些酒,又收回了将近一贯的铜钱,怎么就如此不知足!
眼睛瞥了瞥正扒拉算盘的涟漪,暗自道这丫头要是她肚皮蹦出的多好,忽然脑中一个念头闪过,不过太快她一时没能抓住。
今日比往常轻巧,原因是那黍米酒早早就卖完了,这食客一听没了酒,也没心思在这吃饭了,不顾杜氏的挽留转身失望离去,愁得杜氏看着还剩一半的肉食有些发愁。
这时候榭淳小声道:“娘,不如咱们给周围的叔伯送些去吧”
现在天气热的很,这东西是放不到明个晚上出摊的,与其坏了扔了,不如送给周围的商户,也算是攀了些交情。
杜氏原先不愿意,后来看一家除了她,都同意这个决定,也就不在说什么了。
段氏一听,眼里闪过亮光,扇着团扇道:“那感情好,我家儿子最爱吃你家的猪肉丸子,也不知道你家是咋做的,那味怪好,那小子成天嚷着吃”
涟漪端着一个家伙走出来,笑道:“婶子要是不嫌弃的话,那我就给你拿些丸子,反正天气热这东西也放不住”
喜的那婆娘脚步都轻快了许多,飞快闪过身子,假意客气道:“那就给你们添麻烦了”
给自己留下要吃的,剩下的也没吝啬,几个小的挨门挨户给人送了去,按着涟漪的交代,一个个婶子大娘叫的讨人喜欢。
小宝也没闲着,去的时候脖子上挂上了酒葫芦,是专门给那茶水摊子的老板送去的。
去的时候满手没个空挡,回来的时候也是满载而归,寻常商户见小娃子来送值钱的肉食,也不惜自家卖的东西,装些让他们带来,就一两个铁公鸡似得人物,只抓了一把南瓜子塞在兜里了事。
一家人有说有笑,倒是忘了那在角落里的朱二公子,等远弘要收拾的时候,才看清马车上的人影。
“朱家少爷怎么还没走?”
朱俊不耐烦的将嘴里的狗尾巴草吐了,沉默了片刻,想了想又看着明亮处说笑的一家人,吞吐道:“趁着今个时候不晚,不回村子了?”
远弘一愣,也有些拿不准主意,向杜氏问了一下,正和她心意,也没客套,一家人打扫完院子,又锁好家伙事,拎上两盏气死风等,惬意的要回白杏村。
晚上的路要难走些,等到了家,也是一个时辰后的事了,小宝早就受不住,在涟漪怀里睡了过去,朱俊本想和涟漪说些什么,但是被杜氏一把抓住手,热切的交谈着,无奈只能将到嘴的话吞回肚子里去。
月亮挂在树梢的时候,另一家却是不一样的光景,灯火辉煌丝竹声不断的民宅里,一群妙龄少女身披薄纱,妖媚的舞动着水蛇一般的细腰,亦或是向那主坐上的男人投一个妩媚的眼神,生生能将人的魂魄勾走。
“大人,来喝酒喝酒”说话的是一个身着石青色团花暗纹直襟,乌发插着一根羊脂玉簪子的妖媚男子,手托一个黄底蓝边牧童横笛的青花杯盅,执意要喂向那肥头大耳肚子浑圆,将要把那一身锦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