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看我这脑子”杜氏使劲一拍自己脑袋,赶紧侧身让出道来,让这一大家子进来。
几个小的懂事的搬来板凳,看众人都坐下后,这才都要回屋子去,大人们在这谈事情,他们也没心思在这听,跟老太太的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谁稀罕听。
“那个,大丫头你别走”看涟漪也要回避的模样,里正急忙开口挽留。
听他这么说。身后又跟着好几个儿媳,杜氏心里一喜,这里正的大孙子今年有十七了,说是以前紧着读书。所以耽误了婚事,但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是看不上这平常人家的女娃,攒着劲要给长孙找个门当户对的媳妇呢!
转念间看到了站在院子里有些惊讶,但仍旧亭亭玉立的女儿,马上就知道是个什么事了,天上掉馅饼啦,里正这是想要来跟自家结亲家了!
也不想想这要是真的要结亲的话哪里有让人家姑娘在场的道理,还有不让媒婆来,自己亲自上门的事?
脑子转了几个圈后。脸上堆满了笑意,“来来来,这事是大事,咱们坐下来好好说”
看了看身后跟着三个女的,虽说老大媳妇稍微年长。但是因为身份不一样,所以眼里多了些沉稳与贵气,身后跟着的那个是惯见的,眼神灵活的打量着自家的一切,看起来让人心生反感。
至于最后跟在两个妯娌身后亦步亦趋的老三媳妇,果真朴实的很,感觉到她的视线。还抬头跟她笑了笑。
“对啊对啊,这可是大事”里正摸着胡子附和道。
谁说这冯家的妇人凶悍无礼,这不是挺善解人意的嘛!
“也不知道你们有这样的打算,这太匆忙,我还没跟当家的商量呐”嘴上这么说,其实商量不商量已经没那必要了。这可是里正家啊,十里八乡村里的姑娘谁不稀罕嫁进去?要不是里面有恶狗,估计这每天串门的都一波一波来不尽了。
“哎,是啊,是啊。都是我们来的匆忙,也没事前和你们打招呼,实在是我们着急啊”
你们不急才怪呢,我家姑娘人长得好又有手艺,这上门求亲的都快踏破门槛了,不上心能成嘛!
“哎,不说这个了,也是我们有缘分,要不怎么能这么巧呢!”
“谁说不是啊”里正附和。
“不是我吹,我闺女可真是不错,这要什么有什么,人还格外聪明”巴拉巴拉巴拉。
“对啊,涟漪那丫头是挺聪明的”
不然怎么能酿出那么好喝的酒?他这辈子虽然在村里窝着,但好歹世面没少见,这丫头酿的酒,就是外面那个有名声的作坊都比不上!
两人各有心思,身后几人看的诧异,这怎么才说了两句就这么投缘?
开场白说的不少,也该进入正题了。
杜氏道:“你看什么时候让两个孩子相看一下?”
里正道:“你家的酒能不能多给我几坛?”
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一出口,两人同时呆愣住,这是个什么意思?
所谓的当局者迷估计就是说的这个情况,几个停顿间,涟漪就已经清楚了她娘打的什么主意,尴尬也有,羞涩也有,但是更多的就是无奈,她娘怎么就老是怕她嫁不出去呢。
一炷香的时间,两方人马重新坐定,杜氏原先脸上的热络也没了,完全是心中炙热的火焰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一阵噗嗤声后,空留一缕青烟。
“也是我先前没说清楚,这次来不是为了别的,就是想着涟漪那丫头酿酒不错,这次丢了脸面也要来你家讨些酒喝,你们可不能拒绝啊”
里正也是明白了这里面的乌龙,也怪他心急没能把事情说清楚,这要是把人给惹恼了不给自家酒怎么办?
“嗨,就这事还劳烦您来跑一趟”杜氏精神有些恹恹,“要是酒的话让几个娃来知会一声就好,哪里用的着您亲自跑一趟?”
里正心道,我这不是怕你这妇人拎不清个事,所以才亲自来的?要不然真的以为我想要来吗?
话虽如此,但是现在自己有求于人家,必须态度好些,同样也说了些恭维的话。
没能做得成亲家,但是好在也是在里正面前说过话的,这地位自然不同,杜氏想通这些后,心情又好了许多,打起精神跟里正说起话来。
说着说着,又指挥着小的,“快去后院给我挖两坛酒来,磨磨唧唧没个眼力劲”
训斥完之后,又继续和里正唠嗑,都是些家长里短的事,虽然里正真的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但是人家的面子好歹是要顾忌的。
当一大一小两个娃搬来一坛子酒的时候,里正强自压着心里蓬勃而出的喜悦,摸了摸胡子。
一个劲的说着‘好好好’自己村子就有这好东西,自己还鬼迷了心窍在外面费了老命的找,这不是骑着驴找驴吗!
里正看似镇定,实则焦躁不安,给身后的大儿媳一个眼神,那人含笑点头,拿出一个钱袋,热切的往杜氏手里塞。
“只是些心意,等大兄弟回家了买些吃食,一家人也好乐呵乐呵”
杜氏颠了颠手里的钱袋,虽然分量不轻,但是里面大多是铜板,这整个钱袋下来都不够一两银子的。
霎时脸上就不好看了,自家这酒放在县里卖,一坛子也比这个多,这是在打脸呢。
榭雅看出了苗头,急忙从娘手里夺过钱袋,重新递回给里正儿媳妇,看了一眼大姐赞许的眼神,心里得意极了,“伯娘快收起来,就一点酒也不值啥钱,前些日子就说要去给爷爷送些酒的,但是这一忙就没顾得上,这要是再收钱,可就是打脸了”
里正媳妇看着眼前虽然跟自己闺女差不多大小的丫头,心里也是吃了一惊,小丫头嘴皮子真厉害,此刻对自己露着笑颜,脸蛋上时不时看出两个小酒窝,水灵灵的跟嫩葱似得。
“乖”里正儿媳脸上浮出一抹笑。
杜氏心里虽有些不乐意,但是闺女都这么说了,她也不能再开口要那些钱,这明摆着是打脸的事,她可做不来。
事情已经办妥,里正也不啰嗦,心里暗道这冯家是不错的。
兴致勃勃的回到了家,里正小心翼翼拍开泥土,看着里面清澈的液体,贪婪的闻了闻。
不过,片刻后眉头又皱了起来,“不对,不是这个味儿”
同样在场的几人都愣在了原地,老大媳妇紧张的抓住了自己的衣裳,老二媳妇则是看了一眼几人脸上浮出的忧愁后,心里乐开了花,佯装失望道:“就是说嘛,这村子里的东西哪里能上的了台面?”
亏得眼前这几个还洋洋得意,以为办成了体面事。
“滚出去”刚说完后,一个粗瓷大碗就摔在了她的脚下。
“爹!”
“出去!”里正满脸怒容。
刚在发怒的工夫门外又传来两声清脆的叫声,“里正爷爷在家吗?”
听的出来是那方才出门的冯家丫头的声音,老二媳妇瞬间为自己的怒火找到发泄口,造成这原因的是因为那冯家,早就憋着气呢,眼下自己撞上来了,自然不会手软,叉腰骂了起来。
听的外面流利不停顿一下的嚷嚷声,里正彻底气歪了鼻子,指着外面大喘气,“快将那泼妇给我拉走”
老三媳妇好言将人劝了无理取闹,老大媳妇则是将那不停叫嚷的恶狗撵到一边,含笑给她俩开了门。
迎面是那个大点的丫头,看见自己后,像是没听到方才的辱骂,依旧笑眯眯。
“刚才弟妹年纪小,又没听的清楚,所以送错了酒,娘知道后骂了他们几句,又急着让我俩来给爷爷送酒来了”
果然,在她俩的身后有另一个酒坛子。
老大媳妇面色这才好看些。
看她神情满意,涟漪则是暗松口气,暗道和这些人精打交道真是太难了。
☆、第一百零四章 一坛酒的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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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姥姥做手术了,虽然只是白内障小手术,但是老人今年九十多了,还是挺让人操心的,兵荒马乱了一天,往医院跑了好几趟,累的要死,本来想要断更的,但是想到现在已经被编编打入冷宫了,再断更的话,估计就出不来了,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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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涟漪也不太明白,里正一家的来意,后来听说要酒,这才打消了心中的顾虑,可是等人都走后,细细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大对劲,要是真的要酒的话,乡里乡亲再加上他是里正的身份,断没有亲自来讨酒的道理。
后来又听杜氏自言自语说,这里正一家真有意思,前脚孙女来这讨酒不算,这后脚老的就来讨,也算是讨人厌的。
这话也就是自己说说,当看见涟漪若有所思的眼神,急忙把她拉到一边,让她别多想。
也不知是说的别多想那亲事不成,还是她方才嘟囔的话。
涟漪这才知晓原来先前翠香已经来讨要过一些,但是杜氏不太清楚,自家酒多的很,就随手将涟漪刚酿造好的松岭太平春酒给她舀了些带去。
涟漪估摸着是因为这酒对里正家挺重要,要不然也不会倾巢出动。
暗道一声坏了,急忙带着榭雅跑到后山从松树下挖出一坛酒来,匆匆要去给里正送去。
心中却不断埋怨着杜氏她娘,真是好好的非给添些乱,那些平日酿好的黄酒当个颜面,送人就送人了,眼下自己费了大力气酿好的,自家人还没福气享用的,这就得先给别人送去。
给了还不能收钱,这可真是让人憋屈。
老大媳妇指挥着自家带来的两个小厮,指挥着将酒抬到老太爷的屋子里。虽然嘴上含笑客气道:“爹方才就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小碗,直砸吧嘴说不是那个味儿,我们还都笑他人老了,记不清事。没想到真是弄错了,我们也是不懂的,平白扫了人家的兴”
看着两个小厮的声影消失,这才又乐呵呵道:“先搬到老爷子屋里去,别让他老人家再说我们私下昧了他的酒,那可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姐妹两人又不是傻子,虽然人家这般说话,但是细细一想还是听出了端倪,这是趁着她们在这,让老爷子去验酒去了。
等屋里传出来爽朗的笑声。院子里的几人这都才放下心来,看姐妹两人要走,老大媳妇急忙拉住两人的手,招呼闺女翠香出来。
“快,去屋子里捡几个城里时兴的绢花过来”扭头看。两人并没有意料中受宠若惊,依旧是原先淡然的样子,眼里的满意更甚。
果然,稍稍过了一会的时间,翠香捧着一个乌黑的木匣子出来,看见姐妹两人,脸上全是不作假的笑容。
涟漪接下了盒子。声音轻轻朗朗道:“谢谢夫人”
榭雅在身后也有模有样的学着。
妇人惊诧的眼神一扫而过,继而拉着两人的手直道好孩子。
涟漪像是接待外国友人一般保持得体微笑,面对她的询问又像是外交访谈一般说着专业术语,两人一时间有来有往,谈的甚是投缘。
终于找了个借口打道回府,榭雅脸上有些不高兴。“姐,你为啥要收她的东西?我方才看了一点也不好看,都没你给我做的好”
为啥?就凭人家是土地主!
涟漪慢慢跟她解释,“这东西不跟钱一样,人家给咱们钱。咱们不能接,是因为这打了人家的脸,可是这匣子绢花不接的话,这也是打了人家的脸,所以必须得接”
榭雅听的有些迷惑,“什么打脸不打脸的,哦接了钱就是打脸,那以后我巴不得让人家天天打我脸,说话稀里糊涂,弄不懂你”
涟漪轻笑,自然是弄不懂了,这些门道也是她先前有了多年的经验才琢磨出来,人家先前给你钱,并不是真心想给,你做个样子适当的推脱一下,让人家有了颜面,收了回去,既给了她台阶,也显着人家识大体。
现如今,人家真的给了那绢花,你要是不收的话,那就是不识好歹,虽说一坛子酒和绢花并不相等,但是好在你收下了人家的东西,从心里层面上讲,人家已经不欠你什么。
以后要是再求他办事,人家感激你先前给的面子,又假装帮你办事,得了你人情。
这体面人的心思难揣摩着呢。
事情过后,涟漪也不想再说什么,事情过去了,那一坛子就就当孝敬这一方霸主,以后有事了也算是攀上了交情。
而在里正家,里正得了酒,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开了酒坛子,小心翼翼的抓好胡子,保证不会弄脏酒,这才深吸口气。
“就是这个味儿!就是这个味儿!”
老大的前途有保障啦。
老二媳妇听见堂屋虽刻意压低的喜悦声,愤愤的将纳好一半的鞋底扔在筐子里,暗骂了一句‘老不羞’
又听的外面传来琐碎的谈话声,这才将耳朵贴在窗子上。
“娘,我觉得涟漪姐姐挺好,配得上大哥,要不……”
“嘘”老大媳妇轻轻摇头,“这话不敢乱说,坏人家姑娘家声誉,那丫头要是官宦人家的闺女,就算是挤破了脑袋,娘也要为你哥求取,但是那丫头家里没有任何根基,对你哥将来的功名也没个助力,所以……”
只能暗叹可惜。
随后母女俩的声音越老越小,最后终于化成一抹青烟,消失在耳侧。
“哼,还娶官家小姐呢,真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轻呸了一声,这才不甘愿的拿起手中的针线。
言归正传,这坛子酒也算是有见识的人了,先前自己本来是被埋在黑乎乎的地下,被松树汁养着,没事的时候睡会,睡醒了就消遣的看着蚯蚓兄弟坚持不懈的松土,再不然就是看着松树哥哥的根基不断向下延伸。
可是,就是有那么一天吧,这惬意的日子还没过多久,就被两个不省心的女娃子给挖出来了。
看在她俩白皙的小手温柔的将自己衣裳上的泥土弄干净,心中不满这才消散了些。
但是,怎么转眼间就被送到一个满脸褶子,跟树皮一样的老头手里?
它!不!干!啦!
好在,那老头虽然有贼心没贼胆,只是好几次猥琐的再自己身前打转转,面色犹豫的很,最后还是受不住自己的魅力引诱,老头悄悄的用指头往坛子里沾了沾,再美滋滋的放进嘴里,呲,还真以为没人看见呢。
再然后,它就又被人转手到了一个精瘦的如同猴子一般的男人手里,听那老头的儿子说,这是什么都事来着,在它眼里,也只是一个花天酒地的混混。
哎哎哎,干什么,怎么又从从我身上倒了那么多酒出来?
耳边还听着那小子不断的叨叨声,“这回倒是有识货的,送来了个拿得出手的东西,嘿嘿,姐姐管姐夫严格,姐夫想必也享受不了多少,我就发发慈悲,替他消灭点吧”
最后,等它再辗转一趟,到了一个连做梦都没梦到过的豪宅里,成群的仆妇,健壮的小厮,曲折的长廊,遮天蔽日的荷叶,数之不尽的稀奇糕点,只是,这次的新主人貌似不是那么……英武……
自从看到自己后,那双眼就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