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思绪已经歪到十万八千里的地方了,直到最后,也没找到自己不寻常的原因来。最后只能以自己魔障了,来勉强当个理由。
“臣妾见过皇上。”凤藻宫外殿,沈语蓉恭敬地弯下腰来行礼。
齐敬晨听着这一声娇脆的行礼声,还没仔细瞧,就立刻快步走过去,一把拉起她。
“你今儿怎么这么客气,还巴巴地跑出来行礼?”男人的声音压得有些地,似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以前皇上过来的时候,沈语蓉并不会出来迎接,他是直接进入内殿的。规矩不可废,虽然每日见面她也会行礼,但是语气里绝对不会像现在这般严肃,透着些许的距离感。
“臣妾是怕皇上真的恼了我,现在可好了?”沈语蓉边说边偏过头来,细细打量着他。
只见男人的脸上没有丝毫恼怒的神色,相反表情柔和,应该是被她哄好了。
“朕什么时候恼了你,是谁胡说八道的!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我是那样小心眼儿的人嘛!只是最近两日朝事比较多,朕才没过来。不过你让人既送了菜过去,又问了朕要不要过来,知道你是想着朕了,我才赶过来的!”皇上面色一肃,一本正经地说道。
他努力收敛起脸上高兴的神色,尽量用一种威严的态度来说,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之前真的没有生气。
跟在身后的薛启德,死死地低着头,不由得在心底嘀咕了一句:皇上,您的脸真大!什么话都敢往外面说,也不嫌害臊!
沈语蓉见他摆出一副让人信服的模样,脸上的笑意越发浓了几分,不由得连连点头。要不是之前薛启德派人来透露口风,说不准她还真的信了。不过原本小时候一起玩闹的时候,齐敬晨就属于比较容易闹别扭的。
当初锦王爷比较照顾她这个小表妹的时候,皇上就冷着一张脸,觉得她抢了兄长的关怀。
两人走近了内殿,都坐在了椅子上,沈语蓉趁着他心情好,便把最近两日后宫的流言说了一下。齐敬晨一开始并不感兴趣,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直到后来沈语蓉提到那流言现如今已经传到了她的头上来,男人才有了些反应,英气的眉头紧紧蹙起,明显是一脸不高兴的神色。
“一个个吃饱了撑的。”他的口气不太好,皱拧着眉头细想了一下,道:“你就是太和善了,以后就该跟朕一样,别给她们好脸色,三句不和就立刻撵人。看谁还敢无缘无故地把你牵扯进去!”
皇上自然是不愿意她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甚至还言传身教起来。他自己就是这样,在朝堂上经常直接退朝离开,他现在根基不深,还不能对待那些顽固守旧的三朝元老怎么样,只要稍微一句重话,往往就有些人倚老卖老,在光明殿里就高喊着要撞柱子身亡,或者是去哭先帝。
也不想想先帝那暴脾气,身前怎么没见有朝臣敢去他跟前哭。所以后来齐敬晨也学乖了,对那些朝臣不能打不能骂,那躲总行吧。至于对待后宫的妃嫔,他就没那么多的顾忌了,心情好的时候才会摆脸色瞧,心情不好直接面儿都没见到就撵人走。
沈语蓉连连点头,装出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来。看着皇上如此动气的模样,她的心底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皇上,晗贵人和雨嫔都怪可怜的,一个滑了胎,另一个落了水,您要不要抽空去瞧瞧她们?”沈语蓉试探性地说了一句,语气十分柔和,好像是怕把他惹恼了一般。
“要不是她们这两个惹祸精,能有那档子事儿吗?朕会恼了你,连续两日不过来吗?你还让朕去看她们!”齐敬晨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了几分着急的神色,双眼圆瞪着,明显是对沈语蓉这个提议感到十分不满。
他的口气十分急切,脑子里还没转过弯来,几句话已经脱口而出。
“哈哈!”沈语蓉没料到能得到这么几句话,显然比她想象中的回答还要好,一时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皇上一下子反应了过来,脸上再次变得发烫,耳尖都泛着红。怎么一顺口就说出来了,对比方才他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没恼,结果还没过多长时间,又亲口承认了自己是恼了沈语蓉的,而且还是因为旁人的事情。
“你个促狭鬼!”男人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端起桌上的茶盏就凑到唇边,装作喝茶的模样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
他的脸发烫的厉害,即使肤色偏黑,却也有些耐不住了。他很怕展露出这种害羞和尴尬的神色,自从他回宫之后,就很少有这样的心绪,就连太后都不曾让他露出这样的神色来,偏偏到了沈语蓉这里,总是被她三言两语就弄成了这般田地。
“好表哥,咱不喝水。你就告诉我,那事儿明明不怨我,是旁人做出来的,为何偏偏要恼了我?你要是不告诉我,我这心里头始终难受,这两晚上都没睡好,你看我眼睛下面泛青呢!”沈语蓉不敢笑得太厉害,好容易才收敛了笑意,抬起手拉住他的衣袖,语气里带着几分撒娇的口吻。
皇上的面色更加有些不自然,偏偏又不能对着她发火,只是轻轻偏过头,原本想着呵斥几句糊弄过关的。不过一下子就看到了她那充满期待的眼神,这训斥的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来了,最后只得咽了回去。
“那些人也值当朕为她们生气的!”憋了半晌,他才干巴巴地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沈语蓉先是愣了一下,转而咯咯地笑出声,明显是很高兴。只不过还不等她得意多久,身体就已经被人抱了起来。她下意识地抬起双臂,想着像原来一把搂住男人的脖颈。这回齐敬晨也变得狡猾了,快到床边的时候,腾出一只手来攥住她双手的手腕,另一只手猛地一松,沈语蓉就被他抛到了床上。
这一夜,皇上打着惩罚她嘲笑自己的旗号,没少折腾她。
皇上再次宿在了凤藻宫里,第二日请安的时候,众位妃嫔的面色就不一样了。等到大家的轿撵到了凤藻宫之后,才发觉今儿的气氛有些不同寻常。
待她们按照位份的高低排好队,却迟迟不见有宫女传唤她们进去请安,只让她们在外头等着。心里不由得猜测起来,时间一久,这些人便三三两两凑在一处说着话。
“方才好像看到一顶轿撵停在那边,也不知是谁的,来的这样早。看样子是没去寿康宫请安,直接来了凤藻宫。”有一个妃嫔轻声嘀咕道。
“我也看见了,看那轿撵的构造,也不像是高位的人。应该嫔以下的人用的,简陋的很!”另一位妃嫔也开口说道,她们这些人的轿撵都是停在专门的地方,但是方才过来的时候,远远地就看到有一辆停在里头。
此时的凤藻宫内殿里,晗嫔身穿着青色宫装,样式是最普通的那种,头上的珠钗也没戴。映衬着苍白的面容,显得尤为可怜。她端正地跪在地上低着头,小声地啜泣着,与前两日那个对着沈语蓉破口大骂的模样,判若两人。
☆、第040章 殿内对峙
“皇后娘娘;婢妾错了。还请娘娘给婢妾做主啊!婢妾只要能从雨嫔那里报复回来,哪怕您让婢妾立刻死了都行啊……”晗嫔哭得好不凄惨,她的语气完全是卑微到了极点,整个人都快匍匐在了地上;瞧着十分可怜,一点气势都没有了。
沈语蓉坐在黄花梨木椅子上;头都不低;眼睛也不扫她一下。只是听见她以“婢妾”自称,不由得轻笑了一声;当初让她改口,她还不情愿;自认为还是个正五品的嫔;不晓得夹起尾巴做人,连皇后都敢顶撞,现在才晓得后悔,当真是瞧着可笑。
晗嫔见沈语蓉一直没说话,便有些慌了,嘴里求饶的话更显可怜。说到最后似乎没什么新词儿了,就那么几句话一直不停地重复。
“晗贵人这是怎么了?当初你被降了位份,就该好好地按照贵人位份来约束自己和宫人,你倒好偏偏要摆谱,结果露出了马脚。被人抓住了把柄,才有了今日。宫里头最忌讳的就是不认命,看不清形势。你若是早早地来本宫面前服软,也不至于被人算计的这般凄惨!”沈语蓉听见她声音都沙哑了,这才冷声开了口,但是态度依然有些强硬,显然还是瞧不上晗嫔的。
秀女快要入宫了,沈语蓉的确需要拉拢人,当她手中的一把剑,替她磋磨那些人。晗嫔的嘴巴够厉害,性子也足够冲动,还有些小聪明,最合适不过。但是如果也不是非她不可,沈语蓉原本都准备放弃了,不过瞧着现在,倒可以利用一二。
“婢妾是猪油蒙了心,才着了别人的道。只要娘娘能指给婢妾一条明路,婢妾日后做牛做马也会报答您的!”晗嫔听着沈语蓉肯跟她说话了,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几分喜气,不停地头碰地发出“砰砰”的闷响声。
“明路岂是那么好指的,依你所说,是雨嫔在茶水里下了东西弄晕了你,然后把你肚子里的胎弄掉了,还拖到了御花园的拐角处。可是这些只是你的一面之词,雨嫔断然不会承认,你拿不出证据来,她再有一套自己的说辞,这事儿闹到最后也只有不了了之的份儿了!”沈语蓉用手指摩挲着腕上戴的玉镯子,语气已经没有原来那般强硬了。
凤藻宫外面一群环肥燕瘦的妃嫔们,早就等的有些不耐烦了。日头快要升上来了,这快到六月份的天气,已经开始发热的不行了。一众没人都掏出锦帕来,细细地擦拭着自己的脸,身后跟着宫人也纷纷打起伞来遮阳,生怕主子那娇嫩的肌肤被晒黑了。
“成了,你按照本宫所说的做,日后定会让你收拾雨嫔。不过你要记住一句话,凡事儿都要掂量自己的身份,一旦本宫发现你成了绊脚石,我不介意拿你先开刀!”沈语蓉挥了挥手,脸上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神色。
晗嫔再次用力磕起头来,只不过这回她是在谢恩。从她现在满面感激和欣喜的神色看来,她已经得了皇后娘娘的点拨。
“替晗贵人梳洗一下,再送她出去。”沈语蓉挥了挥手,便带着人到了外殿去。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晗嫔已经收拾好了。沈语蓉体谅她之前大出血,也不留她下来请安,直接让人送出去了。
凤藻宫外头有些吵吵嚷嚷的,只不过当晗嫔被人搀扶着出来的时候,那些议论声一下子就没了。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她,有几个相熟的妃嫔,轻声问了几句,晗嫔却是丝毫都没有停留,谁都没有理睬直接往自己的轿撵处走去。
“皇后娘娘已经在外殿了,诸位娘娘请吧!”总算是有小太监出来让她们进去了,那些妃嫔也顾不得管晗嫔,只得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便匆匆走了进去。
诸位妃嫔进去的时候,沈语蓉已经安然坐在凤座上了,众人打量着她的面色,根本看不出有什么起伏来。满脸平静地坐在那里,似乎周围的气氛都跟着沉静下来,带着几分压迫。
有宫人在心底感叹,皇后娘娘这么安静地一坐,倒是和皇上给人的感受有几分相像。不愧是夫妻,待久了连习性都有些像了。
因着沈语蓉摆出这样的态度来,那些心里存疑的人也不敢问了,即使抓耳挠腮的难受的很,也始终憋在心底。
等请安结束后,各宫的人都想来打探消息。偏偏皇后娘娘和晗嫔当时是在内殿说话的,而且伺候的人就那么几个,一点儿消息都套不出来。
不过到了第二日一早,这些妃嫔就知道皇后娘娘要处理这件事儿了。一群人从太后那里请安出来,进了凤藻宫之后,就看到大殿中央跪着三个人,正是连续好几日没见到人影的云昭仪、雨嫔和晗嫔。
沈语蓉依然坐在凤座上,冷眼瞧着那些显得有些蠢蠢欲动的妃嫔们。直到众人都坐定了,她才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三个人,冷声开口道:“原本好好的一个端午节,结果却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弄得皇上愤怒离席,晚宴也不了了之,白白浪费了诸位姐妹们的心思。”
皇后这个一开场,就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毕竟她们为了当天表演的节目,可是排练了好久。虽说以自己当时的发挥水平,根本不可能得到皇上的另眼相待,但是这些人只会把责任推到旁人的身上。还有几个没来得及表演,皇上就已经走了,那心底更是抑郁难当,如今皇后娘娘旧事重提,又找了这样一件事儿,当场这些人心底的仇恨就被激发出来了。
“就是,我准备了一个多月,腿都快被压断了,连衣裳都没换,宴席就散了!”底下立刻传来一片嗡嗡的声响,到处都是讨论声,有几道比较尖利的声音特别刺耳,都可以清晰地听见她们在抱怨什么。
直到她们吵得够久了,沈语蓉才抬手挥了挥。底下再次恢复了平静,众人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皇后娘娘的身上,似乎在看她要如何处置。
“这几日由于雨嫔和晗贵人一直在调养身子,本宫就没有提及此事。不过后宫里传得沸沸扬扬,越闹越离奇,皇上也让本宫赶快了结此事。正好今儿她们三人都到了,就让我们一起听听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沈语蓉的眸光扫过殿里的这些人,将她们面上的神情一一收进眼底。
“你们三个要照实了说,一个一个来,如有隐瞒定不会轻饶!从雨嫔开始!”沈语蓉的语气隐隐带了一股子压迫,她的眼神像一把锐利的剑一般,慢慢地扫过她们三人,最终停留在陆雨的身上。
陆雨一听是让她先说,不由得轻松了一口气。一般人容易留下先入为主的印象,只要她说的够好,就不怕后面的人翻盘,更何况晗嫔一向是个冲动的,绝对不是个成事儿的人。
她细细想了一下,便轻声开了口:“嫔妾觉得身子有些不爽利,便起身出去随处转转。想着御花园这会子不会有什么人,就过去躲清静。没想到一路散步过去竟是看到了满身是血的晗贵人,而且云姐姐就站在不远的地方,就跑过去询问她情况,哪知她竟然把我推入了水中。”
“皇后娘娘,您一定要替嫔妾和晗妹妹做主啊!”雨嫔边说边磕头,言辞恳切,泪眼迷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跪在她身旁的云昭仪和晗嫔,不由得冷哼了一声,如果她俩不是当事人,还真被她说的这番话给骗住了。
“谁是你妹妹,我没你这狠心肠的姐姐!你害死了我的孩子,还想把责任往旁人身上推,真是厚颜无耻!”晗贵人还不等周围的妃嫔反应过来,便已经尖叫出声。
她猛地站起身来,冲着雨嫔就是一阵拳打脚踢。晗嫔心头早就憋着一口火气,她已经得了沈语蓉的许诺,再加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