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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稳婆- 第1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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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慧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沉默,让顾之谦刚刚升起的满腔柔情,渐渐冷却。
  他离得她如此之近,却又感到离她千里遥远。
  良久,他缓缓地俯下首,在她的脸颊上印下一个轻吻。随即,转身,离去。
  顾之谦的脚步有些缓慢,他的心让他还有那么一丝丝幻想。
  “之谦!”
  轻轻的一声类似呓语的呼唤,猛的止住了他的脚步。顾之谦惊喜地转身,正欲冲回心中牵挂不舍的人儿的身边,却看到,白衣飘渺,卫慧根本没有回头。
  “之谦,我会去大楚。但是,我不能和你同路了。”
  顾之谦的刚刚升起的惊喜,再次被瞬间冷却。
  回大楚,却不和他同路?
  顾之谦苦笑着点点头,一个轻轻的破碎声,从心底的某一处蔓延开来。
  “我知道了……保重!”
  ……
  日子一天天过去,五月的原野,已经葱绿一片,整个契单草原,今年都风调雨顺,牧草长的旺盛,牛羊马匹都很快地抓起膘来。圈栏里,不断增加的小小生灵,让所有牧民笑在脸上,乐在心底。
  每一个牧民都幸福地憧憬着,到了秋天,契单草原将牛羊满栏,马匹成群,他们会迎来一个百年罕见的富裕年景。
  而随着越来越多随着卫慧学医的人回到部落,部族里平时不被人注意的一些疾病得到了治疗,同时,随着卫慧大力推广科学的生活习惯,越来越多的女人,感到自己的身体充满了生机,随即而来的,部族女人怀孕难的情况得到了改善,部落里不时可以听到牧民们骄傲地大声宣布,他的女忍又为他怀了崽儿。随着一个个小生命的孕育,牧民们高兴地同时,也更加努力地劳作。孩子们的父亲们,更加勤奋地放牧,他们要为自己的儿子或女儿,争取更好的生活条件。
  让牧民们高兴的还有一件事,那就是他们的大可汗恢复了健康。而且,曾经高高在上的大可汗,自从病好了,就像换了一个人,他每日都会走到普通牧民们中间,与普通的契单汉子一样,欢声放歌,纵马疾驰。
  而呼延灼也发现,自己亲近牧民并没有让他们轻视了自己,反而,他高超的骑射技术,豪情满怀的欢歌和豪饮,让越来越多的牧民兄弟眼中,充满了崇拜和敬仰。
  霁朗和烈已经完全融入到契单的生活中。霁朗每日跟在烈的背后,与那些半大男孩们一起练习搏杀,又或者坐在烈的马鞍前,一起。
  一颗火红的流星从天上划过,牧民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对着拿到火光致意。那是他们心中的娜人托亚神鸟。
  刚刚确定又一个小生命即将降临的卫慧,在牧民夫妻的千恩万谢中走出帐篷,赤璃就落在了她的肩上。
  “主人,昨日,济州、随州两路大军同时发动进攻,分别于齐水河的忻州和北邙山与陈军交战。陈军固守城池,济州和随州攻了一天,未能攻破。”
  卫慧脸上的笑意来不及收起,就那样凝固住。
  她努力地不让自己在牧民们眼前露出异样,下意识迈动的两条腿,却感到双脚就像踩在棉花上一般。
  卫慧不知道怎么走出了营地,向着东方走到了莽莽的草原上。草原上的视线很好,卫慧却看不到那两地的战火和血腥厮杀。
  而最最让她感到难以接受的是,她拼却性命挽救的那些人命,此时可能正在刀与火中挣扎,最后终被无情的战火吞噬,化成一缕飞灰……
  又是一个清晨,天边刚刚翻出一丝鱼肚白,鸟儿还没有歌唱,骏律的营地上静悄悄的。劳累了一天的牧民们还沉浸在美好的梦境中。
  两个人,(不,是三个,因为,灰衣男子背上,还趴着一个熟睡的小孩儿。)从骏律的营地里,无声无息地走了出来。
  清晨的草原,空气清新的仿佛带着一丝丝甘甜,脚下的露珠,跳跃着,沾湿了行人的裤脚。
  卫慧默默地走着,背后的男人也沉默无语。
  但就是这份执着的追随,却让卫慧深深地感动。
  明明她了解,却不知如何表达。
  太阳升起的时候,一行三人已经远离的骏律,来到一条叫做桑干河的季节河边。
  河水不深,却很宽阔。白练般的水流,在青草中缓缓流淌。
  卫慧撩水洗了洗手脸,正要给刚刚睡醒的霁朗也洗洗干净,河水突然剧烈的抖动起来。很快,卫慧脚下的大地似乎也在抖动。
  犹如闷雷的声音,遥遥传来,很快,就如风驰电掣般,席卷到了他们的近前。


第一百八十一章 守护2
  本来在水边嬉戏的赤璃,未等卫慧命令,振翅飞起,在云际转了几个圈儿,又如火星般坠落到卫慧的肩膀。
  “是一群野马!”赤璃的声音听起来慵懒中带着几分讥讽,“傻老虎,需不需要,我帮你放一把火,顺便给主人弄些烤马肉啊?”
  “野马?”卫慧没有理会赤璃和阿黄之间的斗嘴,下意识地低声重复着,抬眼看向身旁已经将霁朗背好,并握刀在手的烈。在看到对方脸上稍稍的放松神情,卫慧也粲然一笑,“看来是给我们送坐骑来了。”
  正被赤璃挤兑地招架不住的阿黄,听到卫慧这句话,立刻变成了顺杆儿的猴子,将仍旧沾着水的脑袋,靠在卫慧的腿上,蹭蹭,却被卫慧笑着用脚拨拉到一边儿。
  赤璃的笑声和阿黄不甘的哼哼声,同时响起,卫慧却没有理会。
  她的全部精力都被那如奔雷的滚滚蹄声所吸引。那仿佛可以震撼整个草原,甚至让整个天地都震动的声音,同样震颤着卫慧被各种琐事纠缠困扰的心,燃烧着她的脉管里流淌的血液。
  此时,卫慧的心跳和脉搏,已经与那奔雷一起搏动,激起她与生俱来的固执和斗志。她甩开了片刻前还困扰着她的一切烦扰,就将她每一次面对走进手术室前那样,全部精力毫无保留地投入到了即将到来的征服之中。征服病魔和征服一匹神骏,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
  阿黄、赤璃、青龙、玄冥,甚至烈和他背后的霁朗,都没有一个在发出一点点声音。阿黄跟着烈,不约而同地向后退了几步。赤璃则高高地飞起,在天空盘旋。
  卫慧踏着坚定地步伐,迎着那如大潮般,咆哮磅礴,滚滚奔涌而来的马群而去。
  湛蓝的天空和碧绿的草原相接的天际,渐渐出现了一道黑线,黑线颤抖着,腾起的浮尘,蔽日遮空。
  黑线来得极快,眨眼之间,黑线被迅速地放大,眼力极佳的卫慧,甚至已经可以看到那奔涌而来的潮头上,有那一朵墨黑的浪花带领的三角形浪峰。
  卫慧眯起眼睛,那多墨色的浪花,在她的眼底逐渐清晰,定格。
  那是一匹浑身抹黑的骏马,修长有力的四肢,完美流线型的身躯,高昂的头颅,还有那随着奔驰不停地迎风舞动的墨锻般鬃毛……无一处不显示出力与美的完美结合。
  马群近了,近的卫慧甚至可以感受到迎面扑来的烈风,近的卫慧可以闻到风中夹杂的情操和尘土的气息。
  已经停下脚步的卫慧,迎风而立,墨色的长发、白色的衣袍被狂风鼓起,在风中猎猎飞舞如一面张扬的旗帜。
  一丈又一丈,一尺又一尺……卫慧已经可以看到那为首的墨色神驹的眼睛在阳光下闪出的微微光芒。她的身体就像一把完全张开的弓,随之引弦待发。
  可是,就在距离卫慧不足五百步的地方,那匹墨驹仿佛突然察觉到了什么危险,一声龙吟般的长嘶,身体急转,兜头调转了方向。随着它的动作,它身后的滚滚浪潮也,就像滚滚奔涌的江水,遇到了巨石的阻碍,动作几无阻滞地调转了方向……
  卫慧嘴角噙起一个若有似无的笑,这个鬼精灵的家伙,让她的征服变得更加有趣了。
  浪潮奔涌急转,石头不会动。但是马群调转了方向,猎手却没有放弃。
  卫慧动了,白色的身影,骤然飘起,如一道闪电,又像一柄利剑,劈斩开滚滚波涛,直奔那朵墨色的浪花……
  许多年以后,契单草原上许多人仍旧在传颂着一个故事,一个与神使有关的众多故事中,最最传奇的一个。
  讲故事的老人,总似乎笑眯眯地喝着马奶酒,捋着蓬蓬的白胡子,眯着眼睛问他身边听故事的顽童们:“你们可知道,神使大人是如何征服那墨云骏的?”
  “用套马索!”
  “不,用弯刀!”一个拖着鼻涕的小子刚刚喊出一嗓子,就被他身边的小伙伴的哄笑声掩盖了。
  “傻小子,用弯刀?那不叫征服,那叫杀……杀戮!对,杀戮!当年神使大人就是这么说的。是神使大人教会我们契单人,不再只会用弯刀。神使大人让我们懂得了友爱和互助!神使大人让我们草原牛羊肥壮,人丁兴旺……”讲故事的老人显然又陷入了对神使大人的崇拜之中,一群小破孩儿虽然更期待着听老人将神使征服墨云骏的故事讲下去,却没有人敢于打断老人的回忆。好在,老人也没有陷入了回忆太久,大约只过了两盏茶的功夫,老人终于记起征服神驹的故事,他的话题如岔开是那般自然地,再次转了回来,“冰山雪莲花神的神使大人,就是天地间最最美丽最最圣洁的一朵雪莲花。在她的脚下,那狂奔的骏马,就像雪山下的黑色岩石一般坚固……”
  “神使大人是在雪山上征服的墨云骏么?”可能是老人的比喻太过夸张,一个孩子忍不住打断他的话,问道。
  正沉浸在自己勾勒出的美丽画卷中的老人,显然不高兴突然被人打断思绪,她睁开眼睛狠狠地瞪了那个不知好歹的小子一眼,看到一干对老人的形容同样迷惑,却更恼怒有人打断他们听故事的小资们,正对那名肇事者群起而攻子,老人的恼怒这才消散,并很“大度”地摆摆手,制止了那些孩子们不知轻重的群殴,接着刚才的地方说下去,不过,显然这一次,他很主动地换了一个自己以为更加美好,更加恰当的比喻方式……
  “最最圣洁最最美丽的冰山雪莲化身的神使大人,踩着奔腾的马背,就像……嗯,就像踏波而行的仙子……”
  老人的华丽的比喻,一群小屁孩还是有些听不懂。但是却不妨碍神使大人在一群孩子心中的美丽和神秘。
  当然,他们也知道了故事最后的结局,那就是,神使大人征服了墨云骏!
  用老人的话来说,那就是“……当那朵美丽的雪莲花落在那朵奔腾的黑色浪花上时,狂暴的黑色浪花,就被那冰山雪莲的圣洁所净化,去除了浑身的力气和暴躁,只剩下神骏依旧,从此,那罕见的龙马墨云骏,就成了神使大人的坐骑,并被神使大人赐名为墨云!”
  故事听到这里,在那些拖着鼻涕的顽童们心中,似乎就已经结局了。他们在再为神使大人倾倒的同时,也暗暗遗憾自己没有早生上百八十年。直到,老人最后幽幽地长叹一声:“自从目睹了神使大人那日的神采之后,咱们契单当时的骏律可汗,才真正了解了神使大人的神力,从此也像那墨云骏一般,划去了一身的暴戾,真正按照神使大人的旨意,再不兴兵战之念,随着各自母亲的呼唤,欢呼着,蹦跳着,一哄而散。”
  ……………
  黑色的墨云,稀溜溜一声,伴着霁朗的欢叫声,渐渐地停下了脚步,等待被远远落下的那一个灰色的身影。卫慧调转马头,沁满细汗的脸庞上,笑容灿烂的让五月的太阳,也炫花了眼睛,伸手扯过一朵云彩遮挡。
  烈骑的也是那日收服的一匹枣红色牧马,卫慧给它起名叫流火。虽然放在平常,也算是万里挑一的神骏,但有墨云在,就没有它争第一的机会了。
  遥遥地,烈也被卫慧脸上洋溢的笑感染,不自觉地也弯起了唇角。
  卫慧笑得眼睛弯弯的,挥手喊道:“烈,我已经看到大山了,过了那里,是不是就到了陈州?”
  说话间,烈也赶了上来,他笑着点点头,收拢马缰,与卫慧并辔而行。两人不再驱赶马匹,任由马儿慢悠悠地走着,恢复体力。
  陈州与契单草原之间,并没有济州边境那般的雪山,但在走过了宽广无垠的契单草原之后,蓦地看到拔地而起的山峰,卫慧还是忍不住有些兴奋。
  她生长之地就在峻岭险峰之间,自然骨子里对大山有一份难以言表的亲切。
  “前边的山应该是都浪峰,翻过它,就是陈州的地界了。”烈指着那巍峨的山峰说着,心里却划过一丝苦涩。
  自从两人上路,十几天的时间,除了霁朗之外,再无别人打扰。一路上,都是卫慧和霁朗母子二人散落的欢声和笑语,让行程没有枯燥和辛苦,只有芬芳遍地,心情飞扬。
  但是,进了陈州,这份宁静和美好,就该被打破了吧?她也即将再次见到那些人……
  “呵呵,那我们今晚就赶到山下安置,明日一鼓作气翻过山去!”卫慧笑呵呵地说着,霁朗也附和着大声嚷嚷着,马蹄声再次急促。
  听着那欢快的笑声,望着那御马飞驰的背影,那一丝苦涩也被抛开了。本来,他就没有奢求过什么,不管今后如何,他所求的不过是一个守护而已。
  既然如此,哪还有什么放不开的?
  流火仿佛也感受到主人心情的变化,撇开四蹄,打着欢儿,追着那多黑色的云彩而去……
  夕阳还未落山,卫慧和烈酒已经感到了都浪峰下的一座小山村。
  说是小山村,其实就是十几户人家在山坳里的一处聚居地。这里的人大都以狩猎为生,间或养几只牛羊,也在自家房子周围,开垦了几片土地,种一些五谷杂粮。
  当卫慧和烈牵着马走进小村时,天色正是黄昏,家家户户的房顶上,正是炊烟袅袅之时。
  两人虽然风尘仆仆,但衣着自然与山野村民不同,更加之两人身后跟着的两匹神骏,更是引人瞩目。故而,他们刚刚来到村口,一群正在河里戏水的光屁股猴儿,就哄闹着围了上来。先是围着两匹神驹看,当看到卫慧脚下的阿黄时,顿时又被这小巧可爱的小白虎吸引了目光。
  卫慧和烈来的路上,本已经顺手牵了几只野物,正欲找一个人家,搭伙吃饭,顺便借宿,见到五六个小屁孩儿围拢上来,卫慧就笑着与他们招呼,询问谁家里可以借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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