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鬼- 第41部分

　　　
　　　　　　　　　　　　　　　　　　章六　侍亦师。
　　屋外狂风大作，酝酿了许久的暴风雪终于不负众望的来到了。姚叶一其实很喜欢狂风暴雨暴雪这类的天气，小雨连绵让她觉得十分心烦，小雪飘飘偏偏在她眼里就像是上帝老伯挠下来的头皮屑。照她的话来说：狂风暴雨方显英雄本色。这倒是让坐在书案前挑灯夜读的北山宿翻了大大的个白眼。
　　喜欢归喜欢，可这北国地处最北，本来气温气压就很低了，又刚好赶上在最低温度的夜里来了这么一场暴风雪，害的姚叶一原本的激情也被这恶劣的天气熄灭，得瑟着身子缩在火炉旁边。
　　最近李梓铭那里出奇的平静，听那小陛下说连上朝的时候都对他多了份应有的恭敬，别说他的党羽了，连平时看他不顺眼的丞相先生都被惊得半天不能回神。
　　虽然这老狐狸蒙蔽了小陛下的老花眼，但姚叶一的眼睛可是雪亮的，那份顺从分明就是他装出来的，让北山宿麻痹大意，私下不知做些什么小动作。想那老狐狸见过自己，肯定会去追查自己的身世，不巧了，爷在那破院子里睡了三年，连发色和瞳色都变了，谅你也查不出个毛。
　　但是李梓铭一见到自己就愣住的样子姚叶一始终不能释怀，难不成那老狐狸以前见过自己？这麻烦不就大了……于是连忙问问那边看书正入神的北山宿。
　　“我说小陛下，那李太师之前有没有见过传说中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赤王啊？”北山宿听候，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寒战，乱恶心一把，连着手里的书都抖了两下。抬眼满是鄙视的看着姚叶一：“几年前，东国先王寿诞的时候，李太师代表北国前去赴宴，与那赤王有过一面之缘。因为她赤发血眸，回来后特地跟本王说了一说。”
　　哇靠原来是当年的北国使者？！心里有些慌了，那太师该不会认出自己了吧……不不不，先不说发色和瞳色都变了，就这三年未曾修剪过的伪贞子发型的刘海遮挡了一些自己的面容，应该没看出来才是……
　　“小陛下，你看啊，既然小生是影卫，那干脆就送小生一张面具嘛，又有神秘感又酷，也没算给你这王上丢脸了。”开玩笑……要真是让那老狐狸查出自己就是赤王，还不把她当丧尸给焚了祭天啊……
　　一开始北山宿还不同意，让姚叶一软磨硬泡了好久才蹭了个“面具使用权”。本来想做成动漫中的狐狸面具，不过一想到现在的环境气压挺低的，本来就呼吸不太＇炫＇舒＇书＇服＇网＇，再加上个面具，一不小心窒息而亡了，那死的多冤枉……于是做成了半面，而且为了增加威慑效果还做成了恶鬼的脸。
　　姚叶一把玩着手里的饿鬼面具，由乌木雕刻而成，面具额上有两只朝天尖角。怒目瞪圆，决眦裂目之势煞是吓人。嘴部上排尖利的獠牙外翻，尖尖的耳朵向后翻，耳垂部分别打了两个洞，穿上暗红色细绳，整个面具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抖一抖。
　　姚叶一将面具扣在脸上，獠牙的底端刚好只遮住鼻头，虎牙部分的两根利齿却几乎长及下唇线，将细绳在脑后系紧，把额前的刘海/炫/书/网/整理一番，鬼面具装备完毕。
　　从暗处走出想要给北山宿一个惊喜，没想到却把在旁给北山宿端茶的小宫女吓得放声尖叫。北山宿揉着暂时失去功能的耳朵，用力拍桌，大喊：“叫什么叫！”小宫女扑通一声跪到地上，连连叩首：“奴婢知罪！奴婢知罪！”北山宿的眼神却丝毫没有跟姚叶一独处之时的柔和，凛冽的寒光直盯着浑身颤抖着伏跪在地上的小宫女。
　　其实小宫女的一叫也把姚叶一的魂吓飞一半，等好不容易把魂招回来了，就见那小陛下瞪着尖叫的小宫女，良久才咬牙对外面大喊一声：“来人！把这奴才拉出去重打一百廷杖！”听见侍卫进来的声音，小宫女吓得脸都青了，直喊陛下饶命。
　　嘿，这小祖宗怎么这么冷血无情呢。“喂喂，我说小陛下。”两侍卫刚架起浑身发软的小宫女，姚叶一连忙伸手挡住，可惜她半张脸在面具之下，不然北山宿很容易就能看出姚叶一皱起的额头。听到姚叶一说话，北山宿凛冽的表情才柔和了一些，问道：“干嘛？”
　　姚叶一拍拍胸口：“是小生突然出现吓着这位小妹妹了，既然要惩罚，那也应该是惩罚小生才是。”料定了北山宿不会随便惩罚自己，姚叶一却故意这么说，然后满意的看着北山宿怨恨的眼神，对那两名侍卫和小宫女摆摆手：“都下去吧，下次小心一些。”两名侍卫看了看北山宿，见陛下沉默不语，算是默认了，才撒开手退了出去，小宫女也谢过姚叶一，连忙跑了出去。等人都出去了，姚叶一摘下面具，一张有些愠怒的脸让北山宿心里一慌。
　　这小祖宗，明明就势单力薄了还敢在身边树敌，真不知道是太骄傲了还是太蠢了。
　　姚叶一走到书案边上的软榻坐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用威严的声音说道：“过来。”北山宿撇撇嘴，哼哼着走了过去，乖乖的坐在旁边。
　　“小生问你，为什么对身边的人这么冷漠？”虽然答案在姚叶一心中也有个大概，但是她就是要让这小太岁自己说出来。北山宿不看姚叶一的眼睛，别过头，淡淡地说道：“身边没人能相信，若不对他们严厉，他们定会放肆的欺负到本、……欺负到我头上。”点点头，算是对这个回答比较满意。然后继续问道：“陛下的为君之道，是什么？”曾几何时自己也问过这个问题，只可惜物非、人也非，时间总是在人们的叹息声中快速流过。
　　北山宿眨了眨眼睛，想了好久也没能给姚叶一个准确的答案。“我一直受制于人，几乎都是太师为我规定了道路让我来走，自己的为君之道……我、我没想过。”
　　姚叶一失态的捂脸，孩子啊，天真的孩子啊，可怜的孩子啊！只想用“王”的身份让身边的人对自己畏惧，却不曾好好的想想如何为自己建立势力，这天真的孩子打算拿什么来跟那老狐狸斗啊！
　　摇摇头，看向北山宿：“陛下，你现在没有自己的为君之道，只是像只刺猬一样，用刺保护自己，这样是不行的。”见到北山宿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姚叶一轻轻抱过这可怜的孩子，将他小小的身躯搂在怀里，温柔的说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小生希望陛下能成为一名仁君，可以吗？”
　　北山宿感受到包围着自己的温暖，被这冰天雪地的环境和冷漠的人情世故冰冻的内心，经有一种被直射的阳光灼烧了的感觉，很痛，很想哭，却很温暖。听到姚叶一的问话，用力的点了点头。眼前这萍水相逢却像一簇火焰一样，在黑暗中给自己指引道路，在冰冷的世界毫不吝惜的给予自己温暖。所以，不想让她露出失望的表情，再次用力的点头。
　　姚叶一笑着，像是哄孩子一般，摸着北山宿的头，说着好乖。见北山宿满脸别扭的潮红，继续说道：“陛下，很久以前，有一个人问一位智者：‘究竟怎样才算是一位仁者？’智者答道：‘能够处处实行五种品德，就是仁人了。’智者口中的五种品德，陛下觉得是什么？”
　　北山宿低头想了想，按照自己的想法回答道：“诚实不背叛，嗯…对别人好？”
　　姚叶一笑着点点头：“你这么说也对。恭、宽、信、敏、惠。恭则不侮，宽则得众，信则人任焉，敏则有功，惠则足以使人。陛下，可明白？”
　　见北山宿一脸迷茫的摇摇头，姚叶一耐心的讲解道：“庄重、宽厚、诚实、勤敏、慈惠，这五种品德。庄重就不致遭受侮辱，宽厚就会得到众人的拥护，诚信就能得到别人的任用，勤敏就会提高工作效率，慈惠就能够使唤人。这样说，陛下懂了吗？”
　　北山宿回味着姚叶一的讲解，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不归，你这样说我好像有点明白，但是这五种品德我、……我一种都没有。”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蔫儿了下去。姚叶一轻轻弹了这小家伙的脑袋瓜子，佯装生气的说道：“没有现在就做，小生不仅在暗中保护你，更会监督你！明白了？”
　　“嗯！”北山宿乖巧的一笑，“我试试看，若是不成功，本王就重重罚你！”一时间气氛缓和，姚叶一也宽慰的笑了起来。
　　　
　　　　　　　　　　　　　　　　　　章七　忠亦勇。
　　清晨，肆虐了许久的暴风雪终于渐渐平息了，只剩下纷纷扬扬的鹅毛慢慢飘落。被北山宿耍赖撒娇硬要姚叶一陪自己一起睡，后者只是无奈的叹气，在那张巨型龙床旁边摆了张小床，这是她最大的妥协了。
　　“嗯……”不知道是不是平时睡的太多了，今天早早的就自然醒来，想要伸个懒腰，却发现被子里有异常。叹了口气，一掀开被子，果然是北山宿蜷缩着小小的身体窝在自己旁边，这么小的单人床挤着俩人也真难为它了。
　　看了看外面，由于乌云团团，天还很暗，正在姚叶一想着究竟是继续睡一会儿还是起床的时候，一个小宫女推门而入。见姚叶一醒了，福了福身：“不归大人，陛下该上早朝了。”姚叶一半睁着眸子，打了个哈欠，推了推怀里的小陛下，后者却只是哼哼两声，丝毫没有起床的意思。
　　“喂，小陛下，天亮了。”揪着北山宿的耳朵，小声的喊着，结果那小家伙伸手拍掉姚叶一的爪子，翻个身继续睡。听到小宫女轻微的偷笑声，姚叶一一把掀开温暖的被褥，刚坐起身想要下床，就被那小家伙一把搂住了腰，死活不松手。
　　清楚的看到长长的睫毛颤抖着，分明就是在装睡。姚叶一披上自己的黑色披风，穿上靴子，无视惊讶的小宫女，像是带着小袋鼠一样大步走到外面，刺骨的寒风让两人同时哆嗦了一下。“再不起来，我就把你扔到雪地里了。”听到姚叶一威胁的话，北山宿才撇撇嘴，不情不愿的撒了手。
　　抬脚进屋，让在门口候着的其他几个宫女伺候自己穿衣洗漱。那边一群人围着伺候，姚叶一倒是利索的很，本来就挺怕冷的干脆直接穿着衣服睡，在北山宿看来分明就是懒惰到极限了。用小宫女递来的毛巾擦了把脸，简单的马尾高高扎起，系上鬼面具，比北山宿更快的/炫/书/网/整理好了仪容仪表。
　　小宫女们正要退下，北山宿看了看姚叶一，后者点点头，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晓霞，一直以来，多谢你们的照顾了。”正要退下的小宫女们全都愣在原地……
　　刚才……那个对谁都很冷漠的少年王……对她们说谢谢？
　　女性就是天生流着母性的血液，一见北山宿别扭的样子，纷纷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一笑，北山宿的脸整个红透，恶狠狠的吼道：“谁、谁让你们笑的！不归！看你出的馊主意！害的本王被人嘲笑了！”这欲盖弥彰的吼声并没有吓到在场的人，反而让笑声更多了，连门口的侍卫都在偷笑。
　　看到小陛下一副恨不能钻到地下的样子，姚叶一才摆摆手，让小宫女们都退下了。安抚的拍拍气嘟嘟的北山宿：“好了好了，你跟她们的关系一下就缓和了不是，以后多关心关心别人，嗯？”北山宿甩开姚叶一的手，大步流星的走出寝宫，也没忘了喊一声：“知道了！真是啰嗦！”
　　姚叶一跟了上去，心里暗想，这别扭的小家伙真是让自己提前进入“母亲”模式了啊……老了老了……
　　大殿里，姚叶一恪尽职守的藏在龙椅之后，天花板自己爬不上，离太远了又要被北山宿耍赖，只好蹲坐在龙椅之后，唉……为毛是影卫呢……早知道不如当个贴身侍卫就好了嘛……
　　啊啊说起来最近太安逸了完全忘记了我家可爱的殿下啊……殿下啊殿下……你现在是不是也跟这小家伙一样正在早朝啊，有没有好好吃饭啊，叶奇他们没给你添乱吧……想到此，下意识的叹了口气。
　　“有刺客！”不知谁喊了一声，姚叶一惊讶着这刺客挺大胆的居然敢跑到早朝上来行刺，正准备探出头来，就觉得刘海被一阵小风掠起，耳畔“咚”的一声。扭头看去，一只飞刀正扎在自己身后的屏风上。一阵沉默后，大殿里立马喧闹起来。
　　姚叶一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谁躲在龙椅之后！快滚出来！”北山宿想挡住姚叶一，蹭的站了起来，恰巧又飞来一只飞刀，朝着北山宿直奔而来。就在文武百官的惊叫声中，飞刀停在空中，再看去，一只手从龙椅之后伸出，稳稳的用食指和中指夹住刀片，反手一转，飞刀原路返回，咚的一声闷响，没入大殿的朱红柱子里。
　　姚叶一走了出来，站在北山宿旁边，无视其他人吓到的惊叹，打量一番北山宿，确定他没事，才看向飞刀的主人。很明显是一位武将，而且有点面熟……哦哦对了对了，怎么会忘记了呢，那个当初砍了叶奇一刀害自己发狂了的北国援军大将。
　　“将军大人好胆量，为了刺客竟能不顾陛下的安危乱扔暗器，忠勇之心实在令小生佩服。”恶鬼面具中闪出凛冽的光，着实让彭离心里一寒，直直愣在了当场。另一边李梓铭盯着姚叶一，似乎想看出个究竟，听到姚叶一的话，才冷冷的瞥了彭离一眼。
　　北山宿毕竟是孩子，刚刚的惊险还未平定，下意识的抓住了姚叶一的衣角。在这个世界上，他能相信的人，能依靠的人就只剩下这个相处不到一月的女子了。
　　“彭将军。”内心平静了一下，北山宿才冷冷的开口，“这是本王的侍卫，惊扰到彭将军本王替她道歉了。”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彭离立马单膝跪下：“末将知罪！请陛下惩罚！”这少年王一向对这种事情漠不关心，只知道沉默寡言，妄图用冷漠的外壳保护自己，今天突然散发出王者的气势，着实让彭离吃了一惊。抬眼看去，视线落在了那个被北山宿拉住衣角的女侍卫。
　　声音很耳熟，但是跟记忆中的那人不太一样，头发的颜色，和一种成熟的气质。再说，那人已经死了。
　　见彭离明显跑神，北山宿冷哼一声，拉起姚叶一的手走出大殿。留下一干还未从震惊中回神的众人。
　　回到北山宿的寝宫，那小子闷哼着坐在椅子上，明显是在等着姚叶一上去哄他开心。后者也不笨，但也没如了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