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些个才在私塾两年的孩子写出什么来不成?我这些学生里可没有天才。”
“童言稚语的反而最真实,希及,你可别贬低了那些个孩子,皇上不知道看得多开心。”
皇上那是看到他家那三个儿女的答卷笑的吧,虽然那三个是他正式的入门弟子,喝过师傅茶的,但是她好像并没有单独教过他们什么,有点亏心……
看希及精神还不错,方熙锦考虑再三,还是道:“希及,外面那些流言你不要放在心上,京城中人都闲惯了,有个热闹就恨不得快马加鞭的赶来看才好,更何况这次还是关于你柳公子的,你名声向来不错,也没什么错事被人揪着的,有这种把你拉下来踩两脚的机会,很多人不会放过,所以……”
所以根本压不下来,科考这么大的事居然也没能把这事盖过了去,柳卿不知道是不是该大笑三声,这不是说明她影响力大吗?混成这样也不错了。
“要说我完全没当回事那是假话,毕竟那话不是一般的难听,但要说我天天和这事较劲,我也没有,我还要去为一些莫须有的事和自己过不去不成?若不是因为……我也不会把自己关在府里不出门,我倒是真想看看,那些人当着我的面是会装什么事都没有呢,还是来奚落一番。”
方家在京城并不是别人所看到的那般没有一点力量,牺牲的方家老爷子和大公子的势力在军营不小,虽然是过得早了些,但是两人留下的余荫只要方熙锦不过份挥霍,发挥的作用不可小觑,比如说某些世家暗地里的动作,他就知道许多。
自然,也就知道希及未竟的话里包含的意思。
“只要你自己能想明白就好,别人爱说什么随他们说去,过段时间就好了,对了,今儿个过来找你是有东西要给你看的。”
看着桌面上的四份答卷,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了,柳卿挑眉等着他说明白。
“这是我们几经商讨评定出来的四份最好的,但是总要排个一二三出来,多出来的那人自然只能是第四,可是我们实在无法取舍,希及你看看,给个意见。”
就算没出门,柳卿也是知道这次的考官都有哪些人,没有主考官,方熙锦把和他齐名的其他九贤全请了出来当这次的考官,这样的事可一不可再,但是好歹把这次的问题解决了。
说她是这次主考官的谣言自然不攻自破,与其说京城中人相信那些谣言,还不如说他们很想看柳卿的热闹,毕竟柳卿的才学在那里摆着的,说他以身侍人真相信的人没几个。
看他拿起四份考卷细细的看,方熙锦这才端起茶杯喝了几口,连着几日的劳累,让他也有些吃不消了,每天回了家又因为心里消不下去的兴奋而难以入眠,直到此刻才有了些许困意,这柳府啊,不管何时来都觉得舒适,希及倒是从不亏待自己。
这么想着,睡意渐渐袭来,朦胧着感觉到有人在自己身上搭了个薄被,嘴角露出个浅浅的笑意,放心的睡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入夜时分了,花厅里点着灯,侍候的人身上都像是罩上了一层晕黄的光,静静的,仿佛没有生命般。
稍一偏头,便看到希及伏案在书桌上写着什么,写写停停的,时而皱眉,像是写得不顺,身边候着的,是他的书童颜青,这小子最近用功得很,希及都不让他伺候了。
柳卿有所感的抬头,微微一愣方才放下笔起身,“先生醒了?睡得难受了吧,本想给你换个地方再休息,又担心扰醒了你,干脆就让你歪这了。”
拿开盖在身上的薄被,方熙锦很想伸个懒腰,想想到底是为人师的,形象还是留点比较好,便站起来甩了甩僵硬的手脚,“是不太舒服,不过这是我最近休息得最好的一次了,我这是睡了多久?”
“三个时辰左右吧,已经过晚膳时间了,全婶,你去让红玉把热着的饭菜端来。”
“喏。”
方熙锦也不拒绝,走到书桌前看了看柳卿在写的东西,随即扬眉,“给皇上的?”
“恩,关于科考的,想到一点就写一点,免得一转身就忘了。”把丝帛收到一边,再把那四份答卷一一摆上,“这四人都不错,我也不好说哪个更好哪个稍差,只能根据现在朝堂的需要来做判断,这个叫关研之需要放在谁手底下磨一磨,他这性子一旦为政一方,必定是要吃亏的,其他三人比他要稍好一点,也只是稍好一点,若要我说,这几人都不适合在短时间内放出去,不过……若是我所料不差的话,皇上现在急于把各府城的权力收回,但是那些府城的府尹基本都被世家压制住了,不说收回主动权,估计现在和世家同流合污的居多,皇上若是想利用这些充满锐气的新贵去做点什么,我一点也不吃惊。”
方熙锦惊诧的抬头,“这话,有多少把握?”
柳卿笑笑,看到红玉拿着食盒进来,引着方熙锦在桌边坐下,待红玉都摆好后才执壶给两人倒了酒,这是红玉改良过的白酒,没那么烈了,感觉却要更绵软,更得她欢喜,没办法,她底子里还是女人,不是好烈酒的男人。
“红玉,这酒是不是又改良了?更好喝了。”
红玉笑得有点得意,“喏,我空闲时间多,便在这上面琢磨,能得公子喜(…提供下载)欢就好。”
方熙锦也赞赏的看了红玉一眼,原本不喜希及身边留个这样的女人,怕希及会沉迷于女色,但是经常来往于柳府,见面的次数多了,看她举止不带丝毫媚态,和希及的相处也更像主仆,只是在希及的饮食上尽心伺候,心里的厌弃倒是显得有些多余,态度上自然也就随和了几分。
第二卷 第一五六章齐府公子
第一五六章齐府公子
两人不紧不慢的喝酒,柳卿陪着吃了几口菜,有酒的场合,自然就没了食不言的规矩。
“希及,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把空了的酒蛊添满,柳卿漫不经心的摇了摇,清亮亮的水色很是好看,“我猜的,谈不上有几分把握,只是觉得皇上会这么做,先生再等一等不就知道了。”
放下筷子,方熙锦眉头攒了起来,“皇上会不会太心急了,京城里这些世家还只是暂时压制下去了,只要给他们一点点机会都会引来他们的反扑,这还是在京城中,府城都离那么远,若是府尹没本事压制的情况下去打压世家,得不偿失。”
柳卿摇了摇手指,“我能理解皇上为什么会心急,世家中根连着根,京城中世家的情况肯定是传到各府城了的,皇上是想趁着他们还没有彻底连成一片前先下手,若是再给他们点时间,说不定会更难控制,至于其他的事,我相信皇上肯定是有其他安排,不会冒然动手,大预朝建国有二十多年了吧,皇上……怎么可能不做一点准备呢?”
方熙锦不再说话,细细琢磨希及这话里透露的信息,确实,皇上不管放在哪个朝代都是难得的明君,怎么可能甘心被世家压制,既然这种不甘心一开始就存在,又怎么可能没有做准备,既然现在动手了,那就是时机成熟了。
如此,今年科考的新贵果然都会得重用,就不知道他们受不受得住。
“其实我有另一种想法,科考新贵不妨都留在京城,把现在在朝堂中得到重要的世家庶子派出去,不管他们身后的家族愿意与否,他们出自这些世家是事实,府城中的世家若是有其他想法也得掂量掂量,而得到皇帝信任重要的世家庶子不会放过这个向皇帝表忠心的机会,必定会一心一意的为皇上办差,从世家中摸爬滚打出来的人不管哪方面都要强过那些甫入官场的愣头青,若是太过匆忙的放出去,会折了他们的翼,可惜了。”
方熙锦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哪来的可惜,你和我说这些不就是想借我之口把这些话转告给皇上吗?希及,我有些好奇,你既和定王爷熟识,为什么不通过他来递话,平白把这功劳送与我?”
柳卿倚进椅背,目光悠悠的落在虚空处,“先生,我姓柳,来自柳家,就算柳家现在还是韬光养晦,但是柳家的辅助之名太过有名了,皇帝必定不会放着这么好的帮手不用,我现在名声已经够盛了,总得为柳家留点余地。”
想得还真是远,方熙锦叹息,接下了学生送来的这份心意,现在世家中大概没人不知道希及出自那个神秘至极的柳家了,再加上几天前世家联合上门兴师问罪,也被柳家不轻不重的顶了回来,护着希及的心思谁都看得明白。
若是方家出了希及这么个人,他都没把握方家会不会宁愿和世家翻脸也要保住族人,他们从小所受的教育便是,家族大于一切。
“看样子我要白得一份功劳了,希及,你这样的学生再来十个八个都不嫌多,哈哈。”
“真要这么多就不希罕了。”把玩着扇子,寻思着族里不知道把纸张弄出来没,这种软趴趴的绸缎做的扇面和纸做的真是没得比,虽然纸张做的更容易损坏,但是那种质感更得她心。
看时间不早了,方熙锦把东西收拾收拾准备离开,管家娘子眼睛里都甩刀子了,“那天去柳家的世家中并不是全带着恶意,没去的也一定就全是善意,你平时留心着点,不怕叫嚷得厉害的,就怕那些不吭声的使阴招,我会在中间周旋,你也别太担心,不过要记着防人之心不可无。”
柳卿起身,恭敬的行了一礼,“喏,谢先生关心。”
“我现在就你这么一个学生,还总送些重死人的礼,不护着你护着谁去,好了,我先走了,若是有什么事叫人去方府送个信。”
“喏,学生谨记。”将人送出府,柳卿心底轻快,总还是有人真心待她的不是?方熙锦这样的人不开口则已,一旦给出承诺,那必定是会实现的,她的保护伞又多了一重。
等待放榜的时间里,书局里的人难得的少,就算有人坚持着来了也没几个人真的就看进去什么了,就像经历了一场考试后总想放松几天一般,更何况还是在等待宣判的时候,还真就是宣判没错,对他们人生的宣判,中了,飞黄腾达,光耀门楣,没中……若是没中,谁知道下一次的机会是什么时候。
开科取士是他们唯一的机会,可是这个机会现在还是不确定的,说不定就只有这么一次而已。
于显荣不想闷在院子里胡思乱想,主动来到书局顶替柳莲容,柳家公子是巴不得从这里脱身,痛痛快快的去撒几天野,看有人主动送上门来自是大喜,重重的拍了于显荣几下肩膀便不见了踪影,柳卿听说了也只是摇头笑笑,不说什么,那位兄长是个什么性子,她多少也是知道点的,能安份这么久已经很出乎她意料了。
世家一直没有什么动静,柳府的戒备却一点也不敢放松,柳卿也有种暴风雨前的宁静的感觉,整个京城,暗流涌动。
“公子您一定要去吗?今儿个只怕是大半个京城的人都会出来,奴担心会有趁机下手。”
全婶一边给柳卿拾掇衣衫,一边还是忍不住告诫,无比希望自家公子能打消出门的念头。
柳卿双手张开,随红玉和全婶收拾,眼睛注视着全身铜镜里的自己,这么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还真是越来越像那么回事了。
虽然年界二十,但是她一直都没有行冠礼,也就不用戴冠,每每只是用一根玉笄子挽住头发,没有头冠束缚着,头脑都要松快许多。
她的衣衫向来用的都是极好的面料,而且每每还有七分新的时候就不会再拿给她穿,总感觉天天都在穿新衣服,虽然觉得奢侈了些,但是,她是女人嘛,有几个女人是不好打扮,不爱新衣裳的,不能涂脂抹粉的情况下,多些衣服也不为过吧,柳卿很好的安慰着自己。
“这开科取士好歹也是我一手弄出来的,不去看看成果怎么甘心,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见着头届的状元郎呢公子我可是期待得很,再说,显荣也是应考学子,我希望能看到他金榜题名。”
万千的劝诫都再也说不出口,全婶暗叹一声,只能提醒自己今儿个一定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疏忽。
柳府的马车自打柳家出现在世人面前后便挂上了族徽,更不用说不少人在盯着柳府,所以还没走出多远,便有不少人上前来攀交情,开科取士的献策者这个名头还是很有影响力的,虽然世家一直在试图削弱。
“柳兄你可终于露面了,要见着你一面可太难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骑马的人多起来了,柳卿掀起车帘看着外头,心下不无猜测,难道是她那天那番话起作用了,那感情好,会骑马总好过马都爬不上的软脚虾,呃,她是不是也得去学学?
眼前说话的人有些眼熟,柳卿知道应该是见过的,只是实在想不起来是谁了,只得笑笑,“我本就不爱出门,世兄若是有事找柳卿,上柳府来就是,就算我没时间,世兄只要留下话我也必定会知晓。”
柳府公子有多忙就算他不说其他人也可以想像,不然你当他这一项一项的成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呢?柳卿这么说明明是有推脱之嫌,外头这人却是信了,看柳卿回了他的话已经很是高兴,“父亲耳提面命,柳公子是有大本事的,没有要事不得上门去扰了你,说真的,要上门来找你,我这心里也挺虚的,我们除了吃喝玩乐也没别的事,哪敢上门来拉着你胡闹。”
原本只是应酬的回话得到这样一番回复,柳卿心中无法不感叹,这样的纨绔子弟其实也挺好的,至少他们识好歹。
“世兄怎么没有坐马车?我看这路上今儿个倒是骑马的挺多。难不成这是京城公子们最近新出的喜好?”
“哪是如此啊,柳兄你是不知道,一开始学骑马的时候我这心里有多慌,总觉得会掉下来,马稍微快跑一步都跟要了我的命似的,到今天也不过是敢骑在上面让人牵着走而已,柳兄没看到我这旁边带着多少侍从吗?要是摔下去了总能抓个垫背的不是,其他人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真不知道那些老头子们都怎么想的,像是商量好了似的非逼着我们学会不可,比抓我们随夫子做学问还抓得严。”
一说起这个,男人满腹牢骚,被酒色渲染的身子和强壮远远搭不上边,坐在马上都嫌头晕得慌。
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