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展齐转身背对着他,垂眸片刻,从怀中取出一个瓶子,扔了过去,蔓生伸手接住,“谢府主宽限。”
“时间我可以给你,不过不多,你要抓紧,给我些有用的消息。”最后他一转身,从蔓生身边走过,“记住,你只听令与我,至于其他人,大可不必听其言语,你可懂了?”
“蔓生谨记。”蔓生回答,见何展齐离开,恭敬地道:“蔓生送府主。”他跪在地上,转了个方向,脸似乎都要贴到地砖上了,他狠狠地盯着地面,手中的瓷瓶被他一再地握紧,他握着的不是一个瓷瓶,而是哥哥的性命。
“蔓生。。。”虚弱的一声传来,他回头,见哥哥只穿着亵衣依靠在门边,原本俊俏的脸上如今尽是病容,苍白的没有血色。
“哥,你怎么出来了!”蔓生连忙起来,冲过去扶助蔓知的手臂,感觉他瘦的几乎没什么肉了,“你快进屋去,我去取水化药,吃了药你身子就能好些了。”
蔓知的眼前有些昏暗,没什么力气,勉强撑着身子走到门边,这便看到了这一幕。
蔓知随着蔓生进去,蔓生倒了杯水,将瓷瓶里的药丸拿出来,细细地数了一下,有九颗,每隔十天吃一颗,一共是三个月的药量。
他先用水化了一粒,药遇水则融化成黑褐色的药汁,端着药汁送到哥哥嘴边,哄着他道:“哥,乖乖把药喝了。”
蔓知轻轻摇头,似想拒绝,可看到蔓生那双眼睛后,就又哀怨起来,最后还是把送到嘴边的药如数喝下。
喝了药的蔓知轻舒了口气,全身舒展开,很舒服一般地轻哼了声,可下一瞬,他的眼角便流下了泪水,泪水划过他的脸颊,喉咙,最后没入衣领中。
蔓生看的心里难受,最后像是发誓般地道:“哥,我答应你,拿到了解药我们就走,好不好?”
蔓知的的睫毛上挂着泪水,轻轻依靠在蔓生怀里摇头,“她。。。她对我有救命之恩,你怎可。。。怎可。。。”接下来的话被一段咳声打断。
“哥。。。”蔓生的声音放柔了些许,他轻轻道:“承浅与哥哥在我心中,还是哥哥重要。换作是你,你不会拼尽一切救我吗?”
蔓知的睫毛颤了颤,算是默许了他的话。
蔓生为他擦眼泪,然后检查他身上的烧伤烫伤,烧伤和烫伤恢复的差不多,接下来只需每天换药即可。
“哥,他们已经启程回金陵了,我们得跟上。”蔓生收拾一番,帮他穿了衣服,拿着钱财和药,背着蔓知从后门走了,上了早就准备好的马车,奔金陵方向追去。
第068章:在演苦肉计吗?
更新时间2011…1…30 22:11:22 字数:2167
从江都城出来,不在何展齐的势力范围之内,承浅胆子就肥了不少。后面没有追兵,可这一路上他们仍旧很少停歇,到了城镇就把原来的马匹卖掉,然后重新套马上鞍,稍做休息就启程。
日前收到了飞鸽传书,何府这笔很肥的生意被刀家夺走了,承浅虽然恨得咬牙切齿,但也知道何展齐就是暗暗在与他们作对的人,根本不会把单子给她,这次的‘招标’看似公正,其实早就有了内幕,她是真的上当了。
在官道上走了三天,离金陵还有两天路程时,欧阳落发现有马车跟着他们,而且已经跟了一整天。
承浅想不出是谁,询问欧阳落,经他提点才知道应该是蔓生。
蔓生或许以为他没被发现,与他们相差一盏茶时间的路,瑶红询问她该如何处理,她只应了句顺其自然。
又是两日后,马车到金陵城门时,承浅翻身下了马车,拿着自己的腰牌,对城门官交代几句,城门官自然知道她的身份,所以客客气气地应了承浅托付的事。
她回头看着远处的马车,低笑一声,这便又上了马车。“走,先去老宅。”
而蔓生这边,他在上一个驿站雇了个车夫赶车,这几日赶路,他和哥哥睡的很不好,蔓知的毒暂且不用担心,可这几天连日赶路却让他的病又严重了不少。
到了城门口,轮到他们的车检查时,城门官拦下了他们的马车,不让他们的车进去。车夫只得把车牵到一边,对里面的小哥道:“小哥,这成门官不让我们的马车进城。”他还奇 怪{炫;书;网,平日里金陵城没什么戒严,马车是让走的,怎地今日就有什么特殊情况?
蔓知正睡着,蔓生掀开车帘询问。“怎么不让进?”
那城门官也站在一边,看了眼马车里的少年,这一看之下才发现这少年真是俊美的很,不禁暗自咂嘴,不知他怎么得罪了承家大小姐,承浅方才留话,不许这辆马车入城。“马车不许入城。”
“为何?我看刚才也有马车从此通过啊!”蔓生又看了一眼,见旁边的马车正在检查,疑声道:“他们可以过,为什么我们不可以过?”
城门官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最后严声道:“你自己得罪了谁,自己心里没数吗?人家承小姐不让你们的马车通过,金陵城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只手遮天的莫不过承家了,我们也不敢得罪。”
蔓生的秀眉紧蹙,原来承浅早就知道他们跟在后面了!
出了江都城,何展齐的势力就不在了,此地是承家势力范围之内,她不想让他们进城,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他垂眸想了片刻,低声道:“承小姐只是不让我们的马车进城是么?”
城门官点头之时发现了这话的空子,这时蔓生已经回到马车里去收拾东西了,只一会的功夫就背着昏睡的蔓知从马车里下来了,一手提着个包袱,对城门官道:“承小姐只是不让马车进城,这样的话我和哥哥徒步进去就是了!”
说罢,他又转头对车夫道:“钱已经付给你了,你回去吧!”说罢,扭头便向城门里走去。
城门官站在城门口,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按照承小姐的交代,还真就如那少年所说,他也不好揣摩承小姐的意思,只得任由那少年进城了。
金陵城最繁华的大街上,一名少年穿着素色的青衫,背着一人吃力地走着,路过之人对他们纷纷投来怜悯的眼神,此时正是正午,虽说入了秋,可正午仍旧是带着南方特有的湿热,他背着哥哥走过玄武大街便觉得头晕脑胀,大汗淋漓。
之前找了一人,打听了承浅府宅的位置,那人指了路,他一路走来,确实挺远。当那座气派的府宅座落在眼前时,他不禁赞叹,承家当真是有钱,怪不得刚才城门官也说‘承家只手遮天’,高达大朱门下是九级台阶,两边的汉白玉狮子威严无比。
这时他像是中暑,头晕的要命。“哥,我们到了。”蔓生回头,颠了下身上的蔓知。
蔓知其实早就醒了,但无奈身子软的没力,头脑嗡嗡作响,无力说话,只得任凭蔓生背着他走,听到蔓生与他说话,他勉强抬头在弟弟耳边‘嗯’了一声,然后便无力地垂下了头,双臂悬在那里,好像没有知觉一般。
这让蔓生吓个够呛,连忙背着他走到承府门口的阴凉处,将他放在朱门边靠坐着。“哥!哥你怎么样了!”蔓生去抹他的额头,除了有细密的汗珠之外就是烫的要命。
他转头去看那扇朱门边的两名侍卫,离他们较近的侍卫看了他们一眼,并没有驱赶的意思,另一人仍旧目视前方。
任凭蔓生怎么摇晃,蔓知都没有任何知觉,他四下看去,想先寻个药堂带哥哥看病,拿起包袱就去抱蔓知,蔓生背了他一路,身体也虚的很,刚抱起蔓知走到台阶边脚下就一软,竟直直地要跪下,然而下面却不是平地,而是台阶。
如一阵风般,蔓生却看到有一条手臂伸了过来,好像是抓住了自己的腰带,硬是把他拖了回去,他们这才免于滚楼梯的下场。
蔓生心跳加速,免于这场劫难,心想是那名侍卫出了援手,否则他和哥哥就真要滚下这九级台阶了。
刚要回头道谢之时,却听到身后拽着他腰带的人出声了。“在演苦肉计吗?”那声音里有些恼怒,但蔓生却听出来,这声音竟然是承浅的。
他抱着哥哥转身,果然,承浅的手臂刚收回,收回到背后,身后只跟着肖唯和欧阳落。那双秀眉下的桃花眼中有着一种掩盖不住的惊讶,也许是在惊讶他怎么进来,又怎么到了承府门口,又怎么凑巧让她出手给救了?
蔓生不知怎么解释,最后索性只摇头,示意自己不是在演苦肉计。
惊讶已的目光渐渐被寒霜侵透,冷冷的目光射过来,蔓生越来越紧张,那双瞳孔慢慢地收紧,似乎想看透什么。
“把他们一同带走。”承浅不咸不淡地说了句,然后便下台阶,丝毫没给蔓生拒绝的机会。
而下一瞬,欧阳落就已经站在了蔓生身边,忽然对他笑了一下,然后一个手刀便打在了他的颈项上,欧阳落趁机接过他身上的蔓知,肖唯则是接住了蔓生。
把他们俩交给了侍卫,一行人上了马车,就此准备出城。
第069章:肺痨
更新时间2011…2…1 15:58:53 字数:2257
四周是淡淡的檀香味,蔓生睁眼,看到不远处的龙首形香炉中正飘出徐徐青烟,仔细一嗅,竟是檀香。檀香有安神辅助睡眠的作用,这个他是知道的,他坐起了身子,发现房间空无一人。
身上盖着的绸缎被子滑下,里面是洁白的亵衣,看起来是有人帮他换上去的,想转动脖子去看时才觉得脖颈处疼的要命,仔细一回想,这才想到自己被欧阳落给打昏了过去。
可这里是哪?承府吗?想到这里,他突然意识到不对,因为承浅明明说的是‘带走’,既然是带走,那这里肯定不是承府了。
他对承浅有所了解,知道她在外有一处名叫蜜桃园的私宅,还知道武林盟主承震天统领的开天门就在开天谷里,据说离蜜桃园只有一个时辰的车程。看着窗外的光亮,他实在分辨不出自己到底身在何方,不过也有个大概的去处,无非是开天门和蜜桃园这两个地方了。
蔓知举手去揉颈项,骨节竟然‘咯嘣咯嘣’地响了几声,但伴随着他绕肉节奏的按摩,已经不像方才那般酸疼。
应是恢复好了,他挪了身子准备下地,找个人来询问一下自己身在何处。
地上没有鞋,只得踩在地上四处寻找,刚试着把脚踩在理石地面上就感觉到一股凉意从脚心迅速爬上来,打了个冷战,黑亮的理石地面上倒影着他的身影,他站了一会,似乎脚下的理石已经被他的温度捂热了。
试着再迈出脚步,又觉得地面寒冷刺骨,不知不觉中,他的脸色已经煞白,硬着头皮再走几步,踩在了被阳光照射着的理石地面上,一股暖意袭来,这才不那么冰冷了。
适应了一会,这才踮着脚走到门口,想去偷看一下自己身在何处,哥哥又在哪里,可是他刚把门缝撬开就发现门外有人守着,而且那人也顺着门缝往里看,二人对上目光,蔓生才发现,这人他认识,就是那个名叫小九的少年,不过长他两岁而已。
小九瞧他一副偷偷摸摸的模样,撇了撇嘴。“你要去哪里?”
蔓知听他语气还算好,这才拉开了门,脸上流出这个年纪应有的迷茫神色。“这是在哪?我哥呢?”
小九将他浑身上下打量一番,见他光着脚下了地,这才想到刚才帮他换了衣服后就没给他拿鞋,而他原来的那身衣服太脏,连着鞋子也一起扔了。“这里是少主的私宅,你哥在东厢房里,已经请大夫看过了。”
“我哥刚才发烧了,他现在怎么样?退烧了吗?”
“刚才?”小九嘴角咧开个笑,“你这一觉睡了一天一夜,现在已经是第二天晌午了,你以为只睡了几个时辰而已吗?”
蔓生也惊了一下,暗问自己怎么睡了这么久,也许是连日来赶路,体力透支,睡了一天一夜也不足为奇了,想到自己哥哥,他的心便又提了起来。“我能去看看我哥吗?”
小九摇头,脸上的表情淡了些许,自顾自地进了屋,指着床道:“大夫说你哥得了肺痨,诊症期间,不方便人看。”
蔓生听话地上了床,却没躺下,只静静地看着小九,苍白的脸半晌没说出一句话来。小九是看过他担心蔓知的那副模样的,那天在火场他恨不得自己跳进去把他哥找出来,现在看他这么冷静,只是脸色煞白,也不禁觉得奇 怪{炫;书;网。
这孩子不会以为少主虐待他哥吧?小九想了想,方才有侍卫送了燕窝进蔓知的房间,小姐对蔓知还算不错的,只是她下了蔓生的禁步令,不许让他出菊园,还特地让他来看着蔓生,想到这里,小九撇了撇嘴。
心念流转之时,小九瞧见蔓生那副落寞的样子,也不知该怎么哄他,只小声地道:“你哥现在顿顿都有燕窝,不会亏了他的。”
“燕窝又能怎样?”蔓生低低地说了句,然后兀自摇头。
“不知好歹!”小九气结,转身出去了。
不是他过于冷静,是因为他知道肺痨这样的病一旦真的得了,就无法根治。早年爹娘死于瘟疫,哥哥蔓知带着弟弟蔓生从已经封闭的村子里逃出来,在一座观音庙里藏了一个月,每天哥哥都会拿给他几个冰凉的烤红薯吃,后来这场瘟疫结束了,他们就流浪到各个城镇,过着乞讨要饭的生活。
在十岁那年,哥哥蔓知总是咳嗽,蔓生以为他只是着凉而已,病情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的。他们本是双胞胎兄弟,两人长的没什么出入,只在性子上有些不同,从那以后,哥哥一天比一天瘦,到最后别人都以为蔓生是哥哥,蔓知是弟弟了,就连第一次见他们的承浅也是这样认为的。
后来蔓知蔓生流落到了江都城,在城门口要饭时被何府主看到,他们就被接进何府,何府主给他们好吃好喝,还给蔓知看病,但大夫一直说蔓知只是普通的肺病,没有生命危险。
那天,何展齐拿了一粒药丸给哥哥吃,哥哥吃下后浑身颤痛,身上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他的身体一般,何展齐只是笑着说熬过了就好。
可这一切才是他们噩梦的开始,在何府里住了几个月后,他开始慢慢知道,原来何府里的每个人都吃过这样一颗药丸,而且以后每隔十天都要吃上一颗,否则就会因为剧痛而活活痛死。
蔓生不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