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依照玉儿心里的意思,她是想直接回宫禀报父皇,进而让朝廷铲掉这支冒牌军。可这样做有点儿冒险,因为直到现在她还不能确定薛父的背后是否还藏着另一股力量。一旦现在收网,很有可能让真正的大恶人逍遥法外。
反之,她若坚持守下去,终究会得出结论。不管结论是否与薛紫烟所说的一样,于朝廷来说百利而无一害。对玉儿来说,要坚持下去根本不难,她可以当做在这里避暑。难处就在于山洞中关着的护卫。那么多的护卫要吃要喝,没有食物送进去,难道要将他们活活饿死?倘若送食物进去,石门一开,指不定他们就要造反了,到那时又将是一场恶斗。
“公主,用膳了。”丫鬟然月端上食物,款款朝玉儿走了过来。
玉儿打量了然月好一会儿,才问道:“你是狗娃子的丫鬟?”
“狗娃子?”然月偏着头,喃喃地重复着玉儿的话。
颊,都怪她,偏偏不记得狗娃子的真名儿。这样当着丫鬟念他的绰号实在有点儿折损人家的威风啊。
“我说的是被薛大人关起来的那个男子。对了,就是你之前叫‘主人’
的那个男子。你是他的人,还是薛大人那头的人?”玉儿直白地问道。
然月这才点点头,轻声回道:“是的,然月是主人的丫鬟。”
“你认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真的如外表那般懦弱吗?”玉儿有些质疑。
然月想了一下,很是捍卫自己主子:“主人不是个懦弱的男人。他只是比较谨慎,不习惯以卵击石。俗话说,胳膊拧不过大腿,主人是个明哲保身的聪明男人。或许公主会对他明哲保身的行为嗤之以鼻,但是然月却很欣赏主人的处事原则。公主是高高在上的皇室中人,大可跟坏人据理力争,可以杀一儆百;可主人只是个普通百姓,他不能像公主一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作为一介草民,忍一时之气便能安稳度日,何必要与别人拼个鱼死网破?”
听完然月的话,玉儿惊讶万分。她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丫鬟居然有这等深入的见解。更难得的是,然月是在用心去理解狗娃子。狗娃子有此一位知心人,该满足了。
玉儿心里冒出一个疑问,不及仔细在脑中过滤便脱口而出:“你对他说过这些话吗?我想,他要是知道你这样了解他,一定会很感动。”
然月的脸上黯淡无光,没有回话,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是不想说,还是不敢说?”玉儿想了解爱一个人的感受,毕竟她不想伤了爱她的人。
然月的两只手不停地拧扯着绢帕,显得有些紧张。她说:“主人就是主人,然月不敢痴心妄想。”
难道女人的感情和男人不一样?为何她身边的男人都表现得那么积极?
算了,这事日后再做打算吧,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解决眼前的困境。经过一番观察下来,玉儿能够确信然月绝对不是薛父那头的人。这让她放心了不少。
“然月,我得出去买些药材回来。你好生看着山洞里的人,特别是薜小姐,行吗?”玉儿用着平等的口吻轻声对然月道。她想趁机多炼些奇香粉,暂时让那些护卫都变成软虫无法动弹了,才能放心地打开石门送食物进去给他们。他们已经两日不曾吃东西了,再饿估计就得翘辫子了。
“公主放心,然月一定尽力。”其实以然月这么聪明的女子,她怎会不知道自家主子正受制于人?只有让薛父跨掉,她家主子才能安然无恙。所以,就算拼尽力气,她也不会让山洞中的人有机会出去使坏!
“嗯,那我出去了。你多加小心,倘若情况有变,立即拉着你家主子跑路,留得青山在不悉没柴烧。”玉儿纵使渴望着制服坏人,也不能因为要制服坏人而伤及无辜。
“公主放心吧,然月知道分寸。”真是个贴心的小丫鬟。
山洞外骄阳似火,玉儿娴熟地跃上马背。在疾风的陪伴下,她顶着烈日快马加鞭往市集而去。
这里是京城最大的药材市场。可以说,京都所有医馆药铺的药材都是从这里进货的。往日这里人潮如织,车马不绝,人声鼎沸。相比于往日,今日整条街上人少得可怜,用十根手指头都数得清。更为怪异的是连店铺都闭门谢客。原本应该热闹的街巷现在俨然成了空城。
玉儿下了马,一家挨一家的寻找没有关门的店铺。在她足足找了两个时辰,就快要宣告放弃的时候,终于被她找到了一家。那家店铺虽然小,但幸好还能将她的药材凑齐。在等待包裹药材时,玉儿随后便和掌柜聊了起来。
“掌柜,怎么今儿街上人这么少?连店铺都全关了门?”玉儿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掌柜笑呵呵地道:“前阵子官府把京都的药材都收了去,好多药铺都空了。我这家店开的位置偏僻,官兵们收到我这家店铺时,药材都基本上收集得差不多了。现在店里还剩下些药材,所以将就着卖卖,打发点儿时间。”
药铺生意居然这么好?药都卖完了?难怪这些无利不图的商人居然会关门大吉了。
“现在整条街就只有掌柜这里还有药材。物以稀为贵,这店的生意应该不错才对。”玉儿话语欢快地道。
掌柜苦笑道:“姑娘所言差矣。哪有药材铺成天关门闭户的?即便是缺了货,人家也要尽快补齐。等同行们的店铺都开了门,我这小药铺又得惨淡了。”
“掌柜别担心,以我看那些药铺是准备趁机休整几日,暂时应该还不会开门。”玉儿随口安慰。
掌柜摇头叹道:“今日人少是因为大家都到京城门看热闹去了。热闻一看完,这些店铺都得开门。”
“看热闹?什么热闹?”这大热天的,有什么热闹可看?
“姑娘是从外地来的吧?这么大动静,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掌柜像盯怪物一样的盯着玉儿。
额,她不是从外地来的,她是从山洞中来的。难道外面有什么大事吗?
“掌柜的,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说,到底是什么大事?”玉儿这丫头最喜欢凑热闹,有热闹的地方怎么能少了她呢?
事柜道:“太子殿下率军班师回朝了,听说把雪域国打得落花流水。这一次,估计雪域国又得躲回深山老林呆上一二百年不敢出来……”
“什么?瑾……太子殿下回京了?”玉儿一阵惊喜,急切地道:“掌柜的,你赶紧找辆马车将药材给装进去,随我一起去京城门迎接太子殿下。”
“姑娘,你现在去恐怕连落脚的地儿都没有了。再说,我这小店根本就没个伙计,我还得顾店,实在不方便跟您外出。”掌柜为难道。
玉儿早就乐开了花,迫不及待地朝药材辅门外走去,飞身跃上马背,朝马儿抽下重重的一鞭。在马儿的长啸声伴奏下,她的声音显得锉锵有力:“带着药材跟上我,我多给你三倍的药材钱!”
东城门外,宽大的道路中央,一支大军浩浩荡荡地迎面而来。道路两旁站满了自发前来迎接大军回京的百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这话说得一点儿都不错。眼前这些欢呼雀跃,尖叫呐喊的普通百姓能够与国家的荣誉紧紧相连,他们也就成了国泰民安最直接的表现。
人实在太多,连人站的地方都没有,更不用说玉儿牵着一匹大马。挤了半天,她也挤不到前面去。还好,后面有掌柜的马车跟随,玉儿索性将马儿给了掌柜照管。
当她挤到最前面时,大军的先头部队已经进了城门,现在从她眼前闪过的队伍巳然是走在最后的步兵了。按照定制,瑾哥哥应该走在大军的前头部分。也就是说,瑾哥哥早就走远了。她今天没能接到瑾哥哥,心里好遗憾啊!害她白白兴奋了一场。
算了!回去吧!玉儿没精打采地转过头,打算离开。突然觉得好想瑾哥哥,盼望他如往常一样总是在关键时刻神出鬼没地闪现在她面前。她似乎有了一个习惯,每每有麻烦时,头脑中便会印上瑾哥哥那张刚毅却温柔的脸庞。薛父的事情,她暂时还不敢告诉父皇,也不敢对珞哥哥明言,生怕冤枉了薛紫烟。她不是个捕风捉影的人,在没有确切证据之前,她是不会冒冒然将事情捅开的。
好希望瑾哥哥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啊!那样她就有个可以商量的人了。
“玉儿?”一声满含着惊喜和激动的男性嗓音陡然传入玉儿的双耳。与此同时,一只大掌轻轻拍上她的香肩。
“谁?”玉儿反手便拍了过去,重重的力道拍在那只大掌的手背上。
“不错,我的小玉儿反应够灵敏!”男声再度传出,这次话音里除了喜悦,还有着不加掩饰的赞赏。
这声音?玉儿嗖然转身,眼放金光:“瑾哥哥!怎么是你?”
”怎么不是我,你难道不是特意过来迎接我的?”瑾温柔地道。
玉儿看向瑾,只见他头戴盔帽,身披战甲,腰挎宝剑,脚踩战靴,一身的英勇之气。他的脸上笑意不减,剑眉轻扬,薄唇微勾,双眼正直直地看着她。此刻,他的视线中只有她!那样专注的目光,那样飞扬的神采,怎不令人心荡神怡?
他面色沉稳而不失温柔;双眸含情却不失阳刚。他磊落光明的目光中浓浓的情愫不减他半分的昂扬之色。谁人可以温柔与威严并重?只能是他!
一向善于隐藏情绪的瑾,脸上却抑制不住狂烈的喜悦。他如鹰目般锐利的眸子紧紧地锁住她,眸光里布满惊艳和感动。一路上他便在想,如果能在城门口看见她,那该多好!现在终于如愿了!
她穿了件粉红色的纱裙,薄纱下的娇躯愈发显得妩媚,与寻常捣蛋时的她有所不同。平素她是可爱的精灵,而现在她却是含苞欲故的花儿。她娇媚的小脸儿不施脂粉,透着一股清新的天然灵气;细嫩的肤质水灵灵的,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触碰;不点胭指的小嘴儿润泽嫣红,如同婴儿的肌肤一样娇嫩,令他有些蠢蠢欲动。
她那双乌黑的大眼睛正一眨不贬地盯着他。他可以从她清澈的眸子里看到缩小的自己,这令他有一种美好的错觉。他觉得,他和她已然重叠,已然相属。
当此久别重逢之际,两人的眼神短暂交汇,各自心里或许都不平静吧。
发现瑾目光中的炙热,玉儿脸上现出尴尬。她今天是怎么了?怪怪的,居然直勾勾地盯着瑾哥哥猛瞧。她赶紧别过头,不让瑾看见她的慌乱。气氛本就紧张了,玉儿的耳中居然还传来不远处百姓的密密私语,而且那些话语还都是关于她的。
先前瑾出现在玉儿身边时,他的随侍便立即将周围的百姓给遗散开去。
不过百姓们没有走太远,他们都在等着确认那个与太子四目相望的女人到底是谁。七嘴八舌的声音此起彼伏,大家聊得热火朝天。
“哟,那个姑娘是谁啊?长得好漂亮,是太子殿下什么人呢?”
“笨了吧?没看见殿下对她含情脉脉吗?她就是太子妃呐,你们看看她的衣服,那等红色真丝是普通老百姓能穿得了的?那可是安南国进贡的上等布料。”
“胡说!太子根本就没有纳妃,哪来的太子妃?我看八成是太子在外面养的小妾,出身不好,不敢接进宫。真是委屈那个姑娘了,长得怪标致的,丫头命啊!”
听着百姓们乱哄哄直嚷嚷,玉儿再也呆不住,忙对瑾道:“瑾哥哥,你跟我来。”
眼看玉儿又要挤进人群,瑾赶忙拉着她。现在整条道上的人都知道玉儿跟他这个太子关系密切,她再乱跑,很容易被坏人盯住。他望了望四周,朝自己的侍卫递了个眼色,才对玉儿道:“别乱跑。”
“瑾哥哥?我的马儿在前面,还驮着药材。你赶紧跟我过去,我还有事情要告诉你。”玉儿对自己说:她终于可以松口气了。一旦瑾哥哥现身,问题一定能迎刃而解的。
不多时,两人来到马车旁。瑾看到马车里大大小小的包裹,严肃地对玉儿道:“你溜出王府就是为了私自出来采买药材?”
“瑾哥哥,你怎么突然又开始凶了?还真是天有不测风云。”玉儿咕哝道。刚才她还能感受到瑾哥哥的温情,现在他马上就变冰窖了,好冷的面容啊!他变脸的速度筒直堪比光速了。
瑾不理会玉儿质疑,继续道:“珞刚才差人来报,说是你已经溜出王府多日,音信全无,王府调动大批精兵特京城翻了个儿也没找到你。可有此事?”
“我不知道珞哥哥在找我啊!”她佯装惊讶地道。嘿嘿,她的确不“知道”硌哥哥在找她,但是她能“猜到”珞哥哥一定忙坏了。
“你还犟嘴!深更半夜,谁让你乱跑的?”瑾厉声道。牵涉到她的安全问题,他自然不会轻易纵容她任性妄为。
“瑾哥哥,我们才刚见面,你别这么凶嘛。玉儿有事情要跟你商量。”
她摆低婆态,可怜巴巴地道。
瑾凌后的眼光瞪着玉儿,眸光中的森冷甚至可以冻得人直打哆嗦。
玉儿以前觉得瑾哥哥就是只纸老虎,他从来都凶不了她。大多时候只要她稍稍一撒娇就能将他刚刚滋生的凶狠表情扼杀在摇篮里。可是今天好像不大对劲儿耶,莫不是他的功力加深了?
半晌,他才询问道:“什么事?”
玉儿正要开口,才发现掌柜还在一旁,遂从袖子里掏出一定银子递给他,又道“掌柜的,这马车我买了。银子你收好。”
遣退了掌柜,玉儿才将山洞之事对瑾和盘托出。当然,她保留了薛父试图用药设计她跟狗娃子圆房之事。倘若那一段说出来,估计瑾哥哥立马就得将薛父砍战十八段。她原本以为隐瞒了敏感的内容,瑾哥哥就不会出现太过激烈的反应。谁知道,她想得太天真了!
瑾越听脸色越是铁青,声调持续攀高,咆哮道:“你居然一个人冒险!
你长了几颗脑袋!”
“瑾哥哥,玉儿不是在跟你商量吗?”她委屈地道。
“还有什么好商量的!你做都做出来了!你居然开始先斩后奏了!”瑾心中久久无法平静。那样的龙潭虎穴,岂是她一个小女子能够轻易踏进的?
他一直都知道朝中有几股不受控制的势力,却碍于抓不住对方把柄,只能静观其变。没想到让玉儿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子给趟了浑水!
玉儿被瑾连连两声喝斥,吓得心里怦怦跳。生怕再激怒猛虎,她打算溜之大吉。可惜了,刚有了念头,还不及付诸行动便被某个恶霸的男人一手从马背上拎了下来。
“你还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