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我来!”一身桀骜的少年从人群中走出,爬在老人膝头的离末儿见了,一边拍着手一边道,“大师兄,我刚刚打败了你,你就替末儿好好的打一场,要是打赢了这个新来的,也算是末儿赢了他啊!”
“小师妹好好看着吧。”少年对着雪捱欠欠身,目光则是一直停留在那个笑盈盈的小师妹身上,心中已下定决心要让面前的小孩子哭的忘了娘。
可当他回眸看向那个孩子的时候,却是整个人都惊住了,那个孩子并不想其他新来的师弟们一样怯怯的看着他,先是鞠躬,再是羡慕的,“请大师兄手下留情”,面前的这个男孩,反而是极其淡漠的看着面前,手中,是一柄锋利的短刀。
那样的目光,冷漠的就好像从没有映出过任何人一样!
就连一直自诩日后要称霸江湖的少年也不由得怔了怔,却又不顾了礼节,挥剑直刺那个孩子。
莫任情却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手中的吟月便已绽出刺目的光,现在的他虽然打不过直冲上来的男子,却是一挥刀便斩断了他手中的长剑,硬是逼得少年生生退了几步,那直冲云霄的戾气让人胆寒心惊!
少年不由得呆了,却又冲上前去,可坐在玉石宝座上的老人却蓦地站起,道,“清扬,剑已断,你输了。”
少年蓦地一怔,却也不敢违背雪捱之意,只抬眸看了一眼让他在众人面前丢了所有脸面的男孩子,却又恭敬的俯身,“师弟,师兄输了。”
可离末儿却已不耐的拔了佩剑刺过来,“大师兄,我替你赢他!”而她所拔的,竟是雪捱的佩剑,雪缘剑!
莫任情冷冷看着飞身刺过来的女孩子,只把吟月收进袖里,闪身躲开,可离末儿哪里肯依,立即嘟起了嘴巴,回身再刺!玉座上的老人却已蓦地敛下了眉目,不悦的唤了一声,“末儿”,可离末儿却不应,凌厉的剑法一招一招划破莫任情的衣衫。
“认输!快认输!你敢断了大师兄的佩剑!还不快点跪下来认输——”离末儿娇声哄道,原是觉得所有师兄都吃这一套,不要说跪了,就是让他们爬一圈,只要是她离末儿说出口的,也没有人敢不照办!
可莫任情却已皱起了眉,冷冷的看着自己的满身的衣服被划破,他虽然打不过离末儿,却绝不是轻易低头的人,即使只有九岁,这份不屈也已铸就了日后的辉煌。
终于,离末儿一恼,一挥剑刺入了莫任情的肩胛,看着蓦地就蔓延出鲜血,她虽然吓了一跳,连剑都拔不出来了,却是赌气的嘟起了嘴巴,“什么嘛,不是有把刀,谁叫你不挡的!呸!不知道是什么生出来的孬种——”
“叮——”
清脆的一声响过后,离末儿手中的玉缘剑便蓦地折断了,一半插在莫任情的肩胛,一半被她吓的一下子丢在地上,却是立即委屈的转向雪捱哭道,“师父……你看他欺负末儿,他还把师父最爱的剑给——”
“住口!”雪捱却是对着这个自己一向疼爱的女孩子发这么大的火,却也心知是自己没有阻止才造就了这样的场面,他话音刚落,人便已抱起了一身伤痕累累的男孩,看夜没看蹲坐在地上哭泣的离末儿,转身进了内堂。
“抱歉。”被抱着莫任情却是慢慢垂下了眸子,低低吐出两个字。
而白须的老人却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吟月刀,玄吟匕,天伤逆……之后才排的上玉缘剑,孩子,你跟为师也算有缘,这件事就随它去吧……只是为师求你不要记恨末儿那孩子,都是为师把她惯坏了——”
“师父……放心。”第一次吐出“师父”两个字,莫任情的眼中却是伤痛的光芒,他摸摸的推开雪捱,一字一顿的道,“我自己可以走。”
老人一怔,却是松开了双手,如果刚刚不是他执意将他抱起这个孩子又根本躲不开他,那……他是不会让自己碰他哪怕只有一下的吧?
唉,拿着吟月的人,天下还能找出第二个么?他……一定是那个女人的孩子啊!
轻叹着,老人静静的看着身前神色淡漠的男孩,却不知道自己熬不过离末儿的哭求,在弥留之际将自己唯一的外孙女托付给他,最终也是让那个骄纵一世的女子成为了他人的棋子,带着悔恨与不甘踏上了黄泉路!
(四)关暖兮之意
瑟瑟的琴音,回响云霄,却已是最后几个音节,寥寥无无。
颤抖的收手,年仅十五岁的少女转身,怔怔的看着在一旁静静聆听的男子,眼中慢慢的泛起了迷离之意。
“公子在这里站了三天三夜了,如果是听曲,也应该听够了。”一向的冷言冷语,说出口却是后了悔,心知她根本就不想赶走身后这个俊美清瘦的男子,却又说了违心之语。
莫任情却是慢慢的扯起嘴角,柔美的线条末端散着一抹浅淡的笑,“姑娘可愿听我一曲?”
别爱我;我只助你夺天下!
番外卷 遗爱篇
留守千年(未泯 不悔篇)
如果拥有你只是一场梦境,那我宁肯长睡不醒,也绝不愿意失去你,如果想起你需要放弃生命,那我宁肯从一开始就放弃生命,也绝不愿意忘记你一分一秒。
能遇到你,能爱上你,能被你爱,能为你而死……未泯这一生,足矣。
只是领主,请你不要再为我哭泣,也不要怪我没有兑现诺言,因为只要有一线生机,未泯就甘愿独赴黄泉,让你留在世间。
要知道,能够留下魂魄守护你今生,这已是未泯的福气。
——未泯
南蛮密林。
当阴霾的天空被茂密的绿色所遮盖,铺天盖地的大雨将深浅脆嫩的枝叶藤萝洗刷出生机勃勃,而冰冷的雨滴也在同时浇灭了黑暗之中最后的一点迷茫。
全身的炽热已慢慢的退去,却又有难耐的绞痛几乎是在同时侵入了五脏六腑,未泯哽咽着咽下一口气,双眸却是痛苦的仅仅眯着,不是因为那剧毒入体所带来的疼痛,而是……而是他结实的胸膛上还残留着的那人所留给他的最后的亲吻。
白皙的肌肤上,红色的吻痕灼热的像翩翩欲飞的蝶,却只是短暂的停留,因为无关于爱,她的炽热的亲吻与温柔的爱抚都只是为了救他,为了填补他被催情药所引出来的熊熊燃烧的情欲!
可是……可是
未泯眯着的双眼被冰冷的大雨浸润,晶莹的雨滴就这样打在他的额角,脸颊,顺着他柔软的睫毛一点一点滑下眼角,他却是依旧痛苦的蜷缩在泥泞之中,像是一个任性又固执的孩子一般,用修长的手指颤抖的触碰那些残留下来的温暖。
傻瓜……
未泯你这个傻瓜……
昔日里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话语又一次清晰的席卷心中,可这一次他面前出现的却不再是那个模模糊糊的影子,而是一团热火一般的红。她就这样笑盈盈的看着他,用纤细的手指温柔的抚摩他胸膛上那道蜿蜒的丑陋的疤痕,然后亲吻他拥抱他,让从不知道男女之事为何物的他体会到从未想过的快乐。
她雪白的胴体如娇艳的鲜花,在他懵懂的冲撞之下绽放无限的风华,她呻吟着鼓励他,宠溺的将他抱在怀里,毫无羞涩的看着他,让他的脸红了又红。
可最最触动他心弦的却是她的毫不矫揉造作——她的关心,她的微笑,她看似挑拨或是狠厉的话语,却是句句都在关心着他,将身为属下的他平等的看待。
从最初的相见时候趁他不备用迷药将他迷倒在马厩里,那时却还不忘咬住他薄薄的唇瓣轻柔的厮磨,再到他闯进她帐子里被她暗算,再一次的晕倒在她怀中,她看似轻薄放浪的话语,却是在影堂主来的的时候温柔的将他藏在闺阁床榻。
当柔软的胸口按压在他柔美的脸上,从未经事的他面红耳赤的闪躲时候,她却还能嬉笑着落落大方。而当发情了的漠夜闯入他的营帐,虚弱无力的他却再一次看到她的身影——毫不迟疑的穿过那些疯狂的马,将他挡在身后。
为什么……她明明是女子,却总是想要将他揽入怀里,她明明是领主,却又一次一次因为他身上微不足道的剑伤皱眉?
他也曾顶撞过她,他也曾冷漠对她,她却好像不在意一般,每一次都用自己的方式化解了他心中的疑虑与尴尬。
她闯进静亭轩的那次,听到清冷的长廊回荡着的寂寞歌声时候,竟然整个人都怔在原地,那个时候她并不知道他就在她的身后静静的看着她把?也看着她肩上的那件雪白的狐裘就这样轻盈的落在地上,而后,她又跌跌撞撞的出来,一个人毫无目的的前行,就像丢失了魂魄一样误进了幻镜城的禁地——
他看着她像一个孩子一般,一边唤着一个叫做“冥夜”的名字,一边踉跄的踏入那一片红颜娇媚的花朵,罪恶的描画虚幻的花朵,然后就这样毫不犹豫的伸出手,环抱住她。
?
他其实,根本就不必这么做的吧?他知道,那时他只要唤她一声,她便会恢复意识,可当他看着她 脸上那种急需宠溺却又带着执拗于任性的神情的时候,他竟然克制不住自己,就想要给她这样的依靠,让她安心的躺在他的怀抱……可他……只是一个属下啊。只是她身边的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啊。
而之后,他又看着她因为一杯清酒就醉的不省人事,却又在见到城主时候,无赖似的拉住城主的手……他该用什么字眼来形容他当时的心情,当他听到她笑嘻嘻的直呼城主名讳,还将城主从不离身的吟月刀夺走娇呼“有种你剁了我的手”时候,城主所露出的难以名状的复杂情愫?可她自己却浑然不觉,第二天竟然又若无其事的端起了酒杯。
他还记得自己以下犯上,一句话不说就夺下她的酒盏,却又心虚的说自己为她试酒,而她随即露出的表情也是他一生也不会忘掉的,那分明是她的关心与在乎,却又用冷漠和责备来伪装,就像以后的很多次,当她关心着他的时候,都是以一个严厉的母亲或是姐姐的身份自居,说着责备的话的同时,却让他感受带了……可以拧出水来的温柔。
他也记得,在那日大雨之中,当他带着敌人腹中剖出来的字条回来之时,她看着他一身的雨血,是怎样疼痛的目光,她竟然……还在他跌倒在地上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将他揽入怀里,而当她晕眩了险些栽在地上的那一刻,他却是迟疑了片刻才抱住了她。
她不理会他脏兮兮的衣衫,她不管他们男女有别的忌讳,她更不顾及他是她的属下身份相碍,她只是毫不做作的关心着他,也用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告诉他命令着他,让他自己多爱护自己。
他该怎么形容……眼睁睁的看着她用天伤划过自己手腕时候的惶恐?那不是因为身份与职责的不安与自责,而是完全是出于自己的心!看着她手腕上绽放的绚丽的红色,她却依然微笑着说“这才是小伤”,他的心都在痛!
是因为他,她才会对自己挥刀,是因为他,她才会伤害自己!可是……为什么在她告诉他,要爱护自己的同时,她却在拼了命的伤害自己?难道她不是那样的人吗?难道她……把自己当一回事了吗?
或许是在那一刻,他就已下定了决心,既然……既然没办法与她站在一起,那就让他永远都挡在她的面前,就要用自己这条微不足道的性命来保护珍贵圣洁的她!
可是,他的心在煎熬。而那种说不出疼痛与否的感觉也让他整个人都要疯掉!
当他看着她不顾一切从马上跃下,怀抱起落马的城主时候,但他看着 她将孟先生给的药丸含在嘴里,给城主喂药的时候,还有……当他看着她在座椅上睡着,昏睡着却叫出“冥夜”那个名字,喃喃的说着“我想回去”的时候,他竟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就这样执拗的将她揽在胸怀里,却又在看着她慢慢皱起眉以及微微睁开的眼睛时候,整颗心都控制不住的颤抖!
他这是在做什么?他为什么妄图把这个他根本就无法 碰触到的她留在自己的身边?可为什么,明明知道不该,他却控制不住自己,只想把她抱的更紧更紧,即使嵌入到身体里也无法满足?
原来,他是这么的自私,这么的不堪,还是这么的贪婪!他只是她的下属,对她来说,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可有可无的人,却又妄图……妄图将她据为己有,只将她当作一个女子,而不再是别的什么……就这样完完全全的占据!
就像那个雨夜,他没有找到鬼面修罗的尸体,所以就这样静静的跪在她的寝室外面,可与其说他是因为愧疚,到不如说他只是因为私心,因为他只是想离她近一点,在再近一点,就这样跪在她的寝房外面,静静的守护她。
可震耳的雷声却将她惊醒,在他没有来的及躲闪开之前,她就已将他拉入寝房里面,一身柔亮亮的华贵缎子在他的眼中露出如水的波纹,也勾勒出她姣好迷人的曲线……他记得自己的脸红的像被火烧一样,灼热的让他连移开视线的力气都没有,直到她扔下一块干爽的布,才让他仿佛抓住了一块木板,在汪洋大海之中漂浮。
她只是……在关心她吧,为什么他的眼睛却不受控的停留在她裸露的香肩、嫣红的嘴唇上面?她只是在帮他擦着湿漉漉的发呀,为什么,他却因为与她不小心碰触到的肌肤,身体的某个部分就蓦的起了反应?那种焦热与肿胀是他从没有体会过的难堪,却在她温柔却不经意的触碰之下越加的强烈……直到他终于克制不住自己,将蓦的将不小心到在他怀中的她牢牢的抱住,牢牢的嵌入自己的胸怀。
只是这样,就满足了啊……他闭上眼睛,却又睁开,因为不想遗漏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却是看见了她在闪电的照应下而变得有些发红的眼眶。
这样的她,是他从未见过的她,他鼓起勇气伸出手指,触摸她的眼角,开启的唇瓣却是不自知的喃喃“只要能陪在领主身边,未泯死都愿意……”那的确是他心中所想,当连续几日的思念汇聚在了一起,又经受了无比的相思与嫉妒,他突然明白,自己的心里已经被一个她所占据,他不可救药的爱上了她……
爱她!
当她炽热的亲吻覆盖住他的唇瓣,当他的手指不受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