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韦天兆又是一阵大笑,好像他只要怒极、恨极的时候就只会这样大声笑,笑得人毛骨悚然的。
“贤妃,你很好,很好!现在想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了,当初你和曹元宠联手想要朕废后之时,可曾想到今日的结果?”
贤妃脸色更白,说不出话来。
“没错,是朕将那个贱人推下望月塔又怎样,她做出那样的事来,本来就该死,那是她应得的惩罚!怎么,你还想为她喊冤不成?”
“臣妾没有!”
贤妃咬破了嘴唇,血丝丝渗出,却还是止不住那从骨子里发出来的颤抖,脸上泪水狂流,看上去也够可怜的:
“臣妾没有这样想过!臣妾当初也只是、只是鬼迷心窍,没想到会、会是这样,臣妾罪该万死,皇上赐臣妾一死吧!”
说到后来,她已明白难逃此劫,就算再向韦天兆求情也没有用,便横下一条心,既然怎么都是死,还不如死个痛快,也算是向婉皇后赔罪吧。
想到这里,她反而觉得没有刚才那么害怕了,静静等着韦天兆赐她毒药或者三尺白绫,一死求个解脱。
“你,真的想死?”
韦天兆多少有些意外,眯起眼睛看着贤妃惨白的脸,突然很残忍的笑了:
“你们都很了不起,所有人都想要跟朕做对是不是?朕偏不叫你们如愿,想活的人朕偏叫他死,你想死,朕就偏不让你死!朕就是要你活着,亲眼看着背叛朕的人是什么样的下场,贤妃,你给朕听好了,除非朕让你死,否则你就给朕好好地活着,不然的话---”
许久之后韦天兆也没有下文,贤妃仍旧一动都不敢动,心里觉得好不悲哀。
为什么她都愿意以死谢罪了,韦天兆还是不肯放过她?
在她看来,死就已经是最残酷的惩罚了,要知道她也不过只有十几岁,以后的日子还很长,如果有选择,她绝对不愿意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掉的。
刚才说出那句话来,她是鼓足了勇气的,结果---
她不知道韦天兆接下来要说什么,就一直伏在地上等着,哪知道直到她腿也开始麻,背也开始酸的时候,仍不见韦天兆再说什么,却听到丝儿迟疑的、小到如蚊子叫一样的声音:
“娘、娘娘,皇上已、已经走了。”
走了?
贤妃怔了怔,怪不得没有动静了呢,她慢慢抬起头来,这才发现韦天兆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离开了。
只有丝儿像看鬼一样看着她,想来刚她所说的事是丝儿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也难怪她会有此反应了。
现在看起来,婉皇后和涟漪的事很快就会在宫中传开,人尽皆知了,她也不必再警告丝儿不要乱说话了。
但丝儿却害怕得要命,目光闪烁,躲避着贤妃的目光,因为她太清楚这后宫之中的事,如果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一个不慎就会把命给赔进去的。
贤妃明白丝儿的心思,不由苦笑,事情到了现在的地步,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她所能做的就是继续关在这间屋子里,什么都不管好了。
事实证明,贤妃所料不差,关于婉皇后失德,涟漪公主身份可疑之事,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皇宫,谁要说不知道这件事,那才是怪事。
幽铭宫越来越像幽“冥”宫了,墨儿被打得半死,还没能下来床,雪含又遭受了同等对待,甚至伤得比墨儿还要重。
雪含是金枝玉叶身,是韦天兆的亲生骨肉尚且难逃重责,别人就更不用说了。
因而范嬷嬷她们时时都吊着一颗心,就怕哪会儿韦天兆看她们不顺眼了,把她们也一顿好打,岂不冤死?
“你们听说了吗,涟漪公主昨晚被皇上召见,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
几个小侍女聚在一起,瞅着四下里无人,又忍不住说起涟漪的事来。
“听说了,是王公公亲自来传的圣旨,不知道皇上会怎样惩罚涟漪公主呢。”
“唉!真是可怜哪,皇后娘娘现在都没醒,雪含公主又被打成这样,唉!老天爷真是不长眼,皇后娘娘她们可都是好人,对咱们也不错。”
“小点声!找死吗你,这可是皇上亲自下的令打雪含公主,你说老天不长眼,那不是拐着弯儿在骂皇上嘛,不想活了你?!”
先前的小侍女自知失言,白着脸吐了吐舌头,不敢多说什么。
“我看应该没什么事,涟漪公主昨晚就回来了,一点事都没有,看来皇上也没那么心狠嘛,再说了,以前皇上那么疼涟漪公主,看来是下不了手啦!”
“那不一样了,”刚刚住了口的小侍女听到这里又忍不住了,“以前皇上不知道皇后娘娘---,现在不同了,涟漪公主没准也会---”
她话还没说完,面对着涟漪房门口的小侍女脸色突然一变,狠狠掐了她的胳膊一把,疼得她眼泪都差点流出来,才要生气,却听余下几人齐声道:“参见公主!”
小侍女脸色一变,方才醒悟过来,不由暗道一声惭愧,也随着众人拜了下去。
其实她们几个都在纳闷着呢,明明看到涟漪出去了的,所以才敢在这里说几句闲话,却不知涟漪什么时候回来的,有没有听到她们刚才的话。
其实涟漪从昨晚回来就一直守在雪含房里,雪含被打成那样,她怎么可能放心得下,在雪含房中守了一夜。
别人异样的眼光
“公主有、有何吩咐?”其中一个年长些的侍女见涟漪始终不发一言,觉得有些讪讪然,怕涟漪会着恼,便大着胆子上前一步,恭敬地问道。
“没事。”
涟漪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隐隐的怒火,她的身份应该已经被这些人知道,在韦天兆眼里她比奴婢还要贱,那么她就没有资格再差她们做事,就算她们把话说得再难听,她都说不得半个字。
“你们忙自己的就好,不必理会我。”
她看都不看侍女们一眼,快速而冰冷地从她们身边走过,她不会跟她们计较的,没有力气,也没有必要。
侍女们都不敢再多说话,闻言都唯唯喏喏地应了一声,彼此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各自散去了。
凝儿忙完一切之后,便静静坐在婉皇后床榻前,望着婉皇后依旧姣好但苍白如雪的脸容,她心里也说不上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儿。
而想起昨天涟漪对她说的话,还有她那郑重的一拜,凝儿更是越想越觉得喘不过气来,一般而言,如果一件事情是一个人应该做的,而却要托付给另外一个人,只能说明他(她)已抱了必死之心。
换句话说,涟漪公主现在只怕已经---
“凝儿。”
凝儿心念才起,猛听得涟漪冰凉的声音响起,她本能地弹跳而起,“啊”一声尖叫,跟见了鬼似的。
“怎么了?”涟漪被凝儿这样夸张的反应弄得略怔了怔,微蹙了蹙眉,面有不解之色,“凝儿,出了什么事了吗?还是娘亲她---”
“没、没事,”凝儿暗骂自己一句神经,尴尬地摆了摆手,“公主恕罪,奴婢刚才只是、只是想事情想得入神了,没提防公主会叫奴婢,所以---”
“想什么会想到这般地步?”涟漪目光闪动,想起方才在门外听到的那些侍女们的议论,淡然冷笑,“难道你也在想娘亲和我的事吗?若是凝儿也好奇的话,我就把所有的事都说给你听,可好?”
看来在这慢慢扩散开来的流言面前,涟漪也快要失去冷静,不能以一颗平常心待之了,否则的话她又怎忍心说出这样的话来挤兑一向不对婉皇后和她有二心的凝儿?
事实上她每说出一个字,凝儿的脸就白一分,到最后已经没有一丝血色,双膝一屈,已经跪倒在地,惶恐莫名,却仍是冷静的,尽管她还是因为捉摸不透涟漪此时的心境而微微地颤抖着:
“奴婢不敢,公主明,!奴婢只想侍侯好皇后娘娘,让公主放心,此外别无他想,奴婢可对天起誓!”
“那倒不必,”涟漪目中有了一丝歉然之色,弯腰将凝儿扶起来,“凝儿莫要怕,也别怪我,是我话说太多了,对不起!”
“奴婢不敢!”凝儿矮了矮身,就没有什么话好说,主仆两个都沉默下去。
许久之后,涟漪才记起自己此来的目的,看了房内一圈,皱起了眉,“我是来找曹大人的,雪含好像疼得很厉害,我想问问他还有什么好药没有,怎么他不在吗?”
如果不想法子减轻雪含的疼痛的话,她真怕雪含会给满身的伤痕痛死。
“曹大人不曾过来,想必是回了东药房了。”
凝儿摇了摇头,其实曹元宠还真是不大到婉皇后这里来,反正对于婉皇后的状况他也很了解,根本不是十天半月能够治得好的,在没有绝对把握能让婉皇后醒来之前,他还是少过来为妙。
涟漪略一思索,还是决定亲自到东药房把曹元宠找来,她心里很明白,依现在宫中的形势,如果她在众人面前露面,他们会用什么样的眼光来看她,不用想也知道。
初冬的早晨甚俱寒意,路面湿冷冷的,落了一层细细白白的霜雪,远远望去一片淡淡的白,不时有寒风扑面而来,冬天已经不远了。
涟漪所料没错,她身影才现,过往的侍女侍卫的目光便都聚在她身上,尽管他们不敢当面说什么,却彼此交换一个眼神,并暗暗打个手势,意即不要多事。
对于他们的反应,涟漪只当没有看见,昂首走进东药房的时候,才发现曹元宠根本没在配药,而是一个人坐着发呆。
“曹大人真是会躲懒,”涟漪只看了几眼,便大致明白个中内情,却是微一冷笑,出言讥讽,“她们说你回来配药,却是一夜未归,原来是在这里图清闲吗?”
曹元宠听这话可真是冤枉,依他目前的处境,哪里能够图得清闲呢?要真的能够抛下这里所有的一切远走还乡的话,就算让他折寿十年,他都愿意。
“公主恕罪,臣只是、只是在想药方罢了!”
曹元宠身子震了震,忙不迭站起身来,这才觉出双腿因为寒冷而麻木,盯了一夜烛火的眼睛也是又干又涩,眼珠一动之下,差点流下泪来。
“想什么药方?是治母后的伤,还是治雪含的痛?”
涟漪好像看不出曹元宠的不安,而将所有一切不如意都归咎于他,难道她已经忘了,昨天她将雪含托付给曹元宠之时,明明说她并不怪曹元宠出卖了婉皇后了吗?
为什么只过了一夜,她整个人就变了,变得跟昨天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臣---”
曹元宠没料到涟漪竟然会这样言辞锋利、咄咄逼人,完全不顾他已经是几十岁的老人家,再说涟漪从来都不是这种会把人往绝路上逼的人,他一时都有些发懞,不知道如何应对了。
“臣---公主---”
“我说过,不要再叫我公主了!”
涟漪一声厉喝,陡然睁圆了双目,目光森寒,带着逼人的煞气,好不怕人。
“你难道没有听到他们是怎么称呼于我的,难道没有听到韦天兆是为我取的名字吗?!”
“公主?”曹元宠终于察觉到涟漪的不同寻常了,因他是医者,所以很容易就注意到涟漪眼神涣散,面色苍白,正是神智不清之时会有状况。
难道、难道公主因为承受不起雪含被毒打的刺激,刚刚清醒过来又要回复以往的疯样吗?
曹元宠蓦然想到他想了一夜的事,忍不住悚然变了脸色:难道公主已经知道自己的生身父亲是谁,因为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所以才会变成这个样子吗?
打入浣衣局(1)
如果不是因为在昨天听到关于周耀齐死去的真实原因,他也不会感到害怕,感到无所适从了。
“公主,你、你没事吗?!”
脑子里瞬间想到这许多事,曹元宠心里也烦躁不平,但看到涟漪这个样子,他哪里还敢发做出来,只要涟漪别再出什么事,他就“阿弥陀佛”了。
因为不管涟漪再出什么样的状况,韦天兆也一定会再抛给他,他这把老骨头早晚要赔给婉皇后母女,也算是偿还了出卖婉皇后这笔债了。
“我没事。”涟漪却以更快的速度恢复正常,大概她也觉得这样迁怒于曹元宠很不应该,也没有丝毫用处,深深吸一口气,不住起伏的胸膛便渐渐平复下去,语声平静地开口:
“雪含疼得很厉害,劳烦曹大人过去看一看她,可以吗?”
“公主吩咐,臣敢不从命,公主请。”曹元宠心里犯着嘀咕,见涟漪好像也没什么事,他暗暗松下一口气,提起药箱就走。
其实雪含并没有清醒过来,只不过因为身上的伤太疼,就算她在昏迷之中也会感到无法承受,所以才会无意识地呻吟痛叫而已。
曹元宠不再多说,仔细为雪含查看了一下,大抵也没有特别的事,就算此时曹元宠有灵丹妙药在手,雪含这一番痛苦也是注定要受的了。
待到曹元宠慎之又慎地为雪含换好药,便一直沉默地回到自己房里,他不想面对涟漪,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样去面对涟漪。
“凝儿,你已经守了雪含一夜了,回去休息吧。”安顿好雪含之后,涟漪便吩咐凝儿。
一边是雪含,一边是婉皇后,一边是墨儿,凝儿一个人忙来忙去的,也够难为她的了。
“那公主呢?”凝儿倒没有坚持,她看得出来涟漪心里不好受,也不想再惹她生气。
“我没事,我昨晚睡得很好,这里有我照应着,你先去休息,然后才有力气继续做事。”
涟漪目光始终在雪含身上,冷冷说着,她怎么可能睡得好呢,不过自欺欺人罢了。
“那---公主若有什么事,只管叫奴婢起来。”凝儿答应一声,就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去小睡一会。
呆呆在雪含床边坐了半晌,涟漪除了只能看着雪含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听着她短而急促的呼吸声之外ūмDтхт炫*书сοм网,她还能做什么呢?
看着听着,她心里好不难受,便觉得如果再看下去,心就要痛得缩成一团了!
“雪含,这辈子做了我的妹妹,对你来说是最大的不幸。”
涟漪伤心到绝处反而笑了起来,伸手轻抚着雪含的仍旧胖乎乎、粉嫩嫩的腮,看不出来是她的手更白,还是雪含的脸更白:
“雪含,我不想再看到你受这种苦,所以,忘了我吧,永远忘了我,我不是你姐姐,我不是!”
她到底还是承认了自己“孽种”的身份了,到了这个份上,已经由不得她承认或者不承认,因为事实终归是事实。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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