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不也可以受到启发吗?当心情舒畅时,在那霞光灿烂的早晨,夕阳绚丽的黄昏;在那万籁俱寂的深夜,月色迷人的夜晚,“卧薪尝胆”的故事又在痒痒地爬上了天赐的心头。
陶天赐不但思想早熟,爱情也在早熟。他和符荣华的恋情十分火热。频繁的信函往来,一次又一次的甜蜜约会,这对年轻的恋人,爱的发狂了。年轻男女,两相情愿,互相爱慕,互诉恋情,这是天经地义、正大光明的事。但是,他们把这事裹得严严密密的,不让别人知道。
快毕业了,同学们比以前更加亲热了。三年来,大家友好相处,现在更是不舍了,大家都有这样的想法,三年时光,一晃就过去了,剩下最后这一时刻,要好好珍惜利用。不然时光一纵即逝,大家离校后各赴西东,再想相聚,那就很难很难的了。就在这临别之前,陶天赐和符荣华的恋情也发展到了高峰。原来是秘密地恋爱,现在也变为半公开或全公开了。老师和同学们对他们这对玉人儿的相互爱恋,都由衷地表示羡慕和赞同。当然,也有个别人对他们投以怀疑或嫉妒的眼光,但这种眼光怎能阻挡那爱河中的洪流?
毕业班举行文艺晚会,符荣华这位全校有名的女高音又要出台演出了。陶天赐在台后在为她化妆。当他帮她把那一尺多长的乌黑的发丝,卷成发髻,盘在脑后时,他闻到一种难以名状的芬芳。这
种芬芳,是从她的发端流淌出来的吗?还是从她的身体上哪一个部位散发出来的呢?这是青春的芬香,这是恋情的馨芳。这种芬芳,只有恋人才能闻到。
从来未敢将酒沾唇的天赐,在毕业酒会上喝得酩酊大醉。他怎么喝了那么多酒,醉到这个程度呢?他不知道。醉后情况怎么样呢?他不知道。当他醉后醒来时,睁开眼睛,看见自已躺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在豆点儿大的煤油灯下,一个人坐在床前,左手端着一个瓷碗,右手拿着一个汤匙,一匙一匙地舀着碗中的糖水喂他。看见他睁开眼睛时,她十分高兴地叫着:“天赐,你醒来啦?”看她的身影,听她的声音,他知道,是荣华。
第十一章(2) '本章字数:1668 最新更新时间:2011…09…08 11:42:18。0'
天赐满身酒气。他睡的这个房间是他的班主任王老师的房间,王老师已到别的老师房间休息去了。这时更深夜静,人们都睡去了,这房间里只有荣华守在他的身旁。荣华说:“天赐,你醒了啊,酒会时,你那样醉真是把我吓坏了。”说罢泪水就涌流出来,泪水滴在天赐的脸上,滴在天赐发根间,也滴到天赐的心田里。
“真傻,酒醉过后就会醒来的,怕什么?”天赐边说边用手给她抹擦眼泪。
“我和王老师把你抬到这里,睡在床上,看你那苍白的脸色,老是张不开的眼睛,实在太可怕了。我叫你,吻你,摇你,你全不知道……”
“我也想不通,怎么我会喝那么多,醉成这个样。”他用手握着她的手。
“大家都说,糖水可以解酒。我将你安顿睡好后,就上街买来白糖,调了水,一匙匙喂你。但你老是不肯张口,撬开了口,喂进了糖水,你又喷吐出来。糖水、唾液弄了我一身……”
“荣华,苦了你了,十分感谢!”接着他就挺起身来,用双臂搂住着她,她也伸出双手将他紧紧地抱住。几乎是不约而同地两个人的嘴唇粘在一起。也许是人类的本能,或是遗传基因的原因,从来没有人教过这样的动作,更谈不上有过如此的训练,现在两个少男少女凑在一起,接吻起来,双方配合得那么默契融洽,动作那么得心应手。他从来不晓得她的嘴唇如此迷人,他从来不晓得她的嘴唇如此令人神往。接吻时,他的嘴唇本能地微微翕动,他好像吸吮到了一种神奇的仙泉。同时,又听到一串串微妙的仙音。这时,他俩都从对方的嘴唇上,接过了圣洁的感情火种,他俩觉得这种火种,正在燃烧。他们默默祈祷:这感情之火,生命之火,永远不熄!
这时,天赐推开了荣华,坐了起来,看看窗外的夜色,十分关切地说:“荣华,现在已经是半夜了,你不回家,你在这里陪我,你爹娘知道了……”
“不怕,为了你,什么我都不管。”
听了荣华这么回答,天赐感激万分。眼眶里泪水闪烁。他又将她紧紧地抱住,疯狂地吻着她的嘴唇脸颊和脖颈。
“荣华,我没事了,你回去吧。你不回家你娘是不放心的。”天赐说。
“你别管这些……天赐,我们毕业之后,上天对我们如何安排,很难确定。说不定此地一别,以后就再不能相逢了。”说到这里她又垂泪了。她见天赐呆呆地看着她。她又说:“天赐,平时我们谈话的机会很少,今晚我们在这里,也许是上天特意的安排。我们就抓紧时间把心里的话说说吧,不说,以后恐怕也没有机会了。”
接着她又说:“听我娘说,毕业后,我爹要带我到外地去学做生意。我知道,我爹现在的生意正面临破产,他的处境十分困难。他想带我到异地谋生,一方面是想摆脱生意困境,另一方面,他这样做,迫使我们分手。我和你的事,他向来表示不同意。他所不同意的不是嫌你什么,而是嫌你那破落贫困的家庭。他曾说过,如果我嫁了你,我的理想,前途就全完埋葬了。”
听了荣华说了这番话,天赐心里十分不好受。当年菊芬见他穿条新衫去看龙舟竞渡,就用鼻子哼了一声,鄙笑他不配。现在,布匹老板又嫌他家庭贫困,不配娶他的宝贝女儿。人都是有志气的,被
人鄙视,被人低看,实在是受到了最大的侮辱。荣华见天赐没说话,知道她刚才所说的话可能是伤害了他的自尊心,她又说:“天赐,你别误会,我爹对你印象还好。他所考虑的是你那个家庭。不管他怎么想,他总是想我好。”
天赐说:“荣华,我们的事,你也不必勉强。要是你父亲坚决反对,我们不能做夫妻就交朋友也可以。”
天赐说这话时,那诚挚而又可怜的傻态,荣华心中既怜惜又难过。她说:“我们的事,你别灰心。只要我意志坚定,下决心了,谁人都是阻拦不了的。”
天赐默默地咀嚼着这句话。他心里说,但愿如此。
荣华那柔软漆黑的发丝,疏疏地遮住着她那泛着轻微红晕的脸蛋。在淡淡的灯影下,更显得端庄、俏丽。天赐伸过手去,轻轻地帮她把遮在脸上的乌发拔开。当他将手收回来时,无意中碰到了她那隆起的胸脯。这时,他不好意思地马上将手缩回。他记不起谁人曾经讲过,青年男女谈爱,在婚姻尚未确定之前,切忌边境接触。要是那样,说明不尊重对方,侮辱对方人格。对方要是个讲究贞操的女子,她看到这种低级、庸俗的举动,她就会马上将你苦心经营的情爱工程毁之一旦……天赐想到这里,心中暗暗自责,不该去触动她那个禁区。尽管自己是无意的。
第十一章(3) '本章字数:1996 最新更新时间:2011…09…09 10:15:13。0'
“喔,喔,喔”村鸡报晓了。
时光好像故意跟这对年轻的恋人过意不去,他们心中的话语还没有倾诉尽,东方就泛白了。
天赐说:“荣华,天快亮了,你回家去吧,谢谢你对我的关照。”
荣华收敛脸上的笑容,一本正经地对天赐说:“谢谢的话不准你说,再说我就不高兴了。我们这么相亲相爱,你怎么光是说客气话呢?客气就不亲热了。”
“好,好,以后我对你就不再说客气的话了。”天赐连声表示歉意。
荣华像小孩一般又笑了起来,又在天赐的脸颊上吻了一下,说声“我走了”就像小燕子般的飞出去了。
荣华走后,天赐心中在想,以往,他认为,真正爱他的只有他爹和娘以及各位姐姐,现在又有了符荣华……想到这里,他感到既骄傲又自豪。他看看窗外的天空,天空那么蓝、那么高、那么阔,蓝天上的星星不断地向他眨眼睛。好像在说:祝贺你,祝贺你有一个十分漂亮而且聪明的女子在爱着你、恋着你。愿你们成为终生伴侣……
媒婆回来后把符家的意思告诉儒虎,儒浒马上想大声斥骂。但他仍是克制下来,板着虎脸对媒婆说:“他那姓符的算个什么东西。我肯向他说亲算是瞧得起他……真是不识抬举。”
这时,阿利进来,神秘地在老爷的耳边嘀咕几句之后就退出去了。儒浒脸色一沉,转身对媒婆说:“你回去对姓符的说,同意不同意随他的便,不过……好吧,你先回去。”
早上起来,鹤阳县城那狭窄的街道上,都是排着长队的军用大卡车和吉普车。脸色严峻的军人,有些带枪,有些没有带枪,在街道上匆匆而过。市民和小孩们都用惊奇的眼光看着这些军车和这些军人。在离县城不远的鹤阳河公路桥旁边,有一辆车门上印有十二角星的吉普车和一辆绿色大卡车四脚朝天地翻倒着。听说这两辆车来到这里发生了故障,过不了桥,后面的车又急于向前开去,没有办法,就只得将抛锚了的汽车掀翻,好让后面的汽车前进。
为什么一夜间这座小城来了这么多军车?来了这么多军人?为什么……
县府里的一些官员以及一些豪绅政要,也在街上匆忙走动。陶儒浒家的人也在慌张地收拾着行李。好像一场灭顶的灾难就要落到他们的头上,他们正在准备出逃。
县城东门外有一条公路直通海边一个小港口???雷公岩港。雷公岩港距离公海仅有五分钟的航
程。据说,在公海上,一艘国民党的军舰正在那里待命,很多政要官员、国军官兵以及一些绅士富豪准备乘船逃往台湾。因此,大卡车、吉普车、国军、政要……都从这条公路熙熙攘攘地涌往雷公岩港。
一轮落日,像被血染过的圆球,混混沌沌,模模糊糊,在西边天际的之间徘徊。它的余辉,染红了西山上空呆滞的云层,也染红了奔走在通往雷公岩港公路上人们的脸。在人流中,有一个头发花白的长者。他不同于那些政要、军官,乘坐轿车、吉普;也不同于一般官员、士兵,杠军械、背行李徒步前行。这位长者是坐在一张藤椅上,让一前一后的两条大汉用两支竹竿抬着往前走。他就是鹤阳县有名的豪绅陶儒浒。抬着他的两条大汉,前头那个是他家的佣人阿利,后面那个是被他打发回家去现在又招回来的阿狗仔。藤椅后面的竹竿上,悬挂着一个灰色布袋,里面装着儒浒的诗文草稿和几本线装古籍。跟随在后面的是他的三男伟珲。伟珲肩上挂着个沉甸甸的皮箱,看来里面是装金银货币之类的东西。
来到雷公岩港,与港口距离约有三百米左右的深蓝色的海面上,有一个庞然大物停在那里。这是一艘美国制造的国民党军舰。几只小艇和木船,穿梭于三百米海面上,往返不停的将岸上的人们送上军舰。
解放军的枪声越响越近,岸上等待的人群,见小艇一靠岸,就蜂拥而上。
一只木船靠岸了,阿利和阿狗仔扶着儒浒挤过去,伟珲满身大汗也冲了过去。在人堆中,阿狗仔将大公用力一推,儒浒好不容易的被推上了木船,伟珲用力纵身一跳,也跳上了船。岸上,枪声不断,解放军追赶来了。
木船匆忙离岸开向大船。由于木船上乘人过多,木船摇摆得十分厉害。好些人被晃下了水。阿利和阿狗仔看着大公那肥大的身影,在远去的船上晃动,一股悲恻凄凉从他们心中涌起。阿狗仔想起大公曾对他许诺过,以后调往专区任职后,要叫他再来跟随大公。现在大公这样漂洋远去,他的希望就……想到这里,泪流满面。当他转身要往回赶时,轰隆一声,一颗炸弹在他的身边开了花。紧接着的密集的枪声噼噼啪啪地响的不停。枪弹呼啸地乱飞着。阿狗仔的大腿已被炸断。血流不止。他在血泊中滚、爬了一阵以后,用着极大的力气,支起了上身,扬起那被扭曲了的苍白的小脸,向着大海,喃喃自语:“大公呀,祝你一路平安!有朝一日你会回来的……那时,我……”话还没说完,那苍白的小脸已经垂了下来,接着他就栽进沙滩上的血泊中。
为了护送主子逃命,佣人阿狗仔冒着生命的危险,抬着主子逃窜、抱着主子登船,为主子一路顺风而祈祷……这实在是尽了佣人对主人的一生忠诚。然而,主人漂洋过海逃命去了,佣人却在炮火中死去。佣人的血是替着主人流的,佣人对主人的效忠真可谓是死心塌地了。而扬帆远去的主人,是否领了这份忠情?这只有主人自已知道。而佣人到死了还不知道的是:为了掩饰翁媳之间的丑闻,主人曾把他当作替罪羊羔。
第十二章(1) '本章字数:1344 最新更新时间:2011…09…10 10:40:02。0'
陶儒浒父子来到台湾以后,开始暂住在H市郊的农民家里。后来,在市郊荒坡上盖起一间茅草房,儒浒父子就在这里栖身,过着难民般的生活。
一向养尊处优的陶儒浒,来到这里,生活环境全改变了,经常大发脾气。一天傍晚,儒浒在茅草房里,“潦倒无事独开樽”。喝了几口闷酒之后,似醉非醉地想起了一些往事……
在东京都的大学校园里,他是唯一一个能说一口流利的日语,又能写出颇受赞扬的律诗绝句的中国留学生……一年暑假,他在杭州游西湖时,既进“怡红院”,也宿“潇湘馆”,既潇洒又风流。他的二夫人贾氏,就是那时从青楼中娶回家的。
在鹤阳,他虽是深居简出,但谁人不知道陶家庄有个陶儒浒?新来的县长、参议长上任之前,哪一个不先来门下拜访领教……在抗日后方的时候,司令部的文稿,件件都是他亲笔草拟。专署开会,专员的讲稿多数经过他的修改润色……
想到这里,儒浒叹着气自言自语着:“俱往矣!那个时代已过去了!”接着,他的脑海里又模模糊糊地映出一幕幕的幻影:他的爱妻贾氏衣服褴褛,面容憔悴地挑着沉重的粪土,额上突起蚯蚓般粗的青筋,在弯弯的田埂上挥汗趔趄。滞留在家乡的几个儿子,个个头发长得披在肩上,污垢满面,双脚锁着沉重的铁镣……脑子里的幻影实在太吓人了。他不愿意这样的幻影再在脑海里出现。他站了起来,在茅草房里踱着。自己又这么想:不会的,我陶儒浒不会就这样垮了。共产党再有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