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这个人了。
“因为你一动他们的胳膊、腿,骨头就全断了。那些骨头在皮底下松松散散,而且滑来滑去,还……”
我们的酒到了。他呷了一口,继续说:“还发出轱辘轱辘的声音。”
“真他妈太可怕了,”我兴奋地说,“还有呢?”
他又啜了一口酒,蹙眉思索。“好吧,还有这个——你会喜欢这个。如果那人是个男的,我们会在他的棒棒根上系根绳,以防他的尿漏出来……”
“天哪!”我发出感叹。我们两个都停了下来,喝了一口酒。我发现我这一口吞的不小,得另要一杯了。这家的马提尼真是量少得可怜。
“再来点更吓人的。”我跃跃欲试地对吉姆说。
然后他说有一次碰到一具头被斩掉的女人尸体,她的家属坚持要开棺服务。“你能想像得出来吗?”他说他就把一根扫帚柄折成两段,然后把它们硬塞进尸体的脖子里,塞得又深又紧;然后又把那女人的头戳进另一端,推了推,尸体就连好了。
“哇。”我欢呼道。他干的事情真是只有死到临头的人才愿意干。
他得意洋洋地笑起来。“我还给她穿了件开士米套头毛衣,她最后的样子可好了。”他对我眨眨眼,随手把我杯里的橄榄叶拔了出来。我就再也没碰这杯酒了。
在我想起来看表之前,我们又喝了大概五杯。现在已经一点一刻了,我必须得走了,否则会喝得不省人事的。但结果吉姆又点了杯睡前饮料。
“尝尝Cuervo 龙舌兰酒最著名品牌之一。……干杯,祝我们好运!”
我现在能想起的最后一件事是我站在西乡村的一家卡拉OK吧的舞台中央,聚光灯在我脸上明灭闪烁,我竭力要看清我面前的屏幕,屏幕上方《脱线家族》The Brady Bunch,根据七十年代美国广受欢迎的喜剧集《欢乐家庭》,改编而成的电影。的字幕在滚动。我必须闭上一只眼睛,不然只能看到重影。但我一闭上一只眼,我就会失去平衡,要摔倒。
而吉姆正坐在前排,用手使劲捶桌子,笑得像个女人。
我被地板绊倒了,摔了一跤。服务员从酒吧后面走过来,护送我下台。他搂着我肩膀的手真体贴,我想蹭蹭他的鼻子或者对着他的嘴亲一口——只是友谊之吻。但是我没这么做。
出了酒吧,我又看看我的表,但我假装没看见,我对自己说:“肯定表错了。”
我靠着吉姆的肩,否则肯定会摔倒在崎岖不平的人行道上。
“你说什么?”吉姆对我露齿而笑。他每只耳朵上都夹着根细塑料吸管。吸管是红色的,管端都是牙齿印,被嚼时留下的。
我抬起我的胳膊,几乎要把手表按到他鼻子上。“看!”
他把我胳膊推开一点,好看清表面。“呀!怎么这样?你确定你的表没错?”
手表显示时间为凌晨四点十五——不可能的!我喃喃自语,为什么这表是欧洲时间而不是曼哈顿时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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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那些该死的蛋(1)
深度郁闷 第二章
那些该死的蛋
我在八点四十五赶到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提前了十五分钟。我身穿炭灰色Armani套装,脚蹬暗红色的Gucci休闲鞋。头一阵阵地痛,但我已经习惯了。通常一天工作完后它会痛得更厉害,到晚上第一杯酒下肚后就彻底休克了。
严格来说,我昨晚并未睡觉,我只是打了个小盹。尽管已烂醉如泥,我还是强打着精神定了1…800…4叫醒服务(你要睡过头,你就完蛋了),然后我才和衣躺下。
早上六点醒来时,我依然醉意朦胧。我在浴室里一刻没停地鬼话连篇,一刻不停地做鬼脸,这个时候我就知道我仍然没有恢复清醒。此刻正值早晨六点,但我精力充沛。我脑子里喝醉的那一边仿佛正在撤退,所以公事那一边没有意识到它已被醉酒挟持。
我冲了一个澡,刮胡子,用BUMBLE and bumble护发膏将头发抹光滑,接着又拿吹风机吹一遍,把头发摆弄出自然的形状后用AquaNet定住一缕头发,让它从我的额头耷下来。在试过不计其数的时髦发胶后,我最后发现还是老式的AquaNet最好用。用它定型出来的头发效果像是自然风吹的,非常随意。不过如果你不小心碰到了那缕头发,你会发现它硬梆梆的,随时可以敲击出声。
我往我脖子喷了一圈男式Donna Karan,往舌头上也喷了一些,好盖住我嘴里的酒气。然后我去了第十七和第三大道拐角处的二十四小时餐馆吃饭。我吃了炒鸡蛋、熏肉,喝了咖啡。脂肪能吸收酒里的毒素,我想。我又有备无患地吞了一大把口香糖,然后打了一条惹人厌的花哨的领带出发了。
每个人从四面八方不约而同似地踩着钟点准时到了。我心里暗想,我得研读研读卡尔·荣格 Carl Jung,世界著名精神病学者,分析心理学创始人。的大作了,我得好好研究一下同步性心理学,也许哪天在广告里能用得到。
我和人们握手,打招呼,我浑身精力充沛,在早上九点这似乎显得不合时宜。我在他们面前时屏住气,背过他们时才敢呼出来。我时刻告诫自己至少要离他们十步远。
与会的人不多:我的Faberge客户——那个娇小玲珑、身穿手工针绣花边衣服的年轻女人、执行会计和我的艺术总监格瑞尔。
格瑞尔和我所在的这支队伍五年来一直连创佳绩。但最近她有点烦人,老过问我喝酒的事。“你迟到了……你怎么蓬头垢面的……你怎么这么傲慢……你怎么这么没耐心……”总是含沙射影地说我喝酒误事。
当我们步入第一间展室后,我煞有其事地对房间中央的陈列箱巡视一番,我极力装出对被四盏射灯照亮的蛋充满兴趣,而实际上这些蛋面目可憎,它被钴蓝色的华而不实的金绳包裹着,上面俗气地布满钻石。我绕箱而走,全方位地观赏它,仿佛因为它我现在已经灵感四起。而我脑子里实际上盘旋的是,我昨晚怎么能把The Brady Bunch的歌词给忘了呢?
格瑞尔走近我,一脸探询的表情。不是因为好奇,而是因为怀疑。“奥古斯丁,我想你应该注意到了,”她开始说道,“整间屋子都是酒气。”她顿了一会儿,瞪着我:“全是从你身上来的。”她双手抱胸,怒气冲冲,“你闻起来简直像酿酒厂。”
我偷偷瞟了其他两个人一眼。他们在远处的另一个屋角,脑袋围着一只蛋,仿佛在窃窃私语。
“我连舌头都刷了,我还吞了半瓶的口香糖。”我为自己辩解道。
“不是你的呼吸,是你的毛孔,你毛孔散发出来的都是酒味。”她说。
“哦。”我感觉被自己的器官出卖了——防臭剂、古龙水和牙膏都无济于事。
“不要急,”她说,眼珠子一转,“我会一如既往地掩护你的。”说完她走开了。她的鞋跟着地的声音就像冰锥在大理石地上的敲击声。
当我们继续穿越博物馆时,我被两种情绪夹击住了。一方面我沮丧万分,挫败感很强,像被当场抓住的醉汉;另一方面又有了巨大的解脱感。既然她知道了,我就没必要用心遮掩了。后种感觉占据上风,以至于我几乎要得意忘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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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那些该死的蛋(2)
整个早上格瑞尔一直设法让其他人和我保持距离。因此我就把那些蛋抛诸脑后了,舒舒服服地研究起会展巧妙的隐藏式照明系统和漂亮的硬木地板。这些让我蠢蠢欲动,想把我的公寓再装修一次。
午饭时我们去了“亚利桑那206”饭店,那个位于西南部、以玉米为主食的可怕的地方。
格瑞尔破天荒地点了杯夏敦艾酒。她靠近我,对我耳语:“你也该点杯酒。目前他们还没有闻到你身上的酒气,所以待会儿如果有人靠你太近闻到酒味的话,他们会以为是你午饭时喝的。”
格瑞尔,这个天天唠叨着“每天要骑四十五分钟踏车”、“不要吃高脂肪食品”、“酒精对你有害”的格瑞尔,总是如此理性而面面俱到。而我,正好相反,是活生生的混乱性格的典型。
我顺从了她,点了双份马提尼。
我们的举动引来旁边客户和会计的惊叹:“哇,你们俩这么疯狂……”他们每人只点了一杯淡啤酒。
这天接下来的时间一切顺利,事情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不久后我就回了家。
跨进家门的那一刻,我顿感轻松无比——谢天谢地,我回家了!我不需要再小心翼翼地憋着,不敢随意呼气了。“得喝上一杯,”我自言自语,“我要舒松一下我今天被百般蹂躏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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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尽一杯后,我决定上床睡觉,现在已是午夜了,我明早十点还要出席一个全球品牌会议呢。我将两个闹钟定到八点半,然后钻进被窝。
第二天一觉醒来,我立刻被一阵恐惧包围住。我连滚带爬下了床,跌跌撞撞地冲进厨房,看了眼微波炉上的钟:已经下午12:04了!
电话答录机不祥地闪个不停,我硬着头皮按了接听。
“奥古斯丁,是我,格瑞尔。我看还差一刻就十点了,我就是问问你是不是已经出门了。好,你肯定已经出门了。”
哔哔……
“奥古斯丁,已经十点了,你还没来。我希望你正在路上。”
哔哔……
“现在十点一刻,我要去开会了。”这时她的语气充满心知肚明的尖刻,一种“我太了解你的底细了”的尖刻。
我冲了个凉,以最快的速度套上我昨天穿的套装。我没有刮胡子,但我想没关系,因为我胡须不重,况且这样不修边幅也有点好莱坞明星的范儿。我走出门,招了辆出租车。今天照例还是一路红灯,慢如蜗行。当我迈进写字楼大厅时,尽管是五月,天气温和,我的前额还是湿透了。我拿袖子使劲擦了汗,走进电梯,使劲摁了我楼层的按钮:35层——按钮竟然不亮。我又摁了一遍——没有反应。这时一个女人走进来,摁了38——她的亮了。由梯门滑着关上后,她转向我:“吆,”她说,“你刚吃过午饭,喝了五杯马提尼回来?”
“没有,我睡过头了。”我说,突然意识到这话不该说。
她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低下头看着地。
电梯在我那层停住,我穿过走廊走进办公室。我把公文包扔到桌上,从前面的袋里拿出一罐Altoids 美国薄荷口香糖市场第一品牌。。我一边嚼着一大把口香糖,一边琢磨着找个理由。我盯着窗外的东河看,有个男人正在拖船上推着垃圾箱沿河而上,我愿意牺牲一切变成他,我敢打赌他从来不会有我这样的压力。他只要悠游自在地坐在舵边,让风吹过他的头发,让阳光照耀着他的脸庞。无论如何,他的生活肯定比我的强,至少他肯定不会在一个全球香水品牌会议上迟到。
我搜肠刮肚,最后还是决定放弃托辞,我决定态度诚恳地去会议室开会。我打算偷偷钻进去找个位子坐下来,然后说些合适的话,使他们以为我一直在场。
我推了推会议室的门,才发现门锁了。“他妈的。”我压着嗓子骂道,这意味着我不得不敲门,然后就有人得起来为我开门,这样我神不知鬼不觉溜进去的计划就要破产了。所以我现在能做的就是轻点敲门,这样只有离门近的人才能听得到。
我敲了门,门开了。开门的是艾琳诺,我的上司,公司的执行创意总监。“奥古斯丁?”她见到我,一脸惊讶,“你有点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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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那些该死的蛋(3)
我看见会议室里坐满了西装革履的人,足足二三十人。每个人都站着,往公文包里塞文件,把他们的健怡可乐罐扔到垃圾桶里。
会议刚结束。
我看到房间一角的格瑞尔,她正和我们的Faberge客户谈话,不仅仅是那个客户,还有他们的上司、产品经理、品牌经理和全球营销总监。格瑞尔一碰到我的目光,眼睛立刻愤怒地缩成细缝。
我对艾琳诺说:“我知道,真对不起,我迟到了。我家里有点急事。”
她的脸也突然扭曲起来,那样子像是闻到了屁味,但仿佛不确定似地又向我走近一步,一边用力吸气一边说:“奥古斯丁,你……喝醉了吧?”
“你说什么?”我说,心下大惊。
“一股酒味。你喝酒了吧?”
我的脸当即红了。“不,我没喝酒。昨晚,我是喝了一两杯,但……”
“我们稍后再谈这个。现在,我想你该去跟客户道个歉。”她话刚落音就从我身边一闪而过,她的紧身裤摩擦得簌簌生风,仿佛在严正告诫我快闭嘴。
我艰难地走到格瑞尔和客户前。一看到我,他们立刻不作声了。我挤出笑脸,说:“你们好,我很抱歉我错过会议了,我有件私事必须得办,我真是非常抱歉。”
接下来的几分钟,所有人都不说话,只看着我。
是格瑞尔打破了沉寂:“你这西装不错。”
我正想说谢谢,但突然反应过来——她是在讽刺我,因为这西装是我昨天穿的那件,而且看上去几个星期前就该送去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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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有个客户清了清嗓子,看看手表,说:“我们该走了,还得赶飞机。”于是他们齐刷刷地从我身边走过,随之而去的还有他们的条纹衫、公文包和行程表。格瑞尔轻拍了每个人的肩膀。“再见,”她在他们身后欢快地尖叫道,“旅途愉快。沃尔特,苏,代我向小宝贝问好。下次见面时要告诉我那个针灸医生的名字哦。”
片刻以后,格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