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力被吸入魔法圆中·
随着安缇莉西亚的意念,咒力为了替魔神赋予形体而变质。
「呼·呼呼·呼·.」
污泥看来很愉快地笑了。
透过耳机麦克风,树也听见了那个笑声。
从像是被压烂蟾蜍般的声音里听出别的意思
那种口气,简直就像父亲在守护女儿一样。
「呼·呼呼·呼·.」
——不过,就是现在。
树感到毛骨悚然。
现在的话,污泥的全副精神都集中在安缇莉西亚身上。这一点,就连待在一旁窥探的树都很清楚。
差不多是时候了,树拿起另一只手机。
就在这个时候——
「对·了·」
污泥再次对安缇莉西亚开口。
它用扯裂的嘴巴说着——吗?'
「那·就是·你·在期待·的·东西
「——树!快逃!」
安缇莉西亚的惊叫声越过手机,刺入树的耳内。
「咦?」
但是树却无法理解。
视野突然转暗,树仰视上方。
污秽的飞翼遮蔽月色,巨大的鸟形魔神正在发笑。
用与污泥同样的脸孔笑着。
「啊——」
手机喀嚓一声掉落地面。
树试着想逃走。
然而,利牙却刺入他正想跑开的左脚里。
啪叽……嘎吱……卡嚓。
不像是从自己膝盖发出的异样声响响起,但是树却不觉得痛。一起的疼痛以及痛苦都被恐怖麻痹了。
树被巨鸟的魔神倒吊着夹起,带往暗夜之中。
'……社长?」
联络用的手机突然传来刺耳的杂音。
同一时间,漆黑的巨大飞鸟嘴中叼着少年的身影,从展望台上飞起。
那是树的身影。
美贯脸色大变地指向空中。
「社长哥哥他!」
「恩,美贯,支援就拜托你了。」
猫屋敷只说了这些话便冲向广场。
安缇莉西亚的唤起终究只是个伪装。她花上一年都无法完全唤起的魔神,不可能到了现在突然就能唤起。
真正的重点在于这里发动的攻击。
他们得趁着欧兹华德的注意力还留在魔神上,抓住那一瞬间突袭。
既然树已遭到攻击,计划再也不容许失误。猫屋敷藉着美贯的禊,把气息掩蔽到逼近极限。完成了魔法。
距离欧兹华德的背部还有十五公尺。
十三公尺。
十一公尺。
九公尺。
猫屋敷背后再次传来美贯的声音。
「说出口亦感敬畏之伊邪那歧大神,于筑紫国之曰向橘小户阿波岐原净身时所诞之祓户大神诸大神等……」
随着唱颂祝词,美贯挥舞玉串。
同一时间,广场内外两侧生出由咒力构成的栅栏。这是他们为了避免《夜》发生,而让欧玆华德逃走而准备的。灵脉与咒力瞬间遭到隔离。
'。。。什.么.」
似乎总算注意到这一点,一行泥的身躯颤动着.
但是,已经太迟了。
七公尺。
五公尺。
「疾!」
纵四线、横五线……猫屋敷划下征讨邪恶的早九字真言,在正中央放出灵符。
红色的灵符上,以水银炼製的朱墨写着「急急如律令」。
此符名曰泰山府君炎罗符咒。
灵符在半空中召唤出地狱的烈炎,有如火山奔流般淹没污泥的身躯。
就在释放出数千度高温咒力的广场旁。
安缇莉西亚看见被倒吊在夜空中的树,瞬间安缇当机立断。
她中断唤起仪式,高声呐喊:
「……来吧,弗内乌!支配二十九军团的侯爵!'
以灵体状态等侯命令的银鲛,化为实体在空中游动。它立刻靠近黑鸟,张开连壮汉都能吞下的大口,咬碎了黑鸟的脖子。
安缇莉西亚正要进一步下令,让弗内乌去营救坠落的树时……
在赤红的火海中,有人比她快了一步。
一隻手臂从那依然熊熊燃烧、异样通红的火焰中伸了出来。
如同字面所言……那隻手延伸着。
简直就像蛇一样。
不,不对。
那就是蛇。
成千上百的蛇盘成一团,互相啃咬着化为一尾巨大的蛇,朝弗内乌露出利牙。
啪唰一声,灵体的鲜血如雨滴般倾注而下.巨蛇没有就此停手,继续啃食着银鲛的鱼鳍、啃食着尾巴、腹部、咬破内脏。血雨持续落下,惨遭肢解的弗内乌化为漆黑的雪花。
被这场雨一淋,广场上的火焰消失了。
剩下的,只有毫发无伤的人形一泞泥伫立在那里。它化为巨蛇的手臂,正蠕动着张开嘴巴。
「先.吃.一.个.」
将魔神吞下的泞泥似乎很愉悦的低语。
接着,它挥动手臂。
'。。呃!」
「呀啊!」
猫屋敷与地面呈现水平线飞了出去。
他的身躯正面撞上美贯,她也跟着仰天倒下。
直到污泥收回手臂,安缇莉西亚这才发现,污泥刚才挥出的手臂狠狠击中了青年的胸口。
污泥感到很不可思议地歪着头。
「太.脆弱了.吧.安缇.」
泥团像在嘿嘿发笑似的抖动肩膀。就像是人类的彷造品,污泥的每一个动作都给人极为不快的感受。
'。。。。'
安缇莉西亚微微后退。
她很清楚。
正因为同样都使用所罗门魔法,她才会明白污泥现在的行为有多么脱离正轨。
绝望将她的视野染上一片漆黑。
距离地面的高度有七公尺,不,是十公尺吧?
银鲛在空中游动,朝向被黑鸟倒吊起来的树追来。
银鲛勐然张开大口。
'。。。咦。。」
下个瞬间,树的眼前被血染得通红。
银鲛咬碎了黑鸟的头颅。
当然,树的身躯也就这样往下掉落。
怦!!!
魔法师之瞳
他的背部撞上地面。
'。。呜、呃!」
树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在坠地的冲击之下,所有的感觉全都被替换成痛楚。如果不是坠落在广场柔软的土壤上,在树感觉到疼痛之前,说不定就已经先到天国报到了。
「呜。。啊。。」
树俯卧着翻倒在地,吃力地抬起头来。光是这么做,就让剧痛自背部窜向颈项。树拚命地忍耐着。
就算在这种情况下,树的右眼依然在看着。
看着被烈焰包围的一行泥,还有从一行泥手臂中爬出的蛇。
(那家伙。。改变了。。)
面对猫屋敷施放的烈焰,污泥在不到刹那的一瞬间里全身变化为其他型态。
虽然树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那大概是对火焰持有抵抗性的魔神吧?它拥有骑士的外型,与艾利欧格非常相似。
当它从火焰中伸出手臂时,这次只有手臂的部分变回污泥,接着又立刻化成那条巨蛇。
(。。乱七八糟啊!)
树茫然地想着。
那家伙的力量不只能控制大量的魔神,还能配合需要,变化成它想要的魔神姿态。
……操纵咒力的次元不同。
正如猫屋敷所言。
的确就是那样。
它明明在使用魔法,却不需要咏唱或仪式,不需要咒语或咒具。就连安缇莉西亚唤起艾利欧格它们耗费的一年半岁月,那怪物也在一瞬间就凌驾其上。
因为,它本身就是魔法。
相较于猫屋敷和安缇莉西亚得从零开始构筑魔法,它只要拿出一开始就有的东西就好。
多么巨大的差别啊!
(不逃跑。。不行。。)
无法顺利运转的脑袋里,只剩下这个念头在迴响着。
在树的视野一角,安缇莉西亚呆立在当场。她大概得到了和树相同的结论吧?
「可爱.的.安缇.」
污泥缓缓地逼近安缇莉西亚。
啊,她一定会被杀掉的。她会被那团污泥吞食,魔神也被它夺走。然后,那家伙就会化为魔法。
(安缇莉西亚会……死……)
……愤怒突然一涌而上。
「呜、呜喔……!」
树驱使着没受伤的脚,硬是站了起来。
可是,这个样子根本赶不上。拖着这种受伤的脚,不可能追上污泥。
「安缇莉西亚……!」
「..安缇...和.我.一起.」
就在污泥的手即将碰触到安缇莉西亚时……
一隻纤细的手臂从旁伸出,将少女一把抱开。
'。。。穗波。」
戴着尖帽的女巫坐在扫帚上,一手抱着安缇莉西亚。
她背对着十四夜的月亮俯视广场的污泥,举起另一隻手。
「月之女神!我在力之圆锥下祈求!以汝之吐息贯穿北方的灾厄!'
槲寄生的飞镖划破空气。
穗波一口气射出五支飞镖,全都以不同的轨道如蛇一般飞向污泥。
污泥的身躯被飞镖打出五个拳头大小的洞穴。
仅仅如此而已。
「灭亡的.居尔特.魔法.比不.上.所罗门.
黑暗突然问拥有了质量。
魔神一个接一个自污泥的体内诞生,追向逃跑的穗波。
数量总共是五个。
「住手………!'
树的呐喊声不可能传达得到。
一边被槲寄生飞镖攻击的五个魔神,一边袭向穗波,立刻把女巫击落下来。
「呀……!」
细微的惨叫声马上戛然而止。
「住手啊……!」
树打了个冷颤,一股寒意从身体深处直冲脑门。
藉着那股寒意的驱使,树这次终于冲了出去。他拖着不中用的脚,以全速的一半都不到的速度向前奔跑。
「穗波!安缇莉西亚!」
突然间,一道巨大的影子挡在他的面前。
那是在七十二柱魔神之中,像个附属品一样的弱小牡牛。
不过,这样就够了。
「无.为.」
牡牛以欧玆华德的声音笑着,撞向树的腹部。
树的身躯轻易地飞舞在空中。
他再次重重撞上地面。
土壤与碎石刮擦着肌肤,树滚了好几公尺。
他撞上广场的花圃。喀嚓一声,不祥的声音响起。就算这样,树还是试着想站起来,这时,他的左膝却往诡异的方向扭曲。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树口中爆发出不像自己会发出的惨叫声。
……啊,赢不了。
什么魔法师,结果也只不过是个人类。
可是,怪物不是人。人类不可能胜过人类之外的东西。
这是理所当然的道理。
因为这道理太过理所当然,所以没有任何人会去指责它。
所以,人类想变为人类以外的东西,才会是种禁忌。
【那是。。魔法。】
有声音响起.
是吗,那就是魔法吗?
树总算明白了。说得也是,如果不是那么不合常理,就不能称作魔法了。
【这样好吗?】
声音再度响起。
……『不过,我还是有点感谢你。'
某个人以害羞的声音说道。
……『社长哥哥真厉害、真厉害!'
她蹦蹦跳跳的拍着手。
……『所以,您就要继承这问公司了'
带着玩笑意味的声调说着。
……『你会说「我们公司」,是稍微有一点身为社长的自觉了吗?'
那句话不是在开玩笑……而是认真地对自己说的吗?
'。。。。。。。。。。。。。怎么可能。。会。。好。。。」
树比任何人还要更加强烈地告诉自己。
他将手指使劲掐进受伤的左膝里,像虎头钳一般嘎吱嘎吱地把膝盖塞回去。皮肉被压烂的声音响起、骨头摩擦的声音响起、骨肉之间咕滋咕滋的声音响起。到了现在,介意这种小事还有什么意义?
(愤怒吧!愤怒吧!伊庭树。)
树站了起来。
树将痛彻心腑的激痛化为怒火,直视着污泥恐怖的身影。
(这是。。我的“工作”。)
'来.给我.吧.安缇.'
那家伙早就没把这边的情形放在眼里,完全专注在安缇拥有的魔神上。这是个好机会!
「啊。。'
树喘着气。
好热。
右眼好热。
右眼远比折断的左脚炽热得多,甚至让树产生了是火焰代替眼球埋入眼窝中的错觉.这份炽热,让他感到愉悦。
'好了。。来吧。。。'
他无法忍受地扯下眼罩。
出现在眼罩之下的,是不同于黑色左眼的眼眸。
而是如火焰般赤红而骇人……人类的色素中绝不可能存在的……红玉之瞳。
「喵呜~」
「咪呜~」
猫屋敷被怀里的猫咪们舔着,睁开了眼睛。
虽然时间不到一分钟,但他似乎昏了过去。在依然扭曲的视野中,猫屋敷看见了不可能存在的东西。
'。。。社长?」
闪烁着红光的……眼瞳。
在因为浓厚的咒波污染而淤积的空气中,格外赤红闪耀的瞳孔。
猫屋敷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喂、猫屋敷先生,起来啦。。咦。。社长。。哥哥?」
被当成垫背的美贯,愣愣地眨了好几次眼睛。
'。。。。。。'
少年缓缓地迈出脚步。
他走走停停的步伐就像坏掉的人偶一样生硬,但不久后便开始昂首阔步。每踏出一步,飞溅的血花就滴落地面。少年啪涮啪涮地踏散自己流的血所汇聚而成的水洼。
不久后,污泥也注意到他的举动了。
「吃·了·他·」
污泥似乎对少年不感兴趣,连目光都没转过去便下令。
一个影子从泥团中隆起,构成形体。
那是被污染的黄金之狮——马尔巴士。
马尔巴士强韧的利爪对准树的天灵盖,以惊人的速度挥下。
窿动,少年轻轻踏出脚步。
仅仅只是如此,树已站在狮子的背后。
「什·么」
树从污泥的侧面穿过,在倒地的两人面前蹲下。
「——穗波、安缇莉西亚。'
他呼唤着。
「穗波,快起来。」
'……咦……小树?」
冰蓝色的眼眸微微睁开。
「……树。」
慢一步回过神的安缇莉西亚瞪大眼睛。
「树!后面!」
污泥朝树挥下由蛇组成的手臂。
破风而来的一击袭向少年。
但树只是把头一歪就让那一击落空了。他的动作就像一开始便如此设计好般的自然。
「你们两个都没事吧?」
喃喃发问的树站了起来,他的左膝再次冒出鲜血。没问题,只要再撑个五分钟就够了。
「你.这.家.伙.」
树回头一看,污泥的身躯正咕嘟咕嘟地蠕动着。
好几个魔神随之诞生。
不过,那些攻击都是一样的。
不管是哪一个魔神,都只会依照咒力的流向移动而已,那种攻击就和老套的漫画或小说没两样。
树真的只是踏出一步,所有的攻击就全都划向空气。
太可笑了。
你打算。。把这种东西当成真正的魔法吗!
'树。。。'
安缇莉西亚茫然地呼唤着少年的名字。
就算亲眼看见,她还是无法相信。
她已经问过穗波。不管是多么优秀的魔法师,要看出咒力本身的流向根本就不可能。
……妖精眼。
那是传说中的魔眼。
传说那是神话时代的魔法师们所拥有的……幻之眼。
不像安缇莉西亚或穗波这样只能看得见魔物,如果是真正的妖精眼,据说能够看穿魔物的一切。
据说只要一瞥,妖精眼就能看穿魔物的快乐、魔物的暴怒以及魔物的悲哀。
但是,如此能力同时也诉说着它的危 3ǔωω。cōm险性。
那隻看得太多的瞳眸,也会侵蚀观察者的精神。
因为这样,拥有妖精眼的魔法师们几乎都是英年早逝。有些人是自己化为魔物,有些人则前往不存在于人世的妖精乡。
但是。。。
树的那隻眼瞳,真的是这样的东西吗?
。。。真的只是这样的眼瞳而已?
「你.是.什么.」
污泥开口,它的声音第一次因为战傈而动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