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坦承先是受到了赫连达的威胁利诱而加入魔教,而后又被金妮以威势逼到她那一边去,现在是真心真意地请求天狐门的托庇。
对这些既缺乏去处,又没有风骨的江湖人,照岳天玲的意思是根本不作理会的,但洪九郎却对他们十分客气。
他不但答应他们全力保护他们,而且还保证他们在江湖上的地位,不受欺凌,只是限制他们不得倚势去凌人。
这些人之投入魔教倒不是没有原因的,最主要的是他们以前受到九大门派的欺凌,心中一股怨气难申。
这些人多半是一些教拳师父、护宅教师,或是小镖局的主持人,他们没有门户撑腰,找不到好的工作,争不到大生意,平时受够了气,积怨日深,魔教才能趁虚而入。
天狐门给了他们一个回头的机会,他们十分感激,一个拉一个,居然有百余人之多,这只是一些稍具名气的,在他们身上再引出的门人弟子,那就是千余人了。
岳天玲看了也不禁暗中吃惊,这些人散落四方,不引人注意,若是集中起来,竟不逊于任柯一家大门派。
洪九郎轻叹道:“大姐,你现在相信我的话了,魔教所网罗的实力比我们所想像的还要惊人,而这些人之所以依附魔教,实在是九大门派所造成的,将来我们对九大门派也应该作一番表示,叫他们留点路给别人走走。”
岳天玲轻叹道:“我也注意到这个问题了,这个现象由来已久,恐怕九大门派不易接受,他们可以说并没有存心欺负谁,只是同门子弟相互照应一下,也没有想结成势力,霸占那一个行业。”
“可是那些散帮的江湖人就惨了,他们无依无助,自然会受到排挤,受凌也在所难免,只是那些门户中理事的人不知道而已。”
岳天玲道:“那该怎么办?人家门人子弟团结互相,这可不是错失,江湖上本来就是讲究实力的,你除非把那些散帮的人也组织起来,形成一段对抗的势力。”
“小弟正有此意,目前天狐门可以给他们全力支持,将来小弟由打算叫他们独立组织一个帮派,以群策群力来保护自己。”
“恐怕实行起来有问题,那些人之所以团结不起来,就因为他们人多心多,谁也不服谁。”
洪九郎笑道:“困难慢慢可以克服的,这个不急,可以慢慢再谈,现在还是回到魔教的问题上来,金妮回来后,果不出我所料,神秘地失踪了。”
“是回去黄金城还是潜到江南去了?”
“照我的猜测,她还是留在西北,只不过藏了起来,叫人找不到而已。”
“你不是说她们都有特征,很容易找到的吗?”
“但是我最近才知道,魔教中有千幻潜行大法,可以在顷刻之间,变成一个完全不同的人,这是他们的六大秘术之一,十分神奇,把我们的眼线都唬过了。”
“敌人失了踪,你又打算怎么办呢?”
“没关系,她们躲不久的,在我的估计中,我们只挖掉她的一半实力,至少还有一半的人,对她没失去信心,金妮也是不甘久伏的人,她必然会有行动,等她一动,就会有蛛丝马迹出来了。”
岳天玲道:“但是等她准备好了,对我们发动攻势时,即使我们能应付下来,势将遭受不少损失,所以我主张要主动采取攻势。”
洪九郎想想道:“这也是办法。由小弟来负责好了。”
岳天玲一笑道:“你有路子吗?”
“我相信我得到的,尤其这次归附过来的人,他们有些人提供的消息颇为有用,小弟细心归纳分析一下,应该可以找到她们的。”
岳天玲道:“老九,我相信你心里多少有个底子了,只是不肯让我知道而已,你怕我采取激烈的手段,大事杀戮,你想慢慢地跟她们耗。”
洪九郎道:“小弟是有点这个顾虑,我不是不主张除恶务尽,但尚非其时,如果一下子除去了金妮她们,也许可以取得暂时的安静,但魔教真正的实力在于东西两个教主手中,赫连达在伺机而动,黄金城却极力相发动东侵,一下子把他们逼急了,他们会不顾一切地蛮干,那时中原武林牺牲必惨。”
“独孤长恨不会把黄金城的实力做孤注一掷的。”
“不然,黄金城的魔教势力日益扩张,教徒日增,他们的那个城快住不下了,黄金城又是一所孤城,无法扩展,所以他们极力要向东方扩展。”
“为什么不象西方求发展呢?”
“西方是城邦政治,那些城主都反对魔教,联合起来抗拒他们,只要有一个城邦受到了攻击,他们会群起而攻,魔教势力再强,也无法与几十个城邦相抗,只有到中原来,事涉江湖,官府不太干涉,再者,魔教中有一半的教众是汉人,在西方也无法立足,所以只有到东方来。”
岳天玲一叹道:“这么一来,我们就活该倒霉了。”
洪九郎道:“中原地大而物博,物产丰饶富足,一直是野心者眼红的目标,我们只有自己坚强起来。”
岳天玲想想道:“好吧!暂时用你的方法去对付,你若是应付不了,我就要用我的霹雳手段,我一向不主张姑息,等到我出马时,就是尸积如山、血流成河了。”
洪九郎知道老大姐脾气,她是说得出做得到的,所以连连地答应了。
他的确掌握到一点线索,知道金妮她们躲到哪儿去了,目前她们别无去处,一定是潜伏在黄河水道。
水道的总舵在陕西泾阳县治的草滩镇,那儿恰好是泾水和渭水交合处,圈出来的一块三角平原,地势十分险要。
整个草滩几乎是黄河水道的天下,也可以说没有一户是安份的人家,不属于黄河水道的人家,根本无法在此地立足。
但也因为黄河水道的关系,此地的治安却十分的良好,居民一样缴税纳粮,但不是缴给官府,而是缴给水道总寨,也由总寨派人来管理。
草滩镇是水道的大门,大门口是不能禁止人通行的,何况这儿还是两大河流的重镇。
两河的船只要往内地;势必要经过这儿,黄河水道照例抽值,而后在水道上才能顺利的通航。
洪九郎是以另一个身分前去的,他押了两船的名贵药材与皮毛,打起了七星镖局的旗号。
七星镖局的局主方七星才三十来岁,是形意门的弟子,形意门虽是武学的一个宗派,却没有正式的门户,不在九大门派之列,不过他本人的玩意儿还来得几下,而且局中有几个镖师也是同辈的同门师兄弟,所以还能勉强混日子。
他没有托庇魔教,跟九大门派也没交情,但是跟天狐门颇有渊源,一向跟岳天玲处得很好。
洪九郎打听得他有一趟镖要走内地,前去请他帮忙,基于跟天狐门的交情,方七星自然满口答应了,在这趟镖上,他出动了局中七位镖师,分明是大有所图。
第二十四章
七星镖局的船到咸阳,黄河水道的先头人员已经过来打招呼了。
以往的惯例是值百抽二,一千两的货物,抽取二十两买路钱,而一般的保费则是二成,等于黄河水道要抽一成。
这个数额并不高,但是在镖局方面而言,却负担得很辛苦,为息事宁人计,却也无可奈何。
因为此后就要进入黄河水域,十八处水寨沿河而立,不拢平第一关,简直就寸步难行了。
这次黄河水道已经提出照会,例费要加一成,方七星早有风闻,只皱皱眉头,却也没有反对。
船到了草滩镇,泊下了之后,方七星就带了七八名镖师到舵口去缴例费了。
舵口上当家的是总瓢把子黄河龙神王必魁的长子分水蛟王猛,他对方七星还算客气的,亲自迎了出来道:“方局主,先头已经告诉你了吧?这次水道要把例费提高一成,实在是不得已,不过这对你们也是有好处的。因为,两个月后,西北水陆绿林道要开联盟大会,家父为了争取部分陆路的朋友支持,必须要花费一点。只要家父能争取到水陆两道的总盟主,以后贵局的镖,在水陆两路上都可以通行无阻,不必另行打点了。”
方七星道:“假如能够达成这个协议,对保镖的来说,的确是方便不少,但是尊大人真有把握吗?”
王猛不高兴的道:“在西北的绿林道上,有谁的声势能强过黄河水道的了?”
方七星一笑道:“这一点在下很清楚,以声势之盛,是无人能超过的,只不过水陆不同道,尊太人对陆路上的好汉们有约束的力量吗?”
“到那个时候,他们不听约束也不行,江湖道上艺业为先,手底下的功夫才是最靠得住的。方局主可是对家父的能力不信任?”
方七星道:“这倒不是在下信不信的问题,而是敝人也想来找总瓢把子说明一下方某的苦衷,敝局这一次发镖之前,接到了天狐门的一份通知,说他们要抽一成的保护费,保证敝局的镖在西北路上不受干扰。在下一想天狐门抽一成,贵处再加一成,多出了两成的负担,镖局方面就连吃饭都成问题了。”
王猛脸色一沉道:“什么?天狐门也敢收取例费,他们凭什么?”
方七星道:“正如王管事所言,江湖上创局面,凭的是实力,而且他们提得出事实在,贵处的旋风牧场在皋兰被他们挑了。”
王猛脸色一变道:“那是我们懒得计较,因为我们要全力放在绿林联盟上。”
方七星道:“那何不等尊大人登上盟主宝座后再说呢?所谓王总管事先说的理由实在也难以令人满意,就算尊大人当了绿林盟主,也不能叫陆道的好汉们不吃饭,缴了黄河水道的例费,就能水陆通行无阻,这话能叫人相信吗?”
王猛沉声道:“方局主的意思是不想加这一成。”
“是的,不但加这一成免谈,而且连先前的一成也先缴给天狐门了,人家收得很漂亮,而且也放下了话,只要缴了那一成保费,镖局出任何事他们负责。”
“他们负责?他们负责得了吗?”
“这个倒不知道,但他们的确那样谈了,他们还说,只要缴了保费,镖货出了事,他们先负责赔偿,然后他们自己来找人算帐,贵处是否也能提出相对的保证呢?”
王猛看了他一眼,冷笑道:“原来方局主搭上了天狐门,想把这些老朋友一脚踢开了?”
方七星道:“话不是这么说,我们保镖卖力气,卖命、流血流汗,图一口饭吃很辛苦,自然想多赚点钱,天狐门的条件如此优厚,我们难免不动心。”
“问题是他们有没有能力提供这个担保。”
“他们能否护镖我不知道,但是他们却预先书下契约,把赔偿的金额预先开好字据,银子也预存在兰州府的天生银号中,只要镖货一出问题,他们立刻就全额赔偿。”
王猛道:“谈都不要谈,你们如果想安全地经过黄河水道,就得照章缴费。”
方七星道:“费用已经缴给了天狐门,敝人只是来通知一声,贵处如果不满意,可以找天狐门去。”
王猛冷笑道:“我们找天狐门干嘛?该你去找天狐门来护镖,从现在起,你那两条船一步也别想动。”
方七星一笑道:“要留下那两船货,是贵处与天狐门的事,反正货丢了天狐门会赔,与敝局毫无损失。”
王猛怒声道:“方七星,你今天能走出大门一步,就算你有种!”
方七星道:“王总管事,敝人今天是谈事来的,你可不能坏了规矩。”
王猛怒叫道:“屁的规矩,我姓王的一句话就是规矩,你以为搭上了天狐门就能不把我们看在眼里了,老子今天就教你学学黄河水道的规矩,来人哪!把他们都绑上!”
后面轰然一声,出来了二三十人,每个人都执着兵器。
方七星淡淡地看了一眼道:“王总管事,黄河水道只不过霸住了水上的势力而已,还没有到能横行天下的程度,你这种做法将自绝于江湖。”
王猛怒声道:“天狐门不是给你们打下包票了吗?老子倒要看看天狐门有什么本事来掌镖救人,拿下!”
方七星等人也拔出了兵器,准备拼战。
王猛道:“方七星,今天你们束手就缚,那是黄河水道与天狐门的事,你们若是动手反抗,就连你们一起算上了。”
方七星也道:“王猛,方某开的是镖局,若是今天叫你把人留下了,以后还能吃这行饭吗?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你不给人留条路,方某只有得罪了,大家出去!”
他下达了一个简单的命令,他的那些镖师们却配合得很好,各出兵刃,围成了一个小圆圈,方七星领头在前,慢慢在向前闯去。
王猛也豁出去了,用手一挥道:“意图反抗者,杀!”
那些水寨上的汉子都挺着兵刃,围攻了上来,但方七星的这批镖师却十分了得,他们不但武功精、招式妙,而且出手凶狠,不留人余地。
只见黄河水道的人碰上来,没有三五个照面急躺下了一大片,只剩七八个人,狼狈不堪地退了下去。
王猛没想到对方如此了得,再者,因为仓猝之间,来不及调集好手前来,他们霸住了水道多年,从来也没考虑到有人敢来捋虎须,所以一下子怔住了。
眼看着方七星已经冲出了门口,来到大街上,他才大声叫道:“拦住他们!宰了他们!”
镇上的人多半是属于黄河水道的,自然也不是善男信女,但也只是一般的普通壮勇,没有几个会家子。
听见了王猛的叫唤后,有几个忙不知死的,还上来拦了一下,可是方七星这批镖师们还真狠,管他来人是否空手,他们搭上手就杀,砍倒了十几个人之后,后面的人也吓住了,不但没人再上来,反而躲得远远的。
王猛追在后面叫道:“上呀!胆小鬼,来人把我们的面子都刷干净了,上去,杀掉他们。”
突然一个年轻的镖师跳了出来,一冲就冲到了王猛的面前。
王猛连忙舞刀向他砍去,可是他的刀法却比人家差得太多,那个镖师只三两招就把他的刀击落在地,用剑比在他的咽喉处,沉声喝道:“跪下!”
王猛咽喉处感到一阵冰凉,尖锐的刺痛使他体会到死亡的威胁,可是在这些手下的面前,他不能表现出祛懦。
因此他将头一扬道:“小子,你有种就杀了我,可别想你爷爷会低头屈服,方七星,你算是有种,今天敢在草滩镇杀人逞凶,别忘了你还有两条船停在码头上!”
方七星没有理他,倒是那个用剑比住他的镖师笑道:“王猛,你耍狠好了,我看你能狠到几时。”剑锋一扬,飞快地又回来,抵在他的咽喉处,跟着拍的一声轻响,一团血肉掉落了下来,却是一只耳朵。
这时工猛才感到右边耳根处一阵热痛,他想伸手去摸,可是他的手才动,对方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