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双指一扭,竟就把“梦香”弯曲,剑身扭转,剑尖弯了向后,指在剑身一弹,铮的一声响,震得人心旌摇动,“梦香”神剑反刺射向余律令,迥刺夺目。
急侧身闪避,但剑锋仍割伤了颈,又削下一撮长发。
小白递出右手,五指伸出,对余律令笑道:“我的剑法实远不如余律盲兄了,只好用心于剑招之上,突破创出“剑神指”,望能另辟蹊径,克敌制胜吧!”
余律令剑招失利,视为奇耻大辱,当即刷刷刷连刺三剑,分戳向小白眉心、咽喉及胸口处。
小白称赞笑道:“好高明的剑法啊!”
双手十指翻飞,左一拨、右一拨,十指穿插剑网中,弹射剑身,完全把剑势化解,每一下都截住剑力,致余律令难以贯成一气呵成强猛剑势。
余律令数招不胜,出剑更快,拆到数十招后,变招愈见繁复,小白凝神接战,全身劲力聚于双手,金刚剑指凭着心中一片空明,随机翻飞衍生奇招化解,弹震“梦香”神剑剑身、剑尖,先是守九攻一,继而愈攻愈急,一半是攻,一半是守,与凌厉剑招针锋相对。
小白闭关练成的“剑神指”犹未纯熟,斗到一百招后,已是流畅不滞,出招已毫不思索,任余律令如何剑快,也能轻易拒挡化解。
余律令满心不忿,老是追着要刺小白双目,剑招奇幻,一经推衍,变化繁复之极,城楼上观战者,莫不头晕眼花,被万花筒一般的剑法迷得目眩,小白却是随敌招之来而自然应接。
惟是剑尖每每在小白眼前,不是被夹住便是剑身被弹,扭曲歪开,又或以手背拨卸劲力,如何闪电快攻,也徒劳无功。
小白步法诡奇精准,配合“剑神指”进退,敌退我进,令长剑难以于短距离挥杀,右肩扭腰顶撞,便轰开余律令,跟着手一搭上敌人前臂,又拉了回来,手肘斜攻,急疾无伦。
此套手脚相配合,以剑指破剑的武学,正是小白为了以弱胜强,与余律命拼战所刻意创招而成。
论内力、剑招,小白也难突飞猛进,超越余律令,为求利己,小白便专注于拉近二人距离,先以剑指破剑招,近身短打,以快捷急攻缠斗,便能取长补短。
“剑神指”因小白已突破入余律令中路,剑指直戳,狠狠戳中了胸膛,立时鲜血直冒。
同一霎时,小白胸口亦爆出巨响,余律令竟已再次弃掉“梦香”神剑,昴然出掌。
只见他脸上紫气大盛,额上一点血光突出,诡异奇幻,样貌变得狰狞可怖,竟与一向公子模样全不相配。
小白剑指内力又岂能与神掌相比,整个人立如断线风筝,急冲退后。蓦地里余律令空手欺身而上,脸上那点血光竟渐渐化开,形如鬼魅,杀意冲天,神掌如排山倒海而来。
惊奇之下,忘了伤处剧痛,逼得小白以“剑神指”力拼,立时连爆出巨响,小白不停呕出血来。
余律令的内力霎时竟又提升两倍,小白难以抵挡,只觉五服六腑翻乱,已是强弩之末。
“臭小子,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啊!”
余律令竟疯吼起来,而且愈叫愈响,声音中充满了愤怒、痛楚和绝望,活像一头已失去理性的疯兽,全力嗥叫。
小白已被无情掌力轰得埋在雪堆之内,四周全是血红一片,受了重创。但他吐出来染红了雪地的血,却不比余律令脸上的血红可怖,那原来在额上的一点血光,已像裂痕般在他脸上开叉,蜘蛛网般分布,更是凸胀在脸皮上,把原来俊逸的面貌完全改观。
余律令的声音也嘶哑起来,双眼流下了两行血水,直下面颊,挂到下颏,肩头更不停抽搐,拉动颈项血筋,竟令头颅不断一下一下的抽摇抖动地说话。脸上妖气盛溢,充满了阴森森的诡异气氛。
一个潇洒俊逸的翩翩公子,忽地摇身一变,成了阴声怪气、妖人模样的邪魔,小白看在眼里,已有三分明白,忙笑道:“呵……原来余律盲一直以情意剑法来作掩饰,余家武学,恐怕是比下三流手段更无耻、更可笑的妖邪一脉,真恶心!”
余律令脸上血筋更见可怖,像要裂破脸庞、爆出血水似的,一步又一步逼向愈是阴阳怪气,双目吐火,抡掌再攻,身法实在太过迅捷,小白急射出剑指,脚下又退,但攻势如电闪、如雷轰,没半分征兆,委实可怖可畏,暴起发难,小白十掌中只能挡去一半,头上、身上、手脚,不停被重掌轰得凹陷裂开,已见不支。
余律令阴恻恻道:“你今天可满意了吧,已失传一百年的余家‘阴妖邪典’重现江湖了,我不能再跟你争梦香公主了!”
充满悲愤的惨凄声,听入耳里,不期然教人毛骨悚然。小白拼死挡住攻来重掌,惟是“阴妖邪典”催动杀力太强,小白被轰得退了又退,滚了又滚,手一摸,原来已在“赤龙”之旁。
原来余律令的全家,从来以阴性武学驰名,并记下有杀力无穷的“阴妖邪典”,每代女子继承修炼,必有所成。
到了余律令一代,自小修习,并不知悉“阴妖邪典”会害得男修练者走火入魔,偏向不男不女的妖化一面。但也因为从末有过男人修习此邪典,结果余律令却是功力突飞猛进。
“阴妖邪典”渐渐破坏身体阳性性征,导致下阴收缩变小,阴囊亦相继缩小,脸上不见胡子,皮肤显得愈见光滑。
功力大增,遇强杀强,更令余律令威名远播,成为天下五大高手之一。惟是看着自己失去性征,烦恼也随之而来。
余律令只好改为练剑,寄情于耶律梦香,以变来逃避,又打扮成飘逸翩翩公子,致阴性感觉被掩饰过去。
深深把原来“阴妖邪典”的武学藏于心底,他要别人认识的余律令,是死心塌地为情爱,是飘逸俊朗的公子,绝对不是如今一脸可怖、血筋满脸的丑怪人。
只可惜,小白激发出他藏于内心深处的邪功来,余律令不得不以真面目示人,尽现恶心邪貌。
爆出最强内力,也同时爆出丑状,余律令的华丽外貌已全然破毁,露出狰狞邪恶丑态。
小白的手搭在“赤龙”上,他很清楚,内伤已教自己无力再战,只余下刺出一剑的力气,这一剑,关系重大,要一举杀死余律令。
恶魔离小白只七步、六步,逼过来了。
小白笑道:“哈……余律盲,你又丑又盲,难怪公主嫌弃你,你这副尊容,作陪衬那风不惑恶妻李厉琤倒最适合呢。”尽情揶揄,小白已在无声无息中握住了剑。
一剑穿心,杀余律令。
相距只有三步,余律令狠狠道:“我没有盲、没有残废,你才是盲,你才是残废!”
“梦香”神剑直刺,突然天上一个闷雷惊炸,完全打乱了余律令心神,他有一剎那间什么也不能再以“心眼”来看。
掩盖了一切声音,尽是漆黑一片,凭什么来辨别方向、前后?
当余律令醒悟过来,他的心已被“赤龙”贯穿,长长剑身完全没入身体,前入背出,鲜血不停滴下。
余律令惊愕骇然,脑里一片混沌,如坠冰窖,凄然道:“我……是盲……是瞎子……
是残废!”
一掌轰飞小白,余律令已伤重不停吐血,头也不回转身急走,但口中仍念念有词道:
“我是……盲……是瞎子……是残废……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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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仍望你转身
胡琴声缠绵婉转,凄清苍凉铮铮入耳,在床上卧着的小白,终被琴声唤醒,蒙眬双目再见到的,是梦香公主的柔媚艳丽,身后还有绝色佳人雪姬、俏语、嫣唇相伴。
从死亡中跑了出来,公主轻轻一笑,幽艳的面靥更见动人心魄,眉宇间原来一股掩映的悒色,已随之消散。
小白扮个鬼脸,教公主与三位仙子都失笑了起来,才缓缓起来,问道:“我看来躺了一段时间啊?”
公主淡淡道:“刚好是十天。”
小白愕然道:“十天?那……生力与一众‘铁甲兵’回来了没有?”
公主轻轻摇头,那即表示一众人已败死在风雪中,一个不留,全都死得一干二净。
小白不禁黯然神伤,生力是他在芸芸新兵中,刻意提携的小伙子,他好希望生力可以随他打江山,随他成长,可惜,生力还是功亏一篑,未能回到“天都城”。
公主冷冷道:“咱们都准备好了!”
小白望着公主,良久没有回话,口舌微震,还是有点犹豫。
公主再道:“不是已决定了么?”
小白苦笑道:“是的,早已决定,但到了这个时候,还是有点怅惘,我小白始终是小白,还不及公主来得坚决。”
公主苦笑道:“你尝过因为自己错信别人,以致三十万人为你而死,国破家亡,你便一定懂得如何掌握坚决的心。”
小白没有再说什么,吩咐传召人马,集合一起听命。
决战余律令,小白倒下,余律令也倒下,他既然仍活着,便会依照之前决定,带走四万“铁甲兵”。
是时间离开“天都城”了!
“正东门”城门大开,一队又一队的“铁甲兵”在两旁群众的相送下,离城而去。
共历一年时间的同甘共苦,相依为命,城中百姓早已视“铁甲兵”为一分子,君上大军一去,城内只余五万老弱残兵,面对芳心的十八万大军,相信不消十天,便定然被破城歼灭。
加上冰封的路已通,物资源源运往芳心大车处,人强马壮相对城内枯瘦残兵,无疑敌人已占尽上风。
城破国亡,只是早晚而已,此时候舍城而去,委实谁都黯然神伤,教城中百姓、人牛、铁甲兵都眼眶有泪。
“你们当中也有“天法国’子弟,‘铁甲兵’离城,‘天都城’自然岌岌可危,有血性的‘天法国’人都应该留下来誓死保卫家园,有谁愿意留下,便留下来吧!”
城门之外,高喊留住人的正是伍穷父亲伍担汤,小白因他离去,“杀人皇”也就尽最后力量希望留住部分精兵。
小白的四万“铁甲兵”中,大约有一万多原是“天法国”人,要是能留住他们,也许还有丁点可能力拒强敌。
城下一片死寂,那一万多的精兵竟没有一个动容,身为“天法国”中人,当然爱国,惟是大家更爱小白,早已把生命交给小白,其它的都搁在一旁。
小白回首望望孤清清的“天都城”,感慨万千的叹了一声,不停摇头,直至最后一个要离开的人走出城门,她,原来就是小白十步以后的婢仆,作了一大场梦,梦醒了,又走回往昔的路。
小白十步之后,还是她——十两。
“不能带我妻子离去!”赶在十两之后追来的,是已登基为帝,“天法国”的英雄君主——伍穷。
伍穷一手握着十两的手,脸上一片坚决,绝对不妥协的硬要把十两拉回身边。
小白淡然道:“要留住别人,便要先留住她的心,既不同心,岂能同行?”
伍穷冷冷道:“在‘杏花楼’的婚宴,你已说得清楚明白,把十两交托给我,十两已是我伍家人,你不能带她离去!”
小白与伍穷决裂,惟是十两仍是伍穷唯一所爱。
伍穷的手又再握住十两的手,那道熟悉的暖流又再透传过来,曾经多少次患难与共,甘愿为对方牺牲,抹不掉的种种情义,洗不去的前麈往事,又再涌上心头。
伍穷是辜负了小白的友情,但却从未辜负过与十两的爱。当十两惶惶然在皇位时夜夜难眠,伍穷总守在身旁安慰。
伍穷的温柔、体贴,从未少过半分,这世上最爱十两的始终是伍穷,她又怎能甩掉他的手。
“留下来吧!我,好需要你!”
十两一直的低下头,不敢面对,她有点讨厌伍穷,很想离去,但却似是还没有足以拋弃二人情爱的决心。
更何况,此次一别,“天都城”被破,伍穷便必然被杀,一别成了永诀,再也无缘相见。
泪珠不停从眼眶中掉下来,十两无法作出抉择,她原来想要跟小白离去,把这里感受到的痛苦、悲哀,都一一忘掉,但是……到了最后关头,她还是对伍穷依依不舍。
伍穷,始终是她生命中唯一的男人!
在拜堂成亲之时,她曾向天誓盟,把自己永远交托给他,伍穷也一直没有欠过自己什么。
但……十两却很清楚,是伍穷出卖了小白!
小白挨近十两处,从身上摸出了一锭十两金,放在十两手里,说道:“这是那朱大头交回给我十两金,也就是当天在“收买人命’买下你的金子,就让你留下它吧,从此,十两自己拥有自己,一切决定,由你来主张,再见了!”
十两伏在小白肩膀上,痛哭流涕,她实在不忍心离开小白,但这一剎那,她实在舍不得甩开伍穷那暖暖的手。
风雪早已过去,烈日再来,举目远望,视线清晰,一个人影疾射而来,谁也看得清楚。
他,枯瘦身影,衣衫褴褛,满脸憔悴。
他,手执利刀,杀意若狂,冲来狂斩。
他,失踪已久,应该已死,早已死去。
他,带着胸口上的一道恐怖疤痕,斩杀过来,他的名字是——生力,未死的生力要杀人。
“为什么要杀我们五百兄弟?”刀,直劈向伍担汤,带着悲郁恨意,无尽辛酸,极愤极怒的一刀斩下。
好可惜,伍担汤没有被斩伤或斩死,他的护身罡气震碎了刀,生力只能怒目凝视,恨不得要一口吞下眼前大贱人。
小白怒道:“是你杀了往‘壶口’取粮回来的五百‘铁甲兵’?”
身边的朱不三、将军、血霸王,无不咬牙切齿,悲愤莫名,只要小白不加阻止,他们便要向这杀人者讨回公道。
伍担汤没有否认,这个当然,他杀人从不手软,多杀五百人又算得了什么,只惊讶眼前小子,被一刀剖腹,在雪地上竟能奇迹似地生存下来,生命力如此强,委实惊人。
伍担汤的反应没令小白吃惊,致使小白全身颤抖的是他身旁的伍穷,伍穷稍稍低下了头,他,竟然知悉杀人事件。
小白对伍穷冷冷道:“为了让城内战兵有粮,独享其成,不被‘铁甲兵’拿走粮草,你答应了截杀生力的建议?”
伍穷依然没有回话,慢慢的抬起头来,冷冷神色已答复疑问。
心酸痛苦突袭心头,小白终于彻底明白他与伍穷决裂的感受,伍穷身为“天法国”
一国帝皇,必须为国家而竭尽所能,纵使牺牲已决定离去的五百个曾出生入死的兄弟又如何?
不能再纠缠不清了,代价好大,小白的心好痛,他忍着伤痛冷冷道:“谁杀了我的兄弟,小白也决计会跟他算帐。”
伍穷冷冷道:“‘天法国’没有被灭,我会等着你再来!”
小白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伍穷道:“既不同心,岂能同行!”
没有再多余的话,小白领着“铁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