竭力定神,方才惊觉这个人头原来是他带来的十六个护卫之一,在无声无息中,竟都死得乾乾净净了!
那一大堆的人头,全被扯住头发,握在双手中。合共十个少年人,带着冷酷如冰的脸容,竟然轻易便斩杀了十六高手。
“穷凶极恶十兄弟”的杀人本领太高强了,所以杀得并不太痛快,惟有依照伍穷命令,把名天命玩弄一番以满足变态快感。
一个接着一个,把手中人头扔向已不停惊呼的名天命,无论他如何闪避,甚至走进艳姬堆中,呱呱惨叫,人头依然扔在他身上,甚至撞向他的头顶,撞个头崩额裂。
忽地头上一湿,原来是撞爆了头顶上那个刚扔来的头颅,跌出了两颗眼珠,掉在名天命的额上,再慢慢滑过眼睛,掉到嘴角,那些留在脸上的液体,是血还是泪?
“眼睛……是眼睛,哇!”几近怕得哭了出来的名天命,心头只觉冷冷冰冰,大夥儿见他如此脓包,也都哈哈大笑起来。
从前也曾杀性顽强的名天命,自当上皇帝以后,早已荒废武功,更寄情风花雪月,近来更迷上色欲,身体淘空,气虚血亏,早已失去昔日威武杀性,变成弱不禁风的无能鼠辈。
加上眼前突然出现强敌伍穷,脸上带着恐怖笑容,再三呼气定神,方才勉强镇定下来。
伍穷看着这从前不可一世的二太子,如今在自己面前丑态百出,满脸尽是不屑之色,对他极为鄙视。
四大“穷将”之一的招尤刻意揶揄道:“死到临头了,能有一大批艳姬陪葬,臭皇帝,你总算不枉此生矣!”
一言惊醒,名天命不停的颤抖,声音也抖颤起来:“甚……么?伍穷,你……要杀朕?”
伍穷报以冷漠一笑,也就等于肯定了招尤的话。
偷偷进入“剑京城”刺杀名天命,这就是芳心的战法中最重要一环,擒贼先杀皇,一了百了。
芳心先放出消息,假意称伍穷、四“穷将”、十兄弟都在“皇御园”闭关,又不让任何人打扰。
暗中伍穷等已带领一队兵马,连夜兼程,直杀往“剑京城”去。为避免被其他人识破,所有人都扮成农民一般模样,以蒙骗路上一切眼目,直趋目的地“剑京城”。
“皇京城”芳心所作的一切防守策,也都是为了两大目的,一是要混淆视听,转移名昌世目标,不让他察觉有异,立即班师回京,把大好计划打乱,变得好梦成空。
第二,是要真的尽量拖延,待伍穷杀了名天命后,再赶回来两面夹攻,藉名天命之死来动摇敌人军心,一举歼敌。
芳心妙计,把名天命玩弄在股掌之上,只是,实行上必须有伍穷,这才能天衣无缝。
伍穷再开腔,笑道:“你既是福人,又大福大运,杀了你后,原来从福人而引发的‘福缘’、‘福运’,也就一扫而空,名昌世失去了福运大靠山,从此大祸降临,也就死期到了!”
名天命双目发呆,脑海中仿似甚么骤然凝固,伍穷杀他是为了杀名昌世,把他原来应得的福运夺走,那他怎还有可能活下去,必死无疑,名天命不得不绝望了!
“败刀”抽出鞘,闪出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势,刀光罩住名天命,要杀他实在稀松平常。
伍穷冷冷道:“朕给你最大面子,你是我刀下亡魂中唯一的王者帝君,来吧,杀啊!”
一刀斩下,名天命引颈而待,杀!
好快的一刀,却落空了!
名天命没有死,他赤条条的站在伍穷身前,转身一看,救他的原来是“天武大将”万骨枯,身旁还有一名以竹笠盖脸的高手相随。
万骨枯手持一把大关刀,万军莫敌的万骨枯,曾大破“异族”,坑杀十万大敌,是“武国”多年来最出色的大将军。
名昌世在离城之前,就把保护皇帝的重任交给他,果然,这委托幸不辱命。
伍穷、四“穷将”、十兄弟,要杀名天命,便必须先杀万骨枯。伍穷又笑,他笑得更是痛快淋漓。
笑声扬起,毛产的镰刀划出一道火舌,烈火同时自体内以内劲燃烧,包裹全身。
而毛产原来的“链刀”,也有了变化,从前的弯曲状态减少了,刀身更阔,这些都是伍穷为毛产带来的“蜕变”提升。
已八十岁足、垂垂老矣的一品大将万骨枯,对武林中事了如指掌,他淡淡的说出了毛产手中的刀原来之名称:“孕火破体刀。”
天啊,竟然是上代江湖中,曾叱吒一时的“孕派”,呆产手中那柄与“横刀夺爱”齐名的“孕火破体刀”。
当然,毛产手中是全新的刀,并非昔年神兵,这位原为“孕派”外戚旁支的后人,于先辈留下来的记录中,发现了一些有关早已失传的“孕火破体刀”秘学,从此便埋首钻研。
在毫无他人辅助之下,毛产这小子委实惊人,前后花了七年工夫,重新再仿照铸造出来的“孕火刀”,其形失真,乍看起来就只像镰刀。招式凭着零星纪录,只能尽量从苦练中领悟。
在追随伍穷后,伍穷得悉箇中一切,便助毛产再铸孕火刀,又贯入内力提升至可以挥出“孕火”的层次。
经多月来苦练,原来资质极高的毛产,已练成一身不下当年呆产的“孕火破体刀”,面对万骨枯也毫不示弱。
身形展动,化作旋转烈火,急如电光疾掠,火劲狂舞,熊熊烈焰包围住万骨估。
万骨枯处于热劲核心,身旁四周火舌吞吐,无隙能觅,如困在一张火网之中。
“孕火破体!”一声疾喝怒吼,已失传多年的神功劈斩而下,万骨枯以手中龙头大刀迎上,欲以浩瀚内劲震散孕火,可惜,他估计错误了,孕火穿过护身气劲,直钻入其腹内。
只要能“种”下“孕火种”,“孕火破体”便成功了。只见万骨枯的肚皮渐渐隆起,活像一个快要生孩子的孕妇无异。
肚腹因孕火不断燃胀,最后必然裂爆焚燃,破体而亡,这是毛产初次挥出如此成功杀着,内心喜悦尽现五官。
万骨枯却是处变不惊,龙头大刀剖开腹下一寸馀,急运内力泄出火劲,肚皮也就渐渐回复原状。
在旁的招尤笑道:“哈……毛老弟,看来你的内力火劲燃爆太慢了,未能及时炸爆敌人肚腹,这位老头儿才能及时剖腹泄去火种,令老弟你前功尽废呢!”
难以置信的毛产,辛苦努力只换来一刹那痛快,跟着立即又再冷却,满腔失意只能摇头叹息。
失意,当然有权沮丧、苦恼,惟是在战场拼死的同时,就绝对没有这权利,就是一刻的失神,也可能因而命绝。
千钧一发雷霆杀力的龙头大刀毫不迟疑杀来,只因为用刀的万骨枯已八十岁了,他当然极有杀战经验,绝对懂得掌握稍纵即逝的良机,当毛产感到刀劲已破开了他的脸庞,痛楚才惊醒自己。
退,孕火刀挡,再退。
好可惜,万骨枯的一刀蓄势已久,敌人愈退,他的杀力更是连绵不绝,刀势已成,毛产已死定了。
“当”、“当”、“当”的三声,来自三种兵刃,这及时而来的三声化解了毛产的大难。
影剑在万骨枯背后刺出的剑,巅疯的小刀及招尤的“杂刀”,联合起来挫减挡住杀力,毛产才勉强逃出生天。
以一敌四,万骨枯当然毫不怯惧,只是要又能同时护佐名天命,看来已是天方夜谭。
十兄弟慢慢向“酒池”靠拢,最擅于防守的十个少年人,最开心有机会杀人,毕竟没有太多沾上血腥的机会。
万骨枯提刀狂斩欲跃出去救,只可惜四“穷将”已非六个月前般武功粗糙,要败一人已非易事,何况四人联手。
伍穷没有注视万骨枯,也不去看十兄弟与名天命,他在留意万骨枯身后的那个神秘人。
完全看不清他的面目,但竹笠帽子之下,那种难以言喻的气质,伍穷却好像很是熟悉。
他可以肯定,这家伙必然是自己很认识、很相熟的人,“剑京城”内,还有谁会是具备勇武气势的强者?
甚至是比万骨枯更强、更深藏不露,他,究竟是谁?
当十兄弟准备动手杀那哭了起来的名天命,竹笠一动,人影晃动,白影疾闪,一刹那间,十兄弟竟然都被踢中头颅不同部位,爆出声响,溅起血花,弹飞退开。
只是一招雷电霹雳神腿,竟已伤了十兄弟?伍穷神驰目眩,心下暗暗纳罕,暗自发毛,竟似是着魔中邪。
他简直不敢相信,如此神腿,加上那散发出来的气质,但这明明就是……
伍穷喃喃道:“苦--来--由!”
天啊,竹笠下的竟然会是应该仍困在“死荫幽谷”内的道医苦来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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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九 章 本来无一物
位处荒郊的“神国寺”是一座名刹,它的建筑群布置跟一般佛寺并不相同,外观有六层屋檐,上面是一大、四小共五个锥形屋顶,寺身侧面墙上有藏式梯形窗户,外形宏伟而不笨拙。
一痴大和尚满头白发,看来已有七、八十岁,他为啥要来此荒僻的古刹呢?
小黑跟在十步之后,小心察视四周,肯定僧侣、和尚只有十人,善信则一个也没有,杀这和尚并不太难。
一直以来都是哑妹子替他打点一切,由她转述客人要杀的猎物,他只负责执行杀令。
哑妹子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又为他的脚镶上两枚铁圆球,让他练成“鞭腿”,否则今生也是跛子废人。如此大恩大德,小黑当然感激,但同时又暗暗对哑妹子动了情。
她实在太美,脸容七分娇俏、三分艳,一双大眼睛永远的情深款款,口中虽不能吐出爱字,但脸上已是渗出情愫。
今天的小黑已非昔日风光,他还哪有足以吸引异性的条件?何况还是气质清秀的哑妹子。
但她从不嫌烦,在医理小黑时,每隔两个时辰便替他的伤口换药。为怕小黑血气运行不畅,又不停为他按捏搓揉,服侍体贴,甚至是到了今天,每早清晨起来,哑妹子也必定已为他准备好早点。
人生至此,还能有如此佳人在旁相伴,夫复何求?
故此就算不为报恩,小黑也绝对愿意为她卖命,只要哑妹子要他去刺杀谁,那人便不能活命。
小黑凝视一痴的背后,冷笑一声,正要趋前杀去,一痴却突然转身,对小黑问道:“自古以来,‘神国寺’以花木品种之多而着名,施主,你会喜欢甚么花种呢?”
突然无聊一问,小黑也不知如何回话,便敷衍道:“甚么花都一样,随便好了!”
一痴淡淡道:“不,怎能随便呢,寺内有丁香数百株,号称‘香雪海’是为首选,目下正是花开时节,香气浓郁,飘扬数里,施主不妨吸一口气嗅嗅香味,且看是否称心如意?”
小黑勉强深吸一口气,说也奇怪,花香果然与众不同,精神立时松弛起来,十分受用。
一痴笑道:“哈……看来阁下对此丁香是锺情了,很好,很好,贫僧就送上此花与君相伴终生。”
小黑不置可否,但总觉一痴太热情,便问道:“大师为啥要送我香花?我可绝非识花之人。”
一痴上前捧来了一大束丁香,便送到小黑怀中,笑道:“在你坟前,这些丁香一定会灿烂夺目,伴施主长埋黄土。”
丁香撒跌在地上,小黑凝望着这一痴和尚,他看来并非如表面一般平和、慈祥,这老僧是蛇蝎心肠啊!
一痴笑道:“我佛慈悲,一切众生,临命终时,若得花缘,香随魂飘,飘到阿鼻地狱,还留香气,善哉!善哉!”
小黑冷冷道:“你早知我要杀你,便刻意领我到此寺中,原来大和尚比我更爱荒郊杀战。”
一痴恭敬道:“非杀战也,是杀人而已,施主要来杀我,却原来要被我所杀,天网恢恢,就是如此。”
小黑的“鞭腿”已随时准备出击,但却是有点迷惘,眼前这老和尚竟然懂得武功?他全没一丝杀气,难以捉摸啊!
一痴突然再问道:“是夕姬那傻女孩命你这笨人来杀我么?老衲应该没猜错吧?”
夕姬?谁才是夕姬?是收买哑妹子的人,还是哑妹子她就是夕姬?小黑可全无头绪。
一痴接道:“那‘无敌’宝刀还在她手上吧!”
一连串教人不明不白的问题,小黑脸上一片迷惘,已清楚表示了答案,他甚么也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就不必理会,杀!
“鞭腿”踢攻而上,膝盖以上因为还有铁球关节,竟然向上拗曲攻踢,刁钻之极的腿法,攻其不备。
一痴却彷如是轻身燕子,弹跃而上,甫触碰小黑的“鞭腿”便藉势飞升,顺势卸力,空中翻身便避开了古怪腿攻。
小黑的“鞭腿”却不肯罢休,立时飞身急舞,旋圈疾攻,使出歹毒的一式“五分天下”。
一式足以转裂撕开五脏的腿法绝学,是小黑的最强杀着,只要踢中敌人胸膛便必杀无疑。
一痴在空中飘落,“鞭腿”追杀,“五分天下”旋转杀力疾赶而来,终于压在一痴胸膛上。
哈……老秃驴,你死定了。
“五分天下”旋出杀力,但眼前所见却教小黑惊愕迷惘不已,老和尚身轻如燕,竟双手不停上下摆动,依着小黑的腿旋向同一方向,他的身体正好贴着脚板,也同时旋动,又是顺势卸力,任小黑如何吐劲,只把半空中的一痴转得更急,一点儿也伤不了他。
小黑的“五分天下”就如此轻易被破,惊骇之际,突然一痴将手伸入袋中,电闪疾射出一物来。
暗器如拳头般打来,小黑也不敢怠慢,撑身急退,“铁发功”击出,把暗器打掉。
“呵……怎么已镶嵌了两个‘怀石’来用,再多给他一个,却又弃之在地,这又是甚么道理啊?”
轻飘飘如羽毛御风而下,一痴从地上拾回他称之为“怀石”的一个光亮铁球。
小黑细看清楚,不禁惊愕不已,这不就是哑妹子为他镶在腿上,令“鞭腿”可自由踢向任何角度的铁球?
一痴笑道:“对了,镶在你大腿及小腿中的那两个小铁球,是贫僧继‘无情’、‘无量’及‘无敌’三剑后,精心铸炼的好玩小玩意,赐名‘怀石’,即用来代替禅僧修练时放在腹前的暖石,这小东西能旋转如意,暗悟招式,比一颗笨石更有满足感觉呢!”
“怀石”原为“天皇帝国”僧侣平常修练时常用的一颗小石头,示意暖石已满足,能忍受饥饿煎熬。
其后又转化成食用的“怀石料理”,意即先果腹,之后才有精力品茗,是规限甚多的一种高级享受。
小黑到此已大约捉摸到一痴的身分,此人必定与哑妹子有莫大关系,而哑妹子放在洞中那把奇怪大刀,一定就是一痴老和尚所说的三大名剑之一,内里文章一定极为复杂。
一痴不停把“怀石”放在手掌上把玩,脸上那轻松笑态一直没有停过,活像胸有成竹似的。
“那傻夕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