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凡圣子与宫本剑藏各怀鬼胎,根本不欲与“情缺”直接交锋,刀来刀往,每一刀退一步,直杀入对面,远离“日不落”的茂密丛林。
简简单单的“斩尽杀绝”,就是未斩杀对方,也绝不停下。
如奔雷惊电,三神兵交迸爆出来的星火,首先溶掉树桠上的积雪,化成水点继而蒸发,抽乾了水分再燃烧。
一棵树被烧了又传到另一棵,烈火直舞上半空。
小白已放下杯中酒,直奔往树丛。
丑叔叔却仍慢条斯理品尝佳酿,说道:“你对于胜负还是很执着呢!”
小白道:“只因为一会儿要对战天恨,现在只有先见识他的刀招。”
言下之意,小白是认为天恨就算以一敌二,也必能得胜。
甫入丛林,已有一条宽阔的通道乃三柄神兵所破开,小白细心观察留意树干上的刀痕。
爆散破开的显然是“情缺”所留下,每一刀的去势都很尽,绝不留后着,刀痕却是杂乱无章,从此已能得悉御刀者被“刀”本身所操控,要是驾驭不了刀的杀意,必会反噬其身。
破口整齐的大树干,每一棵都拦腰折断,就算是粗逾五尺的树身也难逃一劫,显是被“浮世绘”十二尺长刀切断,惟愈走入林中,愈见断口参差不齐,难道是“浮世绘”忽然软弱无力?
剩下来的刀痕,开首处深入树榦,收招却拖泥带水,人与刀未相配,久战必败。
直抵林中央,一方圆十文的圆形战圈内,天恨、不凡圣子、宫本剑藏都各自站于断枝上,“情缺”、“无敌”、“浮世绘”却不翼而飞。
忽闻叮叮噹噹之声自天上传来,由微弱而至清晰,抬头只见三把神兵在一轮连绵不绝交击后,自行依照用刀者的挥刀轨迹在相拼。
及至地上仍不分胜负,笔直地插入泥内,直没至柄。
宫本剑藏满以为可避过战局,却被疯狂的天恨及奸狡的不凡圣子卷入阵中,他最不想发动第二轮激战。
天恨虽气喘如牛,却已跃身而起,向后旋翻直踏泥土,注劲踩出泥浪。
扯上数丈高的泥浪就如小白在“江川藩国”所见的“怒吼”般,直扑不凡圣子及宫本剑藏。
泥浪之内还藏有三把稀世神兵。
天恨以脚御刀,不凡圣子与宫本剑藏抢前收回自己的兵器,再次扑杀。
一道浮华半空升起,如彩笔沾墨,挥舞成画。
是宫本剑藏的锐烈杀招“浮生若梦”。
十二尺长的“浮世绘”在刚才一轮厮杀后,除了刀身发热如被火烧,剑身更变得柔软,却非软弱无力。
在“浮生若梦”看似缓慢清晰可见的刀路下,天恨毅然抢入刀阵。
小白却低呼了一声:“不妙。”
缓慢刀浪只是骗局,从后而来的另一重急劲刀浪才是杀着。
柔软的“浮世绘”如鞭状纠缠“情缺”,截住杀势,再绕成一圈弹射天恨。
血花如雨洒下,天恨被“浮世绘”划出数十道伤口,浑身是伤。
未及拔回“情缺”,一道烈火狂焰又包围住天恨。
烈火结成球状,如红日般光华万丈,是不凡圣子的“大日刀火斩”。
以二对一虽然胜之不武,惟宫本剑藏也不得不配合不凡圣子的刀球,以软化了的“浮世绘”死命缠着“情缺”。
要是再被天恨手执“情缺”,又要再拼上连绵不绝的“斩尽杀绝”。
两人心意台一,一个主缠,一个主攻。
身中百刀,天恨再过一会儿便要流乾体内所有的血。
唯一办法--锁刀。
挺身而前,天恨以身体迎向刀球,“无敌”贯体而过,刀球立时消散。
任不凡圣子如何猜想,也没料到有人以这样的方法破招,一呆之下立时抽刀,然后将天恨碎尸万段。
“崩”的一声,八尺的“无敌”,竟折断剩下五尺。
一直“不愿合作”的“无敌”竟在绝对优势之下折断,怎么可能?
另一个错愕的人是宫本剑藏,就是此一错愕,造成机会给天恨抽刀而出。
又是一招“斩尽杀绝”,目标是“浮世绘”。
十二尺长刀被狂斩成二十四截,由刀尖而下,直至刀柄,下一刀就要到宫本剑藏。
不想被斩成二十四块,宫本剑藏一抽身便退出树林外,只剩下还错愕万分的不凡圣子。
“杀!”刺耳嘶叫声惊醒迷惘中的不凡圣子,“无敌”却先一步自行挡下“情缺”。
明明已经折断的“无敌”,反而回复他应有的杀性,而且更挥洒自如。
“好!断得好!”一阵掌声把天恨激起的杀战止住,天恨回头一望,只见一休大师满意地狂笑。
“花七十年时间铸造七柄神兵,只为助我获得天皇的礼待,享尽荣华,天皇已死,我拥有‘皇者之剑’,‘一休七绝’已无存在价值,难得你替我将‘浮世绘’也毁掉,我实在应该说声多谢。”
一直以为“一休七绝”是一休大师的心血结晶,尽毁七绝便会令他万念俱灰,谁又料到他反而欣喜若狂?
天恨要斩尽杀绝的,是一休大师,而不是“一休七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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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四 章 甘为代罪羊
一年一度的“感恩祭”上神皇为信众祈福颂俦后,便由两名少女搀扶着退回内堂,在一名神教司事带领下,信众便以诗歌来赞颂神皇,感谢他带领族民逃离“吐鲁族”,重返中土建国立业。
我的心啊,你要称颂神主,凡在我里面的,也要称颂他的圣名。
我的心啊,你要称颂神主,不可忘记他的一切恩惠。
他赦免你的一切罪孽,替治你的一切疾病。
神主救所你的生命脱离死亡,以仁爱和慈悲为你冠冕……
信众们不论男女老少,他们皆全心全意的引吭高歌,以诗歌来赞颂他们的救赎者,脸上流露出满足、喜悦的笑容。
他们的歌声,响彻云霄,抑扬顿挫,以他们最感动人甜美的声音,把内心的真意传到天上去,让真神明白他们同心合意,俯伏敬拜在他的脚下。
内堂不时传来神皇与神子的吵闹声,令原本非常专注歌咏的信众,也渐渐心不在焉,不明所以。
歌咏的时间,终于完毕了,他们目光一致的投向高台中央,期盼神皇再次出现,为他们“研经”。
“唉!神子太过分了,竟在内堂出言顶撞神皇,他实在太过分了。”
“神皇是我们内心的大英雄、精神领袖,何等的地位崇高,竟出此逆子,实替他不值。”
“神皇年事已高,恐怕不堪刺激,会大大影响身体!”
“神皇乃真神下凡,他有神灵护体,不会有事的。”
“咦?吵闹之声终于停止了,神皇快出来了。”
信众们喋喋私语,交头接耳,他们全都关心神皇,奇怪神子为何与皇神反目、争吵。
随着争吵声的停止,他们也安静心灵,静候神皇的再次出现。
等了又等,仍不见他们期盼已久的神皇,平静的心又再泛起涟漪,不知又发生了甚么事。
神教司事气急败坏,一脸苍白,全无血色,匆匆跑出内堂,大声呼喊道:“神皇死了,神皇死了,他……他被神子天鹰与那异教道士等人杀死了!”
恍如晴天霹雳,会堂里突然鸦雀无声,只能听见信众们变得沉重的呼吸声,静得吓人。
信众们全都俯伏在地上,默默为神皇的离逝祷告,片刻后才站起来。
大部分的妇女已禁不住哀恸的心,终于放声哭了起来,捶胸顿足,痛苦非常。
有些年长的信众,他们已认定神皇是他们的救赎者,是他们的守护灵,突闻死讯,哀莫大于心死,他们愿意与神皇同生,更愿意与神皇同死,跟随神皇最后的带领,返回天界,真神的身边。
他们毫不犹豫的以随身匕首刺胸,为神皇殉葬,至死相随。
其他愤怒难平的信众,握着他们随身匕首,气冲冲的冲入内堂,一定要为神皇捉拿那大逆不道的凶手。
“杀死神子!杀死异教道士!”
“杀死神子!杀死异教道士!”
“为神皇报仇!”
“为神皇报仇!”
一呼百诺,报仇之声,此起彼落,情绪激动的信众,杀志昂扬,重重围困着神子天鹰与苦来由等人。
神子天鹰激动地呼叫:“我没有杀死爹爹!我没有杀死神皇!”
可惜任凭神子天鹰怎样声嘶力竭的呼冤,信众已深深相信了神皇之死,全是因为神子与神皇争吵不已,一气之下,亲手杀了神皇,又或是在旁的异教道士,协助神杀死神皇。
“杀死神子!为神皇报仇!”
“杀死神子!杀死异教道士!”
群情汹涌,此时此地,可说是百词莫辩,有口难言。
苦来由有见于此,只好先护着众人离开险地,方为上策。
大懒虫莫问心领神会,坚决地道:“请放心,侄儿一定会保护婶婶。”
苦来由赞许的朝莫问一笑,随即向爱妻寒烟翠深情一吻,温柔道:“好娘子,且看为夫大显神通,让你与宝贝儿子安全离去。”
寒烟翠纵使天生任性爱闹,喜爱与苦来由抬杠虐打,但她眼见“神教”人多势众,不下千人,也即收起贪玩脾性,默然不语,任由苦来由安排撤退,离开险境。
苦来由突然发难,双掌齐轰向身旁的木桌、木椅,澎湃劲力,瞬间已把桌椅全毁,纵横交错,木块散落在地上。
信众不明所以,还以为苦来由得了失心疯,以碎毁物件来发泄内心的惊惶失措,更想以疯癫行径吓跑信众,好让他们安全离去。
“他妈的,单单碎毁桌椅,便以为可以吓跑我们,你这异教道士实在太小觑大家了。杀啊!杀死那疯道士!”
信众们不退反进,全没有把苦来由放在眼里。
苦来由气得双眼直瞪,俨如喷出两道火焰,怒道:“你们这群井底之蛙,简直是大大蠢蛋,我堂堂‘神、魔、道、狂、邪’五大高手之一,人称‘道医’苦来由,你们竟全不知晓,以为我只是一名疯汉,实在太过分。让你们这群目不识丁的小人物,见识‘道医’的精湛腿法。”
苦来由飞跃半空,双腿不断飞舞动,如龙腾虎跃,威风凛凛,气劲如江河决堤,汹涌而至,将四周的空气凝滞不动,任他腿风牵引。
苦来由愈旋愈快,腿风愈舞愈急,渐渐的形成一个一个漩涡,把地上的木块也旋上半空。
小漩涡渐次成为一个大漩涡,苦来由便是那大漩涡的轴心,愈旋愈大,把神子天鹰、莫问与寒烟翠安全保护在漩涡中央,却不受气劲的损伤。
大漩涡渐次变成一股风,缓缓逼向信众。
信众呆立当场,不明白为何内堂突然出现了一股龙卷风,把在半空胡乱踢腿乱跳的苦来由和其他人,完全包围在龙卷风中央。
那“道医”苦来由是否是江湖术士?
如他所言,他真的是武林高手?
他真的是五大高手之一?
当信众渐渐明白眼前景象,并不是邪魔外道的妖法后,心也定了下来,挥动手中匕首轰向那道气劲墙时,奇怪的事便发生了。
龙卷风牵动在半空的木块,他们遭受到冲击,人被弹离三尺之外,而木块竟全然粉碎。
粉碎了的木屑,随着龙卷风愈旋愈快,只要人们一贴近气劲墙,他们便会被飘飞旋转的木屑,割破衣衫、脸庞。
一名满脸胡渣子、七尺昂藏的信众孟哥,怒道:“他妈的甚么劳什子妖道术,割得本爷爷满脸生痛。”
瘦皮猴慌张道;“高个子,快逃吧!龙卷风直卷向我们来。”
龙卷风挟着无俦气劲,直旋向信众面前,所经过的地方,皆桌椅翻飞碎毁,木墙塌下。
信众欲以身体挡截龙卷风,阻止神子天鹰、苦来由等人逃离“神楼”,却惨被木屑割伤身体,任由龙卷风杀出一条血路。
龙卷风已旋离了内堂,快要离开大殿。
神长大老突然扬声道:“谨请天纷地纷纷,拜请西天圣老君:脚踏紫云腾身去,身骑黄牛巡天下;手执宝剑斩妖精,教导弟子传仙法;弟子一心专拜请,西天老君降临来。”
此时大殿顶上,投射下万道华光,而原来慌乱走避的信众,听见神长老的咒语,全都安静下来,手牵着手,一重又一重的围着龙卷风。
他们全举首仰天望向那道投射入殿内的华光,吸收神灵赐予他们的力量,满心欢喜的随着神长大老念道:“弟子一心专拜请,西天老君降临来。”
原本龙卷风以锐烈罡劲,不但把信众弹离三尺以外,更能以飞舞木屑伤及他们身体,冲出一条血路,离开“神楼”的大殿。
可是此刻信众们如获圣灵护体,气功互传,筑起了一道又一道铜墙铁壁的气功墙,任凭龙卷风如何猛烈冲击,也突破不了困局,被锁定在大殿中央。
当龙卷风加速旋转,冲向铜墙铁壁,两股强横气劲炸出令人目眩的火花,再反弹龙卷风返回大殿中央,动弹不得。
神长大老座下的“文房四宝”,纸尾、笔头、墨心、砚背等四人,也就是他近年最疼爱的四个少年教徒。
他们四人瞧见身穿厚厚黑袍,本是双目眯成一线、脸相如佛、处变不惊的神长大老,突瞪厉目,一脸笑意,四人顿时心领神会,齐齐弹射半空,以手中兵器轰向龙卷风。
说也奇怪,龙卷风的无俦罡劲,立时消失得无影没踪,飞旋翻动的木屑、碎片,也颓然坠落,散落在大殿四周,龙卷风也溃散,不成气候了。
信众们千对眼睛,都专注凝视着木屑散落后的人影。
人呢?
为何不见了苦来由、神子天鹰、莫问,以及寒烟翠等四人?
苦来由不是一直以神腿内劲,转动龙卷风吗?
他们竟在众目睽睽下,全部失踪?
千百个疑问在信众们的心头转个不停。
而退回站在神长大老身旁的笔头,大惑不解,忍不住冲口而出,问道:“神长大老,他们为何忽然失踪?他们躲在哪里?”
神长大老文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仍是默默不语,脸上露出不耐烦表情。
纸尾、笔头、墨心、砚背四人皆噤若寒蝉,清楚知道刚才笔头所提出愚蠢问题,已触怒了神长大老。
他们各自以手上的兵器,割伤自己的左臂,任由鲜血涔涔而下,作为惩罚自己提出愚蠢问题,而不是以冷静的头脑找出问题的答案。
没有人再敢提出问题,虽然他们也很希望知道,为何苦来由四人能消失得无影没踪,但“文房四宝”的下场,让众人也聪明地尝试以自己的能力,想出答案来。
可惜,他们真有能力想出原因?
不可能。
因为他们不是神长大老文房四,没有他那么心思缜密,冷静自若,所以不可能想出箇中原因。
神长大老终于开了金口,他徐徐的吐出话道:“何苦甘作缩头乌龟呢?”
他横目四顾,看见信众们皆一脸疑惑,不明所以。他不徐不疾的步向大殿中央,一掌轰在地上。
顿时地面四分五裂,四具没有穿衣的死尸,从地底被轰飞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