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小呆的旧伤崩裂这件事,她当然不知道。
否则她早已出手。
每个人都认为“快手小呆”可以很轻易的隔开或闪过三件袭身的武器。
甚至他的敌人也如此想,因为他们第一招还未击实,已经想好第二招的变化。
高手的对决决定在一瞬,那一瞬却是时间、经验、汗水以及多重不为人知的苦练所累积而成。
偏偏每一个人的想法都错了,不但错,而是大错特错。
小呆根本没有闪躲,只不过稍微侧了一下上身,似便取得有利的攻击位置。
在腰带缠身的一刹那,小呆把握住了敌人极微小的错愕。
虽然那惜愕极短,短得几乎不易察觉,但对小呆来说,足够,毕竟这正是他所需要的。
鬼头刀溜起一抹血痕,这一刀至少应该劈掉小呆的半边身子。
然而他的力量不足,只能够划开小呆右侧前胸,就已无力的垂落。
杜杀老奸巨滑,虽然他也看到了小呆被他老婆的丈长腰带缠住,却及时的刹住前冲势子,把一根原来横扫敌人的鸟木拐奋力的护住身前,同时踢出两腿。
情形几乎是一开始就已结束。
小呆以血肉之躯造成了对方的错觉,他抓住那稍纵即逝的机会,施出了全身之力,掌刃切过温尚义的下腹,也劈断了杜杀的右腿腿骨。
然而他自己的情形也好不到哪去,右侧胸前一道寸长伤口,血己染红了整件衣裳,另外小腹亦被杜杀踢中,这会儿连肠子恐怕已经打结,痛得他冷汗直流。
最要命的,缠在腰间的那条腰带已勒得他连气也快喘不过来。
这些都是极短的时间内所发生,短得只是人们眨两次眼的时间而已。
小呆痛苦的坐在地上,他连动一下手指头的力量也没有。
他当然明白他已给敌人造成了多大的震憾。
闭上了眼,小呆的嘴角浮上一种残酷的微笑。
是的,他已够本,“祁连六鬼”已全做了“鬼”,另外外加杜杀的一条右腿,这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老杜——老杜啊——”
这声凄厉的惨呼蓦然响起。
杜杀的老婆到现在才发现杜杀的右腿,那么古怪的在那随着风晃荡。
敢情刚才杜杀站在那不动,完全是靠着鸟木拐的支撑,他自己不说,别人是很难看出他那右腿已经骨头全碎。
“握牢你手中的东西——。”杜杀暴吼。
“老杜,你……你怎么啦?!”杜杀老婆惶恐问道。
“没什么,只不过断了一条腿。”杜杀额际豆大的汗珠已落,却冷硬的道:“‘快手小呆’,你……你不愧称之‘快手”’
小呆勉强的睁开眼,虚弱的说:“过奖,杜……杜老大,很……很多人都这么说……”
“不许靠近他——”杜杀老婆突然狠厉吼道。
因为她已看出许佳蓉正想靠近小呆。
许桂蓉不敢再往前,只能懊恼得心急如焚,毕竟她要早知道小呆会变成这个样子,说什么她也会出手。
而现在她却只能动也不敢动的站在这,空自着急。
“统统不许靠近。”杜杀又吼:“老太婆,把……把那小子拖……拖过来。”
空明、空灵、以及“松花道长”和“杀千刀”也被杜杀喝止欲靠近的脚步。
杜杀对空明等人显得有敌意,他在黑道中打滚了一辈子更早已养成了一种对任何人都不信任的个性。
没有人敢出手救小呆,因为谁也没有把握能救得了他。
小呆的身体在地上拖过一道长长的痕迹,到了杜杀的脚边。而地上的也拖过一道长长的血迹。
大家只能看着,眼睁睁的看着他像一条死狗般的被人拖着。
其中许佳蓉的心也如撕裂般的随着小呆的身体,被拖过一道长长的血迹。
黄沙沾满了伤口,也占满了小呆一张已经扭曲的脸。
他躺在地上仰视着杜杀夫妇,嘴角仍挂着一抹难以形容的微笑,似自嘲,也似嘲人。
“你是我的,‘快手小呆’你是我的……哈……哈……我会告诉所有的人,‘快手小呆’曾经在我的脚下,像狗一样的对我乞怜、摇尾……”杜杀恶毒亦疯狂的叫吼着。
这是什么心理?
难道每个人真的都以杀了“快手小呆”为荣?
一把从地上捞起小呆,杜杀目眦俱裂的十记耳光击在小呆的脸上。
“他妈的,你再笑,你再笑啊?!我打……打死你这狠毒的恶魔……你还手呀,你怎么不还手?老子还有一条腿,你有本事再劈断它呀……”
小呆的头随着杜杀的手左右摇晃,他嘴内的血亦成串成串的随着头左右摆动洒向空中,洒在杜杀的脸上。
他已失去了知觉,然而自始却没哼出一声。
显然打累了,杜杀松了手。
小呆又瘫软在地上。
有一丝惊觉,杜杀环目四顾。
他看到的是一张张木然的表情。
他发觉到刚才疯狂的举动已引起了某些人的不快。
“杜道友,贫道有一不情之请。”“松花道长”清越的声音响起。
杜杀夫妻戒备的聚拢在一起,齐皆瞪视着他。
“咳,咳,事情是这样的,传闻‘快手小呆’是‘菊门’头号杀手,”前些日子挑了‘长江水寨’,杀了江南总教习,挫败了‘武当三连剑’……”
“这又如何?”杜杀老婆尖声道。
“贫道……贫道想会会他。”
“这就是你的不情之请?”杜杀道。
“是的。”
“松花,你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想捡现成的便宜?”杜杀阴沉的道。
“杜道友何出此言?”
“你要怎么会他?会一个只剩半条命的‘快手小呆’?松花,他妈的别以为没人知道你心里所想,我说过‘快手小呆’是我的,是我拿一条腿换来的,你想扬名可也不是这么个扬名法。”
杜杀对他已有芥蒂,语气中露出极端不屑。
“你……你怎如此说话?”松花不知是被人说中心事,还是气极,脸上有些挂不住的怒气道。
“嘿嘿……总不成让我跪下来和你说吧?”
“好,好,贫道只好先讨教讨教阁下……”
语毕,松花道长已掣出背上的长剑。
“你敢——”杜杀老婆横身在前道“松花,莫忘了你我此行乃是奉‘白玉雕龙’之令行事,想必贵派掌门早有令谕给你,我夫妇为这次任务之首,而你与空明、空灵等人为副。”
“松花道长”清癯的脸上闪过一种怅然。
他实在不明白“白玉雕龙”再现,怎么会弄出了这么个局面。
正如空明所说掌门令谕不得不遵,“白玉雕龙”令下,又有谁能不服调遣?
阴笑数声,杜杀老婆道:“很好,你不愧为‘青城’门下,毕竟懂得进退,现在,还有谁有异议?”
虽然人人都想亲手杀了“快手小呆”。
然而“白玉雕龙”令下,又有谁愿意违令?
于是没人会再说话。
不,有人会说话。
而且还同时是两个人一起说,说的竟也是同样的话。
“放了他。”这三人字当然把场中所有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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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生死路
更新时间:2009…2…12 8:17:25 字数:7282
这是一条路,路上的行人当然不少。
虽然过路的人不敢接近这是非之地,但远远的驻足观望却是每个人都有的好奇心。
人群里走出了一男一女。
男的笠帽遮住了大半个脸,微胖,锦衣。
女的美艳,却忧容满面。
这时候这二人敢越众而出,白痴也想得到刚才那句话一定是他们同时出口说的。
男的看不到面孔,女的没人认识。
当大家正在猜测他们是谁的时候,却发现到那女的眼泪已滴落,而一直定定的望着地上晕迷的“快手小呆”。
“站住——”杜杀吼道。
“他们是谁?”杜杀老婆也凝神戒惧尖着嗓子问。
“他……他是不是死了?”绮红忍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失声问道。
“你是谁?你问的又是谁?”杜杀老婆不答反问。
“我……我叫绮红,我问……问的是你们脚……脚旁边的那个人……”
好坦白也好无心机的女人。
杜杀的老婆一只大脚丫子已经踩在了“快手小呆”的心口。
“朋……朋友。”绮红不敢再向前。
水员外从笠帽的隙缝中望着仰躺在那的小呆。
随着小呆微弱的呼吸,他的心在滴血。
前一阵子他还恨不得亲手杀掉那个人,然而当他看到他现在的样子,却又恨不得自己变成那人。
毕竟他和他有着一段过命的交情。
也毕竟他已认为横亘在他们之间的种种误会,是真正的误会。
水员外了解小呆就像他了解自己有几个脚趾一样。
因之他知道只要有一点点可能,有一丝力量,小呆绝不可能让那一双看似多年未洗的大脚丫子踩在胸口。
他只能心在滴血,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像狗一样的被人踩着。
虽然看不见竹笠后的面孔,但杜杀夫妇却已感到有一双充满了愤怒、痛苦、和怕人的眼神隐藏在里面。
难以自禁的心中有些发毛,杜杀老婆色厉内荏的尖着嗓子又道:“你……你又是谁?”
“你问谁?问我吗?”水员外的声音像来自九幽。
“他……他妈的,不问你问谁?你这装神弄鬼的家伙,莫非……莫非你见不得人,非要这起‘盘”儿?”杜杀一面忍着断腿之痛,一面气极道。
也难怪他会气,毕竟“杜杀夫妇”在江湖上称得上黑道巨枭,怎受得这人如此漠视?
事实上他还真猜对了,水员外此时此刻还真见不得人。
“是的,他是见不得人——”
水员外一听到这声音,头就开始痛了,整个胃里泛起酸水。
想都不用想他已经知道欧阳无双来了,猛回头,映入他眼帘的果然是她那张笑得令他发麻的脸,以及几个怕人的美丽瞎女人。
“不再装了,就算你磨成了粉,化成了灰,我还是认识你,我们的大员外,你何不摘掉那顶帽子?”欧阳无双语含讥消的说。
这句话无异像颗炸弹,震得场中诸人心头狂跳。
水员外突然发现每个人的眼睛全直勾勾的瞧着自己,好像在看一个妖怪,也好像在看一大堆银子。
“水……水员外,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吗?”许佳蓉欣喜道。
“不是我还有谁……”水员外摘掉了帽子,露出一种比哭还难看的微笑道:“许姑娘,你……你还好吗?”
发亮的眼睛,微圆的脸,许佳蓉仔细的打量他说:“我……我还好,只是你似乎瘦了些。”
“唉,吃饭的时候让人砸了锅,再加上无时无刻的要防着别人脱自己的裤子,我想胖也胖不起来了……”
许佳蓉当然明白他指的是什么,所以她笑了,笑得差些咬破了唇。
然后她一下子就失去了笑容,因为她看到绮红一只手正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袖。
女人总是最敏感的,有一丝妒意倏地升起,她轻声问:“能介绍你身旁的人吗?”
“水员外——”欧阳无双森冷的喊道:“你永远改不了吃屎的毛病,这位大姐,我奉劝你最好远离这人。”
从一开始,绮红的目光就没离开过地上的小呆。
在她来说周遭的任何人,任何事,任何的情况,都不能让她分心,她只知道那个老太婆的一只脚正踩在小呆的心口上。
所以欧阳无双的话,她当然听不见。
眼里闪过一丝恶毒,欧阳无双自嘲道:“如果一个人连死到临头也不知道,这才是一种悲哀。”
水员外明白欧阳无双是什么样的女人,他不觉有些紧张道:“小双——”
“不要这样叫我。”欧阳无双暴叫道:“你已失去喊我名字的资格。”
“不是我……真的,小双,我敢发誓绝不是我……”水员外痛心的解释。
“水员外,你不但无耻而且可笑,鬼才相信你的话,任你说烂了嘴,也体想打消我杀你的决心。”
对水员外来说,欧阳无双是只猫,自己正是一只可怜的老鼠。
老鼠见到了猫除了玩跑与追的游戏外是变不出任何花样。
水员外绝望了,因为他突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和绮红、许佳蓉三人已陷入了别人的包围里。
而空明、空灵、松花道长、还有那“杀千刀”的侏儒已封住了所有可退之路,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都似乎笑得像一只猎,一只发现老鼠的猫。
这是怎么回事?
他当然不明白这些人原本等的就是自己。
如果说把空明那些人形容成猫,那么水员外连称老鼠的资格都没有,只能把他比喻成鱼,一条死鱼。
因为老鼠尚能到处溜窜,一条死鱼却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以水员外的身手想要逃脱这些似铁桶的包围圈,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他哑着嗓子长叹一声道:“各……各位‘和尚’‘道士’‘杀千刀”的朋友,难道……难道你们也有毛病,也想剥我的裤子?”
能在这种时候还能说出笑话来,恐怕只有水员外了。
当然因为这句笑话而笑的人,除了绮红外只有许佳蓉,绮红的心不在此,她也笑不出来,所以只见许佳蓉笑得有如春花乱颤。
“阿弥陀佛,施主果真是丐帮叛逆水员外?”空明脸色极其难看的单手问讯道。
“大和尚,我是水员外。”苦笑了一声水员外道:“不过我不是丐帮叛逆。”
“哦?那么施主也一定不承认欺师叛帮,残害同门之事对不?”
“当然。”
“那么坏人名节,毒杀无辜又怎么讲?”
“大和尚何指?”
“这位欧阳姑娘正是被你破坏名节的苦主,百里外三家村祖孙四口灭门惨案难道你也不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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