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劫心中却升起了一股热切之情,他刚才寂寞无比,直想一死了之,现在仇敌竟然没死,他的精神不禁大振,连眼神也变得更加明亮起来。举剑指天,陈天劫猛然向周启东冲了过去,一剑迎头向他劈下。
这“千阳镜”虽是护住了周启东的上身,但头顶仍是与常人无异。周启东忙驾剑迎上,将他敌住。
“锵”地一声闷响,两剑交击。陈天劫手上的力道虽是源源不绝,长力无穷,但劲道一抵周启东的身上,顿时被“千阳镜”分化吸收。陈天劫以前自己身着“千阳镜”,杀人盈千,这“千阳镜”倒是起了大半的功劳,只是如今自家的传家宝物却被仇人反过来对付自己,难道真是老天爷在惩罚自己不成?
他的力道虽是绵长,但时间一长,却也是抵受不住,终于剑下一顿。周启东狂笑一声,回剑劈出,卷向陈天劫的胸口。
陈天劫奋力后跃,但前胸之上依旧被他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顿时狂涌而出。
“陈前辈!”黄羽翔惊呼一声,已是向他纵去。
陈天劫眼中寒芒一闪,道:“滚开!”横剑在手,看来黄羽翔若是走近的话,他绝对会劈了过去。
“哈哈哈,”周启东疯笑道,“黄羽翔,人家根本就不领你情!哼,你可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是你惹出来的!若不是你插手,陈老实早就将女儿与‘千阳镜’乖乖地交给我了,哪里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他们一家都不用死,我的儿子也不用死!是你,一切都是你惹出来的!”
想到杀子大仇,周启东恨意大长,道:“黄羽翔、骆三元、陈老实,你们都要下地狱去陪我的儿子!”眼光一瞥南宫楚楚,阴阴地道,“放心,我不会杀你的,我要你陪着我,替我周家传宗接代,哈哈哈!”
“南宫明镜、黄羽翔、骆三元与我合战当年江湖的第一杀手‘血影杀神’,结果除了本座之外,尽皆身死,但他们的牺牲不是白费的,终于拖住了陈天劫的攻势,让本座一剑将之毙命!而南宫大小姐因感念本座的救命之恩,献身以报!哈哈哈……”周启东肆无岂惮地大笑起来。
“呸,放屁!”骆三元吐了口口水,道,“周启东,你的脑袋是不是被烧糊涂了,竟会说出这些胡话!你以为有了‘千阳镜’,就可以无敌于武林,欺瞒世人吗?”
“哼,这个世界强者为尊!什么张华庭,什么李慕然,从今天起,武林就只有一个周启东,‘大风剑客’周启东,哈哈哈!”
笑声未落,陈天劫猛然拔身飞起,身剑合一,已然向周启东扑去。沉重的压力袭来,近处的黄羽翔、远外的骆三元与南宫楚楚都是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三步之遥,厅中的烛火也在一瞬之间全部熄灭。
周启东首当其冲,才举剑挡在胸前,狂暴的力道已是卷席而至。
两剑相抵,周启东仿如一颗石子般被抛飞出去,重重地打在墙面之上,“嘭”地一声,砸出了一个大大的窟窿。一时之间,厅中一阵抖动,灰尘碎瓦,夹着纷纷雨滴齐齐落了下来。
“他死了吗?”南宫楚楚颤声问道,虽是极希望看到周启东一命归西,但看到陈天劫的剑势如此惊人,还是忍不住的一阵心颤。
“哈哈哈,”突然一阵暴笑声传来,周启东猛地从碎砖之中冲天而起,稳稳地落到地上,“陈老实,你虽然号称天下第一杀手,但现在毕竟老了,比不过当年了!”
黄羽翔等人骇然心惊,想道这“千阳镜”当真是天下至宝,在陈天劫如此猛烈的一剑之下,竟还能护住周启东,当真是不可思议!
陈天劫冷冷地双目中似是要喷出火来,将这个罪魁祸首一剑杀了。但他自恢复记忆以来,神经也恢复到了做杀手之时的冷静,虽是心中愤怒,脸上却是丝毫不动声色。猛然之间,只觉一阵心力交瘁,浑身泛力,差点儿连剑也拿不住了。
他虽是意识觉醒,但这二十年来,吃得是青菜萝卜,做得却是费力无比的粗活,身体早已经虚弱无比。在草屋中又受那帮家丁的毒打,虽是有内力护住内腑,但功力没有经过催运,毕竟还是让他受了不小的内伤。
后来连杀十来人,又耗力挖了一个深坑,早已是体力透支。若不是他心中只存要杀周启东这个念头,恐怕早已是累趴在地上了。与周启东、南宫明镜一番激斗,发出两记极耗内力的绝学,身体实已是不堪重负。
他性子孤傲,宁死也不愿退避求助,支剑撑地,只是身体却是轻晃起来。
周启东大喜,他虽是说得十分得嚣张,但只是得了个“不死”之身而已,本身的功夫并没有增长,见陈天劫已是摇摇欲坠,杀子大仇即将得报,不由得露出了几丝冷笑。
他挺剑便刺,剑尖直取陈天劫的眉心,心道只要这一下击实,这个当年闹得江湖天翻地覆的大魔头可就要死在自己的手中。传扬出去的话,自己便可一跃成为当世大侠,威震武林。
一剑刺到,却见眼前猛地寒光一闪,一把长剑已是挡下了自己的宝剑。猛然之间,只觉一股大力涌来,纵使有“千阳镜”吸收分化力道,也是不能完全化净,硬生生地被击退半丈之遥。
周启东骇然向那人看去,却见硬挡住他一剑的人正是黄羽翔。想不到他看起来只是相貌俊美的小白脸,一身内力却是强得惊人。一念未必,却听“叮”地一声,黄羽翔手中之剑已是断作两截。
黄羽翔的长剑只是凡铁,在“钱谷”之中,砍伐铁杉树时,已是剑身大损,又被周启东的宝剑一磕,顿时断成了两截。
周启东疯狂大笑,道:“我早已经说过了,连老天爷都在帮我,哈哈!”
陈天劫眉头一皱,突然将手中的“血影剑”递给黄羽翔,道:“用我这把剑!”
黄羽翔一怔,估不到他竟会将剑借给自己,只是情势紧急,也顾不得于与他推托,右手伸出,已是将“血影剑”接过,而周启东已是挺剑刺了过来。
黄羽翔心神不动,“浩然一剑”已然发动,整个人突然成了天地万物的中心,只等他轻轻一动,便释放出毁天灭地的莫大威力。
周启东一剑劈至!黄羽翔不动不惊,手中“血影剑”挥出,直劈周启东的胸口,“浩然一剑”的至高境界中,原就没有闪避一途,敌强、我更强,任对方是一座高山也好,一剑劈开,也要将它一分为二!
“真是个笨蛋!”周启东心中骂道,想不到黄羽翔看起来风流俊逸,但脑子却是如此蠢笨,明明看到自己刀剑不伤,却还要重蹈覆辙,当真是傻到家了。
手中宝剑临到黄羽翔的胸口,却觉身体猛然一阵剧痛,竟连剑柄也握不住,鲜血直冲上来,猛地狂吐出几口鲜血,“登登登”地连退七步,每退出一步,都是吐出一口鲜血,一路“叮叮叮”的声音响个不绝。
那件刀剑难伤,专化内力的“千阳镜”竟然在黄羽翔的“浩然一剑”之下纷纷破裂,激射的小镜片顿时洒满了整个大厅。一件稀世之宝,竟就如此化为乌有!
第十章 得此强助
周启东低头看一下身上,脸上顿时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嘴巴一张,又咯出一口血来,他却浑然不觉,只是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为了得到这“千阳镜”可真是煞费苦心,甚至也儿子折了进去,原想得之便可无敌于天下。谁知穿上还不到一个时辰,竟被黄羽翔给生生劈散了,一时之间,心中泛过万千个念头,怎也不肯相信眼前的事实。
黄羽翔的“浩然一剑”原就是天下最为凌厉的攻击,再加上“血影剑”的锐利,便是以“千阳镜”强横的结构,专化内力的特性,一时之间,竟也是难以将剑上的劲道化尽。凌厉的剑气所及,缠住金属片的金丝顿时全部断裂,所有的金属片受到剑气所逼,纷纷弹开。这些金属片却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成,当真是坚韧异常,受了如此大的力道,竟也没有毁去!
南宫楚楚见黄羽翔竟对周启东的长剑不辟避不闪时,心中止不住地起了一阵害怕之情,差点儿晕死。若不是她见过黄羽翔几次死里逃生,还真没有勇气看下去,待见他平安无事,才算松了口气。
骆三元击节叫道:“大哥,这一剑要得,当真是神鬼难敌!”
陈天劫的眼中也满是激赏之意,他心知纵使自己功力全复,也难以破开“千阳镜”的防守,将周启东毙命。昔年徐达的内力修为还在陈天劫之上,兀自不能将他伤了分毫,“千阳镜”的威力便可见一斑了。
只是家传至宝就此毁于一旦,陈家昔日的威名,也尽随着这“千阳镜”的破碎而烟消云散了!
黄羽翔的内力修为倒是不见得已然胜过当年的徐达,只是“浩然一剑”逆天而行,遇强更强,能够充分释放人身潜力,单以力道而言,实是天下第一凌厉的攻击。周启东仗着自己刀枪不入,硬受了黄羽翔这一击,结果,所有的图谋、所有的霸业都成了水中月、镜中花。
受黄羽翔霸道的内力所侵,虽是由“千阳镜”挡去了大半的力道,但余留下来的力道也是非同小可,周启东现在便是连动一下也要费上好大的力气。
黄羽翔走到周启东的身前,剑尖直指他的胸口,心中却想我是该一剑结果了他,还是让陈前辈亲自动手呢?可是看陈天劫那样子,怕是连剑也快要提不起来了!
“哈哈哈,”周启东突然大笑起来,道,“黄羽翔,你敢杀我吗?你杀了我,难道不怕我青城剑派的报复吗?如今我青城剑派已然与清荷剑派等其他六派结成了同盟,另外,四大世家也加入了我们的‘除魔联盟’,此等势力,岂是你所能抵抗的!你若是敢将我杀了,便是张华庭也不敢保你!”
“什么?”黄羽翔惊叫一声,心道:“怎么会这样,在苏州的时候,莹儿和雨情不是已经瓦解了李剑明他们的图谋了吗,怎么突然之间,七大剑派与四大世家又结成了同盟!”猛然想到了南宫与清荷剑派的联姻,毫无疑问,这必是联盟的一种手段与昭告。
周启东见黄羽翔吃惊的模样,还道他是害怕了,又道:“黄少侠,你是名门正派的弟子,又将是张宗师的爱婿,岂能为了这个杀神与我正道为敌!他现在已经不行了,你只要轻轻给他一剑,那天大的声名就会落到我们头上……不,不,都是黄少侠一人的功劳!黄少侠不愧是少年英杰,奋力搏杀昔时第一杀手!哈哈,日后天下第一高手的称号非少侠莫属!”
南宫楚楚见他如此卑贱,不由得更生鄙薄,见黄羽翔一副神不属思的样子,还道他已然心动,嗔道:“大哥,你切莫要相信他的鬼话!”
“嗯,”黄羽翔回过神来,凛然道,“上天无道,我便替天行道!周启东,你多行不义,今日便是你的毕命之时!黄羽翔一生行事,但求问心无愧,从不怕得罪人!清荷剑派也好,南宫世家也好,若是与你都是一路货色,我便将他们一一诛尽!”
周启东大急,想不到说了那么多的话,兀自不能将黄羽翔打动,又道:“黄少侠饶命、饶命!我屋中还有些珍藏宝物、私房之中还有二十几个美女,都送给少侠……请少侠饶我一命!”
黄羽翔勃然大怒,虽知道他定然坏事做尽,但没有想到却是如此作孽,手中宝剑递出,正中他的命门,浑厚的内力吐出,已是将他送上了鬼门关!
他走到陈天劫的面前,将“血影剑”倒提着递了过去,却对南宫楚楚道:“楚楚,可曾听周启东说了,他还押藏着二十几个妇人……”
“我自然知道,大哥是不是要将他们收作私房?”南宫楚楚见元凶已然授首,心中一松,与黄羽翔打趣起来。
待陈天劫接过宝剑,黄羽翔道:“你是不是想让我打你屁股啊?你与骆兄去将她们找了出来,分她们一些盘缠,让她们好各自回家!”
南宫楚楚话一出口,还真怕黄羽翔这个好色的家伙会点头应是,听他如此说了,才放下心来。俏脸一红,便要与骆三元走出门外,却听老远便传出一阵喧闹之声。
黄羽翔倾听一下,道:“官府的人来了!”他转念一想,又道,“楚楚、骆兄,我们先离开此地!那些女孩子就交给官府处理吧!”见陈天劫仍是摇摇欲坠的样子,又对骆三元道,“骆兄,你背陈前辈一程吧!”
骆三元一怔,随即张大了嘴巴道:“我啊?”他虽是对陈天劫的遭遇百般同情,但要他将昔年的第一杀手背在自己身上,当真是想一想心中都发毛起来。
陈天劫闷哼一声,道:“我需要别人背才能走得了吗?”双眼一扫骆三元,冷冷的目光顿时让他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骆三元心中更是庆幸自己的决定:被他看一眼都是如此难受,更何况还要将他背在身上!
四人展开轻功,往外奔去。
陈天劫虽是逞强,不要人背着,但行出不过百来丈,便一阵急喘,身形顿时从空中落下。恰好骆三元一直心存害怕,只是跟在他的后面,见他跌落,忙伸手将他抱住。
这一下子可好了,陈天劫一双冷冷的眸子扫来,骆三元只觉浑身打颤,仿佛手里抱着的是一团万年不化的冰块。
好在周家离他们寄居的客栈也不是甚远,行不多时,便已经到了。三人翻墙而入,拨开自己房间的窗子,已然钻了进去。
陈天劫只是力竭,调息了一阵,便已经恢复了几分力气。他看了下黄羽翔与骆三元两人几眼,眼睛一闭,复又睁开,眼神炯炯,亮得吓人,道:“黄羽翔,你救了我的性命,又替我诛了仇人,我该怎么谢你?”
黄羽翔一怔,道:“陈前辈,我只是……”
话才出口,便被陈天劫截下了话头,“别跟我说施恩不忘报的那一套,我是个杀手,从来做事都是银货两讫,从无赊欠!”
黄羽翔摊摊手,道:“我要说得都被陈前辈说去了,我本来就只是激于一时义愤而已!”
“义愤?”陈天劫冷冷地笑道,“你当我是三岁孩童吗?有谁会为了一时义愤而得罪四大世家、七大剑派,你便是家祖复生、王天明在世,恐怕也敌不过这些势力!”
黄羽翔只觉热血上头,道:“陈前辈,你可知道义之所至,蹈死不顾!岳飞将军精忠报国,千里奔杀,虽是明知道被皇帝召回,十死无生,但他老人家临死之前还不忘直捣黄龙,驱逐金人,这便是义!昔年大侠白沉香,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孩,万里追杀‘万家生佛’李闲,替他报杀父奸母之仇。李闲虽然号称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