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你天天都有事,一看见我就走,你说,你是不是变心了?”
王庄主道:“红雪,你想什么呢?最近新出了一批上等香料,还有几天就要跟脂香堂交货了,夫人逼得紧,我这不才忙吗?”
听这话,这叫红雪的丫鬟便问:“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什么?你放心,我这心那么小,就装得下你一人。”王庄主一把抱住红雪,笑着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红雪害羞地推开他,娇嗔道:“讨厌!”
“那我走了?”
“恩。”
见王庄主转身离,红雪大声道:“早点回来啊?”
躲在圆柱后的马新棠看清一切,嘴角露出阴险的笑容。没想到啊,这王庄主居然背叛王夫人,和庄上的丫鬟有私情!还恰巧被他撞见了,这不是天赐良机吗?这么一想,马新棠便走了出去,叫住正要离开的红雪,“这位姑娘,请留步。”
“你是?”红雪打量着马新棠,露出疑惑的表情。
马新棠冷冷一笑,表情玩味道:“你想不想取代王夫人,成为王庄主堂堂正正的妻子?”
一听这话,红雪如被雷劈般,一动不动,目瞪口呆地看着马新棠。
十一月的天,空气有些凉薄。梁景言和陈阳一前一后地走岭外的树林里。
“少爷,你这一大早的,就去哪儿啊?”陈阳问道。
梁景言道:“去梅香居,今天跟王夫人约好了,我去看看他们新制的香料。”
陈阳疑惑道:“哦……可是,现在脂香堂不是已被禁了吗?咋们还买香料做什么?”
“这禁止令不过是暂时的而已……”梁景言漫不经意地朝河边瞥了一眼,便是突然停下了脚步。
陈阳看他表情有些不太对,于是问:“少爷,怎么了?”
梁景言指着河边一团白色的漂浮物,道:“湖边好像有个人,你去看看。”
“人?”陈阳一惊,连忙跑到湖边,便果真看见湖上浮着一个面朝下的人,连忙惊慌道:“少爷,真是个人,还是个女人!”
费了点劲,陈阳才把人捞了起来,放在岸上。梁景言打量那女人,见那女人的衣衫已被水泡的破烂,皮肤更是发胀,浑身是伤,蹲下来看到她的脸时,便猛地一怔,“这不是梅香居的王夫人吗?陈阳,快,快救人!”
……
王夫人醒来时已是下午,她撑着身子坐起来,惊异地打量四周。正好端着药进来的杜玉碟见她醒来,连忙欣喜的大喊,“少爷,王夫人醒了!”
梁景言便和陈阳跑了进来,对她道:“王夫人,你醒了?”
王夫人诧异地看着梁景言,半晌,才缓过神来,“梁少爷……我怎么在你府上?”
梁景言一怔,道:“你难道不记得之前发生什么事了吗?今天一大早,我原本去你梅香居拿香料,经过湖边,竟发现你浑身是伤地泡在湖里。”
王夫人一惊,陷入沉思中,倾刻,双眼通红,脸色发白道:“我想起来了,前天晚上,我忙到很晚才回家,可一踏进房间就被人打晕了!没想到啊……居然有人要害我!”
听这话,梁景言与陈阳疑惑地对视一眼,又道:“你在晕倒之前,有看清打晕你的人长什么样吗?”
王夫人摇摇头,沉吟半晌,说:“他穿着夜行服,又蒙着脸,我没有看见。”
梁景言皱眉道:“那要查出凶手,就难办了。”
王夫人咳嗽了几声,垂下头,思忖了一会儿,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光芒,“对了!我想起来了!我在晕倒之前,曾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这香味非常熟悉!”
梁景言目光雪亮:“香味,什么香味?”
“这香味很独特,仿佛带着一种森林的味道,又略微有些苦……”王夫人骤起眉头,仔细地想着。
梁景言疑惑道:“森林的香味?你再仔细想想,以前曾在谁身上闻到过?”
王夫人低下头,仔细地思索着,俄倾,猛地一抬眼,大声道:“我想起来了!这香是我家庄主好友……王明达身上的味道!”
这话便让屋中众人都震惊了。
梁景言神情肃穆道:“王夫人,你真的没有记错?那香味,是庄主朋友身上的?”
“这香味太特别了,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记错!”王夫人黛眉紧皱,脸色苍白,募地,一把拉住梁景言,“梁少爷,我有一事相求,若你帮我完成心愿,自当重谢。”
梁景言淡淡一笑:“我不过只是卖些香水罢了,何德何能,赶应夫人一个求字?请先将事由说来听听,再做商议。”
王夫人紧锁眉头,一会儿,才轻启朱唇:“我家庄主一个多月前,遇到一个老朋友,那朋友自称是庄主的老乡,自称叫做王明达,庄主一见那人,异常高兴,当晚就睡在书房,与他饮酒作乐,侃侃而谈。这王明达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而且此人温文尔雅,彬彬有礼,上至管家下至厨妇皆一视同仁,没过多久便得到府里上下交口称赞。转眼过去一个半月,这王明达竟不提离开一事,每天与庄主同进同出,同宿同眠,形影不离。”
梁景言皱了皱眉:“恕我直言,这王明达,是不是长得英俊倜傥?”
王夫人点了点头:“不错,他长得眉清目秀,虽英气逼人,但……却不知怎么,透着一股脂粉气,柔柔弱弱完全没有男子气概,倒有点像女人。”
梁景言沉吟半晌道:“自古《战国策·魏策》里就曾记载龙阳之好,会不会是王庄主他……”
“不,我们夫妻多年,他一直对我恩爱有加,而且,他一向对断袖之癖深恶痛绝,绝不可能是因为这个。”
“那是不是夫人你多心了?倒象是他们兄弟情深而已。”
王夫人叹道:“我也只道自己是多心了。哪知好几天前一晚上,却给我发现了一件怪事。”
梁景言垂下眼皮,肃然道:“什么怪事?”
王夫人缓缓说:“那晚,我一个人在房间里,心里惆怅,已三更了还难以入睡,就到花园中逛逛,不知不觉到了书房附近。却立刻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我和家中丫鬟都从不曾用过的。隔着窗儿向里瞧去,定睛一看,只见庄主正和一个红衣女子说笑,庄主一口一个小娘子地叫,我心中疑惑超过了愤怒,当下心灰意冷,以为庄主寻花问柳,也算是我性格斯文,虽然惊惧,但忍着没有发出响动。夜渐渐深了,我不敢久留,就回了房间。谁知刚一进门,就被人打晕了,后来,恰巧就被你救起……”
梁景言若有所思道:“夫人是不是想……托我去查一查那红衣女子是谁?”
王夫人涩然答道:“不错,我算是从小看你长大,知道景言你的本事。如今我遭遇这么大变故,实在是忍不下这口气,所以想委托你走一趟,一是想查清那香味,二是帮我看看是那女子究竟是谁。”
梁景言拢了拢袖子,勉强一笑:“夫人过奖了。我不过是擅长调香而已,但对于查找缘故可非之长,我只能先姑且一试。”
“那我先谢谢梁少爷了!”王夫人略微一怔,眼圈通红,就要下跪,梁景言连忙拦下她,“如果我娘还在世,也像你那么大年纪了,夫人行这么大的礼岂不是折煞我?你放心,这事我一定会尽力而为,你伤还未痊愈,不要想那么多,好好歇息,我下午再来看你。”
王夫人含泪点头,目送梁景言等人离去。
不过才隔了几日,梅香居便换了主人,府上都传王夫人神秘失踪,这当家人的位置自然便落在了王庄主头上,不过看着王庄主的丫鬟红雪,近日总是前前后后跟在他身边,二人举止动作甚为亲密,便不由得让人遐想联翩。
马新棠坐在侧位上,对着红雪笑道:“恭喜红雪姑娘你实现愿望!”
红雪一怔,眉开眼笑道:“这还是要多亏了马少爷,我才能有今天。”
马新棠自顾自倒了杯冷茶,道:“既然我帮你得到了你想要的,那我要的东西你什么时候能给我?”
红雪淡然瞟了他一眼,笑着说:“那批香料,我明天就派人送来你府上。”
马新棠一惊,疑惑地打量红雪,“你这么快就说服王庄主了?”
红雪冷笑道:“他现在正沉浸在失去王夫人的悲痛之中。什么都没心思管,现在庄里都快成一盘散沙了。”
“没想到王庄主却是个深情之人啊。”
红雪笑容苦涩:“我现在才发现,他爱的人是王夫人,对我不过是虚情假意而已。”
马新棠安慰她道:“红姑娘,你又何必再跟个死人怄气,我看不出时日,这梅香居是你的,王庄主也是你的。”
“留得住人却留不住心又有什么用?我今天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
“哦……什么事?”
红雪站起来,慎重道:“在这桃花岭,除了梁景言,你就是最厉害的调香师,我要你帮我调一种香。”
马新棠一怔:“什么香?”
“焚心香。”
“焚心香!这可是禁香,含有催眠之术,莫非你想用这香来挽回王庄主的心?”马新棠惊讶地看着她。
红雪郑重道:“没错,只要你给我调这香,以后梅香居的香料都归你。”
马新棠思索道:“我倒想帮你,可这焚心香是从日本传来,已失传多年,不知道配方,就难办了。”
红雪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条,放在马新棠手中,“这就是焚心香的配方。”
马新棠震惊地看着手里的配方,好半天才说出话来:“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怎么来的,你就不用知道了。怎么样,你愿意帮我吗?”
“你放心,我绝对会成功给你调制,焚心香。”
马新棠看着手里这张发黄的配方,露出阴险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七章
秋光惊眼,黄昏之时,极目处,一片苔痕。
梁景言和陈阳并排走在夜幕降临的大街之上,陈阳看着梁景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好半天才问:“少爷,你说,王夫人口中所说的那王明达,和红衣女子是同一个人吗?”
梁景言斜斜瞟他一眼:“一个是男的,另一个是女的,怎么可能是一个人?”
“这不就怪了,莫非是那王庄主金屋藏娇?”
梁景言笑道:“这梅香居与我们脂香堂合作那么多年了,你也知道这王庄主是入赘王家,庄上的大权都归王夫人管,你说那王庄主是吃了豹子胆,敢在王夫人的眼皮子底下养女人?”
陈阳不由得点点头,又问:“可王夫人说了,她亲眼看到了呀?”
梁景言挑眉一笑:“别瞎猜了,走吧,咱们今晚就去探一探,那红衣女子究竟是人是鬼。”
已将近夜晚,夜空静谧幽蓝,月淡星疏,举头天际,一色杳茫,王家府上灯笼火烛逶迤闪烁,别有一番滋味。梁景言和陈阳在王府内躲躲藏藏地走着,陈阳皱着眉头小声道:“少爷,咱们这一声不吭就闯别人的府邸,不太好吧?”
梁景言瞪他一眼:“难道你想从正门进来,直接去问王庄主身边的女人是谁?”
“别,算我没说。”
“别说话了,快到了!”
二人顺着花园的回廊,绕过中间的花丛,前面一所庭院灯火通明,隐隐有说笑声传出。
梁景言低声道:“到了,这就是王庄主的书房了,你去瞧一瞧,这王庄主可有什么古怪?我去这边查看。”
陈阳点点头,便走上前去。一个丫鬟正端了一壶酒准备送进去,陈阳就悄悄跟在她身后。丫鬟放下酒壶,自行退出,陈阳则溜到一个窗前偷窥。隔着窗儿,见王庄主和王明达二人正在对饮,高谈阔论,侃侃而谈,态度极为亲密。陈阳在空气中闻了闻,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轻声自言自语:“并没有什么红衣女子啊?但确实有一股什么味道,不像王夫人说的森林味啊?”
陈阳正待继续看下去,有人在后面拉他的衣袖,回头一看,原来是梁景言,“少爷,怎么了?”
“咱们走吧。”
陈阳一怔:“还什么也没看出来呢,怎么就走了?”
见梁景言低声一笑,脸上是气定神闲胸有成竹的神情,没再言语便转身离开。陈阳疑惑地皱起眉头,只能再看了窗里两眼,连忙跟了上去。
早上,杜玉蝶服侍王夫人喝下药。梁景言走了进来,问:“王夫人,身体好点了吗?”
王夫人笑道:“多谢少爷关心,已经好多了。”
“我命厨房给你熬了上好的参汤,相信不出时日,你的伤就会痊愈了。”
王夫人一怔,眼眶已然红了起来:“梁少爷,如今我已是被人抛弃的弃妇,身无分文,而你还待我如此之好,我该怎么报答你?”
梁景言笑着说:“夫人何出此言,我说过如果我娘还活着,就差不多跟你一般大,再说你跟我们脂香堂合作那么多年,更不是外人,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安心养伤才好。”
王夫人含泪点点头,思忖半晌,想起什么望着梁景言,道:“梁少爷,这已经过去三日了,不知我托你的事情怎么样了?”
梁景言信誓旦旦道:“你放心,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这件事我已经查清楚十之□□了,你再给我一天,我自会给你结果。”
王夫人咬着嘴唇,信任地看着梁景言,点了点头。
梁景言和陈阳刚一前一后地从客房里出来,陈阳便连忙拉住他的袖子问:“少爷,你说王庄主那件事已经查出了十之□□,可我想了想,就只有那晚我和你夜探王府,而且还没看清什么,你就叫我走了,这一回来,你就缩进实验室里提炼香水,我也没看你怎么查这事啊?你怎么就跟王夫人说,再给你一天,就有结果了?”
梁景言眉梢一挑,斜起嘴角意味深长地笑:“天机不可泄露。”
陈阳疑惑地看着渐渐远去的梁景言的背影,皱起了眉头。
日本香堂里,井上雄把一支线香插在银角端炉中,顿时炊烟袅袅,香气四溢,井上雄便闭起双眼,贪婪地嗅了两口。
马新棠走进来,见状,笑道:“清早便焚香,井代表果然好兴致。”
井上雄在榻上盘腿而坐,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递给马新棠道:“咱们日本香道,其实最喜欢的还是你们中国以前的香,你现在闻到的香名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