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岭里,一辆车在山道上行驶着。车内,梁景言开着车,祝棠雨靠在座椅上睡着了。
远远的,视野处出现一大团黑点,待车缓缓开近,梁景言才发现,原来是一群山羊挡在道路上。他皱了皱眉,把车停了下来,看着挡风玻璃前的一大群山羊,疑惑道:“怎么那么多羊?”推了推祝棠雨,“喂,快醒醒。”
祝棠雨睁开眼睛,睡眼惺忪道:“啊……怎么了?”
二人一起下了车,祝棠雨看着一群在路中央的羊,问:“这些羊,从那儿冒出来的?”
梁景言淡淡道:“不知道,”见祝棠雨挽了挽袖子,疑惑道:“你要干嘛?”
“把羊赶走啊……”没等梁景言回话,便跑到前面,双手张开,赶着羊:“快走啊……不去吃草,在这路中央干嘛……”
岂料赶了一会儿,羊群不为所动,从这边跑到那边,就是不离开大道,祝棠雨气喘吁吁地道:“再不走,我就通通把你们炖汤喝!”她猛地朝一只羊追上去,谁知那只羊,竟然翘着羊角反而往祝棠雨攻来,祝棠雨吓得拔腿就跑,尖叫着:“啊……救命啊!”不料脚一拐,摔在地上。
见这一幕,站在一旁双手环胸斜靠着车头的梁景言,长笑不已,“哈哈哈,我倒是第一次见赶羊却被羊赶,看你那模样……笑死人了。”
祝棠雨抹了一把脸上的沙,恨恨地说:“那你来啊!”
梁景言走上前,嘴一挑:“看我的。”
岂料刚一迈脚,没注意,脚踩到一堆羊屎。梁景言低头,抬脚看着皮鞋上沾着的羊屎,连忙慌乱地跳到一旁,脸上露出狼狈的神情。
祝棠雨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梁景言笑弯了腰:“哈哈哈……你这个有洁癖的大少爷,也有踩到羊屎的一天啊,哈哈。”
“还笑,快来帮我!”梁景言脸都绿了,瞪了一眼祝棠雨,脸色苍白地走到一旁,捡了根竹竿,开始赶羊。祝棠雨撅了撅嘴,一瘸一拐地跟在梁景言身后赶着羊。
羊群叫着,依然在大路中央乱窜。这时,梁景言用竹竿敲着地,吹着口哨,羊群被他赶往一条小路里走去,渐渐的,羊群终于让开了一条路。
见状,祝棠雨由衷的惊叹道:“没想到你真的有两把刷子啊。”
梁景言嘴角一斜:“这是当然,也不看我梁景言是谁。”
祝棠雨白了他一眼,转身,突然发现原来停车的地方空荡荡的,一抬头,见车子居然自动往坡下驶去!祝棠雨一惊:“车,车,”连忙追了上去,“车跑了,快追啊!”
梁景言一惊,转头看着不断退后的车,连忙追了上去:“我的车!!”
二人飞快地追了上去,岂料车子飞快地朝坡下退着,最终滑到湖里去了。
“别!”祝棠雨脸上苍白地,伸出手,手掌慢慢握成了拳头。
梁景言在坡上看着沉在湖里的车,愤愤地喘气蹲下了身。
……
这时,三姨太在庭院中走着,见对面走来管家,问:“管家,老爷呢?”
管家道:“老爷今天一大早就收到警察局林队长寄来的信件,说是让他去警察局一趟,但老爷回来后,脸色就不太好,一直问三少爷在哪儿。”
三姨太一怔:“难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时,一个急切的声音传来:“三姨太!”
看陈阳一脸焦急,三姨太问:“陈阳?怎么了?”
陈阳道:“三姨太,老爷叫你去大厅一趟。”
“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老爷把所有人都叫到大厅去了,好像有什么事宣布。”
好不容易得到的车子掉进了河里,梁景言和祝棠雨便又只能一前一后地在路上走着。
“我就奇怪了,为什么每一次和你遇见,都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先是船坏……再来是偷车……赶羊……最后车子还掉进了湖中,”说完,梁景言看着祝棠雨,“你是不是被诅咒了?”
祝棠雨一把打开他的手:“你才被诅咒了,我告诉你,我呢,会掐指算命,刚刚我算了一卦,卦上说你是孤鸾星转世,自己倒霉就不说了,还会把霉运传给身边的人。”
梁景言冷笑一声:“……你要会算命,我就会上天遁地了。”
“你居然不信?”
“你会算,那为什么没有算出船会坏,车会掉进湖里?”
“拜托,我要是算的那么准,早就发大财了……这掐指算命,只是预测到大致的轮廓而已,并不会精确到事情何时会发生何时会结束。”
“这不就对了,算命这种骗术,不过是哄你这种傻子的把戏罢了。”
祝棠雨瞪着他:“你……好,你居然不信,敢不敢让我算一算你?”
梁景言挑嘴一笑:“请。”
祝棠雨白了一眼梁景言,伸出右手掐着指。
半晌,梁景言笑道:“怎么样,算没算出少爷我以后会大富大贵,妻妾成群?”
祝棠雨白了他一眼,却什么都不说,独自往前走了。
“喂……”梁景言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我就说嘛,这种把戏还想唬我?”
三姨太和陈阳从庭院焦急地走到大厅,见梁清明坐在主位上,脸色青白,嘴唇颤抖,好像在强制忍耐着极大的怒气。门外两边站着十几个手拿长棍的家丁。
二姨太等人站在一旁,都被这个阵仗吓住,一时面面相觑,神色惊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梁鸣带着下人一前一后地走进门来,他对梁清明道:“爹,你找我什么事啊?”说话间,梁鸣昂首挺胸,走路带风,神采飞扬的样子,但进来看着这个阵仗,笑容便僵在了嘴角,刚想说些什么,看见梁清明举手在旁边黄花梨的木桌上用力一拍,他厉声喝道:“拿下他,给我打!”
话音刚落,两边的家丁一窝地拥上去,几个人扭住一个,三两下便扑倒在地,抡起手中的长棍朝着梁鸣的臀上打去。
梁鸣惊的大叫起来,可下一秒,板子打在屁股上,又痛得大叫:“爹,你这是做什么啊?”
二姨太见到儿子的惨状,一张脸刹那间失去了血色:“鸣儿,鸣儿!”大叫一声,下意识地上前去推家丁,“住手,住手!”
梁清明怒道:“来人啦,将二姨太拉开!”
一声令下,便有家丁上前,将二姨太拖到一边去,让她再也无法阻止家法。
二姨太拗不过家丁,便转头冲着梁清明大叫:“梁清明,如果我的儿子有半分差错,我一定和你拼命,你快放了我儿子!梁清明!”
吴嫂朝着梁清明跪下来:“老爷,你有话好好说,怎么动手啊,你快放了三少爷吧?”
一旁的顾香也跪了下来:“老爷,我求求你了,再打就会将他给打死了,老爷……”
梁清明只是看着地上的梁鸣,铁青着脸,无动于衷。
孙莲君忽然上前,瞪大了眼睛,大声地说:“爹,您虽然是一家之主,可以随意动用家法,可万事还得有个理字,爹你怎么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人!这种行径,如何让我们心服?”
梁清明听了此言,出手示意家丁们住手,然后缓缓转过头,看向孙莲君,眼圈发红,脸色发白道:“好,你们想要个理,我给你们一个理!你们想要心服口服,我就让你们心服口服!”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这句话,声调不高,却字字铿锵,宛如雷霆万钧。
梁清明走到梁鸣跟前,停下了脚步。低下头,看向梁鸣,深吸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道:“近两个月,有一大批假香水在五大香镇内流传开,经过调查,发现是从脂香堂的发货到各大分店,梁鸣,你可知道此事?”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梁鸣有些心虚地低下头,趴在地上,不敢抬起头,双手松了紧,紧了松,显然情绪很波动。
梁清明道:“这些假香水,都是以劣质香水晒干,用雌黄、花青、熟石膏、青鱼胆、柏枝汁之类的药料,反复炮制,便与新制的香水无异。可是雌黄性毒,经火甚于砒霜,故用石膏以解其毒,又能使香水色泽鲜亮。普通人用了,短期内还看不出危害,可是时间长了皮肤受其毒,为患不浅!可是若是虚弱之人用了,便能引病邪而出,其害不轻!”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惊。三姨太愣道:“老爷,这假香水,真的是从我们脂香堂流出来的?”
梁清明点头道:“这样的假货,却是混进我们脂香堂,运到各地区的各大分店,梁鸣,那些出货单上有你的签字,你不要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
梁鸣浑身一颤,慢慢抬起头来,满脸的水光,也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他看着大太太,眼圈一下就红了,抖颤着:“爹……爹……我……”
梁清明痛心疾首地说:“梁鸣,爹一直认为你是老实的孩子,是多么的相信你,可是你拿着我的信任做了什么?你太让我失望了!”
话音刚落,梁鸣堂堂男儿竟当众哭起来:“爹……爹……是我不好,我对不住你……”
梁清明叹了一口气,道:“你不止对不住我,更对不住为脂香堂忠心耿耿的一千多名工人,你可知道,有很多人用了那假香水,呕吐不止,腹痛如绞,差点丢了性命!那些人的家人已经在当地去警察局告我们了,一个不好,我们便是家破人亡的结局!”
厅中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梁清明沉沉的声音,如雷打在梁鸣身上:“你知道我如何会知晓此事的吗?是林队长告诉我的,如果不尽快把所有假香水收回,再迟一步,到时候,我们不但要查封脂香堂,而且有关人等,包括你我都要送交警察局查问。我打你,是给你机会,让你知道错,如若你死不悔改,我哪怕拼着脂香堂名声受损,也会配合警察局将你交出去!”
梁鸣惊得抬起头来,本来苍白的脸色更是变成死灰色:“爹……我……”
旁边的二姨太咬牙切齿,恨不得冲上来和梁清明拼命,却被家丁死死拖住:“梁清明,你敢!”
梁清明不理会她,只是看着梁鸣:“你知道的,我真想要找出证据来,轻而易举!到时候,别怪爹对你无情。”
梁鸣一把抱住梁清明的腿,哭着:“爹,爹,儿子知道错了,你千万不要将儿子送入警察局,爹,儿子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才会听人唆使,做出这等不义之事,儿子以后再也不会了,以后儿子都听你的,爹,你不要那么狠心!爹……”
二姨太怒道:“鸣儿,你不用求他,他有本事把你送进去,你娘就有本事将你弄出来!”
梁清明气得浑身一颤,转过身去,怒视着二姨太。二姨太太也狠狠地瞪着梁清明,双眼血红,面色白如纸,看上去就像是一只为了保护幼崽而发了狂的母兽。
二姨太瞪着梁清明,一字一句对梁鸣说:“如果你因此而出了什么事,娘发誓,娘一定会让脂香堂,让梁家上下一千多条人命来为你陪葬!不管用什么手段,我一定不会让其他人好过!”
梁清明顿时大怒不已,暴喝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这时,叶盈盈见两人闹得太僵,怕没有回转的余地,连忙向着梁清明跪了下来,求情道:“叔叔,你给三哥一次机会吧,这件事情上他是有错,可是,谁又没有犯过错误?你对家里的下人都能宽容,为什么不能对他也宽容一些,他也是咱们梁家的血脉啊!”
孙莲君早已经慌了心神,也跟着跪下来,哀求道:“爹,莲君才刚刚嫁进来,难道你忍心看着我年纪轻轻地就独守空房吗?还有顾香,她肚子里也怀了梁鸣的儿子,你想让孩子还没出生就没了父亲吗?你饶了梁鸣这一次吧,他以后一定会长进的!”
顾香也扑通跪下:“是啊,爹,求求你放过梁鸣!”
“难道我没有给梁鸣机会吗?”梁清明指向地上的梁鸣,“这些年来,我给过他多少次机会?远的那些就不说了,就在几个月前,他指使金灵偷我走我的调香谱不说,还杀死金灵,幸亏我留了一手,早就把真的调香谱藏起来了,要不然,如今调香谱就落入贼人之手,恐怕我们现在都没有好日过!”
梁鸣心虚地低下头来,二姨太也无话可说,冷哼了一声。
梁清明深吸口气,挺直背脊,决然道:“好了,我也不会将事情做绝……”
听到这里,众人脸上皆露出喜色,二姨太更是一脸的得意,而梁鸣如释重负,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但梁清明一字一句,声音凛冽如刀道:“可是很明显,梁鸣见利忘义,唯利是图,不具备当家人的资格,我不能将梁家祖祖辈辈辛苦一生创下的家业,不能将梁家上下一千多人的命运都交到你的手上!我就此宣布,脂香堂当家人的人选从此与梁鸣无关!”
这番话便如同晴天霹雳在每个人的头上炸开,一时间,所有人都呆住了。
梁清明疲惫地摆摆手:“好了,你们都下去吧!”
这时,“嘭”的一声,二姨突然晕倒在地,众人连忙围了过去。
梁鸣连忙扶住二姨太:“娘!娘你怎么了?”
“娘!”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九章
“梁景言,快来,咱们有吃的了!”山岭里,一颗树上结满了野果,祝棠雨跑向前,看着满树的野果,对梁景言招了招手,欣喜地大喊。
梁景言走来,皱眉看着野果,问:“咱们就吃这些果子?”
“有这些都不错了,难道你想吃草?”说话间,祝棠雨已然爬上树,迅猛地摘着果子。
梁景言看着她彪悍的爬树身姿,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正转身要走,不经意一瞥,发现祝棠雨身后居然有个一个马蜂窝。他还没来得及喊出口,然十分巧合的,祝棠雨身子往后一仰,猛地把马蜂窝撞得摇摇欲坠,霎时之间,一群马蜂倾巢而出,一只马蜂飞到祝棠雨的额头上蛰了一口,祝棠雨吃痛,猛地一拍,见手心里的马蜂,抬头见周围都是马蜂,连忙尖叫起来,脚底一滑,猛地摔下去。
祝棠雨摸着屁股站起来,见群攻而来的马蜂,吓得眼都直了:“马……蜂来了,快跑!”
梁景言连忙脱下西服外套,一把抱住祝棠雨,二人把衣服顶在头上连忙逃走。便是躲了好半天,祝棠雨和梁景言才跑到一个灌木丛后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