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芙蓉见离的越来越近的家丁,索性抱起梁姜往前跑,岂料脚底打滑,身子不站稳,不小心猛地和梁姜朝山坡底下滚了下去。
一群家丁见二人突然消失,疑惑的在上坡上左右查看着,“人呢!去哪儿了!”
“可能已经跑走了,我们快追!”众家丁连忙往前跑去。
山坡下,浑身是伤的阮芙蓉和梁姜摔倒在山坡底,二人在大雨里晕了过去。
梁清明在大厅里焦急地走来走去,不时地看着窗外的风雨雷电,一脸担忧的神色。
“少爷!”一个下人匆匆跑了进来。
梁清明猛地回头,期待地问道:“找到姜儿了吗?!
下人摇摇头:“阮芙蓉把大少爷掳走到山岭,小的们找遍了山岭,还是没有找到小少爷。今晚雨大,事情恐怕要费些周折。”
梁清明猛地把桌上的茶盏推到地上,失控地咒骂:“一群废物!你们要是找不到姜儿,你们全都别想活!”
下人连忙拉拢着头,一脸惶恐的神色,不吭一声,梁清明不耐烦道:“还不快去!”
“是!”
岂料梁府家丁在山岭里搜找了一夜,到第二天下午,依然没有找到梁姜和阮芙蓉的身影,梁清明便是人生第一次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
黄昏的余晖照射在梁府祠堂尖顶,像披上了一件金色的外衣,空寂的祠堂里,余晖透过五颜六色的玻璃照射进来,形成斑驳的光影。梁清明脚步匆匆走进,半跪在祠堂前,虔诚地磕了个头道:“各位祖宗,今天我向你们忏悔,借此希望你们能原谅我犯下的错误。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向你们虔诚忏悔,可有人把我的儿子掳走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求求你们,求你们一定要保佑我儿子平安!”
梁清明又磕了个头,双手合什,口中低声念着:“各位祖宗,求你保佑我的姜儿,求你们保佑他平安啊!”
梁清明的声音哽咽了,眼里涌上泪水,又虔诚地磕了三个头。一阵风吹来,把案上贡的红烛吹灭。梁清明看见吹灭的红烛很是惊讶,懊悔地说:“难道真的是我做错了吗?”
梁清明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半晌,仰起头,愤恨道:“不会的,我没错!我没有错!这一切都是那个叫阮芙蓉的女子造成的!”顿了顿,冷笑道,“阮芙蓉,我承认我对不起你,但你害死了马家一家人还不够,连我的儿子也拐走,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梁清明看着熄灭的红烛,握紧了双拳,脸泛青筋,满脸怒容,狠狠咒骂道:“阮芙蓉!我一定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不知道哪里传来的悠扬的钟声响起,盖过了这满满的仇恨……
山岭的坡地下,一旁树叶上未干的雨珠在黄昏的光线中闪耀,阮芙蓉和梁姜躺在山坡下不省人事,半晌,阮芙蓉的眼睛动了动,终是醒了过来,她捂住胸口咳了咳,样子十分狼狈,不经意转头看了看梁姜,吁了一口气,连忙去摇梁姜,“喂……快醒醒!”
梁姜缓缓醒来,看见阮芙蓉的脸,站起来连忙要跑走,阮芙蓉猛地一把拉住他,怒道:“还想跑!”
梁姜双手打着阮芙蓉挣扎着,“放开我,你这个坏人!”
阮芙蓉双手擒住梁姜,冷笑道:“我告诉你,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儿子了,最好以后乖乖听我的话!”
“我是我爹梁清明的儿子……我不要做你的儿子,你放开我!”
阮芙蓉冷哼一声,“你爹坏事做尽,丧尽天良,害死我爹,我也要让他尝一尝失去最亲的人的感受是什么……你给我记住,以后你不再叫梁姜,而是叫马新棠!”
“你这个疯婆子,我爹一定会抓住你的!”
阮芙蓉闻言,不屑一笑,猛地拉住梁姜往前走,“跟我走!”
“放开我……放开我……”梁姜在后面用小手对阮芙蓉拳打脚踢,依然抵不过大人的力量。
阮芙蓉大笑了两声,看着天空中漂浮的鱼鳞云,猖狂地笑道:“梁清明,你怎么也想不到我会掳走你儿子吧?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他的,我一定会把他训练成一个十分优秀的人,十年后,我再把他带来找你报仇,看你们二人上演父子相残的好戏!哈哈哈……”
这笑声在山岭里来回游荡,犹如湖底的游鱼,摆了摆尾,终不见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
白云苍狗,变幻无常;秋月春风,等闲轻度。凉风拂过庭院吹落一地碎花,淡云安慰流苏,这一片烟光疏疏,恰是淡云薄。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便是十四年后。
民初,桃花岭。
以家家户户擅炼香水闻名于世的桃花岭,岭东是醴岭镇,岭西是品花镇,岭南是潼溏镇,岭北是百里镇。
二年一度的“香水大赛”,这已经是第四届了,算是桃花岭及其重要的日子,是行内商人借机观摩交流进步的机会,因此五大香水镇内所有的香坊都看的比较重要,这大赛还没开始,所有大大小小的香水商们,便是早早来到了湘西饭店会场等候着。
会场后台里,早已忙的不可开交,扑面便是花红柳绿,衣香鬓影的华丽场面了。屋中四处摆着耳环、项链、配饰、还有各种各样的香水,坐满了穿着锦衣华服、正在画着精致妆容的少女,镜子里面倒影出她们楚楚动人的脸。
有好几个少女不停地向门边张望,见那人久久没有到来,便抓住旁边正忙碌的陈阳,急不可待地问道:“陈阳,这梁少爷怎么还不来啊?”
陈阳挤出一缕笑容来,不慌不忙地说:“快了,他就快来了,你们再等等。”
一个少女便蹙起了眉道:“他该不会又是去水月楼了吧?前几天我好歹说服他今年由我们几个姐妹,给他做香水模特,他倒好,这么大半天了,人也没影。”
另一个少女闻言,把裙子稍微往上一提,露出自家一双华丽的鞋子来,连声道:“你看,我连这么漂亮的跳舞鞋都穿来了,等会跟着二姐上台呢。”
这么一说,后台里便是炸开锅了,个个都不满了起来,发着牢骚。陈阳见此场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也无可奈何,因这湘西饭店正是上流社会的人来玩乐的娱乐场所,刚刚发言的那林家姐妹本就是交际场上一对有名的姐妹花,更是个远观近观皆可的人物,也不好得罪。
半晌,总算有个女子不耐烦道:“这梁少爷是什么人呐?你们几个能做他的模特也算走了好几辈子的运气,他可是咱们桃花岭大名鼎鼎的调香师,求他喜欢他的人多的去了,咱们就再等等吧。”
话音刚落,众人就听到游廊里传来一个微微的笑声:“怎么比赛还没开始,你们倒吵起来了?”
众人先是一惊,抬起头来就见游廊里站着几个人,都穿着笔挺的灰色西装,而被人团团簇拥着的那一个男子,一身黑色西服,身形挺拔,浓眉下是一双秋水朦胧的桃花眼,这般英气逼人的人物,正是梁景言。
他一进来,房间里又炸开了锅,所有女子连忙慌忙地站了起来,眉开眼笑地围了上去。
“景言,你去哪儿了,怎么才来啊?”
“这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你看看我这身上的装束,还有妆容,还行吗?”
“我们总算把你望来了,你可是个大忙人啊,这一上午,又去哪儿潇洒了?”
梁景言轻微地挑眉,笑道:“我才走了这么一会儿,你们就这么想我?“
这话一说,便又是七嘴八舌,吵得陈阳不可开交,他推开众人,走了上去,对着梁景言道:“少爷,你总算来了。”
梁景言朝着陈阳点了点头,从刚才的玩世不恭变得极为正经,一一打量着眼前的少女们的脸,眼光落在面前一女子脸上,看着少女身上的黄色上衣和蓝色裙子,皱了皱眉,说:“你的妆容以裸色为主,身上的衣服颜色太鲜,抢走了妆容,你去换身淡色系的衣服。”
“好,我这就去。”少女欣喜一笑,点点头,连忙跑走了。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音乐声,陈阳连忙对梁景言道:“少爷,比赛开始了。”
梁景言看着陈阳点了点头,走到中间,面容冷峻地问:“各位,你们准备好了吗?”
众人异口同声地答道:“准备好了。”
梁景言一扬手,他后面的几个侍从连忙走了上来,递上手中的香水瓶。梁景言拿起一瓶香水,对众人道:“你们都记住,出去的时候,都喷上我研制的香水。”
众女子一听,惊喜的连忙围了上去,争抢着香水。
一个女子抢到香水,连忙拧开瓶盖就往身上倒,这个动作,引的梁景言皱了皱眉,他上前一步,拿过女子手中的香水,对她道:“你这样喷香水,是不对的。”
听闻这话,屋中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疑惑地看着梁景言。
那女子不解地问:“那要怎么喷?”
梁景言淡淡一笑,喷洒了少许香水在指尖,凑近女子身旁,拂开她而后的发,把指尖的香水擦在女子耳后,见女子脸一红,挑眉笑道:“擦香水通常最普遍的位置就是耳后,体温高又不受紫外线的影响。”说完,又把香水喷洒在女子的发梢上,道:“在发梢上喷洒香水,随着轻轻步履,就会散发迷人香气。”
见众人一怔,又滴了一两滴香水在那女子手腕,道:“把香水擦在静脉上,这个部位的体温较高,又经常活动,是香气很容易散发的地方。”
屋中所有人便连忙跟着梁景言学起来,欣喜地喷在耳后等地方,有女子连忙过去,一把拉住梁景言的手腕,仰慕道:“景言,没想到喷香水还有这么多学问啊?今天,我们可是开眼界了!”
梁景言笑道:“现在的香水有很多种,有如海风般清新,有如杏花般柔嫩,还有玫瑰般热情性感的香味,香水的诱惑是致命的,但多数人都不会喷香水,使之香味大打折扣,其实我今天教你们的这些,也只是冰山一角而已。”见所有人都愣住了,梁景言笑了笑,对陈阳递了个眼色,陈阳点头,拍了拍手,大声道:“来,各位排好队,一个一个出去,在台上走一圈回来就行了!注意出去进来时不要撞到。”
……
现在虽然立了秋,中午的日头丝毫不比三伏天的弱。秋蝉扯着嗓子叫,地上的热气腾得脚酸。
在街上的一个角落,摆着摊打扮成算命先生的祝棠雨,见半天了一个生意也没有,急的额头上的汗水直冒,索性一把扯掉下巴上黏的胡须,烦躁地喊道:“都来看啊都来巧啊,本仙可是神机妙算,占前因观未来,手相、面相、周易、八卦通通没问题!”
她这一嗓子喊完,摊前倒果真聚集了一群人,但皆虎视眈眈地看着祝棠雨,手里都握着把雪量的尖刀。
祝棠雨见这阵状,一惊,连忙把扯掉的胡须一巴掌拍在下巴上,对那群人中间的头子,阴恻恻笑了两声,结巴着说:“陈陈陈,陈爷,这天儿怪热的,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陈爷拉过一个凳子,在摊前和祝棠雨面对面坐着,干笑两声道:“你不是挺会算命的吗?那你看看我,怎么样?”
祝棠雨捏死一只正在脸颊上喝血的蚊子,抹了一把潮汗,猛地站起来,单脚踏在凳子上,故作认真地打量陈爷的脸,大笑着说:“我看陈爷你耳高过眉,一世不穷,眼神睿泽,富贵,元气充足,丹田气盛,必然能够发达,是大富大贵之命啊?”顿了顿,又惊恐地说,“但印堂发黑,可能有血光之灾啊!”
陈爷一听,猛地把手上的刀摔在摊子上,“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但如果你还不还钱,恐怕这血光之灾不是我的,而是你的!”
祝棠雨连忙眯起眼笑:“陈爷,你看最近生意也不是很好,要不,你再宽限我两天?”
“祝棠雨,我已经给足你时间了,”话音刚落,陈爷面容冷峻地站起来,理了理衣服,突然猛地把摊子推翻,下令道:“给我把她抓起来!”
陈爷的侍从便猛地冲上前,抓住了祝棠雨。这时,祝棠雨的母亲祝林氏和丫鬟黛儿突然出现,一把推开抓住侍从的祝棠雨,拉着她就开跑。
祝棠雨看着祝林氏欣喜道:“娘,黛儿,你们怎么来了?”
祝林氏道:“我们不来,你还能跑出来吗?”
黛儿接道:“小姐,我都叫你别出来摆摊骗人了,你偏不信,现在好了!”
祝棠雨干笑:“别说了,还是逃命要紧。”
陈爷见人跑了,怒不可及道:“快给我追!”
一群人便追着祝棠雨等人在街上奔跑着。
湘西饭店的露天会场里,坐满了围在舞台周围的人群。正在发出音乐的留声机,随着正拔弄着乐器的乐队发出美妙的乐声。花园里开着正茂盛的桃花,花瓣被风吹着飘洒在空中。
舞台的出口,一个一个的浓妆艳抹的少女,在观众们期待的目光中,排列有序地走了出来,少女们在舞台上停留,转圈,脸上的妆容、身上的华丽衣裙,在阳光黄昏光线的照耀下,无比夺目,桃花花瓣飘在少女们的周围,美轮美奂。
就在众人都对台上的模特们惊讶无比时,突然间,一群蝴蝶远远飞来,围绕在舞台上的众模特周围,台下的人们便是更加惊讶地鼓起了掌。
陈阳见这盛大的场面,笑了笑,继续拿着纸和笔,在台下的观众周围不停地记着。
台下的观众们尖叫着、诧异地笑着大力鼓着掌。
“好香啊!”
“好多蝴蝶啊!”
“太神奇了!”
一个富家小姐用力地摇着旁边少妇的手,笑着撒娇道:“娘,你给我买这种能吸引蝴蝶的香水好不好……好不好啊……这香水,我太喜欢了!”
少妇笑着答道:“好好好……”
音乐停止,蝴蝶们缓缓飞走,台上的少女们开始排着队离开,台下的掌声如洪水般不绝于耳。
斜靠在后台门边的梁景言,在一旁凉凉地瞅着,半晌,一斜嘴角,势在必得地笑了。
大街之上,祝琦梦和丫鬟黛儿扶着祝林氏拼命地逃窜,一群拿着斧头的黑帮便在后面追捕,祝林氏突然摔倒在地上,祝棠雨连忙把她扶起来,急不可待道:“娘,快跑啊!”
陈爷在后面厉声道:“给我站住!”
黛儿慌忙道:“小姐、夫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