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棠雨道:“给我一点儿时间,我要和景言告别。”
马新棠放下枪,冷冷道:“希望你最好不要耍什么把戏。”
祝棠雨转身,长情地看着梁景言,眼圈通红,流下泪来。
梁景言伸出手替她拭泪,“别哭了。”
祝棠雨哽咽道:“对不起,景言……”
梁景言怔了片刻,道:“……你没有做错什么,就算有错也是我的错,是我不该让你跟我一起来这儿。”
祝棠雨愣了愣道:“你能不能不这么对我?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这么好?不管我犯了多大的错,不管我怎么伤害你,你都这么包容我……每次听你这么自责,我心里都好难过……其实我到现在也不明白,你究竟喜欢我什么?我怕有一天你发现,其实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我甚至很坏,甚至也做过伤害你的事,你会很伤心,很失望,甚至会离开我……景言,答应我,如果到了这一天,你一定要原谅我,好吗?”
梁景言神色有些悲悯道:“我喜欢你就喜欢你的一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嫁给马新棠,你只能是我的人。”
马新棠不耐烦地打断二人:“祝棠雨,时间到了。”
祝棠雨依依不舍地转身,一步一步回到马新棠身边时,马新棠却猛地举起了枪,瞄准了梁景言。祝棠雨一怔,猛地回头,一把推开了梁景言,子弹打中了梁景言的右手。
祝棠雨脚底踩滑,摔落在悬崖边,两只手抓着悬崖边的石头。
“棠雨!”梁景言的声音不住颤抖。
马新棠朝梁景言冲过去,突然变得面色狰狞,歇斯底里地狂叫:“梁景言,我杀了你!”
梁景言一脚踢开马新棠,马新棠头重重地嗑在石头上,晕了过去。梁景言跑上去,受伤的右手紧紧拉住了掉在悬崖边上的祝棠雨,大声道:“棠雨……快,快上来!”
祝棠雨使尽了全身的气力,却无论如何也爬不上去。
不过一会儿,梁景言右手上的伤口,便不断往下流着血,血一滴一滴流在祝棠雨的手上,身上。祝棠雨双眼通红,泪水从她眼角缓缓掉落道深渊里去,“景言……你受伤了,是救不了我的,你放手吧……”
梁景言脸上现出惨然,却勉强出镇定神色:“不,我绝不放手,抓紧我,快上来!”
眼泪从祝棠雨脸上落下来:“景言,对不起,我说好了要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可是现在,看来不行了……”
梁景言的眼神瞬间空落,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你再用把力,抓紧我,爬上来,快!”
祝棠雨摇摇头:“景言,我死后,你就忘记我,和杜玉蝶结婚。”
“你说什么?我绝对不会让你死。”梁景言皱着眉毛,右手一用力,伤口裂开来,血流的更加汹涌。一滴滴淌在祝棠雨的脸上,她脸色苍白,旧泪痕上又覆新泪痕:“景言……我有件事要拜托你,我死后,我娘和黛儿,就交给你了……”
梁景言紧紧咬着嘴唇:“你别再说了,我说过你不会死的。”
“我死了,你不可以忘记我。”祝棠雨用力挤出一个笑容,用另一只手缓缓扳开梁景言的手指。
梁景言如五雷轰顶:“你要干什么?不要……棠雨!我求你,不要……”
“可我死了,你还是忘记我比较好罢……”祝棠雨对着梁景言一笑,扳开了梁景言最后一根手指,“景言,忘了我。”
梁景言的手一松,目光呆滞地看着祝棠雨缓缓掉下了悬崖,狂暴着怒吼:“棠雨!棠雨!”
祝棠雨的身影缓缓下落,最终消失在漆黑的崖底。
漂泊大雨淋在梁景言的身上,快把他湮没。
许久,雨终于停了,天空中似有雨时花飘然坠下,一瓣一瓣,愁极,似大雪织成,要把整个世间覆盖。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四章
这日早上,梁府大门口,守门的家丁见一个浑身是伤的人正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对同伴疑惑道:“你看那个人怎么受那么重的伤?”
同伴摇摇头道:“不知道啊,这个人怎么有点熟悉?”
话音刚落,便只见那人脚下一绊,猛地摔倒在地上。
家丁二人连忙跑了过去,扶他起来,看清他的脸时,皆是一愣:“陈……陈阳?”
……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陈阳满身是伤回到梁府的消息,便在府邸上传了个遍,叶盈盈、祝林氏、黛儿在大厅见浑身是伤的陈阳被家丁抬了进来,连忙围了上去。
叶盈盈拉住他的手,大惊失色道:“陈阳!陈阳你怎么了?”
陈阳看了她一眼,急忙问:“盈盈,少爷呢?少爷回来没有?”
叶盈盈点点头:“回来了,他昨晚也是浑身是伤的回来,但一回来就把自己关进实验室里,也不让医生看,谁也不让进……”
陈阳这才吁了口气:“回来就好……”
看他闭眼,祝林氏焦急地问:“陈阳啊,我家棠雨呢?她去哪儿了?你和景言怎么满身是伤啊?”
陈阳一怔,睁开眼,缓缓道:“昨晚我们遇到马新棠的埋伏,寡不敌众才会受伤,我被打晕后不省人事,后来也不知道少爷和祝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埋伏,那为什么梁少爷一个人回来,小姐呢?”黛儿吃惊地问。
陈阳虚弱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今天就是交货日期了,少爷现在应该在实验室里提炼香水,只有等他出来问他,才能知道祝小姐的下落了……”
黛儿看着祝林氏,担忧地问:“夫人,小姐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祝林氏咬了咬嘴唇,祈祷道:“不会的,棠雨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此时的另一边,林家大厅里,杜玉蝶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不可置信道:“什么!祝棠雨掉进悬崖了?这是真的吗?”
林师长笑道:“千真万确,玉蝶,这下你这情敌死了,就没人再跟你抢梁景言了……”
杜玉蝶想了想,又问:“那景言呢!景言有没有事?”
林师长淡淡道:“他能有什么事,不过就是受了些轻伤,我听说他一回梁府,就锁进实验室里提炼香水去了……祝棠雨死了,他倒是一点儿也不伤心,玉蝶,你看他多绝情……”
杜玉蝶仿佛置若罔闻道:“祝棠雨居然跌落山崖了?不可能……她不会死的……”
“你这孩子,马新棠都亲眼看见他掉进悬崖了,还有那些士兵也看见了。”林师长连忙说。
杜玉蝶沉吟了一刻,道:“爹,她只是掉进悬崖而已,是生是死如今还不能评断,不过是失踪而已,要是她没死,以后又回来了怎么办?”
林师长无奈地看她一眼:“这要让我派人去杀她的人是你,这杀死她了而你又不信,玉蝶,祝棠雨掉进悬崖,你想,这还有活路吗?”
“我总有种预感,她还没死……”杜玉蝶蹙起眉说。
林师长问:“那你还想怎么样?”
杜玉蝶思忖了片刻,道:“不管她死没死,现在最重要的是让梁景言相信她一定死了,这样,我就放心了。”
林师长看着杜玉蝶若有所思的笑,疑惑地皱了皱眉。
这会儿,房间里的床上,马新棠猛地挣扎着坐起身来,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侍从,“什么?掉下悬崖了?”
侍从道:“是,我亲眼看见她掉下了悬崖……”
马新棠只觉心中一窒:“那你还不赶紧带人去崖下找?”
“马少爷,那玉峰山上的悬崖那么高,掉下去肯定没命了。”
马新棠冷冷地看着他,当即不满的怒斥:“就算人死了,你也得把尸体给我找回来!”
“是!”侍从连忙转身离去。
马新棠跌坐回床上,双眼无神,喃喃道:“棠雨,我绝对不会失去你的,我一定会找到你!”
中午时分的山岭里,药农怜儿和怜儿爹二人正在山上采药,行走了好一会儿,怜儿突然指着远方道:“爹,那是什么?”
怜儿爹顺着怜儿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一株树上挂着衣裙碎片,树下茂盛的草丛中,躺着个一动不动的人。
怜儿爹连忙扔掉手中的背篓,惊讶道:“好像是个人,咱们过去看看。”
父女俩慌忙走到那人身旁,只见祝棠雨衣衫破烂,身体上多处划伤,紧闭双眼,不知是死是活。
怜儿爹伸手探触鼻息,手上传来微弱的气息,他怔了怔,道:“好像还有口气。快,快把她背回去。”
怜儿扔下背上的药篓,蹲下身,和怜儿爹一起扶着祝棠雨走了。
梁府大厅里,祝林氏在厅中走来走去,不时地打量着门外,焦急道:“这景言怎么还不出来?这派去找棠雨的人那么久了也还没回来,棠雨啊,你可一定不要有事啊!”
陈阳手缠着纱布,缓缓走来,道:“祝夫人,你放心,既然少爷没事,那祝小姐也一定不会有事的。”
“对,小姐福大命大,一定会好好的。”黛儿说。
这时,管家跑了进来,慌忙道:“不好了,不好了!”
叶盈盈看着他,问:“管家,发生什么事了?”
管家惊慌道:“那林师长带着军政府的人,说是要货来了!”
话音刚落,林师长便带着一群士兵包围了大厅,他冷冷道:“梁景言在哪儿?叫他出来!”
众人都吃了一惊,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陈阳凛然道:“林师长,少爷正在实验室里,你先等一会儿,他马上就来了。”
林师长哼了一声,坐在椅子上等候。
这会儿,玉峰山底,十余个士兵在山下草丛中四处寻找。
马新棠负手站在一旁,只见一个士兵对他道:“马少爷,咱们都找了一夜了,是不是先撤了?”
另一个士兵接腔道:“是啊,这玉峰山这么大,悬崖那么高,谁知道人会掉在哪里?”
马新棠怒喝道:“别废话,继续给我找,找不到你们别想走!”
众士兵不敢作声,只得继续寻找。这时,有人突然指着一棵树,大惊道:“马少爷,那儿是什么?”
马新棠仰头看了看,只见树枝上挂着一片裙裾,他一愣,又看了看地上被压伏的草丛,发现草丛旁歪倒着怜儿丢下的药篓。
马新棠捡起药篓,想了想,道:“这好像是山里人家菜药用的药篓……”他思忖了半晌,突然大笑起来,“太好了,看来棠雨还没死,一定被山上的山农给救走了。快,去给我找山上的农户!”
“是!”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林师长等的不耐烦了,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有些生气道:“这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吧?梁景言怎么还不出来?”
陈阳忙道:“师长,你再给少爷一点儿时间吧,他马上就出来了。”
林师长冷笑一声:“马上?你这马上可是有点久啊?你们在拖时间耍我是吧?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这都一个时辰过去了,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他手一挥,厉声道:“梁景言逾期交不出货,来人啊,把梁府所有人都给我抓起来!”
一群士兵冲进来,开始抓人,厅中顿时乱成一团。
这时,一个深沉的声音传来:“慢着!”
众人一愣。林师长见浑身是伤憔悴不堪的梁景言走了进来,表情顿时变得十分吃惊,笑道:“梁少爷,你可是签了合同的,你没按时期制出法国女王香水,这梁府可就要抄家的,怎么样,莫非你想毁约不成?”
梁景言淡淡地瞟了他一眼,冷冷道:“谁说我没按时期制出香水?香水我已经提练出来了。”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惊住了,但都不约而同地吁了口气。
林师长见状,缓了缓神色,故作和颜悦色地打探道:“香水在哪儿,你倒是拿出来啊?”
梁景言神情肃穆道:“在我实验室里,我这就派人去取过来。”
话音刚落,林师长顿了顿,默默给角落里的黛儿使了一个眼色。
黛儿一怔,沉吟了半晌,最终一咬牙,猛地挣扎开抓着他的士兵,跑上前来,对梁景言道:“梁少爷,我去拿吧?”
梁景言点点头。黛儿便怀着忐忑,一路来到实验室,她推开门,径直走到实验桌前,拿起桌上装在精致瓶子里的香水,她咬着嘴唇看着手里的瓶子,怔怔道:“梁少爷,你别怪我,我这也是逼不得已。”
说完,黛儿走到水槽前,拧开香水瓶子,一咬牙一闭眼,把所有的香水全部倒了。
夕阳缓缓落下,夜幕降临了。
怜儿领着马新棠走进家门。见怜儿娘正在给祝棠雨喂药,马新棠一步跨到土炕前,看着昏迷不醒的祝棠雨,瞳孔剧烈地颤抖着。
怜儿看他整个人都僵住了,疑惑道:“这位大哥,这姑娘是你们要找的人吗?”
马新棠心头一怔,掩住喜意镇定地说:“对对,她正是我们要找的人,真是太谢谢你们了!”从怀中取出一把银元放在桌上,笑道:“她伤得这么重,我还以为这一生永远也见不到她了,幸好被你们救了,谢谢你们,我一定会重重地赏你们的。”
这时的梁府大厅里,众人都在期待的等着黛儿。
林师长看了看梁景言,不耐烦地说:“梁景言,她怎么还没回来,你到底在耍什么把戏?”
梁景言皱了皱眉,对管家道:“管家,你去看看。”
“是!”
管家连忙跑了出去,走到实验室,他一把推开门,打量了四周,却发现并没有黛儿的身影,他走到实验桌前,拿起桌上一个空的香水瓶子,心中一顿,“不好!”管家突然变了脸色,大步跑了出去。
然而黛儿这时,已经背着包袱急急忙忙从梁府大门里跑了出来,她站在大门口,最后往里看了一眼,眼角流下一滴泪:“夫人、小姐、梁少爷,对不起,我也是被逼的,请你们原谅我。”
她咬了咬唇,身影消失在拐角。
“管家?这……这怎么回事?”梁景言看着手中空空的香水瓶子,大惊不已。
管家也是脸色苍白,道:“我已经派人找遍了府上,也没找到黛儿,这香水,很可能是她倒掉的。”
这话如惊雷,把所有人都劈愣了。
祝林氏心房猛的一跳,节节后退几步,不可置信道:“这……这么可能,黛儿不会这么做的!”
梁景言怔了片刻,闭眼哑然道:“不是她,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