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正阳宫里出来,上官淳耳唇线微微轻咬,君上怎的说生气就生气了呢,她这一次可是处处为着君上着想,怎的还会被骂上一句不识好歹,难道说出去这一趟,还是没能摸着君上的性子?
真真是费解。
。。。
☆、第七十章 那番话是何意
“大人,君上烦心国事,大人一心为了君上着想,君上自会念着大人的好,还请大人放宽心些啊。”李元碌瞅着上官淳耳一副不解的模样,当下里劝了她一回,莫说是上官淳耳,就是他这个跟在君上身侧许久的人,都未能摸得清君上那番话是何意。
听着君上的言语之中,像是对着上官大人带伤来诊治有丝微的关切,但后头唤着上官大人出去可是一丝喜色也无,的确有些叫他拿捏不住君上心思是如何。
上官淳耳点点头,也只能想着君上是为了国事而如此了,她微微叹息了一声,“李公公说得是,若是不能与君上分忧,下官只得顾惜着君上的身子了。”眼下里,也只得如同是李公公那般所说的了。
李公公笑了一番,亲自送了上官淳耳下了阶台,这才返身回了殿前,同着君上一道出门,这一回来,身份便就水涨船高,内宫里,瞧的不是官阶的高低,而是在君上的跟前儿能不能说得上话。
“大人,奴才有些摸不着君上是何意,往些年先君在世,在先君跟前宠幸之人,言语中必是会多番加以信任,但君上言语之中,仿若是对着大人有些关心,也不知是也不是。”临着下了正阳宫的阶台,出门拐了一段,小李子像是非说不可似的开了口。
上官淳耳正细细地回想着方才君上言语中的意思,被着小李子如此一说,她心下一动,望向了小李子,有些关心?
怎么会,她现今为男儿身,君上顶天立地,就算是关切,也不会摆在明面上头言说的,“这话到我这里也就是了,切不可再外传。君上自有君上的打算,咱们这做奴才的,岂能妄自揣测君上之意。”
小李子俯了俯身,没敢再往下说,大人说得对,深宫之内自是各宫的娘娘在,这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大人日后的处境只怕是有些难捱。
大人同着君上一道出宫,有利有弊,有些时候,太受君上所信,便也是一道杀机悬在头顶之上。
“是,大人。”有关今日这般的言语,他不会再对着旁人提起,只是,他心下里存在了一丝的疑惑,大人与君上之前的关系,仿佛,不同寻常。
上官淳耳眼望了掀了白布缎子的门帘,延福宫就居于正阳宫的左侧,眼下里小李子这话若是传到了王后娘娘的耳朵里,她日后在宫里的日子就得多加两个心思了,这时她有些庆幸这一身男子的装扮,若非不是这一身男子的装扮,这恐怕,她就已成了那枯井中的死尸了。
“走吧,去延福宫,王后娘娘的症疾未愈,耽搁了这两日,还得去给王后娘娘请平安脉呢。”她叹息了一声,君上心思重,王后娘娘同曲夫人之间又多有嫌隙,她夹在这之间,当真是觉着举步难艰,每一步都得打算好了再做。
君上掀了手指间上的折子,南征的军情危急,慕阳的大军正与着南辽的大军对峙,南辽的战线拉得太长,粮草供应不足,攻城是迟早之事,只不过,那守城的南辽兵据城待援,若是强行攻城,势必会两攻俱伤,损失惨重。
既要攻取城池,又得减少损失,就得从内部里攻破。守城的南辽将领是南辽的猛将耶律无双,与着慕阳可谓并称南无双,北慕阳,这样的一个人,想要征服便不是一件轻易之事。
那么,他就需得想上一则万全之策才好。君上的眼瞳往着后头无限伸缩,就如同是那不识好歹的上官淳耳似的,自己手腕被人绞伤,还未等着痊愈就巴巴地过来诊脉,那心思也不知是何做的。
君上瞧着李元碌恭顺地踏进正阳宫的正殿里,他拍的一声合上了手上的折子,“回去了?”
李元碌微微一愣,自觉应是问他上官大人可是回去了,他回答得轻快,“回君上的话,上官大人去了延福宫,给王后娘娘请脉。”
“他倒是勤恳,那伤势也未好得全,急着就四处乱走,瞧上去聪慧,实是一根榆木脑袋,万分不知变通。”
君上这话是从何说起?李元碌没敢接上一两句,如今君上登基为君,心思越发的难测,他怕是不知情形接了一两句反倒误了事儿,还不如听着君上言语,以做好应对之策。
“前几日西丽国不是进贡了一批消肿止疼的白药么,你去置办司挑上几瓶给他送去。同着本王一道出去,回得宫来也得顾惜好了。”
消肿止疼的白药么?还要挑上几瓶送去?李元碌心思翻了一翻,白药去淤疗效甚奇,是珍贵无比的奇药,而西丽国进贡来的白药统共也不过十瓶,君上竟让他去置办司挑几瓶送去给上官侍医?
不过君上的这话他也只敢在心底里头翻上几翻,并不敢当着君上的面如此说,“是,君上,奴才立时就吩咐了人去办。”
李元碌领了命,朝着君上微俯了身缓缓地退了出去,刚迈出了正殿的团红绒毯,便隐隐听得君上喃喃了两句,“真真是眼瞳长得头顶上去,瞧不到事儿了。”
这话,难不成是说的上官大人?李元碌没敢再听,迅速地退了出去照着君上的话置办白药去了。
这后宫内的娘娘们都没能得之君上这般的言语,上官大人也不知是有着什么能耐,竟然劳得君上如此的挂心,莫非君上与上官大人之间,生了断袖的心思?呸,李元碌忍不住地甩了自己一巴掌,瞧他这嘴说的,君上所想之事,岂是他这去了根的人能摸得清路数的。
临着李元碌出得了门去,君上轻唤了一声,“绝月。去查查南辽国的耶律无双,本王这一回,要将整个南辽铲平了。”
静谥和煦的殿内有轻微衣衫拂开的声线,若是不细致听,却是只觉着耳廓刮开了一丝轻风般,暗影绰绰,消失在长空里。
延福宫之地,她不来也是不行的,君上忌惮祁家,又要用着祁家,所以,王后娘娘便就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只不过,曲夫人娘娘让着素清姑姑来送药膏一事,并不单单是来瞧瞧她的伤势如何,而有意的,还是在试探她这个君上跟前儿的红人,究竟是何种路数。
曲夫人娘娘性子如何也未曾有见,但那心思,曲夫人怕也是心思缜密的主子,摸不准君上的路子,李元碌嘴风又紧,那么,就只得从她这里下手。
而她,选与不选都已被置在灸烤之地,无法翻身。那么,往后君上行事,她就必得守口如瓶,切不可张口乱言。
果真是聪慧无比的女子,她上官淳耳能耐不大,也不知在曲夫人的面前,她能不能摸得清夫人的路数。
单单就是一位王后,一位曲夫人就叫她应接不暇,这后宫内挪进来的宫妃娘娘可还有好些位呢,这往后的路子,怕是更加难走了。
小李子敲开了延福宫的宫门,来开门的是一个年纪有些轻的侍女,梳着齐整的单边髻,上官淳耳轻俯了身,朝着侍女言说她是来请脉的上官侍医。
那侍女恭敬地朝着上官淳耳行了一礼,动作娴熟,无一丝的错漏之处,“大人请在此等候,奴婢立时去禀告王后娘娘。”
上官淳耳点头称是,这延福宫的侍女必是经过细心调教的,连同着前来启门的侍女都是那般的仔细。
轻燃着银炭的炭盆间,被侍女搁上了几枚墨色的银炭子,延福宫的掌事侍女晴竹轻轻拍了拍王后娘娘的后背,替着方才正咳了两声的王后娘娘顺了顺气,暖榻间燃的是清寥淡雅的和罗香,几碟精致的点心未被人所动。
“娘娘,如今寒气重,您可得仔细着您的身子,君上知晓,又该担心了。”晴竹望了一眼外头白雪堆积的院落,有些担忧王后娘娘的身子。
王后娘娘又虚咳了两声,摆了摆手,“老毛病了,无碍事,君上如今国事烦扰,不可前去叨扰,歇息一会便就好了。”
侍女掀了殿前的厚实门帘,踏进了殿内里来,“王后娘娘,上官侍医在外头候着,说是来给娘娘请平安脉。”
王后手抚在了桌案间,眉峰往着中间微微抖了一抖,却是吩咐着侍女快去请,“天色寒霜重,快去请上官大人进来吧,切莫着了风寒。”
瞧着侍女领了命而去,晴竹轻声朝着王后娘娘开了口,“娘娘,上官大人是君上跟前的红人,娘娘莫不是想要。。。。。。”
还未有等着晴竹说完,王后娘娘又咳了两声,打断了晴竹的言语,“上官大人身为太医院首席侍医之位,医术卓绝,早些治得了本宫这咳疾,也好早些去了本宫的病痛。”
晴竹默默地没有再敢吭声,娘娘这是想要拉拢上官大人么?可是,能做为君上跟前的人,怕也不是那般容易为人殿内之臣,她不免有些担忧。
上官淳耳由着方才那侍女带着进去了延福宫,拐出了延福宫内的小花园,那迎春殿的殿门就能清楚地瞧见,走上这一遭,同着那日的心性却是有些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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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周旋
守在迎春殿外的侍女身上已沾了些寒色,面色冻得微青,却是连动都未能动得一番,上官淳耳借着侍女掀开来的棉布门帘踏进了迎春殿内。
殿内铺了地龙,又有炭火盆子,如同三月春色般明暖,上官淳耳拍了两番衣袖,一掀了衣摆,朝着迎春殿上位暖榻间的祁王后娘娘跪了,“微臣太医院侍医上官淳耳叩见王后娘娘金安。”
头首点地,眼眸离得近身上的缕缕白色,雪色皑皑,落进了迎春殿外单薄的殿阶之上,沁出了一层的寒波,上官淳耳只觉着这屋内的暖意,都未能抵得过那寒波入侵她心口。
“大人不必多礼,请起。”言语分外的轻柔,上官淳耳只觉得那声线如同是去了骨子那般软绵,这要是君上听了,也不知会不会骨头都酥了。
“谢王后娘娘。”上官淳耳轻言了谢意,这才站起了身来,王后娘娘用了请之一字,说起来,王后娘娘是后宫之主,却是对着她这般客气,但是,话虽是如此说,她也没敢逞着这请字多作他想。
她来这里请平安脉之余,还得稳住王后娘娘,虽则君上夺了王后娘娘的权柄,但是,王后娘娘的位份在这里,又要不让王后娘娘多想,又要使得君上之意不被猜测出来,她就得小心地周旋了。
“天色霜寒露重,君上挂心娘娘的症疾,特遣了微臣替着娘娘请脉。”王后娘娘一心挂记着君上,若是由了君上言说让她过来,王后娘娘心下里便应是放宽了一些。
这症,只需得三五天的功夫便就能治好,但是,她既要顾得君上的圣意,又得顾及王后娘娘症疾,所以,这症,还得缓慢而治。
“有劳上官大人了。”王后娘娘点头微笑,吩咐了晴竹一声,撤去了桌案间上的精致点心。
上官淳耳将这一幕瞧在了眼底,点心精致,口舌容因此生津,这必是司膳司的人特意做来的,但是王后娘娘未动上一番,想来王后娘娘的心思不安呐。
曲夫人身怀有孕,又被君上将王后娘娘的权柄下卸给了曲夫人,这眼下里曲夫人同着王后娘娘分庭抗礼,王后娘娘若是稍有差池,便是会被轻易废掉,所以,王后娘娘处处都得仔细,哪怕是她这个侍医。
小李子取了软垫交到了上官淳耳的手上,上官淳耳俯着身将软垫递到了王后娘娘身侧的桌案间,瞧着王后娘娘搭了细白的手腕在软垫间,她掀了衣摆跪了下去。
刮过搭在手腕上头的雪白绸缎锦布,上官淳耳细细听了那细腕间的脉像,脉像平缓,有寒气在一脉上头落脚,就如同是寒气在其间每日屯积似的,这是何缘故?
她之前替王后娘娘诊脉之时,那脉像平和,只有寒气浅淡着,并无旁的症状,眼下里,难道说,王后娘娘的病症有人动了心思了?
有香气经了上官淳耳的鼻间里漫开,上官淳耳一惊,这是,和罗香?和罗香之所以会被如此命名,便就是能与月月红相融后,所罗结成的香,这香的味道好闻,有安神之效,但若是长久相闻的话,势必会在体内存下寒气。
和罗香与麝香极其的相似,都会对身体形成太大的损害,上官淳耳手指一动,却是未有开口言说这般曲折,能够使得王后娘娘的体内存上这般寒色的人,除了曲夫人便就只有君上了,她有几个胆子敢这般说的。
“娘娘的身子风寒未愈,症疾虽则并这起伏的势头,但娘娘可还得将息着身子。”将软垫递回到了小李子的手上,上官淳耳便回了王后娘娘一句,方才发觉的事宜她一丝也未有透上一两句。
王后娘娘长叹了一口气,“寒色沁体,左不过是天色之故罢了。”王后娘娘同她之间都心下里有曲折,只不过,是好是坏,无人得知。
上官淳耳点头,微弯了弯身子称不敢,“娘娘放心,微臣尽全身之医术,也必治好娘娘的症疾。”
“有劳上官大人了。”王后娘娘微微一笑,唤了上官淳耳起身回话,口里满满的都客气之色,上官淳耳只觉着无比的凄凉。
王后娘娘想要以着柔弱的身体得了君上的怜爱,却不曾想,有人却是把这症疾给就此坐实,寒色沁体得太多了,那么,到最后身子便是一日不如一日,以至于最后多病而亡。
上官淳耳朝着王后娘娘告了谢,她才刚一起身,袖口里的红白相间的瓷瓶顺势跌了下来,摔在地淡白桅子花四抱角八宝祥纹垫毯上,她心下一惊,这出来得急,她怎的也不仔细查看怀里的东西是否放得妥当。
王后娘娘的眼风一转,唤了一声晴竹,“上官大人的物什坠地,还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替上官大人拾掇了起来。”
上官淳耳正准备弯了身去拾起来,却被王后娘娘抢先了一步,她在心里微微喊了一声要遭,这瓷瓶上可还贴着去肿消疼的药膏名,这被晴竹一拾,势必看得一清二楚,这样一来,也不知王后娘娘想要做何他想。
“微臣的物什原是不打紧,却叫王后娘娘费心了。”她实是有些无奈,这药膏岂非是她所愿接的,曲夫人亲让了素清姑姑拿了药膏来,不接就是拂了曲夫人的脸,接了就是拂她自己的脸。
她为侍医官位,脸面还能有曲夫人的大?今日又在王后娘娘的跟前儿坠落,这一回就是不接也是不行的了。
“上官大人手腕有伤,自是要多顾惜着,本宫这症疾还得有劳上官大人。”王后娘娘朝着上官淳耳和暖一笑,在言语中给尽了上官淳耳脸面。
她也没敢多在这上头多说上一两句,既然王后娘娘都未有说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