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一离开,羽茵立刻很不高兴地劈头质问。
“我没有不给你面子。”君戎一派轻松地继续吃他的菜。“我说了,为了你我可以破例参加一次,是你自己说“算了”,才几分钟之前的事,不至于那么健忘吧?”
“我是邀你去站台造势,结果你说去可以,但是什么也不说、不做,到时候你臭着一张脸像来要债的,反而更惨,还不如别去。”
“你明白就好。”他软下身段说:“不是我不给你面子,换成是我要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去跟某个人吃饭、约会、假装喜欢他,你也不会乐意吧?”
羽茵听出了一点端倪。“你不喜欢再胜?”
他坦白说:“的确,我对他没什么好感。”
“为什么?你们才第一次见面而已。”
他突然没了胃口,放下筷子。“就是因为听你把他说得太好,今天一见才让人感到失望。我觉得他爱攀关系、爱夸口,根本没你说的那么优秀。”
“他才不是你说的那样,那是你的成见。”羽茵马上为男友辩驳。“他真的是个有抱负、有理想的年轻人,你要是听过再胜发表的政见,一定会对他改观的。”
君戎悻悻地说:“画张美丽大饼的政见谁不会说,当选后别变空头支票再谈改不改观吧!”
“你——”她快气炸了!“算了,我自己回去,不用你送了!哼!”
羽茵气呼呼地说完就走,但夜己深,君戎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只好先追上去再说了。
自从拒绝了为羽茵男友站台造势之后,已经过了一个礼拜,羽茵完全不接君戎的电话,让他心情恶劣到极点。
“……真的不是我在说,那丫头一点都没有挑男人的眼光!之前喜欢上一个Gay还不知道学乖,这回更惨,竟然跟一个只会空口说白话的政客在一起,真是笨到被卖掉还帮人家数钱!她呀……”
白永杰坐在家中新换的米色沙发上,一边听着表弟慷慨激昂地说着羽茵的不是,一边偷偷地瞥了手表一眼——
喝,这个君戎已经滔滔不绝地讲了快二十分钟还没停,不会觉得口渴吗?
永杰在心中笑叹,看来他这个表弟对自己的青梅竹马似乎是积怨许久了呢!
虽然永杰和君戎的母亲是同母异父的姊妹,但永杰国小时就举家移民到美国,两家人当时的交情其实不深。
不过,当永杰以“Josh”的艺名在好莱坞崛起,又以歌手身分红遍亚洲,继而为了追寻他此生最初也是最终的真爱,而将生活重心摆在台湾后,才发现君戎这个同门师兄弟原来是自己表弟,两家人的联络又重趋热络。尤其同在演艺圈的他们,更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兄弟,连羽茵也曾跟着君戎到他家作客。
“喂,你该不会是爱上羽茵了吧?”
趁君戎说到口干,不得不停下来喝口茶的空档,永杰琥珀色的眸子凝视着他,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噗——”
君戎剩下半口的茶全喷了出来,他呛得连咳好几声才慢慢恢复正常。
“别跟我开那么恐怖的玩笑了!”君戎拍胸顺气,白了表哥一眼。“我又不是皮在痒,身旁温柔解语花一堆,干么挑个野蛮女友自讨苦吃?不可能啦!”
君戎急着撇清,但心灵深处却又隐约觉得有些心虚。
“我劝你最好别把话说得那么死。”
“表嫂?”
林杏杏从厨房端着一盘切好的苹果出来,笑盈盈地走向他们。
“我当年也看永杰百般不顺眼,讨厌死了假仙又爱捉弄我的他,还认定全世界的男人全死光了,我也不会对他有半点兴趣,结果呢?”已怀有五个月身孕的杏杏在丈夫身旁坐下,永杰立刻温柔地握住她的手。“你看,到头来我还不是自打嘴巴嫁给了他。”
听过他们夫妻情史的君戎,对于杏杏的话还真是无可反驳。
永杰也跟着劝他。“所以喽,世上才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你啊,最好是早点弄清楚自己心意,免得后悔莫及!”
“哎呀,你们两个别在那里危言耸听了,我跟羽茵的情形跟你们不一样啦!”
君戎嘴硬不承认,但是被他们俩这么一说,心,却止不住地慌了起来……
第六章
“嗯,我下午才有通告,早上都在家……好啊,你就过来吧!”
挂上电话,君戎揉揉惺忪睡眼,忍不住打了个大呵欠。
“呵……这个羽茵就不能再晚个两小时打来吗?我才睡三小时而已……”
他咕哝归咕哝,还是下床梳洗去了。
自从那个李再胜高票当选立委后,羽茵这从头帮到尾的大功臣大概是乐透了,完全忘了自己跟君戎呕气冷战了十多天,马上打电话跟他说这个好消息,他们俩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复合”了。
可是,君戎有些不知该如何跟她相处。
虽然先前四哥不只一次地提醒他,但君戎一直告诉自己,他对羽茵的在意与关心全是朋友之情,不可能会有丝毫男女之间的暧昧情愫。
但是在永杰和杏杏拿自身的例子要他审视己心后,这些天他不断仔细回想,似乎真的从二哥结婚那晚吻过羽茵之后,自己对她的朋友之情开始产生了变化。
他曾经不止一次想过跟她交往的可能,也好几次要说出口,可惜每次羽茵总说出让他铩羽而归的话,结果总是不了了之。
在那之后,他的感情生活也一直留白。他以为是忙碌的工作和艺人的身分让他没空也少了机会,却没想过或许是他心里早有了人,无法再容纳其他人进入。
没错,他对羽茵的在意真的过头,对她的感情早超越了朋友的界限而不自知,虽然他对外一直否认到底,却骗不过自己——他好像真的爱上了他的青梅竹马了。
“要横刀夺爱吗?”
刚洗完脸的他问着镜中的自己,但镜中人一脸旁徨,闭口无言。
这真的是极难的抉择,夺爱成功固然好,万一失败,肯定会让两人关系尴尬,他会不会就此失去羽茵这个相交多年的好友?
再说,如果她跟李再胜在一起真的很幸福,那他为了自己去搞破坏,又算得上是什么朋友!
“唉……”
他一头靠在镜子上,真是难以抉择啊!
心头一团乱的他,有些无力地下楼,难得地家里好像一个人也没有,他只好自己在冰箱随便找了点吃的填填肚子。才刚吃饱,门铃就响了。
“哈罗!”
门一开,容光焕发的羽茵举手和他打招呼。
“嗯,进来吧。”看到她那么有精神,他更无力了。
“你怎么了,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羽茵跟在他后头进屋,看着一向精力十足的他垂着双肩、失魂落魄的模样,还真是不习惯。
“没什么,没睡饱而已。”他找了个理由搪塞,领她到沙发上坐下。“你不是说有急事找我,是什么事?”
“嘿、嘿……”
她古里古怪地瞅着他笑,让他突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干么?”他不由自主地往沙发里缩了缩。“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很像食人魔啊?”
“去!什么食人魔,我可是有好事找你耶!”
她瞪了他一眼,但随即恢复笑容,从斜背的大布包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他。
君戎看了一眼照片,是个长相清秀,看起来十分乖巧的年轻女孩的普通生活照。
“什么意思?要我帮忙介绍进经纪公司吗?”他想得到的只有这个了。
“不错吧,要当模特儿也够格了。”羽茵得意地咧嘴一笑。“别说做朋友的都没想到你,我介绍这个女孩子给你当女朋友吧!”
君戎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被人拿铁锤重击了一下,响了好大一声。
这——这是老天爷故意给“后知后觉”的他开的大玩笑吗?真是没人性哪!!
“不要。”他幽怨地把照片往茶几上一搁。
“为什么?这一型的明明就是你的菜嘛!”羽茵以她对君戎的了解来分析。“这个女孩子是再胜朋友的妹妹,是个幼稚园老师。我跟她聊过好多次了,她还是你的影迷呢!不但人长得漂亮,身材又棒,最难得的是她个性乖巧,一定可以让你吃死死,我保证你们一定合得来!”
“不要。”
“先见一次面再说嘛!”
“没兴趣。”
“别这样嘛,我都答应人家了!!”她开始用卢的。
“又不是我答应的。”
“哎哟,卖我个面子嘛!!”
“我才要求你饶了我。”
“真的不去?”
“真的不去。”
“绝不后海?”
“绝不——”
君戎话说到一半突然停顿,愣了愣,才看清楚羽茵手上晃呀晃的照片里不是别人,就是他,而且还是他年少轻狂头一次喝醉酒,脱得精光被羽茵故意拍下的出糗裸照。
“你又把这张照片拿出来干么?!”他红了脸,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干么?”已经向对方拍胸脯保证的羽茵,半开玩笑地威胁他:“如果你不去,那我只好拿这张照片去“吓人”,看看能不能让对方死心喽!”
他背脊冒出冷汗。“你开玩笑的吧?”
“你说呢?亏我们还是十几年的朋友,我难得求你一次,你却三番两次拒绝我,连我挑的相亲对象也看不顺眼,简直就是瞧不起我!我这个人就是心眼小,你那么不给我面子,那我——”
“我去就是了!”
他一说完,故意耍狠的羽茵也马上收起照片,笑咪咪地频频点头。
“对嘛,男人就是要干脆。”
君戎拿她没辙,夏是又呕又气。
“我看你干脆改行当皮条客算了!”
羽茵笑嘻嘻说:“没办法,只有我一个人幸福实在过意不去,一定要看到你也幸福,我才算是真幸福。所以喽,忙完了选举,我现在忙着当红娘,来为我的麻吉牵红线喽!”
幸福……
“羽茵,你现在真的觉得快乐?你和李再胜在一起很开心吗?”
“当然喽!我现在忙着为民服务,日子过得可充实呢!”
看着她甜美的笑容,君戎心里的旁徨、犹豫,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没错,只要羽茵过得幸福快乐,他一个人独自心痛又算什么呢?
他决定了,他要把自己的情意永藏心头,默默做她的守护天使、一辈子相知相惜的挚友。
这天,文祥放下繁重的公事,专程到驾训班来接考驾照的宝贝女儿。
看着羽茵垂头丧气地朝停车场走来,他满心不舍,准备要说些什么国父革命几次才成功之类的话安慰她,没想到她一走近,突然抬头、笑容满面地高举双手比出个“V”字。
“考得怎样?”他实在很难从表情丰富的女儿脸上看出答案。
“嘿、嘿,当然过喽!不看看我是谁的女儿。”
文祥宠溺地拍拍女儿的头。“对、对,你最厉害,瞧你得意的呢!怏上车,老爸请你吃大餐庆祝。”
“好!”
一上车,羽茵马上拿出手机,飞快按了组号码。
“喂?我告诉你,我考上驾照喽……对吁,随便考考就上了。我爸说他要请吃大餐庆祝,一起来吧……不能改天吗?噢,好啦,改天再敲你一笔大的,不说喽!”
文祥看女儿“啪”地一声合上手机,嘟着小嘴,一副被人欠债不还的模样。
“怎么了,你那个立委男友没空是吗?”
“啊?不是啦,我刚刚是打给君戎,不是再胜。他说今天要跟我介绍给他的那个女孩子共餐,改天再帮我庆祝。”
羽茵解释完,一脸不是滋味地跟开车载她的父亲抱怨起来。“那家伙以前就算交了女朋友,还是让我有求必应、随传随到,现在有异性没人性,眼里只剩美眉了!”
文祥笑睇了女儿一眼。“他为了别的女孩子拒绝你,感觉很不好吧?”
“当然。”她双手环抱胸前,用力点了点头。“真没义气!我谈恋爱的时候也都没忘记他呀!就像那次去大陆,本来看看他就要离开的,但是他说他一个人无聊得要命,我就留下来陪了他五天,连错过再胜生日都不管。还没说再胜三番两次为了我跟君戎感情太好的事跟我闹脾气,要我跟他保持拒离,我还说要我为了男友抛弃青梅竹马办不到,他受不了就别跟我在一起。我真的很够朋友吧!”
“也就是说,立委男友和君戎,如果两者你只能择其一,你会选择君戎?”
“当然。”她理所当然地回答:“几个月的爱情怎么比得过十几年的友情。”
“呵,话不是这么说,这两种感情原本就不能拿来相提并论。如果你真的很爱一个男人,别说是十几年的友情,就算是要跟养你二十几年的父母断绝往来你都愿意。如果你会为了君戎和男友分手,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你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爱那个男人。”
“是吗?”她微微耸肩。“别人怎样我是不知道,不过我才不可能为了一个男人抛弃父母、朋友,那是因为我比较理智,不代表我不爱我男友吧?”
文祥微笑反问:“那,为什么你头一个想一起庆祝的不是男友,而是君戎?”
她愣了愣,随口说:“那是因为君戎的电话我记得最牢喽!”
“应该是君戎在你心里的排名远胜过男友吧?”
她笑说:“怎么可能!当然是最爱的人排第一喽。”
“对啊,所以你会为了君戎放弃男友,那在你心里排第一的到底是谁?”
“是——”
羽茵张口结舌,简单的脑袋因为父亲一而再的问话变得混乱,乱到她一下子理不出头绪。
“其实我问过你不只一遍了,你是真的喜欢李再胜,还是因为有个条件不错的男人主动追求,你就理所当然地接受?老实说,我听你提他的政见,聊起那些一起努力将他拱上立委宝座的伙伴,还远比你谈起他这个人还多。感觉起来,你们比较像是为了理想一起打拚的同伴,不像是情人。你,喜欢的真是他吗?”
文祥的分析让羽茵闷了。跟男友交往的期间,刚好碰上他要选立委,她跟男友几乎全在竞选总部“约会”,而她的个性也不是那种会撒娇赖着男友跟她单独相处、说甜言蜜语哄她的女生,两人之间的确是少了几分浪漫。
说真的,如果男友是梁山伯的话,她应该是还没爱他爱到愿意学祝英台陪他去当蝴蝶,对男友的在意与心动,的确也没当初爱上麦克时那么强烈。但,如果说这不算恋爱,那她这几个月都在干么?
“感情——是需要培养的嘛!”她想了好久才想出一个答案。
“好吧,那你不如闭眼试想一下,假设君戎和你男朗友死掉,哪一个最让你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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