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而柔软的蓝色封皮,印着精致的小篆体礼记》,背景则是红色的同名印章。细瞧封皮末端处还印了行小字:宝墨斋宋永熙八年奉命印制。宋永熙八年??看这书该是新印刷出来未多久的,也就是说现在是宋朝永熙年间?可我印象里古代的宋朝并未有这样的年号啊,难道此宋朝非彼宋朝而宇宙镜像论是正确的?不过既然穿越的事情也被我遇到了,那这镜像论也未必就是捕风捉影,看来自己之前所知道的那些个史实是用不上了,但这是否也意味着自己可以如众多小说里说的那样,靠着脑海里先人们的传世佳作在这里大出风头成为一个人见人爱、草见草倒的“公主”?
正纠结着自己是否应该为此“窃喜”,抬眼发现书案上镇的几张纸{炫…书…网…提…供…下…载上写着若干个潦草的字,仔细辨认出是重复写的“王于兮”三个字。这三字该是这个身体的前主人在病前练字时写的吧,联系美男“爹爹”之前唤我“兮儿”,呵,终于知道自己现在叫什么名字了。
不过光看这几页纸,就知道原先这个于兮是怎样的顽皮好动又不爱学习的样子了。字写的潦草不说还写的毫无格局,左边写几个、右边写几个,间中滴了不少墨汁,更令人好笑的是每写三个字必定会有一副小画,不是一朵黑黑的小花就是几根稀稀拉拉的小草或是一个长着四个翅膀的蝴蝶。看到这里,心里不由的一阵黯然:是个可爱的孩子啊,如今我占了你的身体,你又去了哪里?你是否很希望过自由自在的生活?只希望你不论现在在哪里都能平安快乐。
门外传来轻快的脚步声,挥弦端着茶水开门进来,见我正在发呆脸色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倒是一急,忙把托盘往桌上一放,端了杯茶水就塞到我手上:“小姐,先喝点水,若是实在看不懂,奴婢把大公子请来吧,请他再给您讲一遍可好?”
我回过神轻轻摇头:“没事儿,只是前几天老躺着,现在坐了会儿倒觉得有点累。”
“那奴婢扶您到榻上躺一下?”见我点头,挥弦绕过书案扶我走到那软榻边。
啊……,终于躺上了。不错,符合人体力学,还能顺便看看窗外的蓝天和白云。转头看见挥弦还紧张地盯着我,心里有点发毛,“恩,你先出去吧,我自己在这里看会儿书,若有什么不懂,我再叫你。”
她站那里想了想只好说:“那挥弦就在小姐书房外候着,免得您叫人的时候叫不到。”唉,估计还是怕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后不多久我便溜了出去。
我摇摇头打开这本礼记》看了几页,发现是一本由浅入深讲解这个时代礼法人伦的书,什么“天地乾坤、阴为柔、阳为刚”,什么“夫母者柔、父者刚……”恩,这里至少还承认男性是阳刚的。再看下去则发现调子变了,什么“至柔则至刚、至柔则足以克至刚……”这里果然是个以女为尊的社会,难怪年纪小小的女娃子就被迫压在书案前读书背诵!不过貌似这本书里的内容可以解开我不少不理解的事情,忙仔细看了下去。
我这人不算太聪敏,但优点是阅读理解的速度很快,且凡是想要背诵的东西,看个三到四遍就能背下,这个身体也挺配合我原先的特点,不到三个小时便把书给看完了。长出一口气,原来这个地方女性数量少;这让能生殖繁衍的女性变得万分金贵。官府建立了女学、女医等机构保护女子的生存!我内心感慨,想我在的现代社会只听说为了要生男孩而硬是打掉成型的女胎的,倒是没料到这里的女子却成了宝贝。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不过这样子就很能理解我那“爹爹”被称作“大公子”,王嬷嬷有“几房男人”!按照这本礼记所记载的,估计这个府邸也只是一处别苑或我“爹爹”的私人产业,而我一直未见过的“母亲”并不住在这里。
“小姐、小姐,该用午膳了。”门外挥弦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感叹猜测,果然时间在看书的时候是过得最快的。闷闷地答应了一声,她便走了进来,看了眼我合上的书,似乎想说什么又有点犹豫,最终还是没吭声;只靠过来扶着我起来向外走去。
我边走边悄悄上上下下地打量这个女孩,原来是男多女少的女尊社会又没在主屋;否则这么华丽的府里、这个小姐跟前却始终只见着这么一个丫鬟呢?——而且还是个很有主见的丫鬟。那么,那个连挥弦都有点害怕的王嬷嬷呢,是不是会更加地有个性?
课业繁重
用过午饭漱过口,我终于想到这几天都是挥弦那丫头帮我穿衣、擦脸、梳头的,自己还未看过这个身体的样貌,几步跨到铜镜跟前,仔细打量着镜子里的这个小女孩。。
弯弯的眉如新月般直入发鬓,眼睛大而微微上挑,黑黝黝的眼珠如同我那“爹爹”一样亮而晶莹,就这一双眼睛便让整张脸生动而含情。哇,看来是遗传了不少优良基因!我原先虽可算得上是个美人,但那大半靠的是气质,现在这身体的模样可是强多了,虽然还带着孩子气的稚嫩和娇憨,但却是个实打实的美人呢!。
我正对着镜中的样子挤眉弄眼,挥弦急着跑了进来:“小姐,王嬷嬷到了,请您去书房呢!”我忙应了一声准备即刻随她回书房去,没想她却拉着我上上下下把我的头发、衣服重新给整饬了一遍,直到她终于满意点头后,才带我走了出去。看来这王嬷嬷真是一位大人物啊。
待到了书房门口,那王嬷嬷早已候在那里,见我过去便施了一礼:“王琦见过小姐。”我也马上有样学样,依照她的样子还礼道:“王嬷嬷好。”她略一收下颚,也不多话,径自走进了房去,步履沉稳扎实,顿时让周围的气氛变得极其严肃。。
坐定后我小心地抬头看向这个我一来就已听了多遍威名的人——是个三十多岁、细眼小嘴的女子,皮肤是淡淡的小麦色,个子不高却显苗条。说实话,她这个模样让我很有点失望,这可和想象中的辣手嬷嬷长相差别甚大。
耳边的一声轻咳让我回了神,只见挥弦已布好了我的茶正退将出去,临关门时还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满是担忧。呵呵,刚才的轻咳应该就是她在提醒我吧。。
这时,端坐的王嬷嬷开口道:“小人奉尚书大人之命,担起小姐的教养之职已逾半年,日前照规矩回府里回话,向大人禀明小姐目前已学的各项内容,大人听后均不甚满意,王某也极为汗颜,深感有负尚书大人的嘱托,故今日起……”她面无表情地说着,语调也是平平。我越听越觉头痛,看着她那小嘴不停地开合着,我的思绪开始向外飘浮……。
“小姐!小姐!”。{炫…书…网…提…供…下…载
“啊?”。
“请您背诵一下小人离府前要求背诵的那三章礼记》。”王嬷嬷虽然明显发现了我的不专心,神情、话语却还是不带什么感□彩,只让人觉得此处的空气也快停顿了般。
不过背诵么,向来是我的长项。为了应付她的考察,我在上午已把前面那几篇看了好几遍,别说前三章了,就算是前十章我现在也背的出。当然要是让我全部背完么,那还得多给我两天的时间。我于是抬头看着屋顶天花板开始背诵,背的有点慢——没办法,古文多少有点拗口,但还算口齿清晰。等我背完后看回王嬷嬷,终于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点惊讶或是怀疑,我不禁小小得意了下。
片刻,王嬷嬷清了清嗓子又道:“小姐背诵的不错。再请问小姐书中‘至柔则克至刚’此句作何解释?”哈,这个问题也实在是太大众了吧,光电视里都看到不止十来次了!我自然是将水能载舟又能覆舟、抽刀断水水自流之类的搬了出来。王嬷嬷见我回答地迅速,又连着问了几个书中的内容,我当然没被难倒,轻松地连举例带阐述地回答了她。等我再次闭上嘴后,书房里一片寂静,我暗喊一声“糟糕!”只想着快点应付了她好走出书房去,忘记自己应该是个不爱学习的六岁女童了,可别被她瞧出了不对!顿时气焰全消,忐忑地不敢看那王嬷嬷一眼。。
直寂静了三五分钟之久,那王嬷嬷终于若有若无地“哼”了一声:“小姐答的不错,看来是为了大公子费了不少心。”
我无语,这我读书又怎么成了为“爹爹”费心呢?想那大公子多才多艺,若说费心,也该是他为他女儿读书学习而费心啊,真是想不通。。
“不过还是要请小姐千万记住,只有通过了入府后大人设的考察,才算最终胜出。今日的课就先结束了,明早请小姐按时到书房学习书法。告辞。”王嬷嬷说完就站起身向我一礼,转身走了。
我只觉额头上冒出几颗冷汗,原来几天后的入尚书府是要去大考啊!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规矩,这考试还和父亲有关联。这里的孩子怎么和在现代的孩子一样辛苦啊,想我好容易脱出读书考试的苦海,现在看来又得重来一次呢。不过好歹今日算是交了差的,我慢慢跨出书房。
挥弦的高兴劲儿是谁都能一眼看出来的,她不停地在我面前欢快地跑来晃去,似乎非如此就无法表达她的情绪似的。我又一次陷入沉思,因为刚刚“爹爹”公子来过了,他一边拉着我的手,一边语重心长地和我说:“兮儿真乖。但爹爹不希望兮儿为了爹爹去做不喜欢的事,这几年来爹爹也早已不求什么了,兮儿大可以按自己的喜好选择自己的路去走。”天!这哑谜可真的是越来越难解了,若再不能把这功课考试的事儿弄清楚,我怕是要在这时代郁闷而亡了。
“今天王嬷嬷又说起我去尚书府考试的事,我真有点怕呢,能不能不去?”我装可怜的样子小声地说着。
挥弦顿时停下所有动作,过了半晌才接话:“小姐,这次是再不能象以往那样装病不去了。”我无语,这身体的原主人一定是不愿意离开这里而搞了什么花样让自己生病的吧,真可惜了这孩子。
“本来按规矩女儿一满五岁就得回去娘亲那里教养,可您一直不愿{炫…书…网…提…供…下…载意离开大公子,这进尚书府的日子便一拖再拖。大人和大公子宠着您,是先把王嬷嬷调过这里来了,可二公子和大小姐还有三公子那边谁不看在眼里啊。都想着法子编排大公子,说什么不合礼法又恐对您管教不当。那王嬷嬷本是尚书大人亲自指给您的管事大嬷嬷,祖上曾有过功劳还被赐了大人的姓,本来是没什么,可她先前一直是大小姐的管事大嬷嬷……这不又搞出了让您考试的事儿!”。
哦,原来如此,那尚书大人是“我”的母亲,而我功课好坏的确关系到了我那“爹爹”的处境,估计这管事大嬷嬷又享有教养、进言、督导的权力,所以才丫头怕她而“爹爹”也敬她几分……哦,听话里似乎我还有个姐姐。
挥弦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见我神情不太好,又转而安慰我:“不过小姐,您别太担心,任他们再怎么闹,您总是大人的亲生女儿,大人又一直宠着您,说什么也会护着您的,只是您不能再一直待在大公子身边了,唉……!” 那小丫头竟然学着大人的样子叹起气来。。
待在谁的身边倒不是我如今关心的,想我早就该在冰雪覆身的那天离开人世,来到这个时空本属偶然,只是人在经历一次生死后多少会生出活下去、活得更好些的意愿,我也未能免俗。虽然那段感情给我的伤害每到夜深人静时还会烧灼我的心,但我也慢慢开始被这地方人的喜怒而牵动情绪,是否我该尝试着不再执着于过往而只用一个孩子的单纯心思来平静过现在的生活?再说了,现在我即便是想执着又有什么用呢?
自那天起,我便要求自己凡事都尽量积极一些,努力按照王嬷嬷的要求学习着各种技能。书法、诗词和礼仪我并不太担心,毕竟肚子里多少有点点内容。乐器方面虽同我所学的钢琴大有不同,但毕竟艺术是相通的,我也算能慢慢触类旁通了。最麻烦的要算这次王嬷嬷复命回来而新开的那骑马射箭课了,不说这技艺对我一现代人本身已是很有难度,我还得天天面对着王嬷嬷的“公子”们——因为教练是他们两个。那两人倒也是一般的目无表情,教得很是严肃,但我见着他们就不免在心里犯嘀咕,老猜测着他们的相处方式、子女人数等等,导致思想严重地不集中,时常屁股打滑险险要掉下马来或是弓弦很不巧地没把箭射出去,反而弹到了我的脸上,弄得我不是脸肿就是屁股痛。
日子就这么混了六、七天去,王嬷嬷除了第一天见我的时候被弄的显出了点脾性后,就再没轻易露出半点情绪,当然我也是尽量藏着掖着控制着自己的言谈举止。照挥弦的话来讲,定是老天可怜她,在听了她的祈祷后让我开了窍——这是我半年来最努力最勤奋的日子了。我那“爹爹”仍旧是对我嘘寒问暖,不过那仅仅限于我的健康、饮食和起居,对于我每天的功课他可是一点都不过问,把他的话翻译一下就是:兮儿你是我最最心爱的小天使,你只要不做坏事、身体健康,那就喜欢干什么都好,反正不论如何你老爹也养得起你——先前没看出来这宝墨斋竟然是他的产业,看来这个社会的男人还是有自己的事业和地位的。
入府鉴臻
这日便要入尚书府了,我坐在马车上多少有点忐忑,还好在我的旁敲侧击下已经知道这里的女孩子一岁后到五岁都是在父亲身边长大,每年只在大节日里与母亲相聚上十天半个月,而且“我”的母亲因为刚生了个弟弟已有好几个月未与我相处超过一天了,这次去正好是凑着那弟弟生辰满百日的今天,大家一起热闹一下。
王嬷嬷也已经又一遍地和我强调了入府后要注意的仪态举止,但一点都没提那考试的事儿,我心里虽然有些不安但也不急;不告诉我便不告诉我吧,自己生死都经历过了,还怕这些古人的小花样不成!
{炫…书…网…提…供…下…载
抬眼望着英俊的爹爹矫健地一跃上马,我暗自叫好,真是帅的不行。“我”母亲怎么舍得让他这么一个有才又有财的儒雅好男人孤单住这里那么久呢!想他昨日一天都殷切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