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下午。
都城繁华的大街上,纪王带着他的副将沐青阳经过,在经过一家铸匠店的时候沐青阳眼尖地发现店内铸匠师傅的手上正拿着一块令牌,极像是宫里的东西。
沐青阳只瞟一眼便起了疑,通常宫里的信物是不会外流的,尤其是令牌这么重要的东西。
于是他走近店铺从老板手里夺过那块令牌,随后看见上面所刻的字,竟是纪王的令牌。
店老板看见突然闯进来一个陌生男子抢了他的东西,立刻戒备起来,瞪着沐青阳,“你这是干什么?!”
沐青阳将那块令牌举到店老板跟前,沉稳的脸色里有不动声色的疾厉,“这东西你是从哪来的?”
店老板上下打量他,看见他穿得一身宫中侍卫的样子,登时气势便弱了下去,宫里的人万不能惹,又怕是自己招来了什么麻烦,急急解释道,“这个……这个……”一边心急地想解释,可是又紧张得结结巴巴,反而说不清楚了。
纪王看向沐青阳手上的令牌,一眼便认出那是三年多以前时铃送去训练营的那一块。
其实,他在那个时候就知道这块令牌并没有遗失,他也知道是时铃将它捡回来。
那一阵子,天天都可以看到她在斜坡下翻寻荒草地的身影。
纪王的令牌3
那样骄纵的女子,身边也不带下人,也不怕蛇虫鼠蚁,也不怕被刺草刮伤身体。
那时他没有理会她,他十分清楚就算令牌找得回来她也不会交还给他了。
而她,也真的将令牌私藏三年。
却又在三年后将令牌拿来重铸,好像终于狠下心要将他从她的世界里清理干净一般。
纪王的脸色沉下去。
“纪王?”
沐青阳打眼瞧他的脸色,嗅出一丝不悦的味道,他从身上掏出一张银票扔到店老板面前,随后径自收起令牌。
店家老板有些傻眼,他连银票也没有看便嚷嚷起来,“诶,这位公子,这可不行,这令牌不是我做的,您不能这样啊。”沐青阳的举动让他十分为难。
然而店家老板的嘟嘟嚷嚷被沐青阳的一个凌厉眼神制止。
“把令牌还给他。”这时,一直在旁边沉着脸的纪王淡淡地吩咐沐青阳。
沐青阳略有迟疑,又听纪王道,“不过是一块废弃的垃圾罢了。”说罢便见他转身大步离开,只是话语里竟有一丝赌气的味道。
既然纪王下了令,沐青阳便不得不把令牌还给店老板,跟在他后面离开。
店老板明显松了一口气,因为不论是拿令牌来重铸的锦衣公子还是刚才的那两位公子看起来都是非富即贵,都不能得罪。
铃音府内。
雪漾把一套鹅黄色的衫裙整理好,那是时铃在太后寿辰的时候借穿小倩的。
时铃抬起头看一眼窗外的天色,空气有些沉闷,“是要下雨了。”
雪漾也看外面天空,天空还是蔚蓝,有阳光,虽然微弱,笑道,“县主,天气还好着呢。”
时铃笑,不再解释转地身摆弄着房间里的盆栽。
太后的寿辰已经过了三天,在铃音府的日子很平静,时铃很少出去,这样,外面的闲言闲语便没有机会听到。
那皇宫,如果不是有什么非去不可的理由她应该也不会去了吧。
正这样想着,外头突然有小丫环跑进来。
“县主,宫里徐公公来了。”
时铃疑惑,“太后身边的徐公公?”
重获太后喜爱
小丫环点头,“是的。”
时铃转身迎出去,一路走过中廊,踏入大厅便看见徐公公正站在厅里。
徐公公看见时铃显得有些激动,“时铃县主。”
“宫里是发生什么事了么?”时铃微皱眉,徐公公是太后身边最亲信的太监,能让他亲自出宫一趟,莫不是太后有什么事?
“时铃县主啊,你赶紧收拾收拾跟奴才进宫去吧。”
“是怎么了?”突然让她收拾东西进宫,时铃一头雾水。
“太后身体有恙。”
时铃有些意外,微张嘴,似乎有些什么想问徐公公,没有问出口,却突然转头吩咐雪漾,“雪漾,你去替我收拾收拾,准备进宫。”
雪漾领了命下去。
很快时铃便跟着徐公公进了宫。
太后身体一向硬朗,甚少生病,即使有点儿什么病也不要别人陪在身边,但这次却例外地召时铃进宫,有些让人费解。
时铃不知道听闻她进宫的人到底有多少,但一踏入皇宫便让她有种万箭穿心的感觉。
所有的人看她的眼色都有些异样,嫉妒,艳羡,怨恨,都有。
大家都觉得她又得了太后的宠爱,所以大家的心里都有些不平衡。
凭什么时铃犯了错被圈禁了三年出来竟然还可以重获太后的喜爱?
其实细想一层,也并不是完全没有理由的。
时铃之所以得到太后的偏爱,也只是因为她是辜时铃。
时铃辜家惟一的血脉,虽然与太后并没有很亲密的血缘关系,虽然她们之间据说的那点亲戚关系也无从考证,但是因为辜太后娘家的辜家家族在许多年前天下未平定之时染上瘟疫都死了吧,辜太后成了没有娘家的人,好不容易找着了时铃,即使关系疏淡,太后仍是将她接进宫,封她为县主,给她锦衣玉食的生活,也许太后只是想要为辜家尽一点心力。
以至于时铃成了特殊的那个人。
因为辜太后的娘家没落了,她虽然贵为太后却一生没有机会尽孝,所以惟一与辜家有关的时铃便会特别受到太后的宠爱。
这种宠爱是带着遗憾和愧疚的。
重获太后喜爱2
时铃跟着徐公公走进巍峨的永和殿,那里面有生病的当今太后。
“御医来过了吗?”时铃轻声问着走在身边的徐公公。
徐公公答道,“来瞧过了,只是太后还没有吃药”
时铃在踏入辜太后的寝殿之前吩咐道,“那你现在去准备好汤药吧,我来侍候就好。”
徐公公点头退下。
时铃方踏入门槛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咳嗽声,还有宫人轻轻替太后拍着背的声音。
时铃走进去连礼也来不及行便直接走到太后身边摒退了宫人她自己扶着太后。
太后的精神明显不好,有些憔悴。
“时铃啊,你来了。”
时铃点点头,轻恩一声,倒了一杯水给她。
太后上下打量时铃一眼,她大概是进宫赶得及,连宫装也没有换,身上只是穿着一袭素色的衫裙,哪里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太后自嘲地笑笑,道,“你瞧,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了,时不时地便害个病,哎,这人啊,病了的时候就是想有个家人陪在身边。”
时铃很明白太后所说的家人是她的娘家人,是姓辜的人。
“太后,会好的。”时铃接过她递过来的杯子。
她没有安慰过人,也没有被别人安慰过。
所以她不知道人在生病的时候要怎么安慰。
时铃的爹娘死得早,她没有享受过生病的时候被家人照顾安慰这样的待遇。
太后其实病得并不重,只是染了些风寒而已,休养几日便可以好,而时铃这次进宫来能做的,并不是照顾太后,她只需要陪着太后便可以了。
“时铃,你在宫中陪哀家几日吧。”
时铃乖巧地点点头,又听太后说,“如果你愿意,以后你可以长住宫中,哀家会为你僻一座宫殿。”
时铃低着头,没有应答。
“怎么?你不愿意陪在哀家身边?”
太后虽然病了,但声音依然威严,不容侵犯,不容抗拒。
时铃摇头,“能陪在太后身边是时铃的福气,只是……”突然一时无从说起,因为连她也不明白自己在为难什么。
重获太后喜爱3
“只是什么?你忘不了纪王?”太后凤眼微挑起,不打算漏掉时铃脸上的一丝神色,“那座宅子本是他们家的产业,你舍不得?”
时铃怔住。
太后看着她,又语重心长地道来,“其实哀家这次召你进宫并不仅仅是因为哀家生病,哀家也希望你理清自己的感情,毕竟过了三年,时铃,你应该为自己好好打算了。”
时铃认真地听着,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太后其实一直都看得清楚,他清楚地知道纪王不会喜欢她这样的女子,当初她说心仪纪王,大家都只当是一场闹剧一场笑话来看,而这场闹剧现在也该收场了吧。
只是,自己心里决定了要放弃与从别人嘴里听到要她放弃是完全不一样的,自己做的决定自己随时都可以推翻,可是如果应允了别人要放弃,便要守信。
“你倘若现在中意哪家的公子也可以告诉哀家,哀家会为你作主。”太后有些慈祥地看着时铃,“除了纪王。”
纪王不是个一般女人能轻易驾驭的男人,他有野心有谋划有智勇,即便他只身为臣子,就连皇帝也敬他三分,他不仅手握兵权,在朝中,也有一定的势力。
时铃冲太后笑了笑,乖巧地道,“时铃只想陪在太后身边。”
听她这样说,太后有些欣慰,嘴上还是说,“只是你总不能一辈子呆在哀家的身边,别人岂不说哀家误了你一生?”
“时铃不敢说一辈子,但是能陪太后多久我便陪太后多久。”
“有你这句话哀家便心满意足了。”太后拍拍时铃的手,“那你瞧着哪天有空便回去铃音府收拾收拾搬进宫里来吧。”
“是。”时铃点头,默然地服侍太后睡下才退出去。
没有办法拒绝,太后是太后,时铃就算再得太后的心,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县主,既然太后开了口,她只能搬进宫里来。
从永和殿里出来,在天还没有暗下来之前时铃独自去了和舞殿后面的偏殿。
重获太后喜爱4
那个地方,赫连扶苏带她去过一次,在太后寿辰那天,她从小倩那里借了一套衣服。
时铃站在大门外朝里面望,里面有些冷清,没有声响,看起来像一个人也没有,也根本不像有人住在里面,门庭已经很老旧,而且没有经过修辑,似乎这偏殿一直就是这样,比冷宫还要冷清的地方。
正待时铃抬脚要踏进去的时候,突然看见里面一抹熟悉的身影正向这边走来。
想也没想,时铃下意识地闪身躲在门外一边的转角里,向门口走来的那个人,居然是太子。
真没有想到,进宫第一天,就遇到他。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惧怕的心理,时铃并不太愿意处处与当今太子出现在一起,她现在一心只想明哲保身,只要离这些引人注目的男人远一些便可以远离麻烦,她深知有多少女人觊觎太子妃的位置,而她也没有心思去掺这趟浑水。
时铃躲在转角看着赫连扶苏走了出来,确定他走远她才踏入那殿中。
里面一个人也没有,时铃觉得奇怪,明明赫连扶苏才从这儿出去,那名唤小倩的姑娘应该在里面才是,可是时铃几乎将里面转了一圈也没有发现半个人影。
她走到上次小倩带她进去的那个房间前,从半敞的窗户望进去,显然小倩也并不在里面,里面空空荡荡,只是她上次看见挂在墙上的那把剑不见了。
时铃把小倩那套鹅黄色的衫裙放在窗台上,转身向大门走去,膝盖一直有隐隐的疼痛。
果然才走到大门边,外面下起雨来。
时铃想起早上说会下雨的时候雪漾还一脸怀疑,现在当真下雨了,那丫头这下总该相信了吧。
她知道今天会下雨,并不是因为她是先知,而是因为她的身体更早能预知这一点。
在佛堂的那三年环境条件并不好,残旧的佛堂里很潮湿,长久地住下来导致她的双腿在变天的时候就会隐隐作痛。
调戏
所以每当她的腿关节疼的时候她就知道要变天了,下雨了,或者起风了。
时铃靠在门里的墙边望着外面的雨珠,开始雨下得并不大,但渐渐便有了雨势,淅淅沥沥,看样子一时也收不住。
种在外围的花草被雨浇过后湿漉漉承着雨滴闪闪发亮,原本在空气中喧嚣的尘埃被雨水打落,空气变得湿润。
时铃没有带伞,膝盖还在疼痛,她只能在屋下躲着雨,雨下了好大一会果然也没有停,膝盖那阵隐隐的疼痛让她有些受不了,虽然并不是算是痛彻心扉,但也不能让人忽略,并且这份疼痛会左右人的情绪。
时铃慢慢蹲下在墙角边,她揉着小腿和膝盖,但疼痛也并没有因此而缓解。
算一算时间,她从永和殿出来也有近两个时辰了,不知道太后有没有找她。
时铃有些担心,这才第一天进宫,总不能让太后要找她的时候找不到。
这样想着她便站起来把双手撑在头上打算冲进雨里,然而她才踏出第一步便突然被人从后面扯住手臂。
时铃吓一大跳,急忙回过身,竟然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你……”时铃心有余悸,满是疑惑,又突然反应过来急忙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她不明白,她明明是看着他离开了,现在为什么又会从里面面冒出来。
他似乎在冲她笑,有些戏谑,“怎么,很吃惊?明明是看着我离开的吧。”
赫连扶苏总是这样,他总是毫不留情地把她的小心思摊开来戏谑,比如上次她装病想避开她,比如这次她躲起来对他避而不见。
好在,他戏谑归戏谑,却并没有责罚的意思,否则他贵为太子,轻而易举就可以定时铃的罪。
时铃有些惭愧地低下头,难堪到不敢抬起头来看他的脸。
“平身吧。”赫连扶苏似笑非笑地勾起她的下巴,温声道,“以后,你大可不必多礼。”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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