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力量在它们攻击下,如纸张一般薄弱。
凌小兔吓得跳起来,脑袋差点儿没磕到床铺,不然非被床上的家伙发现不可。她捂着自己的嘴,把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缓缓退回黑暗的角落,希望不要被这些虫子大爷盯上。
这时,她听到床上的人坐了起来,凌小兔满怀希望地祈求他能出门转一转,好让自己从床底下爬下来,跳窗逃走。
可对方一点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她听到他洗了脸,脱了衣服,把带来的衣物挂好,然后又躺回了床上。
凌小兔绝望地趴在那里,和一群虫子对峙,生怕它们突然发难,把自己生啃了。
可是那些东西似乎不太喜欢白天,瞪了她一会儿,便一只只钻回了洞窟。
乖虫子,凌小兔想,谢天谢地。
但谁知道它们会不会突然变卦,然后把自己轰出它们的地盘呢,凌小兔提心吊胆的趴着,等着上面的人睡熟好偷偷溜出去。
她一点也不想在这里待到天黑。
______【第5卷】 床上床下2
可是这位新管家看上去睡得并不深沉,凌小兔几次想要溜走,到了床单旁边,又被翻身的声音吓得退了回来,堵在那里进退两难。
不过,同样托他睡得不实在的福,他只睡了四、五个小时就又坐了起来。
凌小兔当时正饿得半死,忽然听到头顶一阵声音。
她立马如蒙大赦,听到那人坐起身,似乎就这么下了床,拉开了窗帘,然后大概在对着窗户那看着阳光发呆。
又过了一会儿,她听到他赤着脚离开了卧室,客厅传来倒水的声音。
多半喝了水他还会回来,凌小兔从床底下爬出来,如她所想,窗户果然没关、、、、手脚并用地爬上窗户,回过头时,房门半开着,她看到客厅里一个黑发年轻人的背影。
他果然是黑发的,他的眼睛也是黑色的,肯定不会有错。
我怎么会知道?
凌小兔想,但又不确定是不是早上从女仆那里听来的,轩辕玄天放下杯子,转过身,凌小兔一个慌乱,从楼上跌了下来。
她重重地摔在了下面的玫瑰花丛中,脸上和手上被划了不少血口子。
她并没有看到那位年轻管家的脸,只记得那个高挑的身影,睡眠不足让她有些疲惫,但如同梦境中那般,他骨子里如标枪般笔直和高傲。
她坐起身,感到手上有些疼,她看着手掌上被玫瑰刺划开的血痕,血迹显得怵目惊心。这让她感到奇异的震惊。
她已经很久没看到自己流血了、、、、
可流血是正常的事,为什么她会感到奇怪?
她会流血,流得太多她会死、、、、没错,这就是现实。
在梦境中,自己绝不会偷进别人的房子,一不小心从窗户掉下来,摔了满手的血,她正在现实中,远远没有梦境中那么强大,走错一步,就是不可挽回的死亡。
她叹了口气,把玫瑰花丛扶回没有人从窗户上掉下来蹂躏过的样子,准备离开。
______【第5卷】 床上床下3
可是凌小兔在扶起一丛玫瑰叶时,后面的石墙露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穴,黑暗中仿佛有什么在轻轻蠕动。
她凑过去,发现那是一只晚归的虫子,它正顺着墙缝溜进那个洞口。
那就是几分钟前,她在轩辕玄天的床底下看到的虫子。
它远远不像自己想像中那么小,露出洞口的只是它的冰山一角,凌小兔浑身冷汗地想,那是只像娱蚣一样长的虫子,正缓缓地回到洞穴,光是她看到的,就有半尺来长。
阳光照着穴口,几乎能看到它身体里蠕动的内脏,显得恶心又怪异。
凌小兔小心地观察着它,没有发出声音,她可不敢低估它们的智商,直到它消失,她才悄悄把洞穴扳开了一点。
然后她捡起一小粒石头,丢了下去,把耳朵贴过去倾听。
石子滚下的声音持续了很久,直到慢慢变小,消失。
这下面很深,比我想像中要深得多,凌小兔想,这些虫子是从地下来的。
但现在可不是合适的时间,她坐起身,环视了一下周围,小心地用玫瑰枝把洞口盖好,然后离开。
临走时,她又忍不住抬起头看那扇窗户,身居危地的管家已经关了窗,她依然没有看到那个黑发年轻人是什么样子。
虽然她对这个从没见过、也没有交往的年轻人有着清晰的印象、、、、他黑发黑眼,还总是穿着黑色的衣服、、、、
不,他并不总是穿着黑色,可是他整个人是黑色的。
他总显得很危险,周身流动着随时能致人死命的气质。
但当熟识以后,却会发现那些和他外表截然不同的东西。
她转身离开,发觉自己在强烈思考之后,肚子居然发出咕咕的声音。准备去找点儿食物。
他们还会再见面的,她想,黑暗吞噬下了轩辕玄天这样的人。
就算有一天他真出了什么事,那也将是融解在明亮和纯粹之中,黑暗从来都不是他的归宿。
______【第5卷】 床上床下4
轩辕玄天动作熟练地泡好一壶茶,在拿起盘子时,一张稿纸飘飘悠悠地落在了地上。
他把它捡起来,纸上画着个类人生物的解剖图,说是“类人”是因为它还拖一条长长的尾巴,看上去很畸形。
而再被如此完美地解剖开来,加上复杂的数学符号,好像它真的存在并被实地解剖过,就显得更怪异了。
他将它夹进一本同主题的硬皮书中、、、、
那是本放在中世纪且足够使这个城堡的主人上火刑架的书,把书放回书架,偶尔冒出的纸张就像这城堡隐蔽的角落,藏身在妖怪之中,随时会走进另一个世界一样、、、、
德馨说她在做一些科学研究,但轩辕玄天知道那肯定不只是她说的那样。
昨天他路过一处地下走廊时,周围不知何时变得一片漆黑,到处是鬼哭狼嚎的声音。
大概在三分钟后,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他不知道那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但他倾向于相信它不是,他不喜欢怀疑自己。
他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半才想到这是给德馨和她的朋友们准备的,但他还是面不改色地把它喝光,他需要喝些什么定神,而他也习惯地需要什么就伸手去拿。
心里一个声音说,你压根儿就不是当管家的料子,你在这里伺候一群贵族太荒唐了。
他站起身,心不在焉地又往精巧的茶壶里加了些水,准备拿去给他的德馨公主和她的狐朋狗友们。
这个女人经常在家里招待那些人,一群从黑暗和污秽角落冒出来、据说是贵族的生物,也不知道这些人三更半夜不睡觉都在干嘛。
他端起茶盘,朝地下一层走过去。
公主殿下的城堡有着繁复深幽的地下建筑,不知是哪个时代留下的,但可以看出曾耗费过匪夷所思的人力。
那种繁复通体透着阴森不祥的气息,只有少数同样阴森的仆人负责打扫它们的。
______【第5卷】 床上床下5
但那远远填不满里头的黑暗和空荡。
轩辕玄天穿过一间偏厅,缓缓放慢脚步。
这里是间偏厅,可现在不是,眼前是条长长的黑暗走道,如同怪物的肠子,通向它的消化系统。
走廊长而空荡,一副饥肠辘辘的模样,烛光只能照亮小小的一面墙壁,大片的空间深陷在黑暗中。
他感到手中在渗出汗水,他曾经在那个疑似幻觉的状态下看到过这里,现在它再一次出现了。
他静静站在那里,感受周围的环境,这太真实,不是水土不服、不是劳累过度、不是精神有问题,他真的站在一条黑暗的走廊里。
风吹过走道,如同凄清呜咽的声音隐隐传来、、、、
他猛地转过头,侧耳倾听,那不是风吹过的声音,是真的有人在哭!
他站了一会儿,试图听清声音是从哪里来的,然后朝那个方向走过去。
房间并没有什么诡异的变化,只有静静燃烧的火烛,一切显得鬼气森森。
声音是从一间储藏房里传出来的,他轻轻推了推,门是锁上的。他把茶盘放下,拿出那串钥匙,仔细看了看上面的花纹,寻找到一个和门锁类似的。
他把锁插进钥匙孔,卡的一声,门开了。
他轻轻推开它,浑身紧绷着,随时做好会被袭击的准备。可是并没有,房间空荡荡的,只有呜咽继续传来。
他走进去,那哭声仍在回荡,却没有个来源。仿佛透过层层的空间,层层的黑暗,才偶尔有一丁点儿钻进了他的耳朵。
墙面斜放着一个巨大的梳妆镜,上面镶着无以计数的宝石,在月光下鳞鳞闪光。他转过头,觉得镜子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他凑过去,一张血红的脸浮现在镜子中。
那东西朝他露出一个狞笑,轩辕玄天退了一步,发现眼前的东西不知何时变成了个实验室的玻璃容器,里头装满透明的液体,那脑袋正在里头游动。
______【第5卷】 床上床下6
轩辕玄天试探着敲了敲玻璃,它露出野蛮狰狞的神色,龇起牙想要咬他,可惜隔着层厚玻璃,没有咬到。
轩辕玄天转过头,整个房间里摆了十几座这样的容器,每个里面的怪物在他噩梦里都没有那样邪恶的想像力。
这就是那个他曾认为是自己幻想的世界,在那里德馨公主的城堡是一个被拉入了死亡世界的地方,到处是骨头和灰尘,承载着强烈的痛苦与绝望,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造地狱。
那种地方不应该存在,他想相信它从来没有存在过,但事实并不是这样。
哭声是从一个角落传来的,他走过去,发现了另一个巨大的玻璃容器,里面蜷缩着一个金色长发的少女,她待在装满了水、、、、
大概是水的玻璃瓶里,发丝浓密地浮在水中,如果她走出来,多半能拖到脚踝。只除了她并没有脚踝,她的下半身是鱼类,微微泛着蓝,有层层叠叠的鳞片。
轩辕玄天读过美人鱼的传说,那听上去很美好,但真看到有人长了条鱼尾巴,可远远没有童话书说得那么愉快。
她看上去病态、诡异、莫名其妙。
他走过去,那童话里的怪异生物猛地抬起头,瞪着他。
她的眼睛像鱼的眼睛,又大又圆,没有眼睑。
她的下颔长着鳃,在水中一张一合。
“救、、、、救救我、、、、”她低声说,用那双可怕的大眼睛看着轩辕玄天。
“你是、、、、人鱼?”轩辕玄天说。
有点为自己对这种事情的接受能力感到震惊。
瓶子里的东西看着他:“什么?”她问,似乎不知道这个词。
“人鱼、、、、”轩辕玄天说:“你看上去像条人鱼。”
“我、、、、我不知道,救救我、、、、救救我、、、、”人鱼哀求,她看上去痛苦至极,任谁窝在这么个小水箱里都会不'炫'舒'书'服'网'的,那甚至没办法让她展开身体。
______【第5卷】 床上床下7
轩辕玄天左右看了一下,房间的瓶子里装着各种奇怪的生物,像个噩梦中的实验室,唯有她看上去还像人一点,而他也不知道相像处有多少。
“我要怎么做?”他问。
“救我出去、、、、”人鱼叫道:“去找父亲,找我父亲、、、、他叫仁川!在德馨公主殿下的城堡里当管家、、、、”
“什么?”轩辕玄天说。
“我是仁爱?仁川,救救我!我父亲会给你很多钱、、、、救救我、、、、”
“老天哪,你是个人!”轩辕玄天说:“你是那个仁川失踪的女儿!”
他记得仆人谈起过,大概在一年前,仁川唯一的女儿失踪了,没有人知道她在哪里,仆人们说她晚上出门时不小心走到了妖怪的世界,再也出不来。
现在看来,一方面确实是真的。
“那就是我,那就是我!”女子哭泣,大概很多年没有人和她说过话了:“你认得我?求求你,救我出去、、、、”
“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轩辕玄天问。
“我不知道,一些、、、、手术,实验,还是妖法什么的,我不知道,救救我、、、、”
轩辕玄天站在那里,看着她颔下开合的腮,不知道怎么做。
他知道他应该砸破水箱或是直接把她抱出来,如果换了其他任何一种情况,他都会那么做。
可是现在,他不知道他如果那么做会发生什么事,她离开了水是不是还能活得下去,即使一年前她还是个能靠空气呼吸,能在花园里跑来跑去的姑娘,她现在已经被变成了一个品种不明的物种。
女孩看他不说话,眼中充满惊慌,她禁不起再一次被抛下。
她看到轩辕玄天放在水缸上的手,她一把抓住,尖利的指甲狠狠划在他的手心,后者感到一阵刺痛,他猛地把手抽回来,看到手心上全是血。
“你在干嘛、、、、”他抬起头叫道,可是看到仁爱的眼神,他又把剩下的话吞了进去。
______【第5卷】 床上床下8
她哀求般看着他,好像他是她生命中唯一的希望,失去他她就再也无法存活。
“求你了。”她说:“我画的是仁川家的家徽,只有我会这样画,去找我的父亲,然后请他来救我,他会认得这个的!他就在德馨的城堡里当管家、、、、”
轩辕玄天呆呆看着她:“可是、、、、”他心想,可是他已经死了。
“不、、、、”女孩尖叫一声。
轩辕玄天被震得退了一步,她歇斯底里时的声音像锥子一样的尖,仿佛要刺穿他的耳膜。
“你能听到我在想什么!?”他大叫。
周围的玻璃被震得瑟瑟发抖,轩辕玄天想要离开,可是他知道他不能就这样走掉。
“老天,我得先把你弄出来!”他说,转身去拿凳子,准备砸开水缸。
花园后有一个人工湖,也许他可以把她抱到那里去,至少那儿的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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