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罗炎夜道:“干嘛这么认真。”
楼清羽问道:“你信我吗?”
迦罗炎夜皱眉:“我信不信重要吗?”
“重要啊!”楼清羽认真的望着他,捧起清水,一边帮他打湿头发,一边轻道:“我不是个喜欢放纵私欲的人。既然与你在一起,自然不会再想他人。以前如此,现在如此,将来也是这般。信任,是夫妻间最基本的相处之道。如果你不信任我,我……”
“怎样?”
楼清羽微微一笑:“会很伤心。”
迦罗炎夜深深盯了他片刻,缓缓点头道:“我信你。”
楼清羽微微一顿。他并不觉得自己在撒谎,昨夜确实是他‘楼清羽’‘这辈子’的第一次。上辈子已经过去,从他变成楼清羽的那一刻起,他就决定抛弃从前,从头开始。而且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者,他并不相信赌咒发誓这玩意会管用,但他不介意把它当作一种束缚和承诺。
楼清羽忽然有些感动。不论迦罗炎夜是真的相信他还是在敷衍他,在他认真说下那句话的时候,楼清羽感觉有股暖流从心田流过。
被人信任,是如此美好的事情。除了童,这个世界终于有个人,说他信他。
楼清羽轻轻靠近,吻上迦罗炎夜的唇。
很轻很淡的一个吻,没有昨夜的激情,没有昨夜的情色,只是一个温暖清淡的接触,包含着说不清的情愫,轻软的像一片羽毛轻轻拂过。
迦罗炎夜复杂地望着他,在他的唇离开自己后,不由自主地垂下眼帘,不敢去望那个清雅温柔的笑容。
二人沐浴完毕,回到内室,床上凌乱的痕迹早已收拾干净。迦罗炎夜仍然一身疲惫,恨不得在躺到床上再睡上一天一夜。以前战场上三天三夜不合眼,也没有这么倦怠过。
楼清羽问道:“今天有什么事情要做吗?”
“没有。”
皇族大婚可以十天不早朝。不过三天后必须进宫觐见,这是不能少的礼节。
楼清羽道:“昨晚累不累?”
迦罗炎夜一僵,正要说话,司锦和秋儿端着早膳进来。
楼清羽微笑着接过去,道:“你们退下吧,我服侍二殿下用餐。”
“是。”
楼清羽‘贤惠’的将早膳摆到桌上,一幅优雅温文的模样。迦罗炎夜默默用餐,早膳过后便回床上歇着去了。
楼清羽坐到床边。迦罗炎夜在床上僵了一下。
楼清羽笑道:“你休息,我陪着你。”
迦罗炎夜微微一震。
我陪着你……
这句话,很久没有听到了。从前那个梳着羊角辫,尊贵娇嫩的小人领着他的手,似乎也曾说过,夜儿别怕,哥哥陪着你……
不过,谁能陪着谁多久呢?
迦罗炎夜模模糊糊地想着,安然进入了梦乡。
二皇子与王妃两天没有出门,一直窝在卧房里。大家都暗暗窃笑,新婚燕尔,连一向冷漠的二殿下都醉了温柔乡。却不知道,实情恰恰相反。
新婚初夜确实折腾得狠了,迦罗炎夜足足躺了两天才恢复过来。而楼清羽充分利用了这段时间,对他温存相对,使尽了调戏手段,使迦罗炎夜不知不觉中有些习惯了。
楼清羽其实就是这样一个人,如果让他选,他当然不会选择迦罗炎夜,可问题是他没的选。
既然已经与迦罗炎夜在一起了,楼清羽自然希望能和他一路走到底。一来因为他的性子虽然外表洒脱不羁,但骨子里还是有中国人的保守传统。二来,这个世界又与从前的世界大相径庭,身份有别,尊卑不同,他只能在最短的时间里适应环境,而不可能让环境适应他。
迦罗炎夜虽然锐利得犹如一把没有鞘的剑,但他磨一磨自己,总能适应剑的锋利和凌厉。
三天后迦罗炎夜和楼清羽换上正式的礼服,坐着八乘亲王夫妇的銮轿进了宫。
宫廷越近,迦罗炎夜原本没有表情的面容更加冰冷彻骨。楼清羽虽然与他相处时间不长,却敏锐的发现了这种变化。
伸手握住他的手,微微有些冰凉。捂了捂,问道:“冷吗?”
迦罗炎夜看了他一眼,想要抽回手去,却被握紧不动,不由皱了皱眉。
楼清羽道:“怎么都不问我紧不紧张?”
迦罗炎夜嗤笑:“你会紧张?”
“当然。”楼清羽点了点头:“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嘛。”
迦罗炎夜一愣,扯了扯嘴角:“爱妃谦逊了,哪里丑得?”
楼清羽笑眯了眼:“多谢殿下缪赞。”
迦罗炎夜撇撇嘴,心道,这不是老鹰,也不是鸽子,这是只狐狸。
楼清羽道:“你是不是在腹诽我?”
迦罗炎夜瞪他一眼。
楼清羽笑道:“你心里在骂我,我看出来了。”
“胡说。本王无缘无故的,干嘛要骂爱妃。”
“那谁知道。”楼清羽凑到他耳边,吹了口气,轻道:“说不定殿下在腹诽臣妾昨夜没有让殿下满意呢。”
迦罗炎夜先是被他那口吹气挑起一片红晕,接着又被他那句‘臣妾’激起一层鸡皮疙瘩,再被他那句话激怒了大脑。
“你别得寸进尺!”
楼清羽抱住他的腰,低低笑道:“是你自己纵容的,不是么。”
“胡说!”轿子里空间有限,两人并排坐着将好而已,迦罗炎夜对他的动作避无可避,只得紧紧抓住他灵活的手腕,咬牙道:“别闹了!马上就要进宫了。”
“天不怕地不怕的二殿下也会害怕?”楼清羽笑的仍然清风淡雅,但在迦罗炎夜眼里却已完全是另外一番模样。
迦罗炎夜愤恨不已,偏偏这只狐狸扮羊的楼清羽力气出人意料的大,尤其是他的左手,若想完全挣脱必定会惊动外面的护卫等人。
正当他又气又恼之际,楼清羽却忽然抽出了手,坐正身子,淡淡地道:“好了,不闹了,进宫了。”
迦罗炎夜冷哼一声,忽然觉得他离开后倒有些清冷。面见27面见
繁缛的礼节,罗嗦的行头。楼清羽和迦罗炎夜先去了太庙上香,几柱几拜,挨个给祖宗磕头,再换了衣服回转后宫,待见到了皇太后和皇上皇后,已过了巳时,差不多十点多了。
皇上和皇后楼清羽是见过的,但那位大齐国的最高女性皇太后,他却是初次见到。
楼清羽跟在迦罗炎夜后面,恭敬地再给几位长辈磕头,然后按照‘媳妇’的规矩上前奉茶。
这一圈下来,直把他郁闷得够呛。男儿膝下有黄金,这一上午他估计自己起码奉献了小半个金库。
皇太后年过六旬,保养的不错,看得出年轻时是个美人,不过面容有些严肃。蒋皇后仍是那幅清冷模样,高贵端庄,没什么表情。只有皇上面带笑容,除了脸色有些苍白,精神却看来还好。
“楼相之子,果然秀丽端庄,举止大体,配得上朕的皇儿。母后,您说是不是?”皇上含笑道。
皇太后点头道:“名相之子,理应如此。”
“清羽,走近点,让朕和太后看看你。”
楼清羽走上前,皇上把他仔细打量一番,赞道:“上次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如今看来,容貌果是上乘。皇儿,你有福气了。呵呵。”
楼清羽心下抽搐。自己真被当成女人,哦不,是双儿了。这些皇族贵戚找女人,最先看身份,再来自然是看容貌。唉,男人的劣根性。
楼清羽对于被颠倒了身份和性别,没什么可说的,心里庆幸自己上辈子绝对是名尊重女性的绅士,这辈子被人当成‘女性’来对待,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后宫不得参政,内人不问政事,从某一方面来说,做了迦罗炎夜的王妃,可以免去他的朝堂之苦,但不会远离政治中心。依附于迦罗炎夜,带来的另一种命运,就是他生己生,他亡己亡。
唉……
皇上越看他越喜欢,龙心大悦,赏赐了很多东西。皇太后和皇后也有所表示,楼清羽捧了满盆金。
楼清羽近些日子一直努力收集皇家信息,听闻皇上对迦罗炎夜其实是十分宠爱的,也许还在太子之上,但皇太后和皇后,明显偏爱太子多一些。
皇太后宠爱长孙,这不稀奇。何况与从小在身边长大的迦罗真明的君子之风相比,在军营长大的迦罗炎夜的傲气和狂野,实在不怎么讨老人家的欢心。可是皇后的态度就有些微妙了。作为迦罗炎夜的亲生母父,有谁会不疼自己的儿子?但听说蒋皇后一直对这个儿子冷淡疏离,并不怎么亲近。莫非是皇家无亲情的另一种解法?
楼清羽与迦罗炎夜留在宫中用午膳。席间皇上兴致很高,显然对他这个‘儿媳妇’极为满意,多次提到让他二人‘早生贵子’,给皇上抱皇孙。对于这个问题,楼清羽只好支吾以对,瞥瞥迦罗炎夜,他却是无动于衷。
“父皇,西岚国近日挑衅日盛。我大齐国士兵多为北方人,耐于严寒,而西岚地处南方,不惯寒冬。他们如此躁进,只是希望于盛冬之前攻下边镇以作休养。如今已是,儿臣望父皇早下圣旨,让儿臣挂帅前去,于盛冬之前给他们致命一击。”
“皇儿说的有理。不过你刚刚大婚,朕委实不忍你离去。”
“父皇,国事为重,儿臣的个人之事不值一提。”
皇上点点头,微笑道:“此事我们朝上再议,新婚之际,皇儿还是专心陪伴爱妻为好,莫要冷落了人家。”
迦罗炎夜顿了顿,看了楼清羽一眼。
皇太后道:“皇上,出兵西岚是何等大事,不知有没有问过太子的意见?”
皇上道:“明儿也是同意的。”
皇太后道:“太子稳重仁和,陛下适时将国政交些于他,也好让他为你分忧。母后见你近来身体不好,不要太操劳国事了。”
“母后说得是。朕正想入冬后和皇后去清泉宫小住,届时便由太子代理国事好了。”
皇太后微笑点头:“如此甚好。你也可安心休养。”
好不容易吃完这顿饭,皇太后年纪已高,回宫休息去了。皇上让迦罗炎夜陪他去御书房,奉阳殿里只剩下蒋皇后和楼清羽‘婆媳’二人。
蒋皇后挥退众人,端着一杯茶,一边细细打量楼清羽,一边慢慢品着。
楼清羽不动声色地任他打量。
过了片刻,蒋皇后放下茶盏,淡淡地道:“皇上年岁已大,膝下只有两子。太子成婚两年,尚无所出,你与炎儿大婚,为我皇家开枝散叶,传宗接代是不可避免的职责。”
楼清羽僵硬的道:“是。”
蒋皇后道:“有些事,大家心里都明白。炎儿下个月就要领兵出发,你们新婚燕尔,这些事也不着急,不过……”
蒋皇后顿下不语。楼清羽垂下眼帘,轻道:“孩儿待他出征回来,会为他准备纳妾事宜。”
“这件事不必急,再过个两年也不迟。”蒋皇后忽然叹口气,道:“你聪明剔透,听说才华也是极好的,放到朝堂上,必有一番作为,可惜……”顿一顿,又道:“你也不要怨炎儿。本宫与皇上欠他良多,他执意立你为妃,想必也是对你情根深种。你是男儿还是双儿,对皇家来说并不重要。但作为皇家的二皇子,炎儿是一定要有子嗣的。”
楼清羽吐出一个字:“是。”
蒋皇后沉吟片刻,道:“太子曾大力反对你们的婚事,但此事木已成舟,多说什么也没用了。以后你要谨记自己的身份,注意言行,明白吗?”
“是,孩儿明白。”
从奉阳宫出来,楼清羽只觉心里沉甸甸的,犹如压了千斤大石,直快喘不过气来。
他妈的!这是什么世界!
楼清羽一肚子闷气无处发泄,心中躁郁难安。
一阵秋风吹过,卷落几缕残花败柳。
楼清羽忽然有些意兴萧索,黯然望着园中景色。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来到这个世界,正如他无法预料自己一步步会走到这个田地。天地之大,他只想找一安身之地,寻一亲密之人相伴,平平淡淡庸庸碌碌的过完此生。可是世事难料,正如他当初无法预测自己和童的命运,老天爷再次跟他开了一个大玩笑。子嗣28子嗣
“二皇嫂?二皇嫂。”
楼清羽望着园中的景色发呆,似乎没有听见,直到一个女孩跳到他身边,扯着他的袖子叫道:“二皇嫂!”
楼清羽回过神来,望着她微笑道:“公主。”
来人正是皇上和前皇后唯一的女儿,迦罗真明的嫡亲妹妹德馨公主。
德馨围着他转了一圈,道:“二皇嫂刚才看什么呢?”
“没看什么。”楼清羽淡淡一笑,问道:“公主怎么在这里?”
“我听说二皇兄带着你进宫了,特意来看你。”德馨说着拉拉他的衣袖,眼睛笑得弯弯的,赞道:“白天看,二皇嫂真的很漂亮呢。”
在明媚的阳光下看见楼清羽的一刹那,迦罗德馨只觉他淡雅出尘,眉目间有淡淡的萧索和寂冷,好像随时会化羽而去的谪仙之人,与这个尘世格格不入。
“谢谢。”楼清羽从前从没想过自己也有被人夸赞美貌的时候,现在却已经有点习惯了。
“德馨也很漂亮,将来一定是个美人。”楼清羽赞道。
“那当然,我现在就很美了。”德馨骄傲地仰仰下巴,那神气不像太子,倒有几分像迦罗炎夜。
怎么又想到他了?
楼清羽心里一转,暗自摇头。
“二皇嫂,你刚才在想二皇兄吗?”
“没。啊,对了,过了未时我们该回去了,我去找他。”
“这么急做什么?再多呆会儿。”迦罗德馨拉着楼清羽的衣袖,撒娇道:“二皇嫂,我真喜欢你,你别走,陪我回宫呆会儿,我给你看我玉琉宫里收藏的宝贝。”
楼清羽哭笑不得,勉强笑道:“下次吧。公主,我真该回去了。”
“别!别!”迦罗德馨使劲拽着他的胳膊,道:“皇嫂别走,我去和二皇兄说,晚上你们都来我的玉琉宫和我一起用膳。”
“德馨,你干什么呢。”迦罗炎夜从长廊那边过来,一眼就看见他们两个。
“二皇兄。”
迦罗德馨看见炎夜就如飞鸟投林一般,扑过去跳到他怀里,笑着叫道:“二皇兄,你真是精神焕发啊,成亲的男人就是不一样。”
迦罗炎夜板起脸,敲了她一记,道:“胡说什么!”
“宫里的人都这么说。”迦罗德馨撒娇道:“二皇兄别走,和二皇嫂到我的玉琉宫去坐会儿,我都好{本书来自炫&书&网久没看到你了。”
迦罗炎夜宠溺地捏捏她的脸,低笑道:“别胡闹。我们是进宫拜见父皇和皇祖母的,按规制晚上还要回去祭祖呢,未出新婚七天,不得在宫里久留。”
“什么破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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