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清羽一愣,脱口道:“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莫非……”迦罗炎夜沉沉的盯着他,慢慢道:“莫非你有什么不便?”
楼清羽看着他的眼神,心思一转,隐隐明白了他的意思。
原来如此。难怪他的态度一直有些奇怪。
楼清羽微微一笑,道:“清羽没有什么不方便,只是与二殿下共睡一榻,似乎有些失礼。”
“不碍事。军行之中,没有那么多礼数。”
“如此,清羽就不客气了。”楼清羽打个哈欠,走到床边坐下,脱下鞋子,和衣倒在床上。
迦罗炎夜见他如此坦然,心里冒出一丝疑惑,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问道:“你不宽衣吗?”
楼清羽慢慢侧过头:“二殿下看我这样子,如何给自己宽衣。这里又没有服侍清羽的小厮,难道要劳烦二殿下亲自动手吗?”
迦罗炎夜顿了一下,点头道:“好,我帮你。”
楼清羽微微眯眼,慢吞吞地道:“那就麻烦殿下了。”说着坐起身来,伸开左臂。
迦罗炎夜见状有些迟疑。如果楼清羽真是个双儿,首先以楼相府的家教就绝不会同意与他同帐,更不会同意与他同床,到了此时,更加不会让他协助宽衣。
可是楼清羽长得很像双儿,迦罗真明又似乎对他颇有好感……
迦罗炎夜还是决定帮他宽衣。可是他从小是让别人伺候的,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伺候人的事,做起来自然是笨手笨脚,几次碰痛了楼清羽的伤口。
妈的!真是倒霉!
楼清羽心中暗骂。被这个嚣张的二皇子射了一箭不说,还被他怀疑来怀疑去,还要接受他笨拙到家的脱衣法,真是痛死了!早知道还不如叫个护卫进来帮他呢。
迦罗炎夜自然看出了楼清羽的不耐,可是他也不耐得很。刚才宽衣的时候他趁机检查了一下,发现这个楼清羽好像还真是个男人,手骨和腰骨都不像双儿,不由有些失望。
将最后一件外衫扔到一旁,迦罗炎夜有些郁闷地道:“好了。”
楼清羽咬着牙道:“多谢殿下。”
“你好象有些不高兴?”迦罗炎夜希奇地看着他。
我这个皇子亲自帮你宽衣,居然给我摆这种脸色?
楼清羽扯扯嘴角:“殿下误会了,清羽一向这个模样。”
这个身子本来就不耐痛,都疼出冷汗了,还想我怎么高兴?
迦罗炎夜仔细看看他,道:“你不怕我?”
楼清羽迷惑:“怕?为何怕你?”
迦罗炎夜反而一愣,呆了片刻才道:“我是大齐国的二皇子,手掌三十万兵权的天羽大将军。”
“哦。”
楼清羽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里他不是住惯的讲究民主与自由的英国,也不是用一堆贵族装点门面的欧洲小国,而是货真价实的封建社会,是真正掌有生杀大权的皇亲国戚。
迦罗炎夜看见他的反应,突然心中一动,有什么说不清的东西从心底一闪而过。他轻轻一笑,勾起他的下巴:“楼清羽,你这人真有意思。”
楼清羽见他慢慢靠近,刚想说话,忽然错愕的睁大眼,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嘴唇被他封住初涉楼清羽一瞬间脑子里转过无数个念头。
他吻我?妈的他吻了我!
他为什么要吻我?他是同性恋?他要试探我?怀疑我是双儿?不不,他这么聪明的人早知道我不是双儿了。那是为什么?太子?还是楼相?
楼清羽冷冷的盯着他。
感受到他的冰凉与无动于衷,迦罗炎夜离开他,抿了抿唇。
“没有人告诉过你接吻的时候要闭上眼吗?”
楼清羽冷道:“没有人告诉过殿下接吻要看对象吗?”
“没有!”迦罗炎夜越发觉得他有趣,“我想吻谁就吻谁。”
楼清羽有些挫败。
可恶的强权社会!
“如果二殿下吻够了,请放开我,你弄疼了我的手。”
迦罗这才发现刚刚换好药的手臂又隐隐露出血迹,连忙松开手。
楼清羽冷冷地道:“我困了,要睡了,二殿下请自便。”说完往里躺了躺,翻过身不再理他。
迦罗炎夜望着他的背影,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
这个人,比想象中的还有趣。
第二天一大早楼清羽便被人从床上拉了起来,准备返京。迦罗炎夜让人给他腾出了一辆马车,慢悠悠地跟在大军后面进城。
楼清羽还是第一次见到古代的军队。虽然只有三千人,却整齐有素,效率惊人。进入城门的时候,更是受到四方百姓的热情欢迎。
看来迦罗炎夜不仅治军有方,也甚得百姓爱戴,在民间有少军神之称。之所以称呼他‘少军神’,是因为大齐国已经有一位声明远扬的军神天威将军赫战连,迦罗炎夜还是在他手底下从小军校升上去的。再来迦罗炎夜今年不过一十九岁,按照大齐国律还未到举冠成年的时候。
不过从那家伙身上当真看不出十九岁的模样,若是原来那个楼清羽,恐怕两个加起来都不够。
古代人比较早熟,何况又是出生在皇家,根本不是寻常百姓可以比拟。楼清羽想起昨天晚上的事,还觉得有些心惊。他在这里重生后再不想卷入任何是是非非,只想做个普通人安然享受人生,可是偏偏事与愿违。这个身体的父亲是堂堂一国之相不说,来到京城短短一个月,已经渐渐卷入这个国家的政治权利中心,就算他不想,楼竞天早晚有一天也会把他推到朝堂上,去做楼相的儿子应该做的事。
迦罗炎夜后来没再为难他,天亮醒来的时候他人已经准备出发了,马车直接把他送回了楼相府。
拜这伤所赐,楼竞天给他放了长假,伤好之前可以不用读书。楼清羽长舒口气,终于可以从那堆复杂艰涩的古文中脱离出一段时间。不过他却警觉到这个身体的锻炼程度仍然不够,必须尽快恢复以前的速度和力量,不然哪天再有迦罗炎夜那样一箭射来,说不定就小命休矣了。
好笑的是,这半个月来太子和二皇子好像比赛似的,都是一堆一堆的补品往他这里送,不过几日就把他的倚澜院塞得满满的。这件事不仅惊动了楼相,连皇上都惊动了,听说在朝堂上还向楼相过问过他的伤势,又送来一堆东西。一时间人人都知道楼丞相还有个小儿子,甚得皇上和两位皇子的喜爱。
“三少爷,外面有人要见你。”
“不见。”
楼清羽躺在藤萝树下乘凉,左手慢慢扇着扇子,秋儿坐在右边给他剥着葡萄皮。
这些日子他也从楼清扬那里了解了一些情况。迦罗真明是已经过世的前皇后的儿子,军神赫战连是他舅舅。迦罗炎夜则是当今皇后的亲生子,外公是当朝太师蒋彦,与楼相平起平坐。二位皇子小时候原本关系亲厚,但后来不知为何渐渐疏远起来,自炎夜参军之后更加恶化,朝堂上有些人已隐隐看出了苗头。
“太子殿下性情宽厚,为人温和,原本对这个唯一的弟弟多有容让,但他二人的关系涉及国家根本,已有人多次建议太子让皇上撤掉二皇子的军权,太子一直迟迟未下决心。前几日不知怎么,突然在早朝时提出将二殿下调回京城常驻的建议。皇上犹豫了一下,同意了。”
楼清羽听楼清扬这么说,拧了拧眉头,心里明白迦罗真明是因为迦罗炎夜上次私去猎场之事而心生缝隙。为了不想再次加在他们之中当炮灰,前几日太子来看他时都以伤势未愈需要休息为借口没见。昨天又来了一次,正好他刚喝过药,便干脆躺在床上装睡,避了过去。此刻外面有人求见,想必又不知是哪里来的人想和他拉关系。
“三少爷,他说您知道他是谁,会见他的。”
“怎么?又是哪位贵客?”
“他说姓沈,是二皇子手下的军医。”
“哦?”楼清羽想了想,道:“那就见见。请他到客厅来。”
这沈军医医术还是不错的,给他起箭时动作利落,抱扎的也很好,那天晚上还打着哈欠来给他换过药,回府后又特意送了医嘱过来,算来不能不承几分情。
楼清羽来到客厅,沈秀清笑眯眯地站起身,向他行礼:“楼三公子身子可是大好了?”
楼清羽这才看清沈秀清的容貌,见他也就二十一二的年纪,儒雅风流,笑起来嘴角处还有个酒窝。
“沈大夫,当日多谢你了。”
“哪里哪里,都是我做大夫的本分。说起来,还是三公子受了无妄之灾。”
看来他是知道事情经过的,楼清羽笑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沈大夫看不出来我都胖了一圈么?”
沈秀清仔细打量他一眼,笑道:“还真是胖了点。不仅如此,个子好像也长高了些。”
楼清羽眼睛一亮:“真的?”他这几日吃的大补之物没有十斤也有八斤,难不成这身子真是亏嘴,锻炼不够要用食补的?
沈秀清道:“三公子这个年纪,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嘛。”
“沈大夫不要客气,咱们年纪差不多,唤我清羽就好了。”
“既然如此,清羽也请唤我秀清好了。”
二人相视一笑,大有言谈契机之感。第15章“你是特意来看望我的伤势吗?”
“是啊。算算日子也该好的差不多了,特来问候一声。”
“劳你费心了。”
“哪里哪里。其实二殿下也一直想来看看你呢。”沈秀清笑起来的样子好象一只狐狸,细长的双眼眯眯的。
楼清羽顿了顿,不期然地想起那个吻,淡下几分语气:“那可劳烦二殿下挂念了,清羽这点小伤已经无碍了。”
“呵呵,其实二殿下本是想来的,可是前些日子被皇上禁了足,想出门都不行呢。”
楼清羽奇道:“禁足?为什么?二殿下不是凯旋而归的么?”
沈秀清叹口气:“还不是因为你啊。”
“我?”
“皇上本来不知道二殿下回京途中擅自停留的事,可射伤了你,这事就瞒不了了。皇上为此十分生气,将二殿下禁了足。”
“哦。”原来如此。
沈秀清瞟了瞟他,忽然转变话题:“不说这个了。清羽,我看你伤也好的差不多了,这些日子闷在府里也没什么意思,今日天气不错,不如和我出去走走?”
楼清羽想了想,道:“好。”
回屋匆匆换了身衣服,带上秋儿,与沈秀清一起出了门。
外面阳光明媚,街市上正热闹。秋儿跟在二人身后,一会儿手上已经抱了一堆零食,一边走一边吃,不亦乐乎。
“呵呵,清羽,你还真宠着这个小厮。”沈秀清见秋儿第六次征求了楼清羽的同意,兴冲冲的跑到前面的小摊上买果糖去了。
楼清羽笑道:“还是个小孩子嘛。”
“嘿嘿,清羽,你老实说,他是不是你收的内房双儿?”
楼清羽失笑道:“秋儿是男孩儿,不是双儿。”
“这样啊。”沈秀清摸摸下巴:“不是双儿也可以收房的,只是不能生育,将来没有子嗣,恐怕在房内难以长久啊。”
楼清羽淡淡地道:“即便有了孩子,将来恩爱情绝,也是一样的。”
沈秀清一愣:“莫非清羽是如此绝情之人?”
楼清羽大笑:“恰恰相反。清羽正是深知男人的劣根性,才早已发下毒誓,若不是今生所爱,清羽绝不会放纵私欲!”
沈秀清吓了一跳,直直的望着他。过了片刻,扯扯嘴角,不以为然地笑了。
男人有几个不花心的,这楼清羽果然年纪还小,才说得出这样的话。再过几年,怕也同当今世上的大多男子一般,三妻四妾,左拥右抱了。
********
凤华宫。
“儿臣参见父后。”迦罗炎夜向殿中正坐的一个清丽的中年男子行礼。
蒋后放下手里的杯子,指着右手边的座位,淡淡地道:“皇儿不必多礼,坐。”
“不知父后传儿臣来有何事?”
“本宫是你的母父,传你进宫来见见,又有什么事。”清冷疏离的语气,丝毫没有流露出此话应该有的情感。
迦罗炎夜似是惯了,面无表情地应了声:“是。”
然后便是久久的沉默。
这父子二人好像陌生人一般。蒋后只是看着手边的茶,而迦罗炎夜则一直盯着自己放在膝上的手。
不知过了多久,香炉里的檀香快要燃尽,进宫的时候差不多了,迦罗炎夜起身道:“时候不早,孩儿告退了,请父后早些歇息。”
“等等。”蒋后在儿子进屋后第一次抬眼看他:“你父皇要将你调回京城,封侯赏爵,你应了吧。”
迦罗炎夜暗中握紧双拳,深吸口气,冷道:“既然父后让儿臣回来,儿臣就回来。荆州一十三郡是儿臣浴血沙场打下来的,西关三十万将士是随儿臣出生入死走过来的,既然父皇和太子对我不放心,我就还给他们好了。”
蒋后仍是淡淡的:“如此最好,不要让你父皇和兄长为难。”
迦罗炎夜轻闭下眼,咬牙道:“父后,我有时真的怀疑,你是否是我的亲身母父。”
“我若不是,你外公又如何肯这样帮你。”
“你若是,又如何这样对自己的亲生儿子。”迦罗炎夜冷笑,眼底是一片早已沉寂如冰的寒冷和心伤。“若不是我和太子相差四岁,我真要怀疑当初御医抱错了孩子,他才是你的儿子。”
“放肆!”蒋后瞪起双眼,锐利如锋的眼神与迦罗炎夜如初一辙。“这样的话不要让本宫再听见第二遍,不然即使是你,本宫也决不轻饶!”
迦罗炎夜仍在冷笑,只是眼底的寒冰深处,隐隐浮出一抹悲凉之色。
“儿臣告退。”
“等等。”蒋后沉声道:“你年纪也大了,封王之后也该立妃。最近不要出去惹事,老老实实等着你父皇给你指婚。”
“不!”迦罗炎夜脸色一变:“送我参军,削我军权,这些我都没有异议,但在婚姻大事上,我绝不任人宰割!”
蒋后眼睛一眯,刚要说话,迦罗炎夜冷冷地道:“因为我不想重蹈父皇的后撤!”
蒋后脸色一白。迦罗炎夜恭敬地行了礼,转身走出大殿。
温暖和旬的阳光缓缓地照耀大地,却丝毫没有照到迦罗炎夜的身上。
松开双手,手心已被不长的指甲嵌出血迹。
皇家无亲情。迦罗炎夜,你要记住,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第二个人能比你自己,更爱你……
迦罗炎夜望着华丽空洞的皇宫,再次在心里提醒自己。
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人!不要去爱任何人!你,只有你自己!第15章“你是特意来看望我的伤势吗?”
“是啊。算算日子也该好的差不多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