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生存手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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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生存手册- 第2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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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娘子微微沉吟着,又问林山家的,“你手底下多少个人?” 

  她这边一一仔细盘问,那边上元已经习以为常,研了墨运笔如飞地写了一页纸,众人都有些忍不住想看,却又不敢,缩头缩脑,场面一时甚是滑稽。 

  待得七娘子问完了,拿过上元手里的花名册看了看,笑盈盈地问林山家的,“识字不识字?” 

  林山家的被七娘子这一番闻所未闻的排场给闹得底气全无,壮着胆子点了点头,嗫嚅道,“也识得几个大字。” 

  她们做管事妈妈的,文化水平的确要比一般的婆子们高些,七娘子点了点头,命上元将册子给她看了,笑道,“说得都不错吧?”

  林山家的看时,原来上元是将自己的档案做了一册出来,写了自己的职责差事,又有具体细务管辖等等。她一路连猜带蒙,倒没看出不对,便点头道,“是这样不错。”

  七娘子点了头,又笑道,“你先坐着。” 

  她又转向左手边的第二个管事妈妈,开了话头。“怎么称呼?”

  这一番盘问下来,老妈妈都坐在七娘子下首喝了两遍茶了,七娘子才将十一个管事婆子堪堪问完,一时也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翻阅着这些文档。半天才抬头笑道,“好,现在我要你们都想一想,大寿当天早上巳时,你们会在做什么?”

  她这问题问得很怪,一时间竟无人回答,七娘子也不着急,撑着腮一个个地看着众管事妈妈,半晌,林山家的才壮着胆子,道,“带人开小库房门,取金银器皿?”

  七娘子点了点头,又指着另一个管事妈妈,问到,“你呢,又在哪里做什么?” 

  被点名的是王懿德家的——她专管着知客婆子们四处招呼,这位中年妇人擦了擦额前的汗水,勉强笑道,“奴婢应当在二门里候着,等客人们来了,便指挥婆子们上前导引,各就各位。”

  有了这两个人开头,众人竟都活跃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将大寿当天众人要做什么的情景,在乐山居里用言语‘彩排’了一遍。众人在什么时候应当做什么,就着七娘子明确的,“午时开席,你在哪里,在做什么。”“辰时送客,你在哪里……”等话语指引,竟是丝丝分明,权责划分得清清楚楚。这一捋,就把整个局势都捋得清楚明白了起来。

  七娘子看了看自鸣钟,又笑着问林山家的,“如若手底下的人出了错,你怎么做?比方说谁打了个金荷花碗,倒把碗底给撞歪了。”

  林山家的便笑道,“我自当换一个呈上去,等事过了再回来责罚那人。”

  七娘子便点了点头,又笑道,“是,这也是你们经过事情的妈妈会做的安排。”

  她漫不经心地呷了一口茶,便吩咐道,“不过从今儿起,你们的事儿就多了一桩,家里谁出了什么差错,事儿不大,该罚罚该怎么怎么,回头都在册子上登记了事由、处置同经事人等,送到我身边来备个案。妈妈们都是识字的,这差事也不难,我想着就从今儿起就都登记起来为好。” 

  她又扫了众人一眼,才笑道,“当然,五嫂手上有五嫂手上的规矩,我的规矩,也就行这几日罢了。少不得请妈妈们迁就迁就我……话说回来,要是哪儿出了什么纰漏,是妈妈们没有登册说明的,事后却闹到我跟前来。少不得也只好细查清楚,看看妈妈们是为了什么没有登册,反倒要闹成这样的难堪了。” 

  七娘子依然柔声细语,只是眸中那点虚假的笑意已经冷了下去,又大又黑的双瞳,就好像两泓深不见底的寒潭,有一股说不清的威势正往外冒,在乐山居本来就沉重的氛围上,又吹了一层寒霜。 

  老妈妈第一个就透了一口凉气。

  这个七娘子,真是不显山不露水……已经尽量高估了她的本事,却不想,还是小看了此人。 


……………:昨晚JJ是不是抽了?

今天浑浑噩噩了一天,胃口都不好了!晚上的牛腩锅都吃得很寡淡。 

213、端倪

  要接过五少夫人手上的热担子,说起来七娘子怕的也就是几件事:第一件,寿筵三天接人待物安排得不好,冷待了客人们,或者在内务上出纰漏。第二件,下人们之间发生龃龉,事后翻嚼出来,七娘子也难免落得个处事不公的罪名。第三件,管事妈妈们打着她的旗号四处惹事,招人反感。

  也所以七娘子接过家务,先顺了一遍寿筵时各大管家的流程,无形间就把众人要做的事都理出来了,再做不好,要追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这些管事妈妈哪一个不是人精,谁也看不着的时候,酱油瓶子倒了不扶那是有的。可现在自己什么时候该做什么都有了数,做不做,做得好不好,在上位者来看,简直一目了然,又怎么敢不用心去做? 

  再说这个归档法,看似闲笔,细细琢磨起来,却是越想越不对味。 

  六房是总有一天会上位的,就算不是今天,不是明天,除非七娘子明儿就死了,不然总是有她说话的一天。这些妈妈们就算指使底下人蓄意安排一点事情出来,闹得没趣了,她现在可以忍,再过几年,或者事情也就为人淡忘。 

  但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这账本是烂不得的,不记账么,府里流言一起,她顺势一查,这当事人不登记,显然是心虚。要登记么,有事由有经过有人证,上了档的事,要玩弄手脚就不是那么容易了。——说过的话可以不认,这写下来的字还能不认吗?管事妈妈们要想拿着鸡毛当令箭,借口七娘子的意思闹得下人们怨声载道,就要提防她手握证据秋后算账了。

  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一笔,顿时就将整个局面安顿得井井有条,任何人都明白了和七娘子作对的后果:或者这三天内她不会如何,可等到三天后,这档中记的东西,总有一天会是自己的催命符。

  五少夫人能在几个妯娌里上位管家,的确也是有她的长处:这位少妇性情缜密,心机含而不露,当家时懂得忍,和管事妈妈们斗起心眼来也下得了狠手,的确有当家主母的魄力。

  可和七娘子比起来,就显得她的手腕是那样的平庸粗糙了…… 

  人家根本都不和你们斗!今日这一番做作,就是为了告诫这些管事妈妈们:纵有千般手段,可以一时小觑主母,明里暗里给她软钉子碰,可主就是主,仆就是仆。人家记在心里,整你的时候多了去了!

  更别提自己还在一边给她撑场面,叫人明明白白地知道,有许夫人的支持,世子嫡出的名分,七娘子上位的日子,也决不会远了!

  她扫了室内一眼,见众人都噤若寒蝉,心下不期然就有了几分佩服。

  就是国公夫人在她这个年纪,恐怕都没有这微妙的手段,将人心摆布于股掌之间,一下就立起了自己的威仪。

  当然,立威也只是第一步而已,七娘子这一步走得固然漂亮,但要做一个合格的当家主母,也远远不是立个威就够了的。 

  正自沉思,七娘子就看了看钟面,笑道,“也快到吃饭的时辰了,大家都回去吃饭吧。我已经派人吩咐下去,下午家里的杂事儿都进明德堂回话,你们有的身兼多职,就多劳动几步,等自鸣钟打过两点,进明德堂来。” 

  她作势要起身时,又看了老妈妈一眼。

  老妈妈顿时回过神来,恭敬地站起身子,深深施礼。“世子夫人慢走。”

  “世子夫人慢走。”众人也顿时都随着老妈妈裣衽为礼,口中不知不觉,已经换了称呼。

  因为国公府喜事在即,家里家外,无形就分作了两套管家系统,一套是抽调出来专门筹办喜事的人事班子,一套是平时侍候各主子们的小人事班子,五少夫人多半是早上整顿寿筵的事,到了下午再来处理家务,好在最近家里满打满算也就是和贤一个小主子病了,事情并不太多,也都并不大要紧,七娘子倒是出了明德堂好几次,将合家上门贺寿的亲戚们安顿下来,又要拜见又要认亲,还要请妯娌们出来相见,虽然事情不烦难,但琐碎得很,一个下午都没有得闲。

  到了晚上,许凤佳又被皇上留在宫中议事,一时出不来,她一个人吃了饭,去逗四郎、五郎玩了一会,又把老妈妈请来说话。

  “这十一个管家婆子,说起来也是这些年府里的大红人了。”老妈妈未语先笑,对七娘子不期然就多了几分讨好。“都是多年的老人,在府里根深蒂固,年轻一点的主子们见了,都要陪个笑脸。第一次理事就能将她们调理得这样服帖的——不是老身夸嘴,这些年来也就是少夫人有这样的本事了!” 

  七娘子莞尔一笑,展开上元写就的活页花名册,招呼老妈妈、白露,“一起看。” 

  “这个林山家的,丈夫林山是……”她一边和白露、老妈妈唠嗑,一边随手补写更细致的小档案。“管的是金银器皿,这是油水最丰厚的地儿,背后没有人,是站不久的——” 

  七娘子一边说,一边看了老妈妈一眼。 

  老妈妈顿时会意,她笑了,“林山家的是夫人手里用出来的人,这些年来,对清平苑一直是很恭敬的。” 

  也难怪她最为恭顺,没等七娘子的眼光扫过去,就低下了头。

  七娘子嗯了一声,又(炫书:。3uww。)整 理,“这个雷咸清家的,油水也丰厚,和外头男人们打交道采买,平时少不得……” 

  一路理了七八个人,将这些人的家庭分布都弄明白了,又再请老妈妈写了些考语,七娘子又捻起了一张纸。

  “张账房家的。”她缓缓地道。“管的是所有亲戚上门送礼打点回礼,人情往来,入库出库的事。可也是肥差啊。” 

  许家这样的人家,每年人情应酬就是一笔大开销,凡是有开销,就是有油水。再说亲朋好友们你来我往,每年也有名贵礼物相送,张账房在外头做账房本来就是肥差,他妻子在内院也能混到这个地步,可见得这一家算是许家当红的下人了。 

  老妈妈就笑,“这是太夫人手里留下来的老人了,平时她倒也在小账房里帮些忙写一写账。人情往来开销诸事,是年前才得的新差事。” 

  七娘子看了她一眼,不期然就想到了头一天旁听时,五少夫人特地支开自己,打发张账房家一桩差使的事。 

  夫妻同在账房当差,其实是当家大忌,内外沟通要做手脚,方便而且难以看穿,又是太夫人的人…… 

  七娘子一下就想到了自己刚进门的时候,五少夫人那反常的表现。 

  有意思,如果不是对五少夫人喜怒不形于色的脾气有深刻的印象,她几乎要以为五少夫人是心虚了——七娘子的眉尖,就一点点地蹙了起来,她在心底将五少夫人几个月来的表现过了一番。

  一进门先敲打自己,耀武扬威,向七娘子炫耀,她将整个许家的人事都握在了手心。之后又软得厉害,自己要什么就给什么,虽然有抱怨,但七娘子稍事施压,屈服的速度也是快得惊人。

  如果自己不是杨棋,而是一个初来乍到的十八岁女儿家,任何一个受传统教育,得嫡母赏识的庶女填房,面对五少夫人的态度,自己会怎么想? 

  虽然想接过家务,但五嫂将家务把持得很紧,初来乍到立足未稳,我是不是该再等一等?毕竟五嫂虽然跋扈,但对我这个世子夫人,也始终不敢太过分。 

  最妙是五少夫人的这一番做作,竟能持之以恒,反复描绘,直到在一个人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痕迹,如果不是七娘子多年来在刀尖上打滚,练出了一身识看眼色的好功夫,恐怕还真要被她瞒过去了。

  如果自己是一个平凡的庶女,为五少夫人的态度所欺瞒,并不急于接手家务。五少夫人就足足给自己赢得了大半年的时间。

  大半年的时间,她要做什么,她可以做什么?

  再结合一下张账房家的反常的诡秘,以及不敢和自己对视就将眼神飘远的表现,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

  五少夫人娘家虽然显赫,但只是个空名头,家里子女又多,据说陪嫁并不是很多。不比杨家,先先后后两个女儿加起来,是陪了一笔巨资进许家的。

  会想要亏空官中中饱私囊,当然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这么一来,五少夫人这几个月的表现,似乎已经被一根无形的线串了起来。她会忽然放手让自己接管家务,看来是已经把账给做平了?不然也不至于在年前把张账房家的调走。 

  但账做得再平,也不可能找不出痕迹…… 

  七娘子一下回过神来,冲老妈妈歉意地一笑。

  “一时走神,妈妈勿怪。”

  她又开始逐个逐个地查对起了这十一个管事妈妈,老妈妈再度浓墨重彩地点出了蔡乐家的:这是内院的总出纳,专管月钱发放银钱支出,也是太夫人手里留下来的老底子了。 

  说起来,这十一个管事妈妈里旗帜鲜明的也就是五个,蔡乐家的与张账房家的带有太夫人色彩,而林山家的、雷咸清家的、彭虎家的——管着内外厨房采买诸事,却是许夫人的嫡系,余下五六个在府中根基不深,谁当家就听谁的,纵有桀骜不驯者,也不过出于性情,却还没有站队的资格。 

  如果把许家比喻成一个家族企业,那么现在出纳、公关部经理与采购、仓储、调度居然经纬分明地站到了两边,还都背景深厚不好随意裁撤……七娘子由衷地感到,许家的当家主母,的确是不好做。

  交初更时,七娘子就起身送老妈妈,“以后几天,少不得妈妈多看顾了。” 

  老妈妈脸上笑得就更和气了。“老奴分内事,少夫人千万别和老奴客气,有什么用得上的地方,就只管打发人来请我。” 

  她又神神秘秘地凑到七娘子耳边,“夫人听说了少夫人的行事,高兴得晚上多吃了几口饭呢,满口只说:权先生吩咐了那么久,直到今日起,我才是什么心都不用操,可以好好养病了。” 

  七娘子虽然不太在意这私下透露的表扬,但也不禁跟着老妈妈一笑,“能让母亲吃得下睡得香,就是我这个媳妇当得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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