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顾雏道:“你不觉得你所说的话很矛盾吗?”
红妩娘道:“的确矛盾,因为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一会儿爱你,一会儿恨你,一会儿救你,一会儿又想要杀了你。不过,我只想要告诉你,冷月是寒宫公主,她锦衣玉食,有钱有势。跟了你,你又能给她什么,你只不过能给她自由,但云萧逸又何尝不能?”
黎顾雏实在听不惯红妩娘对自己所说的,因为这实在是对冷月莫大的侮辱。黎顾雏实在不信,冷月是个势力的人。
真爱往往是不计彼此间的身世,背景,只要两厢情悦,生活在无忧无虑之中足矣。
但黎顾雏又平心而想,自己除了武功与一颗真心同云萧逸相当,其他的要和云萧逸比起来,他只能说是自叹不如了。云萧逸可以请冷月吃山珍海味,让她住花园别墅,带她赏名山大川,而自己呢?
也许爱情不应该计较于对方的名位,但是,没有金钱的人生却叫人步履维艰。地位的悬殊,是否真能造就出一对真正的恋人。
红妩娘的一句话,看似无理,但细去品味,那又何尝不是?
红妩娘是小人物,她能感受到底层人的渺小与卑微。
黎顾雏也是小人物,他能否会接受红妩娘的指点呢?
为爱去和一位高手生死而搏,倘若自己真的得到了一位沉鱼落雁般的公主,将来是否还会过着这种清贫潦倒的生活吗?即使冷月不在意,难道黎顾雏就不会觉得心痛吗?
爱若赋予虚幻,的确美无瑕疵。
爱若赋予现实,也无非成了名利的依仗。
黎顾雏没有再说什么,因为他无话可说。
红妩娘道:“黎顾雏,终有一天你会知道我为什么那么说,我为什么还会做那些令你不解的事情。但现在,你只要记住,我红妩娘绝不是你想象的那么下贱的人。”
说完,她隐藏了自己那涓涓而出的热泪,拂袖而去了。
11。正文…第11章
黎顾雏依旧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也许,红妩娘的话真的给他带来了一种意味深长的思考。
黎顾雏又环顾了这片土地,突然有些似曾相识,顿时,脑中荡漾着那位七岁女孩的样子。初次的相识,黎顾雏曾看到那愁肠百结的面孔,她无助,她孤独,黎顾雏见她可怜,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妹妹,答应了她要照顾她一辈子。
那是一段模糊的童年,但浮现在黎顾雏眼中却是那么清晰。
黎顾雏又想起了曾经与红妩娘的那番对话,红妩娘问过自己,倘若燕如碧现在真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自己是否会放弃冷月而给燕如碧最贴心的关怀。黎顾雏当时的回答是否定的,因为他那时坚信自己对冷月的感情是不会有半点儿不真的。可现在,听了红妩娘又一番话的黎顾雏,他便有些动摇了最初的想法,这并不是对冷月的放弃,而是对另一位女子的牵挂。
风,瑟瑟地吹着。
黎顾雏此刻想去哪里?
寒宫。
一所晶莹剔透的宫殿,一代江湖人士都向往的世家。
也许一个江湖游子,走进那富丽堂皇的宫殿,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但黎顾雏对冷月的真心,却是天地可鉴。
香气弥漫,如轻燕的步子,踏过沙尘,走过街道,来到了寒宫。
一座浑然天成的宫殿现入了黎顾雏的眼帘。他停住了步子,他开始思考,那两扇关的那么紧,那么紧的门,是否将会为自己热情地敞开。
黎顾雏并没有叫门,而是在等待着门的瞬间而开。
寒宫,这里静的让人可以联想到死亡,但死亡又是一个什么样子呢?
太阳一点一点地西落,残余了一抹红霞。黎顾雏已经在这里站了至少三个时辰了。这三个时辰在黎顾雏的眼中却是那么的短,因为他想了三个时辰,依旧没有想好,此次来西门世家到底所为何事。
寒宫的门在黎顾雏昏昏沉沉之间开了,也许他太专注地想心事,他竟全然不知,冷月已经到了自己的面前。
冷月并没有做声,她象黎顾雏等待寒宫的门开了一样在等待着他看自己一眼。
黎顾雏此刻仰头,乍看冷月,蓦然一振,道:“你终于出来了。”
冷月道:“你终于看到我了,我在你面前至少呆了有一柱香的时间。”
夜幕赶走残阳,虫鸣叫扰昏昏。
晓风残月,又画上了此刻别样的哀愁别绪。
冷月又道:“你知道一个江湖人,毫无警觉地站在那里意味着什么吗?”
黎顾雏道:“死亡,尤其是象我这样,被世人所追杀的人。”
话虽然说的很重,但谁都不可否认,那绝对是事实。
冷月道:“你在想什么呢?你想的很专注。”
黎顾雏道:“我想的无非就两件事情。”
说完之后,黎顾雏竟鸦口无语。夜色朦胧,在遮掩着黎顾雏那苦涩叫人难懂的眼神。
冷月故作从容,微笑道:“哪两件事,不妨说来听听?”
黎顾雏从不隐讳自己的想法,即使是面对红妩娘,他会将自己内心所想和盘托出,更何况,此刻他面对的是自己最心爱的女子。
黎顾雏道:“一是复仇,二是想找一位我十五年来都在想的姑娘。”
听后,冷月瞠目结舌,她万万没有想到,黎顾雏在想的与自己,或是与云萧逸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这的确叫人难以置信。
虽然,冷月不知道他为何心口不一,但他既然说了,冷月就要问个明白。
冷月道:“你有仇,你在想一位女孩?我以前怎么没有听你说过,那你今天为什么又要对我说这些?”
黎顾雏并没有急于回答这个自己已经预料到的问题,而是问了她与云萧逸一样的问题:“如果我与阿逸某一天真的要决一死战,那么,你更希望谁平安无事?”
当冷月看到云萧逸的时候,她的内心已经有了答案,但她面对的是黎顾雏,她竟说不出自己的内心所想。
冷月问道:“为什么你会突然问我这个问题?”
黎顾雏也轻笑了两声,但谁都可以听得出来,那种笑是一种在极其痛苦中的人才可能发出的笑声。
黎顾雏道:“我只是想知道,我同阿逸在你心里,到底孰轻孰重?”
冷月道:“如果你们在我心中没有轻重呢?”
黎顾雏迅速道:“不,一定有。”
冷月问道:“为何说的如此肯定,难道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黎顾雏莞尔一笑,道:“虽不是,但我很了解你。”
冷月道:“有时候,我都不是很了解我自己,你怎么又能了解我自己呢?”
黎顾雏道:“你错了,你也很了解你自己。我很清楚自己在你心中的分量,虽很重,但远不比阿逸。倘若有一天,阿逸的幻扇真的环绕住了我,你会闭而不见,但如果有一天,我的飘香剑指向他时,你会无所顾忌地为他求情。”
黎顾雏说的很确定,他说的就如自己真的同云萧逸决斗一样,自己的剑落地,在奄奄一息时,看到了冷月同云萧逸携手而去。
冷月急速道:“不会的,你知不知道,你这么说,让我真的很伤心。”
黎顾雏并没有觉得自己刚才所说的有什么不妥,或许因红妩娘的那番话,叫黎顾雏真的目睹到人性最残酷的一面。
黎顾雏并没有安慰冷月,而是又冷言道:“我只是想问假使,你的父亲若为人正义,不将你牢牢地束缚在寒宫之中,你有你的自由,今日的你,还会在我与阿逸之间举棋不定吗?”
冷月并没有急于开口,而是在暗忖沉思。
沉思之间,黎顾雏道:“你习惯与不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吗?你扪心自问,你真的愿意和一位身无长物的江湖游子共度一生吗?”
说到此,冷月才真正的明了黎顾雏真正所要言表的意思,真因为她明白了黎顾雏所要表达的内容,冷月随之,也变得肝肠寸断。
冷月含泪,大声说道:“难道我在你内心,真的是那样的世俗之人吗?若真如此,那么你为何还甘愿为我做一切?”
看到冷月激动不已,泪闪金光。黎顾雏顿时醒悟,觉得刚才自己的措辞不当,真的叫人不可理喻。
黎顾雏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一时糊涂,你是知道的,我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
冷月听后,刚才那有些波动的情绪也稍作平稳,道:“没关系,我不否认你同他相比,我更在意阿逸,因为我们自小青梅竹马,无论何事,我更希望得到阿逸的呵护。但我对你们感情的轻重比较,只不过是每天想谁的时间会更长些罢了。我总是在想,倘若你们是一个人的话,我一定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但事不从愿,你们永远是水火不相容的两个人,这也注定我矛盾重重,是世间上最无奈的女人。”
冷月一时说的很多,但说此一气,依旧无法言表她内心之中的爱恨交织所并成的网。
爱,爱云萧逸的不羁洒脱。
爱,爱黎顾雏的大义凛然。
恨,恨自己不能化解他们之间的干戈与敌对。
黎顾雏道:“我是载着仇恨来这个是非交错的江湖的,但这个江湖却给予我一段所承受不起的爱。我这次来是向你告别的,我可以放弃同阿逸的比试,算是为了你,也算是为了自己。”
两个如此挣强好胜的人,若有一个选择了让步,本应是皆大欢喜的事情。但冷月却有着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看着黎顾雏那双冰凉而又清澈的眸子,更叫冷月觉得自己身上仿佛背负着累累的罪过。
冷月痴情于一人,但她却不忍伤害另一人。
遂然,冷月又道:“象你这么一位好胜的人,怎么能说出放弃同阿逸比试的话呢?你们习武之人,一生执著于天下第一,你是完全有能力的。”
黎顾雏笑道:“不光是为了你我才会那么做。以前,我相识了你,我放弃了杀那么多要杀我的人,因为我怕杀了他们,我会得罪更多的人,尚未等到同阿逸决战,我就没了命,也就没了你。但现在,我怕死在阿逸扇下,那么,我就不会有下一份追求了。”
黎顾雏说得很自然,也没有流露出半点儿哀伤之意。或许,这是一种内心上的自我安慰,他坚信自己在追求下一份目标时,可以逐渐淡化冷月。
冷月却听的很茫然不解,道:“你下一份追求是什么?”
12。正文…第12章
黎顾雏又想起了那对翠玉镯铃,又想起了年少的自己同燕如碧最初的相逢,好似又重归了过去,但却永远都触及不到那种现实。
冷月见黎顾雏专注地思索,仿佛早已经把自己抛到了脑霄云外,于是催问道:“你在想你的仇恨,还是在想,那位所要找的女孩?”
黎顾雏听后微顿,但瞬间又重归了自然。借着这淡淡的晓风残月,也许,这将成为自己与冷月最后的浪漫,然而,这种浪漫总会让人联想到凄切伤惘。
黎顾雏道:“我在八岁的时候曾相识了一位女孩。”
冷月不禁道:“哦?”
黎顾雏道:“她的身世很悲惨,那年她才七岁,迷失在了荒山之中。那张惨白的脸,那双渴求他人关怀的眸子,足可以让我记一辈子。”
说到此,黎顾雏感伤的有些说不出来话,借着那淡淡月光的垂落,可以看到他眼角中在闪烁着泪光。
冷月道:“你很同情她的遭遇?”
黎顾雏道:“那时是同情,现在却是深有感触。”
黎顾雏在江湖中的地位不同于云萧逸,他没有朋友,却到处都要逢人追杀。然而,云萧逸是云家大少爷,门客众多,到处逢友。或许云萧逸拥有多少快乐,黎顾雏就拥有多少愁苦。
冷月知道这些,她更了解心中有苦无处诉的痛苦与无奈。冷月也明白,现在在江湖上能够安慰他的只有自己。
冷月道:“你也有她相同的境遇?”
黎顾雏道:“很相似,但我却知道,她所要承担的要比我所要承受的还要多很多。”
冷月道:“若可以,我能帮你去分担一些吗?”
黎顾雏打量了一眼冷月,觉得此刻她已经给予自己最真挚的关怀。黎顾雏在相识冷月之前,一向讨厌贵族的公主,他讨厌那些公主们无理的撒娇,特有的任性,有的还仰仗自己的身份,欺负下人,捉弄他人。但自从他相识冷月之后,对富家公主的印象也有所转变,觉得在她们身上也存在特有的刚强与对那些处于凄风苦雨中的人们有所同情。
黎顾雏道:“谢谢你,恐怕在江湖上肯去听我诉苦的只有你一人了。”
冷月微笑道:“何必客气,我们是好朋友嘛!”
话音刚落,冷月又重归了严肃。
黎顾雏道:“我觉得那位女孩甚为可怜,决定与她结拜成兄妹,希望可以把她带回家,让父母收养她,谁知,我一不小心,坠落了悬崖。”
说到此,冷月不由得“呀”的一声,似乎自己已跟进当时那惊悚的场面,但她并没有打断黎顾雏的话。
黎顾雏又道:“坠落悬崖之后,幸逢我被一棵垂柳挂了下来,昏迷甚久,我才起来。当时在我脑中想起来的第一个人就是那个我许下她允诺的女孩。我环顾四周,一片奇岩怪石,也许就在那一瞬间,我与那位女孩再也无法相聚了,我也永远兑现不了我要照顾她一生一世那最初的承诺了。”
冷月虽是出身世家,但听了黎顾雏所言,她或多或少也可以感触到小人物的辛酸。
无人理解的日子是孤独的。
但这个江湖却终归给予那些江湖游子们最残酷的现实。
黎顾雏一言未尽,又接着说道:“后来,我在那山谷之下发现了一个山洞,看到了一滩骸骨堆积在了那里。在周围放着一部秘籍和一把断刀。那部秘籍便是我的那本《飘香秘籍》,那把断刀,也就是我从未向任何人提汲过的寒刀。”
黎顾雏又想到了什么,他的眸子里为何从那种对他人怜悯的眼神转换为一种拥有血海怨毒的怒火。如果问那怒火有多么的炽热,假设,那火是有形的烈焰,足可以将整座寒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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